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大人今天生氣了嗎? 62 ? 第 62 章
62
察覺到謝瑜投來漸冷的目光,蕭玉柔僵了片刻,露出一個略帶諂媚的笑來:“外人,外人,他送了補品,我就想著給他回禮,他那天山雪參可遇不可求,本宮就估摸著
回他差不多的……”
謝瑜將視線收回:“殿下不必解釋。”
蕭玉柔歪了歪頭,湊近謝瑜道:“生氣啦?”
謝瑜不語,起身垂眸道:“若無其他事,臣便告退了。”
“真生氣啦?”她愣道,見謝瑜真走了,心中不是滋味,“彆啊!”
此事多少還是她理虧。慕容暲送來補品雖貴重,卻終究不及謝瑜救她性命。
她送慕容暲金銀,而對謝瑜卻隻熬了碗湯,最後他還沒喝上,換誰心中都要不痛快。
思及此處,她咬唇追上去,拉著謝瑜的袖子,邊走邊解釋道:“太傅,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輕慢你。”
謝瑜往前走,並不理會。
“真沒有那個意思,”蕭玉柔追了上去,小跑著攔道:“太傅救本宮一命,本宮自當好好謝你,此事是本宮疏忽,你的回禮理應比慕容暲的更好……這樣,你喜歡什麼,儘管開口,絕不會比他的少。”
“太傅,太傅?”
謝瑜邁步進了攝政王府,依舊沒有理會。
蕭玉柔跟著道:“太傅,謝瑜!”她有些生氣,攔著站在謝瑜麵前,瞪著一雙漂亮的眼睛,“你到底要怎樣才消氣?”
謝瑜終於停下了腳步,臉色晦暗不明喜怒難辨,微微前傾俯身,居高臨下,卻又認真仔細地看著她。
蕭玉柔站在他的陰影之下,看著他清亮的鳳眸,抓著裙擺的手略略收緊,心跳也莫名快了幾分。
謝瑜麵上依舊毫無波瀾,語氣之中卻已然有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輕快:“殿下想讓臣消氣?”片刻,他伸出手,將食指慢慢地、輕輕地貼在蕭玉柔的下巴上,露出一個極輕極淺的笑,“殿下在乎臣?”
他貼的極近,溫熱的氣息裹挾著袖袍中蘭花的香氣纏繞著她,光影交錯間,長長的眼睫投射出淡淡的影子
。
蕭玉柔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下,她知道此刻應該大發脾氣,然後拿出公主的身份與威嚴嗬斥他,甚至去向太皇太後告狀,治他一個大不敬之罪。
可她卻宛若被施了什麼邪術一般,站在原地,連躲都不躲。
謝瑜眼眸愈發明亮,捕捉到蕭玉柔眼中的一絲慌亂羞澀之後,心中豁然開朗,喉結壓抑著笑起來,緩緩吐出兩個字:“殿下。”
“啊?”蕭玉柔愣了片刻,纔回應道。
謝瑜哄孩子一般,笑道:“不必如此費心,攝政王府不缺,臣領殿下心意。”
之後他說了什麼,蕭玉柔壓根沒有聽進去。待她反應過來時,謝瑜已經走遠。她抹了抹鼻尖,那是謝瑜方纔伸手輕輕刮過的地方,現在在莫名發燙。
她的臉已然紅得像煮熟的蝦,看著謝瑜離開的方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剛纔是乾什麼?
調戲她嗎?
他膽子竟然這麼大!他活膩了嗎?!
想當初她肆意地戲弄他,看他出醜的模樣,現在他是想還回來?!他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殿下,殿下?”鶯兒此刻方纔跟過來,見蕭玉柔臉頰上的紅暈,嚇了一跳。
“殿下?這臉怎麼這麼燙?”她用手背貼著蕭玉柔的額頭,“莫不是又燒起來了?您也是,怎麼站在這風口裡,您纔好不久,可不能這樣……哎?殿下,殿下您慢點!”
蕭玉柔咬著牙,到底還是回了寢殿,她將自己埋在被子裡打滾,氣不打一處來,卻又不知道有什麼好氣的。
“要不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本宮定要他好看!!”
“竟敢戲弄本宮!本宮定要治他的罪!”
“本宮纔不要送他禮物!!可惡可惡可惡!”
鶯兒問了兩句,蕭玉柔並不答話,隻一味地捂著被子嗚嗚咽咽,搖搖頭出門熬藥,不再多話。
與此同時,長慶街儘頭的巷子裡,一貨郎打扮的中年漢子挑著扁擔從公主府門前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城東的驛站,呆了一陣後,又在城樓邊的一個狗洞旁等人,待一個乞丐模樣的少年交給他一封信後,他便挑起扁擔,晃悠到了兗國公府後門的門廊下,將信傳了進去。
國公府的管家領了信,急匆匆地進了兗國公府的書房之中。
“公爺,這公主殿下,似乎確實對王子有意,今日回府之後,立即送去大批金銀珠寶,疑似有意交好,籠絡人心。”
兗國公展開信封,片刻後便大笑起來:“這慕容複未免太心急了些!”
管家見他如此,雖不明白,亦是滿臉堆笑:“公爺可是有了好訊息?”
兗國公心情甚好,當下也不顧什麼主仆禮儀,招手叫他來看。
管家大著膽子上前,看完信箋上的自己後愣了一瞬:“這……”
“若是能破壞兩國聯姻,拆散公主殿下和慕容暲,讓他被遣返,這慕容複便願意再多增兵三萬,讓利一成。”
管家聞言也跟著附和起來,又道:“公爺準備如何做?小的必定將此事辦好。”
兗國公站在陰影之下,沉吟一陣,剛要說些什麼,忽聽聞小斯來報:“公爺,大小姐同林二姑娘回來了。”
“回來了?”兗國公聞言頭也不擡,“命人在府中備膳,多做幾道她愛吃的,先讓她娘倆歇息,吾晚膳才得空。”
“額……”那小斯麵露難色。
“怎麼?公爺說話你沒聽見?”管家見他支支吾吾,不耐道。
兗國公這時才停了筆,擡頭皺眉看著那小斯。
那小廝慌張跪下道:“大小姐是哭著回來的,說是……跟姑爺過不下去了,想、想合離。”
·
自打下藥不成後,林彩珠心中始終懼怕,是以老實了好一陣,每日在府中養傷,心中雖仍舊不平,可倒也還能過下去。
奈何天不遂人意。不知為何,自打受過廷杖之後,她每邁出一步,都覺得腰腿滯漲,到了下雨天更是疼痛不已,不過腰腿裡邊看不見摸不著,尚且將養著,還有希望,讓她難以忍受的是她身上的疤痕。
皮肉的疤痕隨著傷口的癒合,卻日漸明顯,甚至有幾處反倒還凸出一塊來,甚是可怖,不論塗多好的膏藥都不見好轉。
雖說這疤痕在隱秘之處,平常不可見,可一個她女子,身上有了這般可怖的疤痕,今後可怎麼辦?要如何嫁人?如何向夫婿交代?雖說錢氏托了不少林院判的同僚幫忙醫治,還請來了專治外傷的大夫,可他們都連連搖頭。
“腿疼的毛病倒是好醫,可這疤痕,長成了這樣,乃是姑娘先天所致,有些人的體質就是比常人更易留疤些,為今之計,隻能多塗些養容膏……且看看會不會好罷。”
都是些托辭。
這叫她如何不怨?每次沐浴她能看到,睡覺時能摸得到,乃至每次坐在凳子上,她都能隱隱感覺到。原本平滑的麵板之上,凸起的交錯著的疤痕,像一塊褶皺乾涸的膠皮,黏在她的身上,甩也甩不掉。
林采珠每日茶飯不思,看著闔府上下喜氣洋洋地準備林佑寧出嫁的場麵,眼神也愈發陰鬱起來。
終有一天,林院判回家時帶來了一張定婚帖。
“什麼?”錢氏看著婚帖,驚聲尖叫起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你、你當真這樣狠心?”
林院判平日不言不語,可此刻卻堅定的很:“此事不必再議,這是已是對她最好的安排。”
錢氏看著僵在飯桌上的林采珠,又看了一眼事不關己垂眸不語的林佑寧,當即氣急敗壞起來,也不管什麼體麵了,高著聲調道:“我的珠兒傷還未愈!你就將她推出去嫁人!你還有良心嗎?”
林院判沉默了一陣,冷著聲音道:“這隻是訂婚,離成婚還有一年,這一年的時間夠讓她養好傷了。”
錢氏擼起袖子,指點著他,氣得聲音發顫:“訂婚、訂婚!你給她訂的那是什麼婚?啊?!一個七品小官家的庶子!一個窮秀才,連舉人都不是!你的大女兒嫁了王公貴族,我的女兒,你就這般苛待!!什麼醃臢的出身!也配得上我的女兒!呸!不嫁!你明日去退了。”
林院判終於坐不住了,提高了幾分聲線:“她之前那樣被斥責,整個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何況她身上疤痕……”
“我呸!”錢氏指著他的鼻子,“我的珠兒沒有疤,她好著呢,你若是不肯,我自己去給她尋一門親事,你少管!”
錢氏自然是知道自己女兒身上的疤痕有多可怖的,她身為人母,深知此事有多要命,連月以來,遍訪各種養顏方子,卻都不得要領,各種辛苦不必多說,可自己個的丈夫不想著幫忙,反倒開始破罐破摔,將她唯一的女兒隨便嫁人,這豈能忍得了。
她心中被委屈憤懣填滿,起伏著的胸口泛起隱隱的痛感:“你要是不肯去,我自己去!我嫁給你也就算了,我的女兒絕不能嫁個窮書生!”
“你放肆!”林院判忽地高聲一喊,整個正堂都跟著震了震,“嫁給我如何了?我可曾虧待過你?!不許去!此事我剛和親家談好,豈有悔婚的道理?!”
錢氏:“你給她訂親,我卻一點不知道,你把我這個主母放在眼裡了?你簡直是沒有良心,你無恥!”
“你說誰無恥?這是你一個婦人該有的樣子嗎!”
錢氏嘿了一聲,她還從未見過林承這個樣子對她,摔了一個杯子:“林承!你想乾什麼?!”
“你!”林院判怒火上頭,舉起手,卻停在了半空。
“打!你打,你還敢打我了?!”
“母親!”林采珠忽然大喊一聲,夫妻二人愣在原地看著她。
“我嫁。”林采珠握緊了拳頭,眼中閃著明滅不定的寒光。
【作者有話說】
想去墓土掛機都不想碼字,嗚嗚嗚嗚![菜狗]
好想躺平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