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是捉妖人 第125章 有問題的方銘
方銘這番話越說語氣越是強硬,試圖將水攪渾,把「包庇叛軍」的罪名反扣到楚寒頭上。
堂上氣氛驟然緊繃。
楚寒聞言卻不怒反笑,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方大人,好一招移花接木,顛倒黑白。」她聲音清越,每個字都清晰地砸在寂靜的大堂上,「《賊盜律》固然要講,但《刑律》序言有雲:『斷獄,必先究情實,正綱紀,而後刑罰加焉。』」
她向前一步,目光如炬,直逼方銘:
「情實未明,綱紀先亂!衙役在你眼皮底下濫用私刑,你若視而不見,甚至縱容包庇,這與唆使何異?今日可以對『叛賊』動私刑,明日是否就能對任何你看不順眼的平民百姓如法炮製?屆時,你這刺史府的公堂,與法外刑場有何區彆!」
她不等方銘辯駁,語氣陡然提升:
「更何況,方刺史,本官方纔所問,你尚未回答——勾結邪教、盤剝百姓,石龍所言是否屬實?若屬實,你方纔縱容行凶,莫非是想殺人滅口?還是說……方刺史本身,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寒這一大段話,「秘密」二字一出,如重錘落下,徹底擊潰了方銘的心理防線。他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
楚寒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細節,目光一閃,正要開口,方銘卻已搶先服軟:
「上、上官所言甚是……當堂行凶,此等惡吏,按律……該斬。」
堂下那衙役頓時嚇傻了:「大……大人?!」
不待他辯解,方銘已抬手宣判,聲音斷斷續續:
「不必多言!惡吏王強,當堂毆囚,藐視官威……拉下去,斬了!」
「大人……!大人饒命啊!!小人冤枉……小人……」衙役驚恐萬狀,嘶聲大叫起來。
方銘話音一落,楚寒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前倨後恭——這是她對眼前情景的第一判斷。
方銘此舉,無異於金蟬脫殼,將自己從責任體係中摘得乾乾淨淨。楚寒心知肚明,她方纔針對那小衙役發難,本意絕非隻懲處一個爪牙。打狗須看主人,她這番動作,實則是打給方銘看的。
表麵追究衙役濫刑之過,實則劍指方銘縱容之責。她原本已做好對方矢口否認、抵賴糾纏的準備,連後續攪亂局麵的說辭都醞釀好了,卻萬萬沒料到,方銘竟如此乾脆地棄車保帥。
這一招,反倒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若再強行追究,反倒顯得咄咄逼人,失了分寸。
楚寒目光微斂,沉吟一瞬,隨即擺了擺手,語氣轉為平淡:
「斬首就不必了。暫行收押,待後續發落吧。」
「是,是……」方銘連連點頭,抬手拭去額角的冷汗。
……
塵埃暫定。
楚寒看著方銘如蒙大赦,指揮衙役將一乾人犯押下的倉皇背影,與身旁的蕭宴交換了一個眼神。
連日來的神經緊繃,礦洞中的摸爬滾打,公堂上的唇槍舌劍,此刻都化作了難以言喻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上四肢百骸。
蕭宴會意,上前一步,聲音雖略帶沙啞卻沉穩如常:「大人,此間事既已暫告段落,不如先移步館驛,稍作休整。」
看來是不想暴露身份,引起太大的動靜。
楚寒微微頷首,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也好。這一身風塵,確實需打理一番。」
啞巴亦無聲地拱手,示意已安排好一切。
暫時處理完一乾事物,此刻楚寒纔再次意識到由於之前的礦洞之行,自己身上濺了一身血,也是因為在來之前簡單打理了一下才達到勉強能見人地步。
隻是他這邊兒上去是勉強能見人,校院那邊兒真的是一身通紅,見不得人了,這或許也是蕭炎刻意要隱瞞身份的原因之一,畢竟堂堂太子這副邋遢模樣,確實有點兒不太能說的過去。
……
片刻後,城中最幽靜的一處官驛內。
熱水早已備好,氤氳的蒸汽驅散了秋夜的寒涼,也模糊了雕花窗欞。蕭宴屏退侍從,獨自浸入驛站的溫泉中,溫熱的水流瞬間包裹住疲憊的軀體,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他將頭輕輕靠在溫泉的邊沿,微涼的觸感稍稍緩解了倦意。閉上眼,公堂上方銘驚恐的臉、衙役跋扈的嘴臉、礦洞中的幽暗險阻……種種畫麵在腦海中翻騰,最終又緩緩沉澱下去。
「阿寒……」心神鬆懈之際,一聲無意識的低喃逸出唇邊。
就在這時,處於寧靜中的蕭宴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
蕭宴立刻警覺,雙眸睜開,方纔的慵懶倦意一掃而空。指節分明的右手迅速探向池邊的佩劍。卻在看清來人時怔住,來人竟是楚寒。
蕭宴瞬間僵直,下意識將身體往水中沉了沉,耳根通紅,聲音都帶著慌亂:「阿寒……!」
楚寒卻神色自若,彷彿隻是步入書房般尋常。她隨手解開外袍搭在屏風上,僅著一件素白裡衣便步入池中,在他對麵坐下,將自己緩緩浸入溫水裡。
她這一招卻是直接把蕭宴整蒙了。水波蕩漾,蕭宴把整個人縮排水裡,視線無處安放,幾乎快要熟了。
嗬,」隻是看著他那副樣子,楚寒見狀卻忍不住輕笑一聲,隨即掬起一捧水,澆在自己身上然後說:「怎麼?殿下?這就害羞了?要知道臣小時候可還為殿下擦洗過身子呢。」
「當,當時尚且年幼……」蕭宴臉頰滾燙,聲音悶在水裡:「哪能與如今相提並論。」
「那有什麼可不同的?」楚寒卻對此毫不在意,再次輕笑一聲:「無論過去多久,殿下不還是殿下,臣不還是臣嗎?」
這話讓蕭宴耳根更紅了。
許久,楚寒笑意漸斂,語氣轉為認真:「所以殿下,您也察覺到了吧?今日堂上,那個方銘……很不尋常。」
此言一出,蕭宴頓時陷入沉默。今日之事,不僅楚寒覺得異常,他也同樣看出了端倪。
今日堂上,表麵看來是楚寒大獲全勝,但局勢的走向,實則完全偏離了她最初的預計。
「首先,是方銘的態度。」於是蕭宴開始閉目沉吟,「如此輕易就拋棄一個聽命行事的屬下,這不符合一州刺史的行事邏輯。」
蕭宴指的是今日被楚寒當作突破口的那名衙役。
楚寒點頭表示認同:「的確。身為益州刺史,輕易舍棄下屬,有損威信,對掌權者而言極為不利。他寧願這樣做,除非……背後藏有更重要的秘密,必須優先掩蓋。」
「但若僅止於此,還不足以定罪。」楚寒目光漸深,「真正讓我起疑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