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紀元:道起鴻蒙 第116章 鑒妖處
黃帝峰深處,一處極不起眼的偏僻角落,藏著座小院。院門口懸著塊古舊牌匾,“監妖處”三個字刻得深峻,漆皮剝落處露出暗沉的木色,像浸過歲月的冷霜。
在太初教林立的部門裡,這小院是最神秘的存在。它看著破敗,院牆爬滿枯藤,木門吱呀作響,卻比執法堂的鎏金匾額更令人膽寒。名義上歸執法堂轄製,實則自成一派——他們從不管弟子的雞毛蒜皮,專管那些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或是偽裝成弟子的妖魔,或是被邪祟纏上的同門。
張揚推開那扇虛掩的木門,一股陰寒氣息瞬間裹了上來,不是山間的涼,是貼著骨頭縫鑽的冷,像有無數雙眼睛從暗處窺來,讓他下意識攥緊了袖中的符紙。院裡靜得反常,隻有風掃過枯葉的沙沙聲,襯得那“監妖處”三個字,愈發森然。
桀獄的陰影像是從未散去的寒霧,纏在張揚心頭。他想起那位被關入桀獄的師姐——那位擁有褐色仙種的天才,比他這灰種高出整整一個檔次,卻依舊被監妖處輕易定罪發配。連那樣的人物都逃不過,若秦浩軒真被坐實妖魔附體,就算是無上紫種的徐羽出麵,就算請動百花堂堂主蘇百花求情,怕是也難挽狂瀾。張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監妖處的權柄,從來都藏在那副“公平公正”的皮囊下。
為顯透明,監妖處的人手從五堂弟子中隨機抽取,負責人更是掌教的親師弟,深不可測的修為如懸頂之劍。傳聞他一眼能洞穿虛妄,任何邪祟在他麵前都無所遁形。這般陣仗,莫說秦浩軒,便是更尊貴的人物,一旦被烙上“妖魔附體”的印記,誰來都不好使。
張揚剛踏入監妖處那座陰森的院落,一道清冷的聲音便如冰錐般刺來,硬生生逼得他腳步頓住。
眼前的監妖處弟子與他身形相當,氣質卻如萬年寒玉,麵無表情,一雙眼睛銳利如鷹,彷彿能直剖人心,將他心底的念頭看得通透。那目光掃過來時,張揚竟覺得像被無形的鎖鏈捆住,連呼吸都滯澀了幾分。
“乾什麼的?”
三個字,沒帶半分情緒,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壓,比執法堂的喝問更讓人膽寒。
“這位師兄,弟子張揚,前來舉報。”張揚垂手而立,姿態恭謹卻難掩眼底的急切。
監妖處那名弟子眉峰微蹙,指尖叩了叩腰間的令牌,金屬碰撞聲在寂靜的院落裡格外清晰:“我處隻審邪祟附體案,若隻是同門齟齬,執法堂的門在東邊。”
“非是糾紛。”張揚深吸一口氣,聲音陡然拔高幾分,“弟子懷疑有人被妖魔附體,妖氣已溢於體表,恐傷及無辜。”
話音未落,院牆外忽然傳來衣袂破風的聲響,四五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院中,個個玄衣束帶,腰間令牌泛著冷光——竟是監妖處的核心弟子。為首一人麵色沉肅,目光如網般罩住張揚:“妖魔附體?你可知妄報此罪,按門規當廢去修為?”
“弟子不敢妄言。”張揚迎上那道銳利的目光,不閃不避,“諸位師兄可曾聽說今日釋怨坪之事?古雲堂十二葉境的嚴冬,被一名出苗期新弟子當場打死,那新弟子不過剛入道三月。”
“略有耳聞。”先前那名核心弟子頷首,語氣稍緩,“聽說那新弟子叫秦浩軒,以弱勝強,倒是塊好料子。”
“好料子?”張揚冷笑一聲,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師兄可知,嚴冬死時雙目圓睜,七竅流血,身上並無明顯傷口,倒像是……魂魄被硬生生撕碎!這絕非正道手段,分明是妖魔的噬魂術!”
此言一出,院中幾人臉色同時一變。那核心弟子上前一步,令牌“啪”地拍在石桌上:“你是說,秦浩軒身懷妖術?”
“弟子不敢定論,隻是疑點重重。”張揚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上麵沾著些許暗紅血跡,“這是從嚴冬屍身附近撿到的,上麵的妖氣,諸位師兄一探便知。”
一名監妖處弟子接過玉佩,指尖剛觸到玉麵,臉色驟變:“好重的戾氣!確實是妖魔無疑!”
核心弟子眼神一凜,揮手道:“備法器!去釋怨坪,帶秦浩軒回處問話!”
張揚望著眾人疾行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他摸了摸袖中另一塊一模一樣的玉佩,那是他早就備好的——至於真正的凶器,此刻正被他踩在腳下的石板下,上麵還沾著他故意染上的妖氣。
秦浩軒,你搶了本該屬於我的風頭,就該付出點代價。張揚望著天邊的殘陽,眼底翻湧著嫉恨的暗潮。這監妖處的門,一旦踏進來,就沒那麼容易出去了。
張揚頷首應下,心頭暗驚——自己從釋怨坪乘仙雲車趕來,一路風馳電掣未敢稍停,監妖處竟已聞訊,這訊息傳遞之速,實在驚人。
那名出身古雲堂的監妖處弟子臉色愈發沉鬱。他本就因古雲堂十二葉境弟子嚴冬,竟被入門僅五個月的出苗期新人打死而憋著火——這等事傳出去,古雲堂的臉麵算是丟儘了。他正打算私下暗查,不想張揚竟主動上門舉報,這下正好,既能光明正大地徹查,又能挽回些顏麵。
“我去帶人。”他沉聲道,隨即點了幾名同出古雲堂的弟子,“錢光在此坐鎮,我去靈田穀拿人。”說罷,帶著人便往外走,腳步間帶著股壓抑的火氣。
此時的靈田穀,秦浩軒正守在床頭,看著自然堂那名擅長醫藥的弟子為蒲漢忠處理傷口。藥杵碾磨藥材的沙沙聲裡,他時不時抬手探向蒲漢忠的脈搏,眉宇間滿是關切。
錢光帶著幾名監妖處弟子踏入院中時,靈田穀的空氣都彷彿凝住了。新弟子們還在交頭接耳,不知這隊身著玄色勁裝的人來意為何,可老弟子們看清他們胸口那三個鏤金小字——“監妖處”,臉色齊刷刷變了,腳步下意識後縮,彷彿那三個字燙得人慌。
這部門在太初教向來是個傳說,權力大得沒邊,平時蹤跡難尋,可一旦現身,必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最讓人膽寒的,還是幾十年前那樁舊事:當年那位褐種師姐,本是教中百年難遇的奇才,靈根純淨得能映出月光,宗門前輩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可就因與靈獸相戀,被監妖處查出,二話不說關入桀獄,從此再沒出來過。那事像一道疤,刻在每代弟子心上,一提起來,連風都帶著涼意。
“誰是秦浩軒?”錢光站在院中央,目光掃過圍觀的人群,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他身後的弟子個個麵無表情,手按在腰間的法器上,氣氛肅殺得能滴出水來。
秦浩軒的小屋門“吱呀”一聲開了。他走出來,玄色道袍上還沾著藥草汁,抬頭便撞見錢光胸口的“監妖處”三字。雖不知這名號意味著什麼,可那字裡行間透出的寒意,還有周圍人驟然噤聲的模樣,讓他心頭一沉。
“我是。”他往前一步,脊背挺得筆直。陽光落在他臉上,映出幾分坦然,倒讓錢光愣了愣——傳聞這人能以弱勝強,打死十二葉境的嚴冬,看模樣卻像個剛入門的藥童,身上還帶著藥碾子磨出的草木香。
錢光眉頭微蹙,按規矩亮明身份:“監妖處辦事。有人舉報你私通妖魔,現依法帶回去問話。”
這話一出,人群裡倒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秦浩軒卻沒慌,隻是目光掃過錢光身後那幾名弟子,忽然笑了:“私通妖魔?敢問證據何在?”
“到了地方,自然讓你見。”錢光不想多言,揮了揮手,“帶走。”
兩名弟子立刻上前,鐵鐐在陽光下閃著冷光。秦浩軒沒反抗,隻是轉身對屋門內喊了聲:“蒲師兄,我那爐藥快熬好了,麻煩你照看一二。”裡麵傳來蒲漢忠虛弱的應聲,帶著明顯的擔憂。
他被押著往外走時,路過靈田,見新弟子們嚇得躲在樹後,老弟子們眼神複雜,忽然停下腳步,對著人群朗聲道:“我秦浩軒行得正坐得端,若真有過錯,甘願受罰;可若有人誣告,我也定會討個清白!”
聲音在穀間回蕩,驚飛了枝頭的鳥雀。錢光冷“哼”一聲:“到了監妖處,是黑是白,自有公斷。”
隊伍漸行漸遠,靈田穀裡的人還沒緩過神。有人低聲道:“這下怕是凶多吉少了……”也有人歎氣:“那褐種師姐當年何等風光,還不是……”
隻有蒲漢忠扶著門框,望著秦浩軒消失的方向,手裡攥著半塊沒吃完的藥餅——那是秦浩軒剛給他熬藥時,順手烤的。藥餅還溫著,可他的心,卻像被扔進了冰窖。
監妖處的玄色身影終於消失在山道儘頭,有人忽然想起,秦浩軒剛才路過藥圃時,悄悄將一株剛成熟的“還魂草”塞給了旁邊的藥童,隻低聲說了句:“給蒲師兄送去。”
那草,是治寒毒的良藥。
“跟我們走一趟。”錢光的聲音像淬了冰,不帶半分溫度。
剛為蒲漢忠換好藥的自然堂弟子聞聲走出,看清來人胸口的“監妖處”令牌,臉色驟變,下意識橫身擋在秦浩軒身前:“你們憑什麼帶走我師弟?”
“接到舉報,疑其被妖魔附體,需帶回審查。”錢光眼皮都沒抬,揮手間,兩名弟子已掣出鎖妖繩——那繩子泛著青黑色暗光,據說沾過百種陰煞之氣,尋常修士一碰便會靈力紊亂。
“等等!”自然堂弟子攥緊了藥箱帶子,指節泛白,“事情未查清楚,怎能用鎖妖繩捆人?他是我看著長大的,心性純良,絕不可能被妖魔附體!”
錢光終於抬眼,眸底陰雲翻湧,語氣冷得刺骨:“阻礙監妖處公事,按律,打入桀獄受刑。”
“桀獄”二字出口,周遭的弟子們齊齊打了個寒顫。那地方可比禁閉山陰狠百倍,進去的人十有**熬不過三月,便是鐵打的身子也得脫層皮。自然堂弟子嘴唇動了動,看著秦浩軒沉靜的眼神,終究沒再往前一步,隻是死死咬著牙,藥箱上的銅扣被他捏得咯咯作響。
秦浩軒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聲音平穩:“無妨,清者自清。”說罷挺直脊背,沒讓那鎖妖繩碰到肩頭,“我自己走。”
錢光冷哼一聲,沒再堅持用繩,轉身時掃過自然堂弟子,眼神裡的警告明明白白。眾人看著秦浩軒跟著監妖處的人往山外走,背影在晨光裡拉得很長,玄色道袍下擺被風掀起,竟有種莫名的孤勇。
蒲漢忠掙紮著想從床上爬起來,卻被自然堂弟子按住。他望著秦浩軒消失的方向,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半塊藥餅從顫抖的指尖滑落——那是秦浩軒臨走前塞給他的,還帶著餘溫。
監妖處的玄色身影沒入山道拐角時,自然堂弟子忽然對著空氣道:“去給掌門遞信,就說……秦浩軒被帶走時,還想著給蒲師兄留藥。”風卷著話音往山巔飄去,像枚投入深湖的石子,不知能否漾開漣漪。
“沒事,我跟他們去一趟就回,師兄放心。”秦浩軒坦然拍了拍師兄的肩膀,語氣輕鬆得像要去赴一場尋常茶會。他暗自思忖,寶貝早已托付給徐羽,隻要不被強行剖驗仙種,尋常手段根本查不出異樣。
“師弟,你先穩住!我這就去稟報師傅!”醫事師兄丟下這句話,轉身便往自然堂疾奔,衣袍下擺掃過石階,帶起一陣風。
秦浩軒被帶到監妖處的暗室時,五堂的監妖弟子已齊聚於此,個個神情肅然,目光如炬地盯著他。暗室中央懸著盞幽藍的燈,將他的影子拉得扭曲,映在冰冷的石壁上。
錢光從牆上取下那麵半人高的照妖鏡,鏡麵蒙著層古樸的銅鏽,邊緣刻滿繁複的符文。他深吸一口氣,將靈力注入鏡中,原本晦暗的鏡麵驟然亮起,符文流轉間,一道刺目的白光直射而出,精準地落在秦浩軒身上。
秦浩軒隻覺一股微涼的氣息掃過全身,身後的白牆瞬間浮現出他清晰的影子——與常人無異,輪廓分明,甚至能看出衣袍上繡著的暗紋。
“咦?怎麼是人影?”錢光眉頭緊鎖,盯著牆上的影子喃喃自語,“按說若有妖魔附體,鏡光之下必現原形,難道這妖魔修為竟高到能瞞過照妖鏡?”
周圍的弟子們也議論起來:
“不可能吧?這鏡子連千年老妖都照得顯形,難道是鏡麵出了問題?”
“要不要再試一次?或許是秦師弟靈力特殊,乾擾了鏡光?”
秦浩軒站在白光中,神色平靜,心底卻暗道僥幸——還好提前用秘法收斂了仙種的氣息,否則此刻牆上怕已是另一番景象。他抬眼看向錢光,語氣淡然:“錢師兄,還要再試嗎?”
錢光盯著影子看了半晌,終是揮手撤了鏡光:“罷了,先關起來。等請出鎮鏡的長老再說,我就不信查不出端倪!”
暗室的石門緩緩關上,將秦浩軒與外界隔絕。他靠在石壁上,聽著外麵漸遠的腳步聲,指尖輕輕摩挲著袖中徐羽塞給他的玉佩——那玉佩上刻著個小小的“安”字,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暖意。
錢光盯著秦浩軒的眼神已淬了冰,心底那點疑慮早被認定成了鐵證——尋常修士跨越三兩個境界已屬逆天,他竟能越十二境斬嚴冬,下手時那股子狠戾,絕非正道修士該有的模樣。若說這裡頭沒貓膩,打死他也不信。
“哼,照妖鏡查不出?那就換個法子!”錢光猛地轉身,推開身後那扇積著薄塵的古樸木櫃。櫃門吱呀作響,露出裡麵層層疊疊的錦盒,他在最深處摸出個黑陶小罐,開啟的瞬間,一縷幽冷的異香便漫了出來,清冽中帶著股說不出的腥甜,纏得人鼻尖發緊。
“妖香?!”有弟子低撥出聲。這東西是用百年以上妖魔的本命妖丹研磨成粉,混合幽冥草汁煉製而成,尋常妖魔隻需沾到一絲香氣,便會渾身燥熱,顯出原形,便是有些道行的精怪,也會靈力紊亂,露出馬腳。監妖處百年也用不上一回,沒想到錢光竟會為了秦浩軒動用這等重器。
錢光捏著那團黑如炭石的妖香,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緩緩催動靈力,隻見那妖香表麵竟泛起細碎的紫色流光,如同有活物在裡麵遊動,幽紫的光暈漫開來,將滿室人的臉映得忽明忽暗,連空氣都彷彿被染上了層詭異的色澤。
“秦浩軒,是騾子是馬,今日總得遛遛。”錢光的聲音裹在香霧裡,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冷硬,“若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怕什麼妖香驗形?”
秦浩軒立在紫光中,衣襟被香風拂得輕輕晃動,臉上卻不見半分慌亂,隻淡淡回視:“錢師兄既要驗,便驗吧。隻是若驗不出什麼,這份冒犯,我記下了。”
錢光死死盯著秦浩軒,指尖因攥得太緊泛出青白——那妖香是道門秘法所製,對妖魔而言堪比烈火焚身,可秦浩軒不僅毫無異常,反倒深深吸了幾口,眼尾甚至泛起幾分舒展的笑意,像是在享受上好的靈香。
“裝!還在裝!”錢光心頭火氣直躥,尤其瞥見秦浩軒嘴角那抹似有若無的輕哂,更認定他在故意挑釁。這妖香對人類是助益修行的清冽異香,對妖魔卻是催顯原形的猛藥,他這般泰然自若,不是附體是什麼?
監妖處的弟子們圍在一旁低聲商議,自然堂那名弟子急得直跺腳:“他明明沒事!妖香驗不出問題,憑什麼抓他?”
“可照妖鏡沒反應,妖香也無效……萬一他道行太深,能瞞過這兩樣手段呢?”另一名弟子反駁道,語氣裡滿是警惕。
“放了太冒險,不如先關觀察室,等長輩來定奪?”
“對,少數服從多數,先關著!”
議論聲中,秦浩軒被押向觀察室時,忽然回頭看了錢光一眼,那眼神平靜得像潭深水,卻讓錢光莫名心頭一窒——彷彿在說“你會後悔的”。
觀察室的石門緩緩關上,隔絕了外界的視線。錢光望著緊閉的石門,心裡那點不安被強壓下去:“哼,等長輩來了,定能揭穿你的真麵目!”他轉身時,衣角掃過桌邊的香爐,那爐妖香還在嫋嫋燃著,香氣清越,卻不知為何,聞著竟帶了絲說不清的澀味。
錢光心頭篤定,再狡黠的妖物也難掩本性,隻要盯得夠緊,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刻。屆時手握確鑿證據,不僅能將秦浩軒徹底扳倒,更能為古雲堂洗刷前番受挫的恥辱,重振聲威。
觀察室的石門尚未焐熱,璿璣子已緩步而至。他雖修為在長輩中不算頂尖,但若論輩分,卻是與黃龍掌教共過患難的元老,監妖處弟子見了他,再傲慢也斂了氣焰,垂首行禮不迭。
“既查不出分毫異狀,為何要關押本座弟子?”璿璣子依舊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語氣卻帶了不容置喙的威嚴,堂主的氣勢渾然天成。
錢光上前一步,躬身回話,語氣雖恭謹,理由卻寸步不讓:“回稟堂主,秦浩軒雖暫無實證,但其出苗期修為竟能力克仙苗境十二葉修士,這般戰績,已是逆天。更何況他本是弱種資質,放眼整個修仙界,從未有過這等先例。我等身負監妖之責,關乎全宗門弟子安危,不得不慎之又慎,還望堂主海涵。”
璿璣子撚須沉吟,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終落在錢光臉上,淡淡道:“弱種便不能逆天?修仙一道,本就逆天而行,先例便是用來破的。你們既無實據,憑臆測便囚我弟子,這便是監妖處的規矩?”
錢光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點明瞭監妖處的職責所在,又暗合了“寧錯勿漏”的鐵律,璿璣子一時竟找不出反駁的由頭。他自然清楚監妖處的規矩——凡關入觀察室者,在未查實疑點前,縱是親爹孃來認親也不得放行。這規矩本是太平真人定下的,為的就是杜絕私情乾擾,當年連黃龍掌教的親傳弟子被疑時,也照樣關足了三個月才放出。
可偏偏這兩位能繞開規矩下令放人的——掌教黃龍真人與監妖處負責人太平真人,此刻都在閉關衝擊更高境界。黃龍真人閉關前曾言“非滅門之險勿擾”,太平真人更是將監妖處印信交給了執事,言明“三年為期,不叫不醒”。
璿璣子望著觀察室緊閉的石門,門上刻著的“慎”字在燭火下泛著冷光。這一關,怕是真要遙遙無期了。他能做的,不過是每日讓人送去秦浩軒慣用的筆墨和傷藥,在規矩的鐵壁外,留一絲微不足道的人情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