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歡 第177章 鼠疫
鼠疫
天剛矇矇亮,京城百濟堂的大門就被拍響。
拍門的聲音持續而密集,顯然拍門的人十分著急。
看鋪子的小夥計在門後掩著嘴打一個嗬欠,含混不清問一聲:“誰呀”
“快開門,救命啊,人快要不行了,快開門!”
小夥計開啟門,看到門外停了一輛馬車,車邊跟著兩個年輕男子,門口則站著一個小廝。
小夥計道:“怎麼了這是?現在還早,坐堂大夫還沒來啊。”
車邊一名男子兩步跨過來,著急道:“家父和舍弟昨天突發高熱,吃了藥也不見輕,昨晚病情加重,如今昏迷不醒。聽說百濟堂陳老大夫醫術高明,才一早過來了。陳老大夫住哪裡,要不我現在去請。”
小夥計看這人挺著急,就跟他說了陳老大夫家的地址。
位於城北的泰康藥廬,是宮中太醫馮家的產業,坐堂的是馮太醫的親叔叔,人稱馮老大夫。
此刻馮老大夫麵前正坐著中年婦人,臉色燒得赤紅,身上披著不合時令的厚厚冬衣,卻還不時打兩下冷顫。
馮老大夫一邊診脈,一邊擰起了眉頭,心裡嘀咕:怎麼這兩日這麼多這樣的病人?
幾乎相同的症狀,都是高熱打冷戰、頭疼惡心……
正想著,那婦人突然一陣乾嘔,“哇”一聲吐了一地,隨即打起擺子來。
一陣酸臭味登時彌散在藥堂裡,熏得裡麵的人個個掩起鼻子。
馮老大夫一點沒嫌棄,吩咐藥堂裡打雜的小夥計收拾嘔吐物。
然後臉色越發鄭重,讓家屬扶著那婦人,再次仔細診起脈來。
婦人的手腕剛被家屬放上去,就又開始咳起來,咳著咳著就咳出帶著泡沫的血痰。
馮老大夫神情一變,還沒來得及進一步問診,就見那婦人一陣劇烈的喘息,像是喘不過來一樣,臉色都憋得紫紅紫紅。
馮老大夫趕緊讓家屬把人扶進裡麵的簾子後,取出針來緊急施救。
好不容易等那婦人喘過來,馮老大夫給開了三副藥,問清楚那婦人的住址,打發家屬帶了婦人回去。
然後匆匆起身,把藥廬的另一名姓鄭的大夫叫出去,問了幾句話,隨後找了個藉口,把藥廬中看診的病患全都打發走,交代讓夥計關門歇業。
吩咐鄭大夫趕緊把最近幾日,看似風寒發熱的病人脈案都找出來,就匆匆出門去了。
馮老大夫乘著馬車去了城東百濟堂,他和百濟堂的陳老大夫是多年好友。
陳老大夫這會兒剛打發走一名病患,看到一臉凝重的馮老大夫,讓患者稍等,兩人出門,站在路邊沒人的地方。
陳、馮兩人同時張口,“這兩日你可接到……”
又同時住口,相視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馮老大夫臉色一下就白了,雙眼露出驚恐的神情來。
陳老大夫見他的神情,也跟著變了臉色,道:“我看著不太好,不像傷寒。”
“不是!”馮老大夫斬釘截鐵道:“你這邊這兩日有幾個那樣的病人?”
陳老大夫抖抖嗦嗦伸出手,“六七個。”
“我那邊接了四個,”馮老大夫顫抖著,“我問過鄭同了,經他手至少接了七八個類似的病人。鄭同年輕經驗少,是我疏忽了,沒有多問幾句。昨日之前的病人還沒那麼重,症狀、脈象都像傷寒,我當成傷寒來處理了。”
馮老大夫說著,臉皮都控製不住抽了兩下,“直到方纔看了一名婦人的症狀,才覺得不對勁。”
陳老彷彿下定了決心,“這事,寧可錯殺不能放過。”
馮老大夫點點頭,“現在還是先關了藥堂,萬一是鼠疫,今日到藥堂來的人都要倒黴。”
“咱們現在先去保安堂問問,如果也有這情況,就得報到京兆府。事不宜遲,這就去吧。”
京兆府接到兩位老大夫的訊息,嚇得一屁股跌坐在椅上。
這種事情,一旦是真的,一城人的性命都危險。
一場大役,比數年大戰都要可怕。有時候可能整個天下的人口都要減半,整戶、整村滅絕的也不在少數。
京兆尹半點沒敢耽擱,立刻撒下人手,去京城各藥鋪醫堂查詢,統計類似病人的數量和症狀以及住址。
他自己也沒敢耽擱,帶著馮、陳兩位大夫進了皇城,直接站在宮門前。
很快,女帝召集三省六部,及各衛統領緊急入宮議事。
這會兒,去各藥鋪醫堂的人手也陸續回來,資料緊急報往議事堂。
“城西天和、中正、五福三家醫堂,共查出二十六位相同患者,已有一名老人和一個孩子死亡。”
“城南養元、紫安兩家醫堂,共查出十八位患者,死亡三人。”
“城北恒安、通達、吉祥、昇平四家醫堂共查出”
一串串數字報出來,女帝和朝中大人們的神情越發沉重。
京兆尹站在政事堂中間稟奏,“最先查出的患者中,絕大多數都是做毛皮生意的,或者在毛皮行做活的人,也有他們的家人。”
女帝一拍桌子,道:“這事絕不是偶然,陸榮,去查!”
陸榮應聲是,匆匆轉身出去。
女帝站到前頭,大聲道:“不能等了,不管確定沒確定是鼠疫,先把城門關了。”
說到這裡,也不與官員們商量,直接下令:“龍武衛大將軍何在?立刻傳令封閉九門,任何人不得進出!”
“出動所有武侯鋪,勒令京中所有官員及百姓,封門閉戶,不得外出!”
“中書省立刻擬旨,調兩萬神策軍入城維護治安,以免有人趁機蠱惑百姓生亂。”
“太醫令召集所有太醫及京中醫者,商議治療辦法。”
“豹韜衛查詢城中患病之人,把患者集中起來,死者全都拉去城西南化人場燒了。”
一道道命令發出去,一道道身影轉身去忙碌。
此刻政事堂的氣氛,前所未有的緊張和忙碌。
李相出列,“臣聞大巫有驅疫之能,是否立刻請江姑娘回京?”
女帝拍一下腦門,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李相說的對,那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