她隻想茍過試用期 罵戰
罵戰
陸不晚正常上班，她點開策劃群，裡麵新發了資料圖，包括點進遊戲的玩家數量，完整進入節，每一小段劇情流失的數字無情地被填進表格。
看起來這一次優化後比以前都好，但她不太清楚裡麵的彎彎繞繞，也不知這資料到底是好還是壞。
此時，運營主管走來，對著吳良說：“老闆那邊怎麼辦？”
被賜無數次死刑的吳良兩眼放空，黑眼圈快鋪滿整張臉，像是一兩周沒有睡過覺的樣子，很憔悴，“等下所有人開會。”
運營主管急死了，“我讓人偷偷多投放點素材和量，這已經是還算不錯的資料了，相對比前兩次來說，不過我猜老闆肯定不滿意。”
滿不滿意又能怎麼樣，吳良他又沒做過這種帶劇情的專案，怎麼做，怎麼改，完全不知道，隻能看一步走一步。
吳良不想回答他，癱坐不動。
宋予在一旁盯著，笑得非常苦澀和無助，“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又要挨批怎麼辦，完了，吳良，怎麼辦啊。”
吳良撥出沉沉的氣。
宋予：“好絕望。”
三人靜默無聲。
果然，這種質量根本不會被市場認可。
前幾個月個個做得吊兒郎當，策劃自己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決策人吳良隨隨便便就過，美術敷衍了事，程式拖拖拉拉，就連加班也沒人聽吳良的話。
比如說前段時間的週末加班，策劃必須到齊，美術隻來了兩個，有一個還說活不多下午才來，程式隻來了一個，說bug一個人能搞定，結果自然是沒有搞定，連三分之一都沒有修完。
到快下班了，美術和程式怨氣很多跑過來問策劃為什麼要出那麼多需求，實際上，大部分需求兩個星期前便有了，他們懶散不做，堆疊到現在。
製作過程都這樣了，最終這個成績倒也不奇怪。
陸不晚靜默在工位聽，聽他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吳良許久才說：“你們回去盤查自己的問題。”
話一出，先有動靜的是主程那邊。
程式組說話向來直接，主程在座位上大聲說：“杜水壯，我發現你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杜水壯走到領導麵前，說：“什麼？”
主程：“你看看這些是什麼，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還有，你為什麼把付炎的需求做了？”
既然被發現，杜水壯辯解說：“策劃那邊很急，付炎沒我熟悉專案，給他做不如給我做。”
主程：“你做得好？你看看你寫的什麼東西，我之前怎麼說程式碼這麼奇怪，看來是你改的，你改他乾什麼，現在出的好幾個bug全是你改出來的，你怎麼說？”
杜水壯心虛又害怕，說：“我在修改。”
主程：“下次彆讓我發現你亂動程式碼，聽到嗎？”
杜水壯沒說話。
其實陸不晚前兩個月也發現這個。
杜水壯表麵上很忙，實際上乾了很多專案不需要他乾的事，搶走彆人的工作，偷偷改底層程式碼，想儘辦法提高自己在專案的重要度。
有些bug隻有他知道怎麼改，這樣專案就會離不開他。
儘管那些bug是他帶來的。
另一個程式付炎的需求被杜水壯做了，整天休閒得不行，生怕公司會把他開掉，時不時跑來策劃這邊問有沒有事情需要他處理。
對於這些事，吳良是知道的，但一直沒有處理。
沒有處理等同預設這種行為的發生。
程式這邊在內查，美術那邊也不好過。
主美沒怎麼管這邊的專案，也不太關心這個專案底下的人是怎麼做的，隻要策劃通過，他不會再多說一句話，多提格外的建議。
主美將每一個人的工作量和畫麵效果一拉，心中瞭然，默默給每一個人評分，然後把名單遞交給人事部門。
下午，吳良讓專案組的所有人到大會議室開會，明麵上說的是複盤，實則是讓各個部門吵架，從中找到背鍋俠。
主程一開口就是，“有什麼話直接說，你就說要改什麼，怎麼改，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沒必要。”
吳良還沒說話就被主程式懟，麵色掛不住，說：“專案上線需要優化，這個會主要是想蒐集大家的建議，請大家暢所欲言。”
主程最討厭聽這些沒用的話，每次開會，不管是日會，周會，月會還是臨時安排的會，全是這一套，聽煩了。
主程：“有屁快放，目標是什麼，具體改成什麼樣子，你給個準話，討論來討論去，一點用沒有。”
吳良：“”
主程：“你想好怎麼改再找我，我還有工作安排，先走了。”
吳良真的就這麼看著主程式走出會議室。
在遊戲專案裡，程式是頂級牛馬，邏輯思維強，說話直接不留情麵，追求高效，吳良乾了十幾年，對接過無數個程式，沒說什麼。
主程式離開，吳良又恢複成往常的眯眯眼，笑說：“大家繼續，繼續。”
吳良掃一圈，沒人敢說話，直接點名，“宋予，你先說。”
宋予習慣了，說：“美術能不能按時把東西交付，不要每次說一兩周，結果一個月都沒發來。”
小原畫沒說話，孫素跳出來說：“是你們策劃要求高，挑那麼多細節，改要時間。”
宋予：“那你們先把初稿發來看啊，又不發，自己乾。”
孫素：“我們需要調整。”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又開戰，聊半天硬是沒聊到重點，也就是專案如何在現階段的基礎上做出優化。
陸不晚作為一個小人物，哪輪得到她說什麼。
說了他們又不聽。
陸不晚開始發呆。
周圍吵架聲越來越大，程式、美術、策劃三方在扯皮，無非是自己沒有錯，錯的是彆的部門，每一方都很有意見。
吳良控不住場麵，會議室怨氣昇天。
罵聲長達一個小時。
到結束也沒討論出什麼東西來，全是情緒的宣泄以及推卸責任，沒人真的想把專案優化好。
陸不晚走出會議室時身體不太舒服，密閉的空間，鬨哄哄的場麵搞得她頭又開始暈了。
她跑到衛生間，關上門。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空間出現扭曲旋轉，宛如惡魔低語般的說話聲從四麵八方襲來。
紫色的、綠色的團狀物黏在廁所隔板，天花板被藍色和黑色的藤狀物纏繞，她甚至能聞到嘔吐物的味道。
她的手不受控地發抖，尖銳的耳鳴不斷在耳邊回響。
畫麵頻閃，胃部痙攣抽疼，好像有什麼利刺在亂紮。
好難受
陸不晚眼睛一閉，暈倒了。
夢中，她來到一個灰色的世界，前麵是鋼刺，後麵是深不見底的海洋，中間的陸地有炮彈埋伏。
陸不晚往後退一步，不小心踩到炸彈，她被炸飛徹底失去知覺。
等她晃過神來已經蘇醒，還是那個廁所。
陸不晚擦擦汗，整理情緒回到工位。
一看時間，過去大概二十分鐘。
周圍沒人發現。
陸不晚為了穩定思緒喝了一杯涼水，餘光一瞥瞥到工具欄中跳動的飛書，點開，是吳良在策劃群發的訊息。
他在安排後續優化的內容，每個人的工作重心。
陸不晚精神還在遊離。
她今天這是怎麼了？
心臟突突突跳不停，工位上的小物品像是被做成賽博朋克效果，兩三種對比度強烈的顏色交疊在一起，時不時跳兩下。
下午四點左右，前台把下午茶的訊息發到群裡，大家紛紛去拿。
陸不晚跟在人群後麵，那些人有一半是原樣，有一半在掉色，宋予的臉更是變成木偶的頭，吳良則變成機器人。
今天的下午茶是蛋撻和牛奶，蛋撻分為普通蛋撻和葡式蛋撻。
當然，宋予和吳良又在交換蛋撻，一次嘗一款。
陸不晚看到兩人背後的狐貍尾巴糾纏，宋予是紫色的，吳良是灰色的，他們聊天時的側臉全是貼紙。
眼睛、鼻子、嘴巴都是貼紙，非常怪異。
陸不晚意識到自己身體出問題了，她在想要不要去醫院檢查。
窮人最怕去醫院了，怕檢查出問題，又怕檢查不出問題。
越想，脊椎的膨脹感和收縮感就越強烈，脖子後麵那塊硬邦邦，雙腿的肌肉很緊繃，心和胃像被大手抓住，非常窒息。
怎麼辦？要去醫院嗎？
如果要去，掛什麼科？
陸不晚閉眼深呼吸，幾輪之後緩和不少，眼前的一切恢複正常，身體的不適也褪去。
沒事了
陸不晚沒什麼心思工作，將不需要動腦的機械配表工作先做好，到七點左右下班。
吳良見她要走，問：“今晚有事？”
陸不晚：“沒。”
吳良：“留下加班吧，快點優化好再上線跑資料。”
陸不晚想到自己在試用期最後一個月，隻好先忍忍，“好吧。”
陸不晚下樓去附近的便利店買點東西當晚餐，櫥櫃中的美食很誘人，種類繁多，飲品也是新鮮做的，可她一點胃口也沒有。
陸不晚隨便買了一個麵包和很甜的飲料。
她其實不喜歡甜的，但下午身體有異樣，她能猜到的隻有可能是低血糖。
便利店外麵燈火通明，所謂的精英們穿著西裝領帶路過，也有些打扮很隨意的打工人吃完飯在附近閒逛。
這一幕像極了小時候看過的職場劇。
當時可羨慕了，以為真的很都市麗人，幻想自己如果成為其中的一員會很高大尚。
現在呢，她反倒羨慕那些自由自在不用加班的人。
滴——手機螢幕彈出一條資訊。
是上家公司發來的拖欠工資，數額是1000，還剩八千沒給。
算了，不去醫院檢查了。
攢錢活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