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是捉妖人 第7章 出發
就在昨夜,上京城發生了一樁駭人聽聞的慘案——十幾個二世祖一夜斃命,屍首支離破碎,難以辨認。堪稱大梁朝立國以來最為惡劣的凶案之一。
此刻,楚寒駐守上京,妖魔鬼怪尚有所忌憚;可若她離京,後果不堪設想。
楚寒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語氣無奈:「殿下,臣身為朝天闕頭領,貴妃此行乃職責所在。」
「可阿寒是孤的太子妃。」蕭宴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保護阿寒,難道就不是孤的職責?」
四目相對,空氣彷彿凝固。良久,兩人又不約而同地彆過臉去,耳尖泛起薄紅。
最終,楚寒未能說服蕭宴。回府的轎輦上,二人默然商定了明日行程。
夜色如墨,楚府隱沒在黑暗中,唯有幾盞燈籠搖曳著微弱的光。望著這般景象,楚寒輕歎一聲,前路茫茫,吉凶難料。
……
次日,天剛破曉,兩輛簡樸的馬車悄然駛離上京城。
太子出行本非小事,但此行不宜張揚,眾人都做了相應裝扮。
楚寒變化倒是不大,仍是一身玄色勁裝,利落如常;蕭宴卻是褪去華貴宮袍,換了一襲素麻衣衫。
令人稱奇的是,縱是粗布麻衣,穿在蕭宴身上,亦難掩風華。積石如玉,列鬆如翠。摺扇輕搖,更平添幾分瀟灑,頗有那麼些清貴公子的味道。
楚寒瞥了他一眼,耳尖微熱,連忙彆過臉去,低低咳了兩聲以作掩飾。
這次郊外之行,除了楚寒和蕭宴,瞎子,聾子,啞巴……他們幾個也赫然在列。身著與楚寒款式相近的黑色勁裝,坐在另一輛馬車上。
除此之外,此次行程再未帶其他人——畢竟瞎子他們幾個雖說不靠譜,但連上楚寒和蕭宴,這支隊伍已代表了當世武力的巔峰。若連他們都無法應對的危機,旁人來了也是徒增累贅。
馬車緩緩啟程時,蕭宴的目光在那幾人身上停留片刻。看到他們與楚寒風格相似的裝束,他不悅地撇了撇嘴,卻終究沒說什麼,沉默地與楚寒同乘一輛馬車。
然後車廂內,楚寒將蕭宴的反應儘收眼底,心中暗忖:這家夥怎麼又生氣了?
所幸這微妙的氛圍並未持續太久。皇後賜予的地圖極為複雜,蕭宴很快便全神貫注地投入路線研究,不時指揮馬車調整方向。
看著他專注的側臉,楚寒不由暗自慶幸:幸好帶上了蕭宴,否則光是尋路就夠讓人頭疼了。
順便一提,此次駕車的任務落在了啞巴身上,——他最為安靜,正適合擔此重任。
馬車晝夜不停地趕路,足足行駛了一天一夜。貴妃的彆院雖名義上位於京郊,但若按楚寒前世的距離來算,幾乎快跨省了。
馬車越走越偏,沿途隻有幾個小村落能提供簡單補給。更艱難的是,有好幾個村落尚未通行錢幣,隻能進行最原始的以物換物。
馬車緩緩行駛,車輪碾過碎石發出細微的聲響。車內,蕭宴沉吟片刻,開口道:「阿寒,此次行動雖意在破解那金球之謎,但對於這樁案子,你可有什麼見解?」
楚寒聞言微微頷首,道:「雖無確鑿證據,但我和堂兄推測,此案多半是妖物所為。」
蕭宴:「何以見得?」
楚寒垂眸沉吟:「世人常言『妖魔鬼怪』,雖隻是市井俗語,卻也能窺見幾分對邪物的評判——妖居首,魔次之,鬼再次,怪最末。殿下可知為何?」
蕭宴搖頭:「為何?」
楚寒:「因『妖』的涵蓋最廣。」
蕭宴略顯意外:「僅此而已?」
楚寒點頭:「正是。邪物之性往往難以界定,但凡無法歸類的,大多會被劃為妖類。譬如『鬼柳』,雖名中帶『鬼』,實則入的是妖籍。」
蕭宴恍然:「原來如此。」
「可有一事,臣始終不解。」楚寒卻蹙起眉峰,她看向遠方,「上京乃天子腳下,龍氣鎮守,更有界石相護。若真是妖物作祟……如此強橫之物,如何能避過界石潛入城中?」
蕭宴聞言輕歎:「眼下線索零散,縱有疑慮亦難斷言。唯有靜候朝天闕徹查了。」
楚寒低應一聲,再度沉思。馬車繼續前行,不知又行駛了多久。
……
麵對這段磨人的行程,楚寒尚能堅持——畢竟在朝天闕時,雖處理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雜事,卻也經曆過不少苦差事。
真正遭罪的當屬蕭宴。這位自幼嬌生慣養的太子殿下,何曾受過這等苦楚?
夜裡,篝火劈啪作響。楚寒遞過水壺,低聲問:「殿下,還好嗎?」
蕭宴接過水,苦笑著搖頭:「無妨,隻是……」他頓了頓,語氣裡帶著自嘲,「原先還想著,等孤老了便與阿寒歸隱山林。如今看來,倒是高估自己了——這般日子,孤當真過不了。」
楚寒聞言輕笑,溫和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殿下說笑了。您正值盛年,即便真想歸隱,陛下也斷不會應允。待他年殿下年邁時……」他頓了頓,火光映照下的眉眼格外認真,「身邊自有群臣輔佐,怎會讓您餐風飲露?」
楚寒這番話說得懇切,不似尋常安慰,卻莫名撫平了蕭宴心中褶皺。蕭宴朗聲笑道:「確是如此,來日之事誰又能預料?」
然笑聲漸歇,他的目光又落回躍動的火焰上,漆黑色的眸子裡映著明明滅滅的火光。
「阿寒。」蕭宴突然開口,聲音沉了幾分,「你說……天下百姓過的都是這般日子嗎?」
楚寒撥弄柴火的手微微一頓。火星劈啪炸開,在她側臉投下細碎的光影。「比這更苦,殿下。」她凝視著火堆輕聲道,「我們不過體驗數日,他們卻要熬上數十寒暑。」一根柴薪在她手中折斷,「日複一日,看不到儘頭。」
「是嗎……」蕭宴沉默下來。
兩人並肩坐在篝火前,跳動的火焰在他們之間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唯有夜風偶爾捲起幾粒火星,旋又消散在濃稠的夜色裡。
……
「我草,聾子,你會不會烤啊!」
空氣中,瘸子的怒罵聲突然炸響。隻見聾子執意要烤的乾糧已經焦黑了大半,急得一旁的啞巴都差點兒就要開口講話。
聾子卻是振振有詞:「你懂什麼?這是我家的祖傳手法,烤完了之後香的嘞!」
「祖傳秘方?」瘸子抄起那塊焦黑的餅,在聾子眼前晃了晃,「就這?」
柺子也湊過來幫腔:「趕緊換人,彆理他。」
不顧聾子的強烈抗議,在一片反對聲中,燒烤大權最終移交到了啞巴手裡。
看到此番情景,兩人不由得相視一笑。
不得不承認,除了不愛說話,啞巴確實是個幾近完美的男人。那些原本乾噎無味的乾糧,經他的手一烤,竟飄出了誘人的香氣。
「太子殿下怎麼樣?」遞上乾糧,楚寒語氣中透著關切。
「嗯,不錯。」
聞言楚寒笑了,蕭宴自幼生長在宮闈,什麼山珍海味沒有嘗過。能得他一句「不錯」,那便是真的難得。
……
篝火劈啪作響,映照著太子凝重的麵容。即便在這荒野之中,他依然難掩心事。
夜深時分,車廂內。楚寒與蕭宴相依而眠,太子卻久久凝視著懷中人的睡顏,心中暗忖:阿寒,你總說「定有臣子相助」,卻不知你口中的臣子,可包括你自己?
鄉野的蚊蟲格外猖獗。蕭宴即便在睡夢中也不忘揮手驅趕,修長的手指精準地拍打在車壁的蚊蟲上。
一夜過去,楚寒身上竟不見半個蚊包,引得隨行眾人嘖嘖稱奇——這荒野的毒蚊連艾草都不懼,太子妃究竟如何躲過?
不過這些瑣事,在他們漫長的旅途中不過是個小小插曲。
當馬車終於停在那片標注的荒地前,聾子忍不住驚呼:「啊!這地方當真荒涼!貴妃竟住在此處?」
太子聞言輕笑:「莫急。從這裡到皇室彆院還需兩個時辰。停下是因為前路已斷,馬車難行,隻能徒步了。」
聾子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