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是捉妖人 第92章 結束,開始
理清「拜煞教」的淵源後,楚寒的思緒立刻轉向下一個關鍵:「懲戒」是施以叛教者的。那究竟是何等行徑,竟讓孟子賢被判定為「叛教者」,進而遭此酷刑?
刹那間,刹那間,與煞妖對戰時的異常狀態在楚寒腦中一閃而過。
是了!考慮到這點,楚寒心中豁然開朗,一個被忽略的真相逐漸浮出水麵。
獻祭材料存在致命缺陷,此事她早已察覺。那麼,孟子賢背後那神秘莫測的組織,難道會不知情?如果自己是對方的掌權人,若已知曉,又會作何決策?
答案顯而易見。
幾乎可以肯定,在煞妖被強行釋放前,孟子賢必定已收到了來自上頭的類似於「暫緩計劃,靜觀其變」的指令。然而,出於某種強烈的自身考量,孟子賢選擇了公然抗命。
楚寒並非不能理解這種選擇。無論孟子賢因何加入「拜神教」,他終究是一個有著獨立思想和**的人。縱觀他的所作所為,也無不透露出強烈的個人意誌。
而在當時,孟子賢的處境已危如累卵。
一方麵,他已經徹底暴露在自己和朝天闕的視野之下,以其身份,又無法以常規手段除掉自己這顆眼中釘,被捕僅是時間問題。
而另一方麵,太和殿受挫,聖眷漸失,他深知自己正在急速失去賴以生存的權力與地位。
巨大的焦慮與不甘吞噬了他。
他當然清楚獻祭材料有問題,但事已至此,他麵前隻有兩條路:要麼硬著頭皮強行推進,賭楚寒他們無法應對殘缺的妖神;要麼徹底放棄,將自己和已獲得的一切全然交托給背後那深不可測的組織。
顯然,孟子賢對他的組織並無十足信任。
他恐懼失去現有的一切,更恐懼自己最終會淪為一枚隨時可被舍棄的棋子。
這種對自身處境的極度恐慌,混合著對權力極致的渴望,最終化作瘋狂的私心,驅使他鋌而走險。
他企圖通過強行召喚並控製妖神之力,來挽回敗局,向組織證明自己的價值,甚至……妄圖攥取足以反客為主、掌控自身命運的強大力量。
但他這般失控的獨走,顯然徹底觸怒了幕後的主宰。
於是,就在楚寒等人於界石處與妖神展開最終決戰的前夕,神秘組織已搶先一步,對孟子賢執行了清理門戶。
他被發現死於密室之外,死狀淒慘,處處透著明顯的懲戒與警告意味,所有線索也於此人為地徹底斷絕——正如以往那些被捕獲後即刻自毀的黑衣人一樣。
楚寒整理著冰冷的思緒,看著孟太傅的屍身和孟子賢的最終結局,心中並無多少快意,反而湧起一種複雜的慨歎。
所以……根本不存在更深遠的佈局。
至少孟府的這場慘劇,其直接起因並非源於組織的宏大意誌,而是始於一個人的私心——
他那無法遏製的恐懼、不甘沉淪的掙紮、以及對力量的貪婪渴求……他妄想以妖神之力為階梯,最終卻隻是加速了自己的滅亡。
然而,頗具諷刺意味的是,恰恰是他的這份瘋狂,陰差陽錯地為楚寒他們創造了以最小代價擊敗妖神的契機。
若非他強行提前召喚出並不完整的妖神,真容那神秘組織繼續蟄伏謀劃,日後若要鏟除這禍患,必將付出難以想象的慘重代價。
刹那間,楚寒唯有歎息。真相往往如此,比預想的更簡單,卻也更加可悲可笑。
孟子賢既非忠貞不二的棋子,亦非掌控全域性的棋手。他隻是一個在巨大恐懼中徹底失控、最終被自身**反噬的可憐蟲。可偏偏是這樣一個可憐蟲,陰差陽錯地成為了撼動「拜神教」根基的關鍵一環。
想來,還真是命運弄人。
……
「上官,孟小姐醒了。」
正當楚寒沉浸於思緒時,一聲通報打斷了她的沉思。她略帶驚訝地抬起頭。
待楚寒趕到孟念清處,隻見她獨自靜坐於床榻之上,神色憔悴。
楚寒望著她,有些艱難地開口:「念清,關於孟太傅……」
「我知道。」未等她說完,孟念清便輕聲打斷,眼中已是一片瞭然與哀寂。
楚寒頓了頓,繼續道:「孟夫人尚在,隻是經脈受損不輕,需長期靜養方能恢複。」
「嗯。」孟念清低應一聲,神情依舊黯淡。她沉默片刻,聲音微顫地問出最牽掛的事:「那……小桃呢?她可還……活著嗎?」
楚寒聞言,一時語塞。這短暫的沉默彷彿已是最好的答案,孟念清瞬間蜷縮起身子,彷彿想將自己徹底藏匿起來,隔絕這殘酷的現實。
然而,就在此時——
「小姐!您總算醒了!嗚嗚嗚……」
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自門外響起!隻見小桃猛地從門外衝了進來,一把將蜷縮的孟念清緊緊摟入懷中。
看著孟念清在那熟悉懷抱中驟然愣住、繼而難以置信的神情,楚寒便知她已無大礙。
她悄然向後退去,輕輕將空間留給了這對劫後重逢的主仆二人。
……
數日後,上京城邊境的廢墟間,灼華的虛影飄在半空,對著下方忙碌的眾人指手畫腳,活像個挑剔的包工頭。
「左邊!哎對!就那兒!小楚寒你靈力輸出再猛點兒!沒吃飯嗎?當年我師父砌灶台都比你這勁兒足!」
楚寒額角青筋微跳,強壓下將金球丟進材料堆的衝動,依言催動靈力。一道更為璀璨的光束精準灌入界石的裂縫中。
自上次與煞妖慘烈一戰後,界石崩損,修補之事迫在眉睫。
然而修複所需材料極為珍稀,楚寒令蘇大嘴費儘周折才蒐集到基礎用料,在此之前隻能依靠防護陣勉強支撐。
幸而灼華知曉一種極省材料的術法,大大加快了程序。
隻是楚寒萬萬沒料到,這位前輩的指揮風格竟如此……絮叨,讓她偶爾都有些後悔之前的決斷了。
楚寒依言將靈力注入材料,身旁的灼華並未停歇,虛影浮動,指揮聲依舊不絕於耳:
「還有你們幾個!對,就你,那個玩火的小子!」灼華話鋒一轉,指向正小心翼翼融化靈膠的聾子,「溫度!控溫!你是補界石還是烤地瓜?文火!文火懂不懂?要那種暖洋洋、軟乎乎的感覺!」
聾子一臉懵圈,手忙腳亂地調整火勢,努力理解何為「暖洋洋軟乎乎」的文火,險些將一鍋靈膠熬過頭。
「還有那邊那個小夥子!」灼華目光又掃到正全神貫注畫符文啞巴,「符文線條要流暢!要有美感!陣法亦是藝術!你刻得跟蚯蚓找娘似的像什麼話?重來!」
啞巴動作一僵,深吸一口氣,默默擦掉那被斥為「蚯蚓找娘」的符文,凝神重新開始。
楚寒看著這雞飛狗跳、卻又莫名高效的場麵,無奈之餘也稍感欣慰。雖過程喧鬨,好在眾人皆識大體,配合無誤。
如此,在灼華咋咋呼呼、「寓教於樂」的指揮下,那原本破碎不堪的界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一點點修複。
當最後一道裂縫被靈光填平,所有符文連貫亮起柔和光芒的刹那,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隨即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
「噢——」
眾人歡呼雀躍,就連飄在半空的灼華也抱著手臂,虛影繞著界石轉了兩圈,勉強點頭:「嗯~馬馬虎虎,還算湊合吧!堪堪有我當年萬分之一的風采了!」
楚寒看著那好不容易完好如初的界石,再看向周圍興奮不已的同僚,終是忍不住笑了笑。
然而,她的笑容很快收斂起來。
界石雖已修補完畢,但煞妖現世、界石崩碎所帶來的深遠影響,卻已無法逆轉。
周遭天地間彌漫的陰邪之氣明顯濃於以往,這些殘留的隱患,仍需日後耗費漫長時光慢慢淨化平複。
再加上那一直隱於幕後的拜神教……
夜色漸沉,荒野上,界石巍然矗立。楚寒望著它,心知:
這並非結束,甚至並非結束的開始。這是開始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