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紀元:道起鴻蒙 第106章 罷我登場
古雲子盯著秦浩軒,眼裡滿是按捺不住的詫異,語氣帶著點試探:“這丹藥雖助益不錯,但我近來發現,偶爾會有副反應,比如頭暈目眩、神思恍惚……你服了這麼些時日,沒遇上過?”
“從未有過。”秦浩軒坦然搖頭,語氣篤定,周身氣息穩如磐石,半點沒有不適的樣子。
“嗯……”古雲子眉頭擰得更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心裡的疑團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按方子來的啊,一步沒差,怎麼就……他望著秦浩軒結實的臂膀、沉穩的眼神,那股子精神頭,比沒服藥前還要足實,哪有半分神識受損的模樣?
難道是步驟錯了?還是這方子本就有問題?
念頭轉了幾轉,他目光落在秦浩軒寬闊的肩頭,忽然冒出個主意——腐蝕丹按記載,除了蝕神識,更能淬體魄,尋常修士吃三月,骨密度能硬過精鐵,這可是屍兵的底子。
他不動聲色地抬眼,指尖在茶案上輕輕一叩:“說起來,你近來修為見長,體魄想必也更結實了吧?正好我這有柄練手的鐵尺,尋常修士難撼分毫,你若有興致,不妨試試能不能掰斷?”
話裡聽著是考較,眼底卻藏著點探究——若體魄真被淬得如屍兵般堅硬,那至少說明,丹藥效力沒全廢……
古雲子忽然換上副和煦笑臉,對秦浩軒道:“本座私下裡點撥你這許久,今日正好檢驗下你的進益,瞧瞧這段時日修為長了多少。”
秦浩軒雖猜不透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卻還是坦然點頭——無論對方有什麼打算,接招便是。
“你且隨我口訣運氣,氣沉丹田,再散入周身經脈。”古雲子話音落,已將自身修為壓至仙苗境一葉,指尖凝出一道淡青色靈力,看似輕飄飄地朝秦浩軒胸口推去。
這道靈力看著尋常,實則蘊著仙苗境的凝練勁氣,古雲子心裡早有預判——尋常未入苗的修士挨這一下,少說也要氣血翻湧,狼狽後退,畢竟這力道足以將尋常青石碾成碎末。
可靈力落在秦浩軒身上,竟像投入深潭的石子,連漣漪都沒激起半分,彆說後退,他衣襟都沒動一下,依舊穩穩站在原地,神色平靜。
古雲子臉上的笑容僵了瞬,眼底飛快掠過一絲錯愕——這怎麼可能?尋常修士彆說硬接,光是靈力掃過都該受不住,秦浩軒這肉身強度,竟已到了這地步?
“感覺怎麼樣?疼嗎?”古雲子盯著秦浩軒,目光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秦浩軒誠實地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彆人的事:“不疼,沒什麼感覺。”
古雲子的眼皮跳了跳,心裡那點驚訝壓不住地往上冒。他沒說話,默默將靈力提至仙苗境二葉,指尖的淡青色靈力凝得更實了些,再次朝秦浩軒胸口推去。
“疼嗎?”
“不疼。”秦浩軒的回答依舊簡潔,甚至連眼神都沒眨一下。
古雲子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指尖的靈力一路攀升——三葉、四葉、五葉……每一次提升,他都能感覺到靈力的壓迫感在增強,空氣彷彿都被撕裂出細微的裂痕。可秦浩軒始終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鬆,最多隻是在靈力掃過的瞬間,睫毛微不可查地顫一下。
直到古雲子將靈力壓至仙苗境七葉,那道淡青色的靈力幾乎凝成了實質,帶著呼嘯的破空聲,狠狠撞在秦浩軒身上。
這一次,秦浩軒的眉頭終於微微皺了皺,他低頭看了看被擊中的胸口,那裡的衣料微微顫動了一下,然後抬頭看向古雲子,語氣裡終於帶了點波瀾:“有一點疼,但不算很疼。”
古雲子倒吸了一口涼氣,握著拳頭的手背上青筋都起來了。仙苗境七葉的靈力,就算是同階修士硬接,也得氣血翻湧,至少要後退三步才能穩住身形,可秦浩軒不僅沒動,還說“不算很疼”?
這小子的肉身,到底是怎麼練的?簡直就像用玄鐵澆鑄的一樣!古雲子看著秦浩軒平靜的臉,忽然覺得,自己可能低估了這個看似普通的年輕人。他原本隻是想敲打敲打他,試試他的底,沒成想,竟被他的變態實力驚到了。
“你……”古雲子張了張嘴,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秦浩軒看著他震驚的樣子,反倒笑了笑:“古堂主,還要繼續嗎?”
古雲子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撼,擺了擺手:“不必了。”他知道,再試下去也是自取其辱。這小子的實力,恐怕早已超出了他的預判,仙苗境七葉都傷不了他分毫,那更高的境界,自己現在也未必能壓得住。
“你很好。”古雲子看著秦浩軒,眼神複雜,有欣賞,有忌憚,還有一絲不甘,“比我想象中好得多。”
秦浩軒沒接話,他知道,這隻是開始。古雲子不會善罷甘休,而他要走的路,還很長。
仙苗境七葉的靈力打在他身上,才隻換得一句“有一點疼”?
古雲子心頭的疑雲越聚越濃。難道真是腐蝕丹的奇效,把這小子的肉身淬煉成了銅皮鐵骨?可轉念一想,又覺不對——這秦浩軒初到靈田穀那天,就憑著一身蠻力,把仙苗境三葉的護衛打得哭爹喊娘;後來更是把自己那同樣在仙苗境徘徊的侄兒,揍得三天不敢下床。那時他還沒碰過腐蝕丹呢,身子骨就已是這般硬朗。
“不對勁,定有古怪。”古雲子盯著秦浩軒,眼神裡的探究幾乎要化作實質。他倒要看看,這小子的極限到底在哪裡。
深吸一口氣,古雲子周身的靈氣驟然翻湧,淡青色的光暈在他掌心凝聚、旋轉,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這一次,他不再留手,直接將靈力提至仙苗境十葉——那是足以擊碎巨石、震裂精鐵的力量,尋常仙苗境七八葉的修士,彆說硬接,光是被這股靈力掃到,就得經脈斷裂,躺上半載。
“小心了!”古雲子低喝一聲,掌心靈力化作一道青芒,帶著雷霆之勢朝秦浩軒胸口拍去。
秦浩軒瞳孔微縮,他能感覺到這一擊的威力遠超之前,下意識地繃緊了全身肌肉,雙臂交叉護在胸前。但那道青芒的速度實在太快,他隻覺一股巨力撞上胸口,像是被狂奔的蠻牛狠狠頂中,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
“砰——”
沉悶的撞擊聲在屋內炸開,秦浩軒狠狠撞在牆角的石壁上,石屑簌簌落下。他悶哼一聲,緩緩滑落在地,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溢位一絲血跡。
古雲子心頭一跳,竟莫名有些後悔——若是真把這棵好苗子打壞了,怕是要被長老問責。
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秦浩軒扶著牆壁慢慢站起,臉色蒼白,呼吸急促,但眼神依舊清亮。他放下捂著胸口的手,露出一片清晰的淤青——那道仙苗境十葉的靈力,竟隻在他皮肉上留下這麼一道淺淺的青痕,連皮都沒破。
古雲子走上前,蹲下身仔細檢視,指尖輕輕觸了觸那片淤青,觸感堅硬,竟像是按在一塊被捶打過的精鐵上。
“這……”古雲子倒吸一口涼氣,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他太清楚仙苗境十葉靈力的破壞力了。彆說是血肉之軀,就是凡間鐵匠鋪裡最厚實的精鋼鐵盾,在這一擊之下也得四分五裂,變成一堆廢鐵。可秦浩軒呢?不過一道淤青。
難道這小子的身子,比精鋼鐵盾還要硬?
古雲子望著秦浩軒,忽然覺得眼前的年輕人像個無底洞——他越是試探,就越覺得深不可測。這等肉身強度,彆說在仙苗境,就是放眼整個靈田穀的金丹修士,也未必能及。
“你……”古雲子張了張嘴,想問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秦浩軒抹掉嘴角的血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略顯蒼白的笑:“古堂主,這一擊,倒是真有點疼了。”
古雲子:“……”
他默默收回手,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這小子,絕非凡品。往後,還是少招惹為妙。
古雲子望著秦浩軒離去的背影,指尖撚著那枚裝腐蝕丹的瓷瓶,眸底掠過一絲得色——看來這法子沒走錯路,先把他的身子骨煉得比精鐵還硬,等根基紮實了,再慢慢收束他的神識,到時候……他冷笑一聲,轉身拂袖而去。
這邊,秦浩軒揉了揉還有些發悶的胸口,昨夜那一擊雖沒傷及筋骨,卻讓他徹底摸清了自己如今的斤兩。尋常仙苗境六七葉的修士,若真要硬碰硬,單論這副被反複錘煉出的筋骨,他未必會輸,這副身子,已是藏在暗處的殺招。
天剛矇矇亮,秦浩軒便翻身下床,一夜未眠的眼底泛著紅絲,卻透著股不容錯辨的執拗。他沒像往常那樣盤坐練《天河訣》,而是抄起牆角的長刀,大步流星直奔仙雲車場。
“去黃帝峰古雲堂。”他將一枚靈石拍在車夫案上,聲音帶著熬夜後的沙啞。
車軲轆碾過青石板路,秦浩軒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指尖無意識地叩著刀鞘。昨天夜裡,他想了很久——小金的仇,終究該由自己來報。蒲漢忠修為差著嚴冬整整兩葉,身子骨又弱得風一吹就晃,真要對上,無異於以卵擊石。與其讓蒲師兄白白送死,不如自己闖一趟古雲堂,哪怕拚著受些傷,也要讓嚴冬付出代價。
馬車在古雲堂外停穩,秦浩軒握緊腰間長刀,深吸一口氣。晨曦穿過雲層落在他肩頭,刀穗在風裡輕輕顫動,映得他眼底的光比朝陽還要烈。
這一趟,無關恩怨,隻為一個“理”字。
秦浩軒指尖捏著那張約戰書,紙張邊緣被他攥得微微發皺。昨夜古雲子那番測試,讓他徹底摸清了自己如今的實力底數——雖比不得那些浸淫修行多年的老生,但硬碰硬之下,未必沒有一戰之力。他沒指望能贏,隻想著哪怕拚著受些傷,也要耗掉嚴冬幾分力氣,至少能讓蒲漢忠下次對上他時,壓力能小些。
身上的俗衣洗得發白,袖口還磨破了個小角,新弟子的身份昭然若揭。剛走到古雲堂門口,站崗的弟子便投來倨傲的目光,那眼神裡的輕視,像針一樣紮人。
“去去去,這裡是古雲堂,哪來的俗家小子,也敢在這晃悠?”左邊的弟子斜睨著他,語氣裡滿是不屑。
秦浩軒沒理會那嘲諷,隻將約戰書往前遞了遞,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我不進去,隻約戰。”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麻煩通報一聲,就說秦浩軒,約戰嚴冬。”
約戰書是他連夜寫的,墨跡還帶著點潮意,上麵的字跡力透紙背,透著股孤注一擲的狠勁。站崗的弟子愣了愣,顯然沒料到一個穿著俗衣的新弟子敢約戰古雲堂的核心弟子,交換了個詫異的眼神,其中一人還是不情不願地轉身進去通報了,臨走前還不忘丟下句“等著吧,嚴冬師兄才懶得理你”。
秦浩軒站在原地,背脊挺得筆直,俗衣雖舊,卻掩不住他眼底的執拗。風捲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裡麵沒有半分退縮,隻有孤注一擲的堅定。
“約戰書,約戰嚴冬?”輪崗弟子捏著那張薄薄的紙,眉頭擰成個疙瘩,轉頭跟同伴嘀咕,“嚴師兄這是走了什麼黴運?昨天被自然堂那幾個‘廢物’纏上,今天連剛入門仨月、毛都沒長齊的新人都敢來叫板——這要是傳出去,其他堂的師兄弟不得把腸子都笑斷?”
“約戰理由?”另一個弟子嗤笑著問,目光掃過秦浩軒,像在看塊不自量力的頑石。
“報仇。”秦浩軒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石子,砸在人群裡,激起一片抽氣聲。
他高舉著約戰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仙苗境剛出苗的新人,竟敢挑戰十二葉的嚴冬?這舉動像顆火星掉進了油鍋,瞬間圍攏來的弟子們炸開了鍋,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個瘋癲。
“瘋了吧?這是嫌命長了?”
“仙苗境十二葉啊!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這哪是約戰,分明是送人頭!”
議論聲裡,有人認出了他:“這不是自然堂的秦浩軒嗎?難怪敢做這瘋事——聽說他們師父璿璣子壽元快儘了,怕是急火攻心,連腦子都燒糊塗了!”
“八成是!”旁邊立刻有人附和,語氣裡的嘲弄幾乎要溢位來,“不然怎麼會讓剛出苗的弟子來送死?自然堂這是沒人了?”
秦浩軒充耳不聞,隻是舉著約戰書,目光直直盯著古雲堂的大門,脊背挺得像杆標槍。風掀起他洗得發白的衣襟,露出裡麵磨破的袖口,卻絲毫折損不了他眼底的執拗——那裡麵燒著團火,是為了蒲漢忠,為了自然堂,更是為了自己咽不下的那口氣。
約戰書的邊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像一麵孤注一擲的戰旗。
“誰約戰我?”
嚴冬的聲音像淬了冰,從門內壓著怒火滾出來。他剛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就聽見外麵吵吵嚷嚷,說是又有人遞了約戰書——昨天被蒲漢忠那老東西纏了半宿,今天竟又來了個不知死活的,當他嚴冬是砧板上的肉,誰都能來剁兩刀?
抬眼掃去,人群自動分開條道,儘頭站著的竟是個穿著粗布俗衣的新人,身形單薄,靈力波動才剛過仙苗境三葉,連宗袍都沒資格穿。
嚴冬的臉色瞬間沉得能滴出水,指節捏得咯咯響,語氣裡的輕蔑幾乎要凝成冰錐:“你約戰我?”
“是!”秦浩軒迎著他的目光,沒半分退縮,手裡的約戰書被攥得發皺,指腹因用力而泛白。
“你確定?”嚴冬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喉間溢位一聲冷笑,眼神掃過他身上洗得發白的衣襟,像在打量一隻不知死活的螻蟻,“沒瘋沒傻?”
這話像根刺,狠狠紮進秦浩軒眼裡。他想起蒲漢忠咳著血遞藥的模樣,想起自然堂弟子被古雲堂當眾羞辱時的隱忍,想起嚴冬當年用毒計害小金時那副陰狠嘴臉……怒火“轟”地燒上頭頂,他猛地將約戰書高舉過頭頂,聲音震得周圍都靜了一瞬:
“你狗眼不識字麼?”
三個字像炸雷,劈得人群一陣騷動。誰都沒想到這新人敢當眾罵嚴冬“狗眼”,這簡直是捋虎須,嫌命長了!
秦浩軒胸口起伏,目光灼灼地釘著嚴冬:“我,秦浩軒,約戰你嚴冬!你敢接麼?”
“我會不敢接?”嚴冬被那句“狗眼”激得臉色鐵青,周身靈力“嗡”地炸開,仙苗境十二葉的威壓鋪天蓋地壓過去,周圍的弟子紛紛後退,唯獨秦浩軒被那股氣浪掀得衣袍獵獵,卻愣是沒退半步。
他怎能不接?
昨天被蒲漢忠纏上已是掉價,今天再被個仙苗境三葉的新人指著鼻子罵還不敢應戰,往後在宗門裡,他嚴冬怕是要成個笑柄——連隻剛長毛的雛鳥都敢啄他,傳出去,誰還會敬他怕他?
嚴冬死死盯著秦浩軒,眼底翻湧著戾氣,嘴角卻勾起抹殘忍的笑:“好得很。三日後,演武場,我讓你知道,什麼叫自不量力。”
話音落,他拂袖轉身,背影繃得像根即將斷裂的弓弦——這小子,他要親手碾碎,讓所有人看看,捏軟柿子?也得看他嚴冬是不是那軟柿子!
秦浩軒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後背卻挺得筆直。約戰書還舉在半空,被風颳得嘩嘩響,像在為這場懸殊的對決,奏響第一聲孤勇的戰鼓。
嚴冬的手僵在半空,指尖離約戰書隻剩半寸。他原想一把奪過,當著眾人的麵撕得粉碎,再用最陰狠的語氣撂下狠話——這是他挽回顏麵的最後機會,畢竟被個毛頭小子當眾叫板,傳出去隻會讓人笑他嚴冬成了古雲堂的軟腳蝦。
可秦浩軒偏不給他這個機會。
“嗤——”
約戰書輕飄飄落在地上,帶著故意為之的弧度,邊角還蹭了蹭嚴冬的靴底。那動作,那姿態,像在丟棄一塊擦過手的廢紙。
“九天後鬥法小會,老子等你!”
秦浩軒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石子,狠狠砸在嚴冬的心上。那語氣裡的輕蔑,比當眾扇他一巴掌還疼——這小子分明是說,連讓他親手接約戰書的資格,都不配擁有。
“你找死!”嚴冬猛地攥緊拳頭,指節發白,胸口的氣血翻湧得厲害,喉頭一陣腥甜。他活了近千年,從沒人敢這麼折辱他,更何況是個連宗袍都穿不上的新晉弟子!
周圍的抽氣聲此起彼伏,古雲堂的弟子們嚇得大氣不敢出——這秦浩軒是真瘋了!嚴冬是什麼人物?仙苗境十二葉的修為,在古雲堂橫著走了五百年,就算是堂主見了他都要讓三分,這小子不僅約戰,還敢用這種方式羞辱,怕不是活膩了。
訊息傳到靈田穀時,正是傍晚收工的時候。穀裡的修士們剛把最後一筐靈米扛進倉庫,就聽見有人扯著嗓子喊:“聽說了嗎?秦浩軒約戰嚴冬!還把約戰書扔地上讓嚴冬撿!”
“什麼?”正在算收成的老農手一抖,算盤珠子掉了一地,“就是那個上個月來穀裡幫忙曬靈米的小子?他纔多大?仙苗境三葉都不到吧?”
“可不是嘛!”旁邊的年輕修士咋舌,“嚴冬是什麼人物?當年一巴掌扇飛三個魔族使者,秦浩軒這是拿雞蛋碰石頭,不,是拿米粒撞山峰!”
“瘋了瘋了,這小子絕對是瘋了!”負責灌溉的修士直搖頭,“鬥法小會可不是鬨著玩的,嚴冬出手從不知道手下留情,去年有個仙苗境八葉的想搶他的資源,被他打斷了七根肋骨,至今還躺在內堂養傷呢!”
穀口的老槐樹底下,幾個看著秦浩軒長大的老人卻沒那麼悲觀。
“我倒覺得,這小子有股子勁。”白發蒼蒼的老修士撚著胡須笑,“當年他爹約戰青嵐堂主的時候,比他還瘋,拿著把沒開刃的劍就敢上,最後不也贏了?”
“可嚴冬不是青嵐堂主啊……”
“那可不一定。”老修士眯眼望著穀外的晚霞,“秦家的孩子,骨頭裡的硬氣,比咱們靈田穀的土還結實。他敢這麼做,心裡頭,八成藏著比輸贏更重要的東西呢。”
晚風卷著靈田的香氣吹過,穀裡的燈一盞盞亮起來,像撒在地上的星子。沒人知道,秦浩軒站在穀口望著家的方向時,手裡緊緊攥著的,是他娘臨終前給他的平安符。符上的字跡磨得快看不清了,可他記得娘說過:“軒兒,人活著總得爭口氣,這口氣不是給彆人看的,是給自己的。”
他要爭的這口氣,是為了不讓爹孃的牌位,在祠堂裡被嚴冬的人指指點點;是為了讓靈田穀的鄉親們,再也不用在古雲堂麵前低人一等。
九天後的鬥法小會,他必須贏。
“聽說了嗎?古雲堂那邊傳來的訊息,自然堂的璿璣子堂主壽元怕是撐不了多久了。”茶寮裡,兩個穿著外門服飾的弟子壓低聲音議論,“要是璿璣子真坐化了,自然堂那群人八成得樹倒猢猻散,也難怪他們一個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秦浩軒都敢攛掇著去送死——約戰嚴冬?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可不是嘛!”同伴咂著嘴,一臉看好戲的神情,“嚴冬師兄可是仙苗境十二葉的狠角色,秦浩軒連葉都沒出全,這上去不是送菜嗎?怕不是急火攻心,真把腦子燒糊塗了。”
訊息像長了翅膀,沒半日就傳遍了各堂。而此時的李靖,正坐在清心閣的窗邊,指尖摩挲著溫潤的茶杯,聽著手下弟子眉飛色舞的彙報。
“李師兄,您是沒瞧見,古雲堂那邊都炸開鍋了!都說秦浩軒這是自尋死路,竟敢約戰嚴冬師兄!”小弟笑得眼角堆起褶子,語氣裡滿是幸災樂禍,“再過九天鬥法小會,他絕對撐不過三招,不死也得脫層皮!”
李靖卻沒接話,隻是望著窗外飄落的銀杏葉,眉頭微蹙。他指尖輕點桌麵,聲音平淡:“秦浩軒不是莽撞人。”
小弟愣了愣:“可他明明……”
“兩個月前,他能把仙苗境七葉的古小雲打得三天起不了床,你覺得是僥幸?”李靖打斷他,抬眼時眼底閃過一絲銳利,“那時候他才剛入道,誰不覺得他瘋了?結果呢?”
小弟啞了聲。他倒是忘了這茬——當初古小雲被揍得鼻青臉腫,哭訴著要找秦浩軒報仇,最後卻被堂主按了下來,隻說是“同門切磋,點到為止”,現在想來,恐怕沒那麼簡單。
“這小子藏得深。”李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嚴冬雖是十二葉,可這些年耽於享樂,根基早不如從前。秦浩軒敢約戰,必有依仗。”
他放下茶杯,指尖在桌上輕輕敲著:“去查查,這兩個月秦浩軒都在忙什麼,尤其是……他最近有沒有去過後山的淬靈池。”
小弟雖滿心疑惑,卻不敢多問,連忙應了聲“是”,轉身退了出去。
清心閣裡隻剩李靖一人,他望著杯中晃動的茶影,若有所思。秦浩軒這步棋走得太險,險到不像他一貫的風格。除非……他有必須贏的理由,或者說,有不得不賭一把的底氣。
“有點意思。”李靖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倒要看看,你這次能翻出什麼浪來。”
窗外的風捲起幾片落葉,打著旋兒落在窗台上,像在無聲地預示著九天後那場註定不會平靜的鬥法。
秦浩軒被關在九陰冰窟那會兒,李靖可不是閒著的。他前後派了五六撥仙苗境六葉的修仙者去刺殺,想著借冰窟的酷寒削弱對方,再讓這些人趁機了結了他。可結果呢?派去的人沒一個討到好,回來時不是斷了手就是折了腿,個個臉色慘白,一提秦浩軒的名字就渾身發顫,像是見了什麼惡鬼。那模樣,倒像是他們在冰窟裡被秦浩軒狠狠收拾了一頓。
才兩個月的功夫,他記得秦浩軒當時的戰鬥力也就仙苗境六葉的水準,怎麼現在就敢去挑戰仙苗境十二葉的嚴冬?李靖捏著指間的茶盞,眉頭擰成個疙瘩,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這小子身上藏著什麼厲害法寶?能讓他有底氣跨這麼大境界去硬碰硬?
另一邊,張揚也得了訊息。他可沒李靖那麼多彎彎繞繞,一聽就拍著大腿笑出聲——秦浩軒這是瘋了不成?就算他以前能打贏仙苗境六七葉的,可十二葉是什麼概念?那是能在修仙界排上號的硬茬,真當對方是泥捏的?縱觀整個修仙界,還沒哪個出苗期的修士敢這麼狂,這跟提著腦袋往刀口上撞有什麼區彆?
可笑著笑著,張揚又有點發愣。跟秦浩軒鬥了這麼久,他就沒占過幾次上風,那小子總在沒人看好的時候鬨出點驚人動靜。這次……他會不會又來個反轉,真創下出苗期乾翻仙苗境十二葉的逆天記錄?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張揚自己按了下去——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甩了甩頭,可心裡那點莫名的期待,卻像顆種子似的,悄悄發了芽。
張狂的腳步聲在廊下響起時,秦浩軒正臨窗磨劍。劍身劃過青石的沙沙聲戛然而止,他頭也未回,隻聽“砰”的一聲,房門被一腳踹開,帶著凜冽的殺氣撞在牆上。
“秦浩軒。”
張狂的聲音像淬了冰,比九陰冰窟的寒風更刺骨。他站在門口,黑袍掃過地麵,陰影籠罩了半個房間,那雙鷹隼般的眼死死鎖著秦浩軒的背影,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
“你的命是我的。”張狂的語氣沒有一絲波瀾,卻透著不容置喙的霸道,“入仙道水府之前,這副皮囊得留著——我還沒親手了結你,誰也彆想動。”
秦浩軒終於轉過身,手中的劍倒映著他眼底的冷光,嘴角卻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張狂,你還是這麼霸道。”
“不然呢?”張狂上前一步,兩人之間的空氣瞬間凝固,劍拔弩張。他的目光掃過秦浩軒手中的劍,又落回他臉上,“彆以為贏了幾個雜碎就敢妄自尊大,嚴冬不是你能碰的。”
“是不是妄自尊大,戰過才知道。”秦浩軒抬手,劍尖指向門外,“倒是你,與其在這放狠話,不如想想怎麼在入仙道水府前,先勝過我。”
張狂的眼神更沉,像醞釀著風暴:“拭目以待。”
說完,他轉身就走,黑袍翻飛間,留下一句冰冷的話語,在空氣中蕩開:“記住,你的命,我先寄著。”
房門在他身後重重合上,秦浩軒望著門板,緩緩收劍入鞘。劍身在鞘中輕鳴,像是在回應著剛剛那場無聲的交鋒。
他知道,張狂從不是說說而已。當年在試煉場,這人就敢為了搶一株靈草,硬生生掰斷對手的手腕,狠戾得讓人膽寒。如今這番話,既是警告,也是宣戰——入仙道水府之日,便是他們之間,了斷恩怨之時。
窗外的風捲起幾片落葉,打在窗欞上。秦浩軒抬手按住劍柄,指腹摩挲著冰涼的金屬,眼底的笑意淡去,隻剩下一片冷冽的堅定。
無論是嚴冬,還是張狂,這場較量,他都接下了。命是自己的,要留要舍,也該由自己說了算。
入仙道水府的日子越來越近,修仙界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場即將到來的風雲際會。而秦浩軒的房間裡,劍鳴與風聲交織,預示著一場無法避免的惡戰,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