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是捉妖人 第45章 爭鬥
楚寒話音方落,皇帝眉頭驟然緊蹙:「哦?有何不可?」
「因為無用。」楚寒強壓下心頭寒意,咬牙道,「妖神的祭品並非特定之人,而是命格中殺氣最重者。即便陛下令太子殿下」她頓了頓,「依舊會有他人取而代之。屆時若無探查命格之法,新祭品行蹤成謎,反倒更添麻煩。」
她說得字字鏗鏘,神色肅然。唯有自己知道,這番說辭藏著私心——斬殺祭品雖不能根除禍患,卻能暫緩危機。這正是先前刺客對蕭宴手下留情的緣由。
此刻她卻選擇隱瞞此事,哪怕要冒著被孟子賢當庭揭穿的風險。好在這番話倒也不算欺君。
然經此一事,皇帝對她的信任早已動搖。
「當真如此?」皇帝眯起雙眼,冕旒下的目光如刀鋒般銳利,「楚愛卿可敢確定?」
楚寒心頭驟然一沉。沉吟片刻,她終是垂首答道:「事無絕對,但以目前所知確是如此。」
這番看似留有退路的回答,實則已經變相承認了自己先前說法的漏洞。
楚寒心知肚明——此言一出,若日後事態有變,不是被質疑能力不足,就是被認為存心欺瞞。無論哪種結果,都將可能斷送與皇帝的同盟關係。
思及此處,楚寒後背沁出一層薄汗,垂首靜立,不再多言。
「孟愛卿以為如何?」皇帝突然將目光轉向孟子賢。
被點名的孟子賢慌忙起身,顯然還沉浸在方纔天子震怒的餘威中。他戰戰兢兢地拱手行禮:「微微臣才疏學淺,尚需再細細參詳。」
他聲音發顫,說話間不時偷瞄皇帝神色。見天子肅然頷首,立即踉蹌著走向那幅壁畫。寬大的衣袖隨著顫抖的手指拂過壁畫紋路,逐條分析時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隨著孟子賢的分析逐漸深入,楚寒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她清楚地知道,方纔的舉動不過是一場豪賭——勝算渺茫,卻仍執意落子。而現在,正是揭曉結果的時刻。
當孟子賢結束長篇論述時,楚寒已經繃緊了全身神經。她本以為以對方的能耐,必定會戳破自己的隱瞞,甚至已經準備好應對皇帝的雷霆之怒。卻不想——
「稟陛下,」孟子賢顫抖著拱手,「楚大人所言確實不虛。」
他竟一字不差地複述了楚寒的說辭:「妖神祭品並非特定之人,而是命格中煞氣最盛者。即便除去當前祭品,亦會有他人頂替。屆時若無法及時探查命格」
楚寒睫毛微顫,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當真彆無他法?」皇帝的聲音像壓著千鈞重石。
孟子賢深深躬下身:「尚有一線生機——須在妖神吞噬祭品前,將其重新封印。」
「楚愛卿,」皇帝突然轉向楚寒,語氣裡帶著不甘的試探,「確是如此麼?」
楚寒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皇帝深深歎了口氣。夕陽西下,夏日的餘暉為整個伏龍山鍍上一層薄紅。皇帝腳邊還殘留著先前摔碎茶杯的水漬,此時茶水已乾,隻在地上留下一個圓形的白印。
直到太陽完全隱沒在山後,暮色四合時,楚寒一行人才踏上歸途。走在通往芙蓉山底的石階上,楚寒目光渙散,不知在想些什麼。走過一段距離後,身旁的孟子賢向他微微行禮:「既然如此,楚大人明日再會。」
「嗯。」楚寒淡淡應道,語氣雖算不上熱絡,卻比先前和緩許多。
先前在皇帝麵前,他本擔心孟子賢會多嘴,沒想到對方竟附和了自己的話。想到這裡,楚寒目光陡然淩厲——不知這是無心之舉,還是刻意為之。
孟子賢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這個疑問,暫時成了楚寒心中的一個謎。
與此同時,當楚寒乘坐的馬車駛離後,另一輛馬車上的孟子賢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隨著馬車繼續前行,不多時便重返上京城,駛向那間神秘的屋子。
華麗的神殿前,白衣青年依舊跪在神像前念念有詞。扭曲的神像居高臨下看著他,目光詭異。
殿內,燭火搖曳,將神像猙獰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壁上,彷彿某種不可名狀的生物正在蠕動。
感知到孟子賢的到來,他低聲問道:「事情辦好了?」
「是的,辦好了。」孟子賢輕笑作答。
「為什麼要這麼做?」白衣青年再次開口,「將那半幅臂章壁畫殘片主動交給皇帝。」
孟子賢笑意更深:「你不是知道嗎?怎麼還來問我?」
「我隻是想確認我們的想法是否一致。」
「哦?」孟子賢發出略帶嘲諷的驚歎,「沒想到你這位神明信徒,竟參不透我一介凡人的心思。你的神明沒告訴你我的想法嗎?」
白衣青年不為所動,語氣依舊平靜:「神明無所不知。隻是尚未給我啟示。」
「嗬。」孟子賢不置可否地搖頭,轉身時衣袂翻飛,在青石地麵上投下飄忽的影子。他緩緩道出緣由,聲音如同在講述一個有趣的故事:「正如你所想,也如我先前所說——以楚寒和他背後勢力的能耐,查明此事隻是時間問題。」
「在這樁案件中,除了朝天闕,朝廷本身對我們構不成太大威脅。但朝天闕既能提供巨大助力,也可能成為重大阻礙。」
「對皇帝這位最高掌權者而言,直言相告必會惹他不悅,但隱瞞欺騙更會引發猜疑。而一旦帝王開始懷疑朝天闕,案件調查就再難順利推進。」
「由於楚寒的私心,她註定不會向皇帝和盤托出。我們隻需順勢而為,配合她圓這個謊——既贏得皇上信任,又緩和與楚寒的關係,還無需付出實質代價。這難道不是兩全其美?」
神殿外突然傳來一聲烏鴉的啼叫,尖銳刺耳。白衣青年沉默良久,終於緩緩起身,衣袍上的暗紋在燭光下若隱若現:「接下來,就看楚寒的反應了。「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某種宿命般的篤定。
孟子賢望著白衣青年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轉向那尊扭曲的神像,低聲自語:「這場戲,才剛剛開始。「神像空洞的眼睛似乎在回應著他的話語,燭火突然劇烈搖晃,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