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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替身日常 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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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不是還活著?

這黑衣青年不是旁人,
正是左武衛大將軍宋珪宋將軍之子宋廷。

宋廷奉聖命來祁州接替上一任宣威將軍攻打渡善教,不過他並不是主將,而是副將——至於主將是誰,他到現在也不清楚。

不過在主將來到祁州之前,
他總不能閒著,
聽祁、撫兩地的知府上報,
近來江南道來了個自稱河東的裴姓商人,
這商人四處遊蕩,私底下結交了一些江南道的富貴世家,
極是可疑,若不出宋廷所料,應是渡善教的餘孽。

隻是此人相當狡猾,
時常行蹤不定,身邊還跟著數十個高手日夜保護,宋廷從淮南道一路跟著裴佑到祁州都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今日花朝節,這裴佑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竟與一女子相約出門看燈,正好就給了他伏擊的機會。

到底是宋廷帶來的人多,
裴佑的人和阿槿漸漸支撐不住,阿槿被人在肩上砍了一刀,鬆開了握著沈虞的手。

“阿槿……你放開我!”

沈虞往後退了幾步,
裴佑彷彿換了個人似的,
那張溫潤如玉的臉突然之間變得十分陰鷙冷漠,
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大力拉入了自己的懷中。

阿槿大驚失色,這個裴佑來曆不明,可不是個好東西,
落到官府手裡總比落到裴佑手中安全,她想上前將沈虞拉回來,可惜沈虞被裴佑反扣住了細弱的脖子。

男人帶著涼意的手在她白玉一般嬌嫩的臉上輕輕劃過,“虞姑娘,彆掙紮,想活命就跟著我。”

沈虞幾乎喘不上氣來,“你……咳,你放開我。”可裴佑攥著她的脖子,她根本就動不了。

她伸手去摸發間的簪子,還沒摸到裴佑便用力的扯下了她的手腕反剪。

“唔……”

沈虞隻覺著後脖頸一痛,緊接著整個人就不受控製地昏了過去。

功敗垂成,最後還是被裴佑逃了去。

漏網之魚都服毒自殺,隻除了一個。

宋廷忍著怒氣看著被幾人強按在地上的阿槿,眼中閃過一抹慍怒。

“將這賊人押回去,本將軍要親自審問!”

*

卻說暗衛護著裴佑一路往渡口逃去。

“少主,這女人不能留,”一個暗衛說道:“我們被宋廷伏擊,說不準便是宋廷使得美人計,若是將她帶回潁州,高將軍隻怕會問罪於您,這女人也會沒了性命。”

“況且我們隻剩下了兩人護衛您,帶著她也是個累贅和麻煩。”

暗衛將一把刀遞給裴佑,要他殺了沈虞,以絕後患。

既然得不到,便毀了。

裴佑神色驟然一冷,接過刀,目光落在懷中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眸中儘是殺意。

他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可當真把刀抵在她白皙的脖頸上時,他卻又猶豫了,竟是下不去手。

這個女人,是他一眼便喜歡上,想要占為己有的,看她麵目間始終鬱鬱寡歡,他第一次生了憐惜之心,想將她留在身邊,好生疼愛,讓她為他重展笑顏。

真該死。

裴佑忽而低下頭,吻住懷中女孩兒蒼白的唇,直狠狠地吮了兩三口才將她放開,抱到一側水中的竹筏之上,還將自己身上的衣裳脫下披在她的身上。

“少主,您這是做什麼!”暗衛大驚。

色令智昏,美色誤人,沈虞怎麼也想不到,她因樣貌招來禍患,卻也因樣貌惹得裴佑生了憐惜之情,不忍下殺手,放她一命。

“我做事,需要你來教我嗎?”裴佑陰冷地剜了暗衛一眼,渾然不複適才麵對沈虞時的憐愛溫柔。

暗衛歎了口氣,到底也沒再說什麼,扶著裴佑上了安排好的船上。

不知行了多久,裴佑揭開簾子。

滿目卻隻見不斷遠去的青山與蒼茫的夜色,那隻小小的竹筏早就不知遊蕩去了何處。

……

……

疼。

鑽心得疼。

一瓢清水驀地劈頭朝阿槿臉上潑了過來,涼得阿槿身子一顫,睜開雙眼。

“還不快說,那裴佑究竟是你什麼人!”

獄卒舉著鞭子凶神惡煞地喊道。

“再,再說一百遍、一萬遍,我,我也不知。”阿槿奄奄一息,她身上的傷口還在不斷地往外滲血,臉上呈現出灰敗之色。

沈虞被裴佑擄走了,她生得美貌,身子骨又弱,定是抵抗不了裴佑的,萬一那個裴佑趁人之危欺負她怎麼辦?

身體上的痛苦也不能緩解心中的焦慮,阿槿越想越擔心,越擔心越難過,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直往下掉,心中自責又絕望。

“是我沒有護住她。”

“你說什麼?”獄卒湊過去。

“我說……咳,我要……要見你們將軍,我……我有話對他說。”

“你也配?乖乖說實話,說不準還能賞你一頓斷頭飯。”獄卒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心,一鞭子抽在阿槿的身上,後背上的傷口被撕裂開,頓時又滲出大片的血。

失血過多,漸漸地阿槿的意識又開始模糊了。

她從未想過,自己和沈虞沒有死在潁州,竟然栽在了與潁州一步之遙的祁州。

身上越來越冷,傷口竟也漸漸感覺不到疼痛。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下巴被人輕輕捏起來。

有人餵了她一口熱水,溫溫熱熱的液體流入腹中,阿槿貪婪地張開了嘴巴。

好渴。

接著,後背的傷口又突地一疼,撕心裂肺般的,阿槿給生生疼醒了,掀開眼皮瞪向捏她的下巴的男人。

少女約莫十**歲的模樣,頭發亂糟糟的蓬成一團,一雙圓圓的眼睛卻極清澈明亮,她瞳仁裡閃著十分的倔強和凶狠,像發怒的小母獅,宋廷打賭,若是他此刻放了這女子,她會立刻咬向他的脖頸將他生生咬死。

這女子,竟有幾分眼熟。

宋廷微微皺眉。

眼前的男人窄袖束帶,麵板略黑,鼻梁高挺,雙目迥然有神,麵上卻隱含一股風沙粗糲之色,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乾淨利落。

是他……

宋廷見阿槿不吭聲隻瞪他,手中不禁用了力,緩緩道:“告訴本將軍,你叫什麼名字,姓甚名誰,和裴佑有什麼關係?”

“滾開。”

阿槿用力將自己的下巴從宋廷手中掙開,豎眉喝道:“宋廷,你就這些本事,欺負一個弱女子?被裴佑擄走的那名女子,即便她是裴佑的人,那又如何,你就沒想過興許她隻是被裴佑所強迫?你現在不僅不去捉拿裴佑,反而在這裡逼供我,我告訴你,如果那女子有什麼事,你,你全家都不夠死的!”

阿槿氣壞了,開始口不擇言,破口大罵。

宋廷隻覺著好笑,“那你倒是說說,那女子是什麼身份,為何裴佑要強搶她?”

打鬥時他隻和沈虞隻打了個照麵,彷彿是個十分美貌的女子,若是眼前的女子所說為真,倒也有幾分可信。

不過宋廷問阿槿沈虞是誰,阿槿卻是語塞了。

她不知該不該將沈虞的真實身份抖出來,可現在世人皆以為東宮那位太子妃已歿於去年,李循又不在此處,即便她說了,但宋廷會信嗎?

“裴佑是誰?”

阿槿反客為主,倒叫宋廷一愣。

他淡淡道:“他表麵是河東的商人,實則是渡善教的暗線,趁著大戰在即為高綸四處招兵買馬,收攏世家。”

阿槿吃了一驚。

原來他竟是渡善教之人,這算不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難道她是當真不知?

宋廷打量著阿槿的神情,頭疼起來。

這群渡善教的餘孽,當真是狡猾,難怪之前的幾位主將都差點折在這裡。

“你做什麼!”

他忽然捏住了她的手腕,阿槿疼得大叫,“你放開我!”

這時,一個衛兵匆匆走了進來,對宋廷低聲耳語道:“小將軍,長安的那位貴人來了。”

“哦?”宋廷一挑眉鬆了手。

來得倒是快,不過這大半夜怎麼突然就過來了,連個信都沒有,他以為還要再等數日呢。

宋廷走出了審訊間,接過衛兵的汗巾擦了擦手,徑直去了前堂。

前堂中,貴人背對著宋廷,背影如竹般挺拔修長,就負手立在鬆木門旁,一身玄色長袍,墨發高梳,即便沒有看到臉,光是站在那裡不說話,他身上卻天然散發著一股清貴威嚴之氣,在他周圍一射之地的人皆被這氣勢所壓迫,竟垂著腦袋無一人敢抬起頭來。

離得愈近,宋廷愈覺得呼吸急促,他在貴人身後站定,隱隱覺得長安來的這位主將似乎並不簡單。

“將軍,標下明威將軍宋廷,將軍遠道而來,還未曾得知將軍名姓,敢問將軍是哪位貴人?”宋廷深吸一口氣,叉手道。

貴人卻沒有言語,他緩緩轉了身,一雙凜冽的鳳眸淡淡地落在了宋廷的身上。

宋廷一時怔住。

這、這位貴人怎生得和廬江郡王李衡這麼像?

宋廷年幼時在長安待了很多年,一直到靜湣太子被汙衊至死,岑家滿門傾覆,幼時最好的玩伴正是靜湣太子的心腹岑遠將軍之女。

心灰意冷之下,宋廷遠走西北,隨父親駐紮玉門關,從此後便再也沒有回過長安。

他記憶中的李衡,應當便是眼前貴人的模樣,一雙溫潤的鳳眸,隻是貴人的眉眼之間更多的卻是冷冽和淡漠,這是上位者身上的氣息……這世間能與廬江郡王生得這般像的,除了鳳子皇孫還能有誰?

宋廷心中突然有個大膽的猜測,他倒吸一口涼氣,立刻撩衣跪下,“太子殿下,臣宋廷失儀,臣見駕來遲,萬望太子殿下恕罪!”

陳風對左右揮了揮手,李循上前將宋廷扶起來,聲音如斷金截玉,從容不迫且氣勢威嚴。

“小將軍不必見外,是孤沒提前和你打招呼,先坐。”

宋廷聽了這話,卻依舊不敢放鬆。

兩人說了一些如今雙方交戰的戰況,李循雖未來過祁州,但對於戰況卻分析的頭頭是道,看這樣子倒不像是來巡視一番的模樣。

宋廷忍不住開口:“……祁州離陳州不過百裡,這裡是戰場的前線,殿下,容臣說句僭越的話,殿下不適合在祁州,明日一早殿下收拾妥當,臣親自將殿下護送回長安。”

李循聽了,隻淡淡地嗯了一聲,抬手飲了一口茶。

“捉住的是什麼人?”他問。

“是跟著裴佑的一個女子,臣一直記得先前殿下在信中說過的話,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故而命人嚴刑逼問,隻是她一直喊冤,臣也在猶豫要不要放了她。”

宋廷給李循講了抓捕裴佑的大致過程,李循知道裴佑,他還未來到祁州時邊和宋廷通過信了,知道他為了抓住裴佑費勁了心思。

“你做的很好,在沒有查清事實之前,不管她無辜與否,都不能因憐憫之心而被蒙騙。”

李循這樣說也是有原因的,渡善教中的女教徒也不少,並且她們大部分被教義荼毒甚深,都不認為自己是錯的。

兩人一同走進了審訊間,阿槿被縛在一個十字型的囚架上,因為失血過多,適才宋廷給她上完藥出去之後她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裴佑擄走了一名女子,據她說她和那女子隻是與裴佑偶然結識,從前並不認識。”

李循慢慢踱步到囚架前,看著眼前雙手雙腳被縛在囚架上的女子,竟莫名覺得眼熟。

“這女子……”他猶豫片刻,試探著說:“阿槿?”

阿槿聽到有人在喚她的名字。

聽聲音還極其的熟悉,似乎是……

她渾身上下打了一個激靈,立刻就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李循!

她瞪大眼睛,抬起頭驚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循大力地按住了肩膀,整個身體都幾乎給他提了起來。

李循先是吃驚難以置信,而後是難以言喻的欣喜若狂。

“你是阿槿?你真的是阿槿,你竟然還活著?!”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你究竟是不是阿槿……你怎麼不說話,你快說話!”

阿槿被李循捏得生無可戀,他還一直晃她,傷口又重新裂開。

阿槿終於明白為何每次沈虞都會哭得那般的綿綿不絕——她覺著李循再用點力,她都能直接被他捏死了!

“殿下,”宋廷好心提醒道:“這女子後背受了重傷,您似乎太過用力,她受不住。”

李循立刻鬆了手,瞪向宋廷怒道:“是誰將她傷成這樣?一個弱女子,和渡善教又有什麼關係,宋廷,你的人連抓的是誰都搞不清楚,若是傷及無辜,你想好該怎麼處理了嗎?!”

宋廷:“……”

殿下你是不是忘了你剛才說過的話?

但宋廷不敢與李循爭論,帝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裡,太子說的話還能有錯?那他腦袋怕是想換個家了。

而阿槿卻還在猶豫。

宋廷說裴佑是渡善教的暗線,那小魚跟著裴佑離開,會不會被裴佑帶去潁州,見到李衡?

可是萬一,裴佑隻是看中了小魚的美色,將她強行占為己有,小魚隻是個弱女子,到時候想跑也跑不掉,那又該怎麼辦?

“阿槿,告訴孤,虞兒她是不是還活著?你說話,不要裝啞巴。”

肩膀再次被李循攥住,不疼,甚至還能感覺男人在刻意抑製自己的力道和情緒。

這還是李循第一次這樣溫和地同她說話。

甚至是,他的手竟然在顫抖,她能清楚的感覺到。

這反倒令她愈發猶疑起來。

“告訴我,她是不是還活著?”

李循焦急地湊近了過去,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緊盯著阿槿,生怕錯過她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他的眼神中竟然儘是乞求,眼尾都焦灼得幾乎通紅。

多麼希望她還活著。

曾經多少次午夜夢回,夢中都是兩人相處時的一點一滴,她的每一個微笑,每一個動作,說過的每一句話。

她的溫柔,她的體貼,她的羞澀。

曾經隻為他一人展露,如今卻隻有他一人守著這些與她回憶地老天荒。

當初他沒有珍惜,如今隻能在回憶與夢中獨自回味這一切。

倘若人生能夠重來,這一次他寧可不捉拿趙王,也絕不會再將她置於險境。

因為想要的一切都可以憑借努力去爭取,唯有摯愛之人的性命,即便他是人間的帝王,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勢和財富,在生死之間,依舊不過是朝生暮死的浮遊,茫茫滄海中的一粒穀粟。

即便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曾經的過往也不會再倒回重來,給他後悔的機會。

“虞兒?可是那位虞姑娘?”

宋廷忽然想到,當時他在水畔似乎聽到那個裴佑喚了那女子為“虞姑娘”。

“你見過她了?”

宋廷點頭,李循立刻說,“她是不是生得很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她的肌膚很白,生得也很單弱,左邊的眉尾有一顆小痣,身量大約這麼高……”

他的臉上滿是急切與喜悅,宋廷愣了一下,太子殿下這幅形容和剛剛初見時的氣定神閒真是大相徑庭,彷彿換了一個人。

“殿下說得不錯,確然是那位虞姑娘,生得也……很漂亮。”

雖然昨日夜裡夜色太過昏暗,宋廷根本就沒看清那位虞姑孃的左眉尾下是否有顆小痣,不過她的眼睛實在是太特彆了,黑白分明且清澈見底,令人一眼便見之忘俗,再也忘不掉。

而且他看得出來,太子殿下似乎對這位虞姑娘很是珍重,彷彿是曾經失去過,否則為什麼會問她是不是還活著呢?

“殿下,你去哪裡!”

李循突然轉身,一語不發快步走出了房門,宋廷大驚,連忙追過去。

太子殿下禦駕親征,萬一出了什麼事,可不是他和整個祁州能擔待的起的!

“封鎖祁、撫兩州進出的關隘,隻許進不許出,凡是一群男子帶著一個美貌女子的商隊全都抓起來送到祁州府。”

李循上了馬,神色冷靜地吩咐著左右自長安帶來的禁衛,似乎又變回了原先那個沉著穩重的太子殿下。

“宋將軍。”李循轉過頭去,發現宋廷已經很自覺的上了馬。

宋廷肅聲道:“標下與裴佑也交手多日,願隨將軍一同前往,捉拿渡善餘孽!”

李循的身份暫時不能暴露,否則定會招來禍患,在外宋廷還是稱呼他為將軍。

李循微微頷首,眸中露出欣賞之色,不過很快,他的情緒便從適才得知沈虞未死的欣喜和激越出來,漸漸轉為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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