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嫁妝是半座孤墳 第6章 血源感應與宮廷暗流
西北方向「鎮淵」之地爆發的異象,雖隻持續了短短一瞬,但其造成的影響卻如同巨石入潭,漣漪迅速擴散至整個皇城乃至朝堂。次日清晨,永安的空氣裡便彌漫著一種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氛。坊間流傳起各種版本的怪談,有說皇陵顯靈,有說地龍翻身乃天降警示,更有甚者,將此事與不久前太子那場詭異的婚事聯係起來,竊竊私語聲中,「妖妃」、「不祥」等字眼若隱若現。
皇宮大內,氣氛更為凝重。天還未亮,便有數位重臣緊急求見皇帝,奏報昨夜異象,言語中不乏對東宮近來「不安寧」的隱晦指責。皇帝雖未明確表態,但早朝時陰沉的麵色和下令嚴查異動源頭的旨意,已充分說明瞭皇城核心層的震動與不安。
壓力,如同無形的潮水,洶湧地拍向東宮。
皇甫宸一夜未眠。「鎮淵」的異動證實了蘇瓔珞和玄青子最壞的猜測,也讓他徹底明白,這場危機已無法掩蓋,必須采取更果斷、甚至更冒險的行動。他必須在朝堂輿論徹底發酵、父皇降下責難之前,取得實質性進展。
棲霞殿內,蘇瓔珞同樣感受到了那陣來自西北方向的恐怖波動,腕間銀鐲的劇烈震顫讓她心絃緊繃。她知道,封印的衰減速度超出了預期,常規手段的時間視窗正在急速關閉。
玄青子道長佈下的「五行封煞陣」有效穩定了東宮內部的環境,但就像給一個內裡潰爛的傷口暫時貼上了膏藥,根源的毒素仍在蔓延。他麵色凝重地對皇甫宸和蘇瓔珞坦言:「殿下,娘娘,封煞陣至多再支撐日。昨夜『鎮淵』異動,地脈陰煞之力大漲,此陣承受的壓力倍增。若不能在此期間找到遏製陰脈源頭或加強封印之法,一旦陣破,東宮恐首當其衝,淪為陰邪肆虐之所。」
形勢逼人,刻不容緩。
「看來,沒有彆的選擇了。」蘇瓔珞看向皇甫宸,眼神清澈而堅定,「必須嘗試『血源感應』之法。以我之血,引動『孤墳』錨點,結合血脈中傳承的盟約印記,強行追溯那失落碑文的方位。這是目前最快,也可能是唯一的方法。」
皇甫宸眉頭緊鎖:「此法風險幾何?」他記得蘇瓔珞上次探查「鎮淵」便遭重創,這「血源感應」聽名字便知絕非溫和之術。
「風險極大。」蘇瓔珞毫不諱言,「首先,施法過程不能受到任何乾擾,否則極易遭到血脈之力反噬,輕則重傷,重則殞命。其次,感應過程中,我的靈魂氣息會與『孤墳』錨點高度共鳴,如同在黑暗中點燃篝火,必然會吸引更多、更強大的邪物注意,即便有玄青子道長護法,也難保萬全。最後,能否成功感應到碑文,感應到的資訊是否清晰,皆是未知之數。」
玄青子沉吟道:「娘娘此法,確是險中求勝之策。貧道可在外圍佈下『北鬥護元陣』,儘可能遮蔽氣息,抵禦外邪。但能否完全瞞過地脈深處那等存在,貧道亦無十足把握。殿下需調集精銳,將施法之地圍成鐵桶,嚴禁任何活物靠近。」
皇甫宸沉默片刻,目光掃過蘇瓔珞蒼白的臉和玄青子凝重的神情,知道這已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險棋。他深吸一口氣,決斷道:「好!就依此計。孤親自為你護法!需要何時何地施法?」
「月虧之夜,陰氣雖盛,但星力相對明晰,有助於感應。明日便是。地點……就在那錨點之上。」蘇瓔珞指向中軸線埋棺之處,「唯有在那裡,與碑文的聯係才最為直接。」
計議已定,東宮立刻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皇甫宸調來了東宮六率中最精銳的數百名侍衛,由墨影親自指揮,將中軸線附近區域層層封鎖,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弓上弦,刀出鞘,氣氛肅殺。玄青子則帶著道童,以埋棺點為中心,耗費大量靈材,精心佈置「北鬥護元陣」,七盞以特殊符文點燃的燈盞按北鬥七星方位排列,散發出柔和而堅韌的清聖光輝,形成一個半透明的光罩,將核心區域籠罩。
與此同時,宮廷深處的暗流並未停歇。皇後所居的坤寧宮,一位身著華服、氣質雍容的中年美婦正聽著心腹太監的密報,她正是當朝皇後,也是二皇子皇甫驍的生母。聽聞東宮昨夜異動後竟大肆調動侍衛,還請玄青子佈下奇陣,皇後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
「看來,我們這位太子殿下,惹上的麻煩不小啊。」皇後把玩著一支鳳釵,語氣輕慢,「又是詭異太子妃,又是地動異象,如今連玄門中人都牽扯進來,弄得東宮烏煙瘴氣。陛下雖未明說,心中定然不悅。驍兒那邊,讓他抓緊機會,聯絡那些對太子不滿的禦史和老臣,該遞摺子遞摺子,該造勢造勢。本宮倒要看看,皇甫宸這太子之位,還能坐得多穩當。」
「是,娘娘。」心腹太監低聲應道,「隻是……那異象和東宮之事,似乎確實有些邪門,我們是否要小心些,免得引火燒身?」
皇後冷哼一聲:「邪門?再邪門也不過是裝神弄鬼的手段罷了!說不定就是皇甫宸為了掩蓋某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自導自演的!按本宮說的去做,不必顧忌。」
類似的密謀,在支援其他皇子的勢力集團中也悄然進行著。皇甫宸的處境,因這超自然危機而變得內外交困。
夜幕再次降臨,這一次的夜晚格外黑暗,天際隻有一彎細瘦的殘月,灑下清冷微弱的光輝。東宮中心區域,燈火通明,卻靜得可怕。侍衛們如臨大敵,緊緊握著兵器,警惕地注視著任何風吹草動。北鬥護元陣的光罩在夜色中流轉,散發出令人心安的暖意。
陣法核心,埋棺之處的金磚已被暫時移開,露出下方黝黑的泥土。那黑漆木盒並未取出,依舊埋在其中。蘇瓔珞沐浴更衣,換上了一身更加素淨的白色祭服,長發披散,赤足站在泥土之上。她的臉色在陣法光輝映照下,顯得格外肅穆。
皇甫宸身著勁裝,腰佩長劍,站在護元陣的邊緣,目光如炬,親自擔任最後一道防線。玄青子則盤膝坐在陣眼位置,手持拂塵,閉目凝神,維持著陣法的運轉。
子時正刻,陰氣最盛之時將至。
蘇瓔珞深吸一口氣,對皇甫宸和玄青子點了點頭。她咬破右手食指,殷紅的血珠滲出。她以血為墨,在自己的眉心畫下一個古老的符文,那符文與銀鐲上的花紋有幾分相似。隨後,她雙手開始結出極其繁複詭異的手印,口中吟誦起低沉而晦澀的咒文,那語言並非當今世上的任何一種,充滿了蒼茫古老的氣息。
隨著她的吟誦,眉心的血色符文驟然亮起妖異的紅光!與此同時,她腕間的銀鐲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銀光,銀紅兩色光芒交織,將她整個人籠罩。腳下的土地開始微微震動,埋藏黑漆木盒的地方,泥土翻湧,一股遠比平日濃鬱精純的陰寒之氣彌漫開來,但與之前純粹的邪穢不同,這股寒氣中,似乎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古老而威嚴的意誌。
「以吾之血,喚汝之名……以盟之約,溯爾之蹤……」蘇瓔珞的吟誦聲越來越高亢,她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彷彿全身的血液和精力都在被快速抽離。
北鬥護元陣的光罩劇烈波動起來,玄青子額頭見汗,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皇甫宸緊握劍柄,手心裡全是冷汗,他能感覺到,周圍溫度驟降,空氣中彷彿有無數雙無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貪婪地注視著陣法中心。
突然,蘇瓔珞猛地睜開雙眼,她的瞳孔變成了詭異的銀白色!她抬起流血的手指,指向東南方向,聲音帶著一種空洞的回響,彷彿不是她自己發出:「……在……水……雲……澗……」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一股極其陰冷、暴戾的精神衝擊,如同實質的黑色巨矛,猛地從地底深處刺出,無視了北鬥護元陣的大部分防禦,直衝蘇瓔珞的識海!顯然,地脈深處的那個存在,被這強烈的血脈感應徹底激怒了!
「小心!」玄青子大喝一聲,拂塵揮出,一道清光試圖攔截。
但那股力量太強太快!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全神貫注的皇甫宸動了!他雖不懂法術,但武者的直覺和對危機的感應達到了頂峰。他幾乎是本能地爆發出全部內力,身形如電,瞬間擋在蘇瓔珞身前,同時將手中長劍橫在胸前,劍身嗡鳴,散發出凜冽的劍氣!
「轟——!」
無形的精神衝擊與皇甫宸的劍氣悍然相撞!沒有巨響,隻有一種令人靈魂顫栗的沉悶爆鳴!皇甫宸如遭重擊,悶哼一聲,嘴角溢位一縷鮮血,連退數步才穩住身形,手中長劍竟出現了細微的裂紋!但他終究是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擊!
而蘇瓔珞,在吐出「水雲澗」三個字後,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向後倒去。眉心的血色符文和銀鐲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
玄青子趁機全力催動陣法,北鬥七星燈盞光芒大盛,將殘餘的邪氣驅散。
「快!扶住太子妃!」玄青子急聲道。
皇甫宸顧不上自身氣血翻湧,一步上前,將即將癱倒在地的蘇瓔珞攔腰抱住。入手處一片冰涼,她的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顯然為了這次感應,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水雲澗……」皇甫宸重複著這個地名,眼神銳利如鷹。這是一個線索,一個明確的方向!
然而,他還來不及細想,墨影便匆匆來報,臉色難看:「殿下!宮門傳來訊息,陛下口諭,宣您即刻入宮見駕!說是……有要事相詢,關於昨夜異象及東宮今日之舉動!」
該來的,終究來了。
皇甫宸看著懷中昏迷不醒的蘇瓔珞,又想起那虎視眈眈的宮廷暗敵,眼神中閃過一絲疲憊,但更多的卻是被激起的堅毅與冷厲。他將蘇瓔珞交給匆忙趕來的醫女,沉聲對玄青子道:「道長,此處拜托你了。孤去去就回。」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擦去嘴角的血跡,挺直脊梁,大步向宮外走去。無論前方是皇帝的責難,還是兄弟的構陷,他都必須在穩住朝堂局麵的同時,儘快根據這用巨大代價換來的線索——「水雲澗」,展開下一步行動。真正的博弈,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