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替身日常 057
從今往後,你我一刀兩斷……
沈虞氣得不知說什麼好。
不經過她的同意就解她的衣衫、看她的身子,
還美曰其名是檢查傷口,他真是好大的臉!
她“啪”的一聲拍掉李循再次踅來的大手,“不許碰我!”
“虞兒……”
其實打的不疼,小姑娘哪裡有力氣啊,
手上的勁兒都是軟綿綿的,
李循還當她是因為從前之事與他置氣,
俯身過去好聲好氣地哄她道:“你乖一點,
彆亂動,給孤看看,
身上可還有何處傷著了?落下疤痕就不好看了。”
“不用你看,你……不要……不要過來!”
他像隻狼一般不停地湊近她,沈虞再度被他逼到牆角,
男人溫熱的呼吸與強烈的體息落在她的臉上和脖頸上,伸手推又推不動。
她掙紮著喊阿槿,李循無奈,乾脆按住她的雙臂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彆叫了……她累了許久,孤讓人請她去休息了。”
本來隻想安撫她,薄唇卻又忍不住一路向下,
不顧她的抗拒,眼眸晦暗地盯著她飽滿微翹的唇瓣,喉頭滾了滾,
忽然想嘗嘗分彆這麼久,
甜蜜的滋味有沒有變化。
眼看就要親上,
沈虞忙將手捂在自己的嘴巴上。
李循終於被耗儘耐心,擰眉看她,“又怎麼了?”
可她垂著長長的睫毛,
眉心輕蹙,身子不停地顫,像受驚的兔兒般可憐,李循的心瞬間又軟了下來,捧了她的臉柔聲道:“虞兒,那些事情都過去了,孤是你的夫君,是大周的太子,從今往後有孤護著你,沒有人再敢碰你一下,讓你受半分委屈。”
不能親,李循隻好伸手去攬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擁入懷中低聲撫慰,耳鬢廝磨。
沈虞顧上顧不了下,左支右絀,剛要去推他的手,整個人就被他輕按著貼在了他結實有力的胸膛上。
淡淡的鬆柏香又夾雜著龍涎的清香爭先恐後地湧入鼻端,陌生又熟悉,他的懷抱還像從前一樣的溫暖安全,心臟卻跳動的極快,像懷中揣了隻小兔子,沈虞貼在他的胸口上,能很明顯的感覺到耳下急促的跳動感。
“太子殿下,”她便放棄了掙紮,過了會兒有些疲憊地道:“放開我好不好。”
李循疑惑,但還是放開了她,“可是哪裡仍不舒服?”
沈虞搖頭,清淩淩的眸子看向他,“殿下難道不想知道,這一年的時間我去了哪裡嗎?不想知道,當初我為何沒死,又出現在祁州嗎?”
“是李衍傷了你,你掉落懸崖,音訊全無,”李循將沈虞額前的碎發撩到耳後,聲音溫柔而強硬,彷彿是在警告什麼,“虞兒,隻要你活下來,過往的一切,孤都可以不追究,告訴孤,李衍究竟傷了你哪裡?”
李衍想必便是趙王世子的名字。
沈虞偏過臉去躲開他的手,“不,我沒有受傷,從未受傷,我之所以沒有回去找你,是因為我不想再留在你身邊,我想離……”
“李衍傷了你哪裡?”
李循彷彿沒有聽到沈虞說的話,再次語意溫柔地重複。
“他沒傷到我……”
“不可能。”
李循眸光微冷,打斷她道:“虞兒,孤知道你是在怨孤當初將你丟在無相寺中不管不問,李衍能傷到你,孤確實沒有想到,這並不是孤的初衷,但也的確給你造成了傷害,孤向你道歉。”
說到此處,語氣又柔和下來,像是在哄一個因為得不到糖塊兒而和父母慪氣的小姑娘,“你曾經失去的一切,孤來日都會百倍補償給你,跟孤回東宮,孤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從今往後除皇後之外,你將會是大周最尊貴的女人,就不要再同孤鬨脾氣了,好不好?”
李循這人性情孤傲又唯我獨尊,沈虞還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麼誠懇的道歉。
趁著她發愣之際,李循就有些急迫將她按進了自己的懷中,嗅著她身上那熟悉而淡雅的幽香,這一刻才真的感覺到她是真的回來了,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夢中美麗的幻影。
這種失而複得的感覺令他幾乎欣喜若狂,他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恨不得揉進自己的身體裡,讓她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從此後再也不要分開。
他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那種痛苦,如剜心剔骨,隻要一想到,心就跟扔在了火爐中煎炸一般難熬。
白天他將滿腔的精力都傾注在朝堂之上,以為這樣就能夠將她忘記,可是根本不可能……夜裡她會入他的夢,夢醒時分又絕情地離去,她給了他這世上絕無僅有的溫柔與愛意,他不相信她會如此狠心將他拋下,她是那般心軟的一個人,隻要再哄哄她,她一定能迴心轉意,給他一個重新悔過、待她好的機會。
“殿下,我沒有在同你置氣。”
沈虞平靜的聲音在他胸口處響起,“我曾經的確想做大周最尊貴的女人,可是現在,我不想了,和殿下在一起,不知何時便會沒命,這樣的榮華富貴,未免太不劃算。”
李循一怔,旋即皺眉斥道:“你病糊塗了,亂說什麼。”
沈虞能明顯感覺到他呼吸有一刹的停頓,眼中閃過一絲譏諷,淡淡說道:“我是家中嫡女,可自小便不得爹孃寵愛,母親常說我是賠錢貨,我不甘心,我想終有一日要母親後悔,做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可趙王世子後宅妻妾成群,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衛王府雖落魄,但衛王世子文韜武略又潔身自好,於是我便選中了殿下,堂姐不願嫁過去,我趁機在大伯麵前表忠心,雖然我嫁給了殿下,但絕不會連累家中分毫,大伯疼愛堂姐,自是應下。”
“我知殿下心中的那個人是堂姐,可是我不服,我哪裡都不比堂姐差,憑什麼堂姐便能得到殿下的心,我卻不能?嫁給殿下之後,我便裝出一副深愛殿下的模樣,萬事不求回報,善解人意,懂事乖巧,長此已久,殿下果然被我的溫柔打動。”
說至此處,沈虞輕輕推開抱住她的李循,抬眼看向他,嘴角噙了絲溫柔的笑。
“太子殿下,你說,虞兒是不是裝得很好?”
明明是再溫柔不過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宛如利刃一般直戳人的心肺。
她麵龐極是蒼白,美得精緻而易碎,烏黑的秀發如瀑般披在身後,她就這般仰頭看著他,那雙水波盈盈的杏眼中儘是坦然與平靜,不曾有絲毫的畏懼和慌亂,彷彿自己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她究竟在胡說什麼?!
李循心頭燥火直冒,他伸手抓住她單薄的肩,十指並攏,“你說的都是氣話,孤一個字不會信的,你隻是在生孤的氣,虞兒,不要說這些話來傷孤好不好?”
他臉上有受傷的表情。
他真的受不了沈虞傷他,一點點都不能夠。
“可殿下已經信了不是麼?”沈虞輕聲說:“就在殿下對阿槿說不想知道的時候,就在殿下拒絕聽我回答的時候——因為已經猜到接下來我可能會說出什麼話,所以纔要……”
“住口!”李循突然暴怒,截斷沈虞後麵的話。
他的胸口上下起伏著,有力的十指幾乎要嵌進沈虞細嫩的肌膚裡,沈虞卻仍舊隻是平靜地看著他,沒有喊疼,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李循氣怒交加,眸光如同刀鋒一般割開兩人眼前的空氣,他急促的呼吸噴在沈虞的臉上,越來越近,兩人近在咫尺。
就在沈虞以為他想做些什麼的時候,他卻突然將她狠狠擁進懷中。
兩個人好不容易纔能見麵,他不想再和她吵架,冷靜了片刻,李循鬆開鉗製著她的雙手,沉聲說道:“虞兒,你病糊塗了,告訴孤,是不是袖娘和裴佑對你做了什麼?你放心,不論如何,孤都不會放在心上,孤已替你親手殺了李衍和袖娘,待那裴佑被宋廷抓住,孤再將他碎屍萬段,替你報仇,好不好?”
“說話,好不好?”
他抬手捧起她的臉,溫熱的呼吸落在她的眼睫上,帶著命令的語氣。
“我不想騙你,”沈虞避開他的目光,“殿下還記得去年深夜我落紅麼?鄭太醫說我食用過多的寒涼之物,其實是。”
她看著他,輕輕吐出三個字,“避子湯。”
避、子、湯。
李循的瞳孔驟然一縮,震驚在原地。
避子湯。
這三個字,她說出來是那樣的輕,然而落在他的心上,卻如同千鈞之重。
他曾經懷疑過張嬤嬤,懷疑過沈婼,甚至懷疑王氏,可不論如何追查,始終沒有半分線索,他以為那興許是一次偶然,可怎麼也想不到,竟是因為避子湯——她親手備下的避子湯。
“那個時候,我就想離開了,所以寧可喝避子湯,也不想為你生下子嗣,因為我受夠了在衛王府的日子,你喜怒無常,霸道自私,心中也沒我,在你身邊的每一日我都度日如年,我寧可不要這榮華富貴,也要脫離你而去。”
李循的臉慢慢失去血色,“不,不要再說了……”
“不,我要說,”沈虞說道:“殿下不是問我這一年去了哪裡麼,好,我告訴你——我去尋我的心上人了——殿下,那個人,不是你,我愛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你,更不是你所懷疑的謝淮安,因為他早已經不在人世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平靜而哀慟,“可是我從來沒有一天停止過對他的思念,即便是嫁給你之後,如果能重來一次,我隻想要嫁給他,我喜歡了他七年,整整七年,他曾經答應過要娶我,照顧我一輩子,是我沒有遵守諾言……”
“閉嘴孤命你不準再說了!”李循吼道。
沈虞的聲音戛然而止。
李循猩紅著眼,一字一句地問:“那個男人是誰,沈虞。”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伸手對準沈虞的脖子,臨到中途又改作掐住沈虞的手腕,厲聲喝道:“是誰!說!!”
但凡沈虞將這個名字說出來,他立馬就能提著刀去將男人給殺了——不,既然那男人已經死了,那就將他鞭屍掘墳,挫、骨、揚、灰!
外麵的宋廷和阿槿聽見動靜趕緊跑進來,一見這架勢兩人俱是大吃一驚,宋廷忙道:“太子殿下,您這是做什麼?虞姑娘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啊!”
“李循,你敢碰她一下試試!?”阿槿立刻想衝上前來護住沈虞,宋廷一把拉住她,“你就彆過去添亂了!”
李循鳳眸中的戾氣已是掩飾不住。
他從來便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甚至性格中隱隱有暴戾的成分,但他一直掩飾的很好,在外人麵前做一個賢名大度的君主他信手拈來。
可是,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卻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左右他的情緒,令他狼狽不堪,不再像平日的自己!
他真恨不得掐斷眼前這女人細瘦的脖子,這樣她便不能再左右自己,如今卻隻能無能而嘶啞著嗓子朝她低吼,像一頭暴怒的雄獅,從牙縫裡將聲音擠出來。
“快告訴孤,那個男人究竟是誰!說話!!”
她那張清麗柔美的臉是那般的楚楚動人,世間最美好的一切可以形容她的臉,心腸卻是這般的歹毒無情。
她絲毫不懼,緩緩抬眸,“殿下,他都已經死了,你還想要如何?”
“和一個死人作比嗎?”
“那我告訴你,你永遠都比不上他,”那雙沁涼柔軟的柔荑撫上他因暴怒而扭曲赤紅的臉,輕聲道:“他從來都不會如你一般衝我置氣怒吼,他永遠都是溫柔而平和,尊重我、愛護我,將我捧在掌心嗬護,不會要我受到一絲的傷害……”
她每說一個字,李循的心便被剜掉一塊,直至千瘡百孔。
他往後踉蹌數步,不敢置信地看著沈虞。
他從不知,一向溫柔體貼的她口中竟也會說出這般惡毒的話。
她不僅欺騙了他背叛了他,還將他全部的驕傲和尊嚴都踩在腳底下蹂.躪,令他完全了失了平日裡應有的冷靜和從容!
她卻隻是平靜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場幼稚而無聊的演出,目光平靜無波。
暴戾散去,那雙漂亮的鳳眸中又漸漸溢滿悲哀之色,李循喃喃道:“為什麼,沈虞,為什麼連你也要騙我。”
父皇的偏心,妹妹的不理解,沈婼的欺騙,皇祖父的利用,皇祖母的無情,他習以為常且遊刃有餘,生在帝王之家,從小被無心無情的明熙帝教導長大,他表麵理智冷情裝作不在意,可心底竟在奢求渴求真心。
他真是愚蠢且天真到了極點,枉他自負智珠在握,看穿人心,到最後竟連枕邊人的心意都從未看透過。
他死死地盯著眼前這無心無情的女人,她是這樣的自若從容、雲淡風輕,卻襯得他蠢笨憤怒的如同狗一般狼狽!
瞳仁慢慢湧上一股血色,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看著看著,李循突然扭過身去。
沈虞,是你負我在先——
空氣中忽地傳來一陣極刺耳的刀劍出鞘之聲,宋廷心道不好,低頭一摸,竟是腰間的佩刀沒了!
刀在半空中挽了個極淩厲的劍花,李循握緊刀柄,將寒刃對準沈虞的心口。
“還記不記得孤曾經說過的話。”
“不要!李循,你會後悔的!”阿槿掙紮著向前,急聲道:“你知不知道小魚為了你……”
“都不準過來,”沈虞說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她看向李循,觸到他泛紅的眼尾,輕輕點頭,“記得,妾不敢忘。”
她一直都記得。
說完這話,她卻忽然抬手,一片柔軟纖白伸向那鋒利的刀刃。
一刹之間,李循眸中閃過一絲驚恐,根本來不及思考任何事,本能使他飛快地將刀抽離,倒退數步,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明白原來自己早已輸了。
在這場爭執中,他輸的徹徹底底,連一絲一毫的尊嚴都沒有剩下。
沈虞瞥了一眼他手中顫抖的利刃,垂下眼簾,緩緩道:“殿下如今,還要殺我嗎?”
甚至於說這些話時,從始至終,她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原來曾經的恩愛全都是一場騙局。
原來她從不曾愛過他。
為什麼,沈虞,為什麼連你也要騙我……
你給了我希望,給了我從未體會過的溫柔與甜蜜,卻又硬生生的將它碾碎,掐滅,揉成齏粉,再踩上一腳。
指尖狠狠地陷進肉裡,心口有多痛,陷得便有多深,曾經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恨。
喉間彷彿有什麼在翻湧,隱隱有血腥味兒彌漫口腔。
“咣當”一聲,眾人聞聲皆是心神一顫。
卻是李循將手中的刀一掌劈成兩半擲於地。
“沈虞,從今往後,你我一刀兩斷,再不複見,若有違此誓,當如此刀!”
李循將腰間的那隻她親手繡的荷包大力扯下狠狠地砸向她,而後轉身摔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