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歡 第155章 先兵後禮
先兵後禮
人群裡一名學子失聲道：“我就說嘛，江兄平時酒量沒這麼淺，今日怎麼這麼快就……”
話說一半，發現大家都在看他，就訕訕然閉了嘴。
江稚魚跟王大夫道謝：“多謝您了，還得請您多待一會兒，等會兒做個見證。”
然後跟周先生道：“周先生，我這婢女去拿這酒杯的時候，諸位都看見了，從你們宴飲的房間到這裡，一路我這婢女都在諸位的眼皮子底下，她沒有在這杯中做什麼手腳吧？”
周先生麵色鄭重地點點頭，“沒錯，江姑孃的婢女進了清竹苑，就問哪個位置是知行的，又從知行的位置拿了這杯子，全程都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
江稚魚又問：“我這婢女把酒杯交給我後，我就放在了桌上，全程您都看到吧？”
周先生又點點頭，“江姑娘接過杯子，轉手放到了桌上，沒有動手腳。”
“那就好，等會兒還請周先生和諸位公子一起幫忙做個見證。”
外間會客的屋子有座椅，江稚魚請周先生和王大夫坐著等候。
其餘人三三兩兩，或靠在牆上，或站在外門口，小聲交頭接耳。
楊子薦目光呆滯的盯著地麵一處，不知在想什麼。
鄭少城一下一下擦腦門的汗，幾次張嘴想說什麼，又把嘴巴閉上。
趙嫣兒左右看看，突然往外衝去，“不乾我的事，我要回去了。”
蘇十三伸手一攔，笑嘻嘻道：“縣主您可不能走，楊大人沒到之前，您可得好好待著。”
趙嫣兒伸手想打人，“你這下賤的狗奴才，敢對本縣主這麼說話，活膩了！”
蘇十三伸手擒住她的手臂，依舊笑著道：“縣主省點力氣吧，奴婢手粗，彆一不小心弄傷了縣主。”
趙嫣兒掙脫不開，雙眼惡狠狠盯著蘇十三。
好在楊大人來得夠快，想必是快馬趕來，臉上還有汗水。
身後跟著江存勖，一進來看到江稚魚，父女倆交換一個眼神。
楊大人一進門就問楊子薦，“怎麼回事？”
楊子薦這會兒終於臉色變得死灰一樣，囁喏兩句，說不成句。
江稚魚上前一步，給楊大人行個禮，再跟她爹打聲招呼。
江存勖急忙問道：“怎麼回事，今日我好不容易請楊大人一起用飯，就聽說你哥出事了，問清楚了嗎？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陸頤看胡若瑕一眼，好麼，今日江大人正巧請楊大人吃飯，真是巧得很呐，都不用耽誤時間，正好一起請過來。
這父女倆挖個坑，就等人往裡鑽呢。
江稚魚往旁邊讓一下，指指裡麵，道：“大哥被下了蒙汗藥，不過不要緊，睡一覺就好了，爹不用擔心。”
然後才把先前發生的事，不急不徐講述一遍，最後道：“我大哥的酒被人下了蒙汗藥，這點王大夫方纔檢查過了，楊大人不信可以再問一問。”
說著扭頭，問離得近的一名學生：“這位公子，請問一下，那酒是誰給我大哥倒的？”
那人眼中藏了點笑意，道：“酒是太元樓的小夥計給倒的，我記得當時楊公子說，先生平時對江兄照顧有加，江兄應該替先生多飲幾杯，吩咐小夥計給江兄斟酒。”
江稚魚有些意外的瞧他一眼，這人明明可以簡單回答一句，偏說的這麼詳細。
讓人一聽就能想到酒裡的蒙汗藥和楊子薦有關，難道和楊子薦不對付？
楊大人就算再持重，聽到這裡，也忍不住滿腔的怒火，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楊子薦，真是蠢貨，做的什麼破事。
江稚魚把雜念拋開，接著道：“這很簡單，隻要找來那夥計，一審就知道為什麼給我大哥下藥。還有這間客房，一般客人進來前都要跟掌櫃打個招呼，到底是掌櫃疏忽了，這客房先定給樂昌縣主用，又定給楊公子用，還是其他原因。這些其實都可以查。”
“我不是官府的人，沒權力私查人家酒樓，所以到底是誰給我大哥下的藥，是誰指使的，都還不清楚。就等楊大人過來纔好往下繼續，也免得我們說不清楚。”
說完，叫蘇十三：“十三，你去龍魚衛衙門走一趟，請閬苑殿下派個查案老手來，查一查這酒樓掌櫃，還有那個斟酒的小夥計。”
楊大人急忙伸手叫停，“等一等。”
忍忍心中的怒火，強迫自己沉下心來思考。江家姑娘如果真想去龍魚衛叫人，恐怕早就去了，這會兒當著他的麵這麼說，是給他留著點餘地。
這件事還查什麼查，人家前前後後都弄明白了，通過龍魚衛，隻不過是再加個鐵證。
若經了龍魚衛，那勢必要查個底朝天，到時候必定鬨得朝野皆知，禦史彈劾。
楊家子自己把自己的未婚妻往彆人床上送，自己給自己扣屎盆子，傳出去楊家的裡子麵子都丟光了。
楊大人做了這麼多年的官，如果連自家兒子玩什麼把戲都看不透，那纔是蠢透了。
臉上強堆起笑，道：“江姑娘，不用讓龍魚衛查了，這事是小兒的錯，我一定問個清清楚楚，給江家一個交代。”
說完側頭看向江存勖，“江老弟，你我同朝為官，孩子們的齟齬，就不要鬨那麼大了，你說是嗎？”
江存勖笑著往門裡跨，道：“那是自然，下官和楊大人雖認識時間不長，但意氣相投，自然不會為了一些小事傷和氣。”
說完轉向江稚魚，“小魚，你先彆動怒，楊大人和為父交好一場，這件事想必楊大人會給你大哥一個說法，就先不驚動殿下了。”
江稚魚道：“父親既然這麼說了，那我也相信楊大人的人品，一定能公正嚴明地解決問題。
楊大人不由又看了江稚魚兩眼，再看看一旁麵色奇差的兒子，心裡那個感慨啊，瞧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紀，先兵後禮，滴水不漏，一句話就斷了他的後路，再一句話就給他架高處。
軟硬兼施，今日他想徇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