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紀元:道起鴻蒙 第71章 生來自有驕傲
秦浩軒的心在這一刻幾乎沉到了穀底,師兄最大的底牌這次不但沒有任何收獲,反而弄得其受了重傷,如何翻盤?
砰!
秦浩軒的分神,換來的代價便是張狂的一擊狗抓拍中他的胸口,幾條深可見骨的血痕出現在了他的胸膛!
“秦浩軒!你放心的去吧!秦大伯秦大娘!我會幫你贍養!”
張狂強提一口靈氣操縱符狗再次衝擊,秦浩軒就地翻滾的同時大腦還在高速轉動,底牌!底牌!底牌!絕仙毒穀無形劍!使用無形劍可能會傷害到仙苗的根,斷送未來的修仙之路,可現在若不使用,和蒲師兄一起死在這裡,往後就沒機會再用無形劍了!
秦浩軒心念電轉,當下再無猶豫——這無形劍對靈力的消耗堪稱恐怖,以他目前的修為,要對抗耶律齊這仙苗境二十葉的硬茬,唯有賭上全部靈力拚死一搏!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蒲漢忠殞命,自己坐以待斃。
施展無形劍需片刻蓄力,為穩住二人,秦浩軒故意將手探入懷中,裝作要掏什麼底牌的模樣。在耶律齊和張狂眼中,這舉動實在可笑——他們篤定,就算秦浩軒家底再厚,也絕無可能拿出勝過仙苗境三十葉的靈符;更何況耶律齊另一隻手早已扣著張三十五葉的靈符,靈力流轉間蓄勢待發,勝券在握。
眼看秦浩軒在懷裡摸了半晌,最後卻空著手抽了出來,耶律齊與張狂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嗤笑。
“哈!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玩這種小兒科的把戲?”耶律齊挑眉睨著他,眼神裡滿是嘲弄,“難不成以為這樣能拖延時間?”
張狂也跟著冷笑:“我看他是嚇傻了吧,連裝樣子都裝不像。”
兩人全然沒察覺,秦浩軒垂在身側的指尖,正有一縷極淡的靈力悄然凝聚,如發絲般融入空氣,朝著耶律齊無聲蔓延——無形劍,已在蓄力的最後關頭。
耶律齊嘴角噙著冷笑,眼神裡的輕蔑幾乎要溢位來:“我當他藏著什麼壓箱底的本事,鬨了半天是故弄玄虛——真要有能耐,也不至於被你的符狗追得繞著林子轉圈。”
張狂指揮著符狗往前逼了兩步,符狗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咆哮,他嗤笑道:“就是!方纔還裝模作樣摸半天懷裡,我還以為要掏出什麼驚天法寶,結果啥也沒有,搞不好是靈力耗空了,在那硬撐呢!”
兩人的嘲諷像淬了冰的石子,砸得空氣都發冷。
就在這時,秦浩軒垂在身側的右手驟然握緊——掌心的無形劍原本黯淡無光,此刻卻突然震顫起來,發出細不可聞的嗡鳴。他牙關緊咬,額角青筋突突直跳,體內靈力如決堤的江河,瘋了般往劍身湧去,連帶著他胸口那株象征修為的仙苗虛影,葉片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黃、蜷縮,彷彿被抽乾了所有生機。
“就是現在!”
他猛地抬臂,無形劍劃破空氣的瞬間,一道幾乎透明的銳芒撕裂了空間——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隻有耶律齊和張狂突然僵住的表情。他們的嘲諷卡在喉嚨裡,瞳孔驟縮,眼睜睜看著符狗的虛影在銳芒中寸寸消散,連帶著張狂袖口藏著的備用符紙,都在那股無形的劍氣裡化為飛灰。
“你……”耶律齊話沒說完,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掀得後退三步,撞在樹乾上才穩住身形,看向秦浩軒的眼神裡,最後一絲輕蔑徹底被震驚取代。
秦浩軒喘著粗氣,臉色白得像紙,胸口的仙苗虛影已經蔫成了一團,卻還是扯出個笑:“誰說……我沒東西的?”
原來所謂的“故弄玄虛”,不過是為了蓄力的假象。那柄無形劍,本就是以自身仙苗為引,賭上修為的絕殺。
張狂與耶律齊隻覺眼前光影驟變——秦浩軒周身靈氣先是如火山噴發般暴漲,幾乎凝成實質,轉瞬間又如潮水般退去,他整個人萎靡如折翼的蝶,臉色比紙還白。
“不好!”耶律齊心頭警鈴炸響,剛要後撤,已見秦浩軒食指中指並攏如劍,朝自己心口虛虛一劃。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沒有炫目的光華。
耶律齊隻覺心口驟然一涼,那股寒意快得像錯覺,卻又帶著刺骨的疼。他茫然低頭,胸口不知何時已破開個腕大的血洞,鮮血如泉湧般噴出,濺得身前地麵一片猩紅。
“嗬……”他想開口,卻隻發出嗬嗬的氣音,身體不受控地向後倒去,在地上劇烈抽搐。視線模糊間,他瞥見身後那棵合抱粗的大樹,樹乾竟無聲炸開,赫然一個與自己胸口血洞一般粗細的窟窿,斷口處焦黑如炭。
為什麼……
這是耶律齊最後的念頭。他到死都沒看清那無形的殺招,沒明白自己為何會驟然斃命,隻餘下瞳孔裡凝固的驚愕與不甘,抽搐漸止,徹底沒了聲息。
張狂站在原地,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凍住了。他看著耶律齊胸口的血洞,看著樹乾上的窟窿,再看向秦浩軒那隻虛揮的手,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那無形無影的殺招,竟是連樹木都能洞穿的絕殺!
死亡來得這樣猝不及防,像一陣無聲的風,捲走了耶律齊的性命,也捲走了張狂眼底最後一絲鎮定。他喉嚨發緊,連退數步,撞在石牆上才穩住身形,望著秦浩軒的眼神,第一次染上了極致的恐懼。
張狂的瞳孔因極致的驚駭驟然收縮,死死盯著耶律齊倒在血泊中的身體,喉結劇烈滾動著,半天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這……這不可能……”他看著耶律齊心口那個光滑得詭異的血洞,再瞅瞅跌坐在地、靈力紊亂到周身泛起白霧的秦浩軒,腦子裡像有無數根針在紮——二十葉的修為,怎麼可能被一擊斃命?這根本不合常理!
蒲漢忠的後背早被冷汗浸透,他踉蹌著後退半步,目光在秦浩軒顫抖的指尖與耶律齊的屍體間來回逡巡,心底翻湧著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更深的悚然:剛才若那無形劍偏半分……他不敢再想,隻覺得後頸的汗毛根根倒豎。
秦浩軒癱坐在地,胸口劇烈起伏,臉色白得像蒙了層霜,顯然剛才那一擊抽乾了他大半靈力。他連抬手的力氣都快沒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張狂眼中閃過凶光。
“機會!”張狂猛地回神,眼底瞬間燃起瘋狂的火焰,雙手急促捏動馭獸訣,“符狗!上!”
那隻皮毛泛著黑氣的符狗猛地弓起脊背,涎水順著尖利的獠牙滴落,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咆哮,四爪蹬地,帶著破風的銳響直撲秦浩軒麵門——隻要咬死這個靈力枯竭的家夥,剛才那詭異的殺招就再也沒人能施展,他才能活下去!
符狗的腥風已經掃到秦浩軒臉上,他甚至能看清符狗眼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蒲漢忠咬著牙掙紮起身,虛弱的聲音裡帶著急色:“秦師弟,小心!”他猛地擋在秦浩軒身前,殘餘的靈力在掌心凝聚,指尖訣印翻飛,指揮著自己的符狗從側麵狠狠撞向張狂的符狗側腹。
“砰”的一聲,張狂的符狗被撞得重心失衡,在地上滾了幾圈,沾了滿身泥土,喉嚨裡發出憤怒的低吼。
張狂見狀心頭一震,眼底閃過驚色:“你居然還能動用靈力?”他沒想到蒲漢忠受了傷,竟還能凝聚力量,當下也顧不得多想,厲聲喝道:“上!”
那隻沾了泥的符狗立刻爬起,眼神凶狠地盯著蒲漢忠的符狗,喉嚨裡發出威脅的嗚咽,再次猛撲過去。張狂緊捏著手訣,額角青筋跳動——他清楚,自己的符狗雖強,卻撐不了太久,必須速戰速決,否則等蒲漢忠緩過勁來,死的就是自己。
蒲漢忠臉色蒼白如紙,靈力幾乎見底,卻仍死死撐著,對秦浩軒急聲道:“師弟,我拖住它,你快……”話未說完,便被符狗相撞的氣浪震得悶咳起來,嘴角溢位一絲血跡。
兩頭符狗在地上撕咬、撞擊,毛發紛飛,靈力碰撞的光屑濺落在周圍,映得兩人緊張的臉龐忽明忽暗。
蒲漢忠眼疾手快,指尖訣印急變,指揮符狗借著張狂符狗猛撲的勢頭,靈巧地一個懶驢打滾,避開正麵衝撞的同時,四爪蹬地蓄力,眼看就要繞到對方身後——他心裡清楚,論馭獸技巧自己穩占上風,可對方符狗的蠻力實在凶悍,硬拚絕無勝算,隻能靠巧勁偷襲。
就在符狗即將撲向張狂符狗後頸的瞬間,蒲漢忠忽然感到丹田一陣刺痛,靈力如斷流般驟減。符狗的動作猛地一頓,喉嚨裡發出委屈的嗚咽,錯失了這轉瞬即逝的良機。
張狂本已閉眼等著吃虧,卻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符狗那半秒的停滯,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就是現在!”他嘶吼一聲,靈力瘋狂灌入符狗體內,那隻凶悍的符狗應聲轉身,粗壯的尾巴帶著破空聲狠狠抽在蒲漢忠符狗的側腹!
“嗷嗚——”
蒲漢忠的符狗被抽得橫飛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摔在懸崖邊緣的碎石堆上,前爪已經懸空,半個身子探出了崖外,看得人心驚肉跳。
蒲漢忠心口一窒,噴出一口血來,眼前陣陣發黑——他知道,自己靈力耗儘的弱點,終究還是暴露了。
張狂的符狗帶著破風的銳嘯撲來,利爪在日光下泛著寒光。蒲漢忠的符狗身上又添了道深可見骨的裂痕,靈力波動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卻仍死死盯著對手,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咽,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受死!”張狂的聲音帶著戾氣,操控符狗直撲蒲漢忠的符狗側腹——那裡是剛才被拍飛時撞出的舊傷,此刻還在滲著靈氣。
蒲漢忠瞳孔驟縮,指尖訣印急變。他的符狗突然矮身,以一個近乎違背常理的角度彎折身體,像張被揉皺的紙,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張狂符狗的利爪。張狂的符狗撲空,龐大的慣性帶著它衝出懸崖邊緣,前爪懸空在雲霧之上,發出焦躁的咆哮。
就是現在!蒲漢忠眼中精光一閃,指揮符狗猛地旋身,長尾如鋼鞭抽向張狂符狗的後腿。這一擊又快又狠,正打在關節處,張狂的符狗吃痛,慘叫著從懸崖邊滑落半尺,半個身子懸在外麵,爪尖徒勞地扒拉著岩壁。
“卑鄙!”張狂怒吼,操控符狗回身反撲,卻被蒲漢忠的符狗死死纏住。兩隻符狗在懸崖邊撕咬纏鬥,碎石隨著它們的動作不斷墜落,墜入下方翻滾的雲海,連一絲回響都聽不見。
蒲漢忠緊咬著牙,額角滲出冷汗。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符狗快撐不住了,靈力消耗的速度遠超預期,裂痕裡滲出的靈光越來越淡。可他不能退——一旦退了,張狂的符狗就能從懸崖邊爬上來,到時候彆說反擊,連自保都難。
“給我……站住!”他低喝一聲,將最後一絲靈力注入符狗體內。符狗像是迴光返照般,猛地掙脫張狂符狗的撕咬,用儘全身力氣撞向對方的胸口。
張狂的符狗被撞得連連後退,撞在懸崖的凸起處,發出一聲哀鳴。就是這片刻的停滯,蒲漢忠的符狗突然縱身躍起,不是撲向對手,而是用儘全力將張狂的符狗往懸崖外一頂!
“不——!”張狂目眥欲裂,卻來不及阻止。他的符狗失去平衡,發出絕望的嗚咽,墜入了茫茫雲海,連帶著他注入的靈力一同消散無蹤。
蒲漢忠的符狗也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緩緩倒在懸崖邊,身體化作點點靈光,最終徹底消散。他脫力地坐倒在地,望著空蕩蕩的懸崖邊緣,胸口劇烈起伏——他贏了,卻沒半分喜悅,隻有劫後餘生的恍惚。
張狂站在原地,臉色鐵青地看著雲海,雙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他怎麼也沒想到,蒲漢忠竟然能在符狗瀕臨潰散時,用那樣刁鑽的角度逆轉戰局。那近乎自殘的折轉躲避,還有最後那捨命一擊的頂撞,根本不像是普通的馭獸技巧,更像是……搏命。
“你夠狠。”張狂的聲音冷得像冰,“為了贏,連自己的符狗都不要了?”
蒲漢忠抬起頭,臉上沾著符狗消散時濺落的靈光碎屑,眼神平靜得可怕:“比起掉下去的,留著有用的,不好嗎?”
張狂語塞。他看著蒲漢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動作間帶著一種與剛才狼狽截然不同的沉穩。懸崖的風掀起他的衣袍,露出手腕上一道淺淺的疤痕——那是上次操控符狗時被反噬留下的,此刻在日光下,倒像是枚特殊的印記。
“你的符狗……”張狂忍不住問,“是用什麼做的?”他從沒見過那樣堅韌的靈體,明明看著快要碎了,卻總能在關鍵時刻撐住。
蒲漢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裡還殘留著操控符狗時的靈力觸感:“用……不想輸的念頭做的。”
張狂愣住了。不想輸?就憑這個,能對抗自己精心培育的符狗?他看著蒲漢忠平靜的側臉,突然覺得這個人比剛才懸崖邊的搏殺還要難懂。
雲海在腳下翻湧,陽光穿透雲層,在兩人之間投下長長的影子。張狂忽然覺得,剛才那場對決,輸的或許不隻是符狗。
符狗潰散的靈光還未散儘,張狂已麵無人色。望著蒲漢忠那雙平靜卻藏著冷意的眼,他後背的冷汗瞬間浸透衣袍——仙苗境十葉的威壓如泰山壓頂,而自己最後的底牌已碎,此刻連抬手的力氣都快沒了。
“想跑?”蒲漢忠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刺進張狂耳膜。他緩緩抬手,指尖凝聚起淡淡的靈光,那是準備下殺手的征兆。
張狂喉結滾了滾,腿肚子發軟,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求饒?以蒲漢忠的性子未必會聽;硬拚?純屬找死;拖延時間?可週圍除了呼嘯的山風,連半個援兵的影子都沒有……
“蒲師兄!”秦浩軒突然開口,眼中殺意凜冽,“此人睚眥必報,今日放他走,他日必成心腹大患!你看耶律齊……”他朝耶律齊倒地方向偏了偏頭,“紫種資質本就罕見,若讓他苟活,不出三年,必能突破仙苗境,屆時不僅是你我,整個自然堂怕都要被他血洗!”
蒲漢忠目光掃過耶律齊早已冰冷的屍體,又落回張狂那張寫滿恐懼卻暗藏怨毒的臉上。他清楚秦浩軒說得不假。張狂眼底那抹未散的狠戾,像根刺紮在他心頭——這種人,要麼不惹,惹了便不能留。
“你說得對。”蒲漢忠指尖的靈光驟然熾烈,“斬草,須除根。”
張狂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蒲師兄饒命!我……我願意歸順!我願交出紫種本源,從此聽憑差遣!求你……”
蒲漢忠不為所動,靈光已化作一柄寸許長的短刃,懸浮在張狂頭頂。
“晚了。”
短刃落下的瞬間,張狂發出一聲絕望的慘叫,隨即被靈光吞沒,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山風卷過,吹散了殘留的靈力氣息。蒲漢忠收回手,望著空蕩蕩的地麵,眉頭卻未舒展——他知道,這事恐怕還沒結束。張狂背後的勢力,絕不會善罷甘休。
張狂見秦浩軒步步緊逼,蒲漢忠眼中殺意漸濃,頓時急紅了眼,連滾帶爬地膝行幾步,死死盯著蒲漢忠,聲音因恐懼而嘶啞,卻帶著孤注一擲的急切:“蒲師兄!蒲師兄你聽我說!我可是無上紫種啊!你想想,殺了我這個紫種,一旦被掌教知曉,他老人家必定震怒!你我都擔待不起這罪責!”
他喘著粗氣,飛快轉動腦筋,將最後的籌碼全押了上去,語氣陡然轉得懇切,甚至帶著幾分蠱惑:“可你若不殺我,待我日後修為大成,在門中身居高位,甚至成為太初教無上掌教——我一定給你尋來無數仙丹妙藥,傳你那些連想都不敢想的靈法道術!我讓你當自然堂堂主,讓你們自然堂與其他四大堂平起平坐,享儘尊榮!”
張狂心頭狂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紫種身份,這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他太清楚蒲漢忠與秦浩軒的不同:秦浩軒初入太初,宗門歸屬感尚淺,可蒲漢忠不一樣,太初早已是他的根,教規早已刻入骨髓,殺紫種乃是百死莫贖的大罪,蒲漢忠不可能不清楚!
果然,蒲漢忠指尖凝聚的靈光猛地一頓,眼中閃過劇烈的掙紮。他死死盯著張狂,臉色變幻不定——一個無上紫種對宗門的分量,他比誰都清楚,彆說一萬個自己,便是整個自然堂加起來,恐怕也抵不上張狂一根手指頭。真殺了他,彆說自己萬劫不複,連師尊都會被牽連;可放了他……以張狂睚眥必報的性子,日後必成心腹大患,今日之辱,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秦浩軒見狀,急聲道:“蒲師兄莫要猶豫!此人心術不正,留著必是禍害!紫種又如何?敢犯我自然堂,便該有此下場!”
張狂忙道:“蒲師兄!教規在上!你敢違逆不成?!”
蒲漢忠眉頭擰成死結,指尖的靈光忽明忽暗,周身靈力翻湧不定,顯然在做著天人交戰。山風呼嘯而過,捲起地上的枯葉,打在三人身上,更添了幾分凝重。
張狂見蒲漢忠眼底的殺意鬆動,連忙趁熱打鐵,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顫抖的懇切:“蒲師兄你忘了?太初這些年在萬載大教麵前有多憋屈!盟主教那老東西處處壓製,弟子們抬不起頭,資源被剋扣,連外出曆練都要看人臉色——可我是紫種啊!”
他猛地拔高聲音,字字砸在人心上:“整個修真界百年難遇的無上紫種!隻要我能成長起來,太初何愁不能壓過萬載大教?到時候彆說奪回被搶的礦脈,便是讓盟主教那老東西給太初低頭認錯,都不是不可能!”
“你我都是太初的根,”張狂死死盯著蒲漢忠,眼神亮得驚人,“太初的弟子可以死,死一個我張狂,還有千萬個太初弟子頂上!可紫種斷了,太初的未來就真斷了!蒲師兄,你忍心看著太初永遠被踩在腳下嗎?”
蒲漢忠握著劍柄的手微微鬆開,指節泛白。他想起十年前萬載大教的人來太初耀武揚威,想起師尊臨終前握著他的手說“太初的火種不能滅”,想起師弟們每次出任務回來,身上帶著被萬載大教弟子打傷的淤青——張狂的話像針,紮在他心裡最軟的地方。
秦浩軒見蒲漢忠眼神動搖,急得上前一步:“蒲師兄!你忘了張狂剛纔要置我們於死地的狠勁?這種心性不定的人,就算是紫種,將來也未必會真心護著太初!今日放過他,明日他若反咬太初一口,我們都要成太初的罪人!”
“罪人?”張狂冷笑一聲,“我若成了太初的未來,第一個清算的就是你這種‘為私怨斷宗門前路’的人!蒲師兄,你自己選——是當太初崛起的功臣,還是親手掐滅太初希望的罪人?”
蒲漢忠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掙紮漸漸沉澱。他緩緩放開劍柄,聲音低沉如磨石:“張狂,今日看在太初未來的份上,我放你走。”
“但你記住,”他盯著張狂的眼睛,一字一頓,“若將來你敢背叛太初,或辜負這紫種的天賦,不用旁人動手,我蒲漢忠第一個斬你。”
張狂鬆了口氣,嘴角剛勾起笑意,就聽蒲漢忠補充道:“從今日起,你的修行由我親自盯著。每月交一次修為報告,半步不得離開太初地界——想拿紫種當籌碼,就得先證明你配得上這身份。”
秦浩軒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說什麼,隻是狠狠瞪了張狂一眼。張狂卻毫不在意,對著蒲漢忠拱了拱手,眼底閃過一絲算計的光——不管怎樣,活下來了,而太初的未來,確實成了他最好的護身符。
秦浩軒的話音剛落,張狂便搶過話頭,急不可耐地對蒲漢忠道:“蒲師兄,休要聽秦浩軒一派胡言!隻要你幫我除了他,今日之事我便當作沒發生過,回去自會編個妥帖理由遮掩耶律齊的死。日後保你榮華富貴,在門中地位尊崇,無人能及!”
蒲漢忠腦中本還閃過一絲放他一馬的念頭,可聽他到了這般境地,竟還死死盯著秦浩軒的性命,心頭那點猶豫瞬間被怒火焚儘——秦浩軒可是他一手帶大的師弟,便是許他無上仙途,也絕容不得旁人傷他分毫!看來這張狂已是喪心病狂,留他在世,必是太初禍患!
“太初列祖列宗在上,”蒲漢忠猛地轉身,對著太初英靈山的方向深深鞠躬,聲音帶著決絕的沙啞,“漢忠今日不孝,恐要壞了紫種存續的規矩。待魂歸英靈山之日,弟子自會領受所有責罰,甘之如飴!隻是今日,這張狂……必殺無疑!”
張狂聽得這話,倒吸一口涼氣,色厲內荏地嘶吼:“蒲漢忠你瘋了?!我可是無上紫種!殺了我,你們整個自然堂都要為我殉葬!”他一邊嘶吼,一邊急著後退,卻忘了方纔打鬥間早已退至懸崖邊緣。身後便是深不見底的懸崖,雲霧翻湧,彷彿擇人而噬的巨獸,隻待他再退半步,便會將其徹底吞噬。
張狂下意識後退一步,右腳卻猛地踏了個空——那觸感瞬間從堅實的土地變成了虛無的空茫。他心頭驟緊,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不好!”
猛地轉頭,身後哪還有半分立足之地?唯有深不見底的懸崖,雲霧如翻滾的濁浪,在崖下翻湧,彷彿隨時會騰起將人吞噬。
蒲漢忠麵色如霜,腳步未停,一步步逼近,周身靈力凝如實質,帶著不容置喙的殺意。
張狂退無可退,背抵著虛空,絕望像藤蔓般纏上心臟。他望著秦浩軒,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頹敗與不甘,聲音嘶啞:“我終究……還是沒能踏上那條路……”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秦浩軒,我爹孃……就拜托你了。”
秦浩軒沉默著點頭,沒有說話。雖結下死仇,可那句關於父輩的托付,終究沒法拒絕。
張狂慘然一笑,最後看了眼蒲漢忠,又掃過秦浩軒,縱身向後倒去——不是墜落,而是帶著一股決絕的靈力,主動墜入那片雲霧。崖下傳來一聲極輕的回響,旋即被濃霧吞沒,再無蹤跡。
蒲漢忠立在崖邊,望著雲霧翻騰的深淵,久久未動。風捲起他的衣袍,獵獵作響,像在為這場終結默哀。
“好!”張狂重重點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他挺直脊背,對著黃龍真人的方向鄭重跪下,額頭重重磕在地上,一聲悶響裡滿是愧疚:“弟子本是紫種,理應為太初鞠躬儘瘁,奈何一步踏錯,落得這般田地,實在辜負了掌教的栽培與期望……若有來生,弟子定要再入太初,彌補今日之過,為太初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三拜已畢,他緩緩起身,臉上淚痕未乾,眼神卻重新燃起桀驁的光。轉身麵對深不見底的懸崖,狂風掀起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我張狂,天生紫種!”他揚聲長嘯,聲音刺破雲層,帶著不甘與決絕,“豈容他人擺布生死!秦浩軒,今生恩怨已了,若有來生,你我再一較高下——到時,定要分個勝負!”
話音未落,他縱身一躍,身影如斷線的風箏,墜向那片翻湧的雲霧,轉瞬便被吞沒,隻餘下崖邊回蕩的餘音,漸漸消散在風裡。
秦浩軒立在原地,望著空蕩蕩的崖邊,指尖微微顫抖。他從未想過,張狂到了最後,仍是這般傲骨錚錚——那句“天生紫種”的呐喊,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心上。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不該走到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