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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替身日常 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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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

潁州。

雨水剛停,
碧空如洗。

有身著皂衣的官吏在清理街道上的汙水和從地下暗河中被衝上來的臟穢之物,街道兩側已經有小販在擺攤,新鮮的蔬菜瓜果上尚沾著豐潤的雨露,看起來格外鮮嫩好吃。

官民井然有序,
並無搶奪霸橫之事發生。

甚至有茶肆中的茶博士偷偷點了兩盞茶出來送給在清理街道的官差,
官差剛剛掏完兩條泥淖,
渾身一股臭味兒,
臉上也滿是汙泥,見狀忙推辭說不要。

那茶博士竟也不嫌棄,
從懷裡掏出塊乾淨的巾子遞過去,兩人言笑晏晏地聊了起來。

……

沈虞便蹲在自家小院的屋簷下看著這一幕,似乎很入神。

“哎喲,
這不是沈公子麼,你娘子還沒回來?”

鄰家的曹大娘正要出來買菜,手中挽了隻菜籃子,出來關門的時候看見沈虞,胖胖的臉上立時堆了笑上前衝沈虞打招呼。

沈虞回過神來,微微笑著點了點頭,“曹大娘。”

為了安全起見,
這次來潁州沈虞與阿槿是扮作了夫妻。

沈虞生得實在太漂亮了,阿槿怎麼也不放心,幸好本朝不甚好南風,
便乾脆叫她作少年打扮,
少年生得極精緻漂亮,
一身素服,如鴉的長發綰成一個髻,斜簪過著一隻木簪,
明明隻是素淨簡單的裝扮,卻襯得他十分的文雅秀氣。

曹大娘心中卻可惜,俊是俊,就是人太過文弱,倒是沈公子那位娘子,看起來人狠話不多的,竟會喜歡這般弱不禁風的男子做相公。

“聽說今日無生老母的堂庵那兒會有祭雨禮,沈公子可要去湊湊熱鬨?”曹大娘熱情邀請沈虞。

無生老母是是上古真神古佛,傳說會渡世間真正良善之人壽終正寢,魂歸西天,位列仙班,頗得教徒敬重,其堂庵便建在最為繁華的一處街道上。

近日來連綿梅雨,教徒各事生產受到阻礙,不下雨要求雨,雨水泛濫也要祭神乞求上蒼寬恕不要再降雨。

百姓們都十分迷信這些,高綸便下令讓國師在雨水泛濫的各州縣建造祭雨台,舉行祭雨儀式,以安撫眾教徒之心。

沈虞推辭道:“我娘子還沒回來……”

“哎呀,一個大男人的那麼聽媳婦兒的話乾嘛,倒像個小娘子。”曹大娘推了把沈虞的腰,嘖,這小細腰比她閨女的還細。

其實她沒什麼壞意,就是人太過熱情了些,沈虞卻是被她推了個趔趄,往後跌進少女的懷中。

少女接住沈虞,冷著臉往前兩步,擋在沈虞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曹大娘。

少女身量纖瘦而高,曹大娘被阿槿瞧的心虛,摸了摸鼻子,“那個,那個,沈公子若無旁的事,我、我便走了。”說完人就提著籃子跑了。

“阿槿,你回來了,”沈虞站穩扶了扶頭上的巾幘,上前替阿槿將拿過傘來,笑眯眯道:“我今日做了你愛吃的糖醋魚,我們先進去吃午膳吧!”

“先不吃了,”阿槿按住她的手,“今日有祭雨禮,我們去看看。”

兩人是半個月之前來到的潁州,通過經紀租了個小院,說來也怪,潁州民風淳樸,眾教徒井然有序,官民不相犯,看起來竟比起祁州撫州的風氣還要好些。

街道已經被清理得十分乾淨了,不遠處隱隱傳來有節奏的鼓點聲,許多身著白衣的教眾紛紛往無生老母堂庵的方向去,那裡有新搭建的祭雨台。

“和趙先生接上了麼?”沈虞壓低聲音問。

“尚未。”

阿槿神色凝重,“這些教徒和陳州那些不同,口風都十分嚴,即便入教,沒有兩三年的資質連總壇的支壇都混不進不去。”

說話間耳邊的鼓點聲愈發大了起來,其中又夾雜著喃喃地唱禱聲,兩人便噤了聲,走到街道兩側去。

白衣教眾排成兩排陸續從街道中心走來,一群人皆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自沈虞和阿槿來到潁州,還從未見過這麼多的教徒,普通教徒隻是在花名冊中掛了個名而已,這些能參加祭雨禮的教徒卻是壇中有些名望的弟子。

總壇中不可能會有這麼多人,除非是各地分壇教徒也集聚潁州城。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撫上珠簾,兩指微撩,身著青衣的青年容色淡淡地看著夾道兩側人頭攢動的百姓。

雨停了,他伸出手去,掌心接在半空中,卻並不濕潤

“少主,外頭風大,仔細吹病了。”老仆提醒道。

“嗯。”青年的聲音淡漠而清冷,手中的動作卻一動不動,顯然並不是個聽話的主兒。

輦車旁帶刀的方臉侍衛見狀,皺眉向前,“少主,外麵風大,您身子病弱,不宜吹風。”

青年眸光流轉,輕笑,“身子病弱?”

他斜了方臉侍衛一眼,淡聲嗤道:“一條狗罷了。”

“你——”方臉護衛虎目圓瞪。

青年似乎很滿意他這反應,嘴角勾起一絲愉快的笑,放下珠簾,轉而伏在另一側的窗上,將幃簾再次撩開。

僅僅是一角,便惹得眾人議論紛紛。

百姓們還沒見過這般俊秀漂亮的青年,青年鳳眼細長,眉眼溫潤,即便不笑時也彷彿含著十分的情意,看向誰都是笑意盈滿,一時眾人不禁都看呆了,紛紛瞪直了雙眼,眼睛黏在了青年身上一般。

“螻蟻。”

青年嘴角勾著的笑漸漸轉為譏諷。

指尖微冷,似又飄了幾粒雨絲,他懶懶地掀了掀眼皮,有些睏倦。

從總壇走到這小破縣花了他一天一夜的時間,離祭雨台還有段距離,他可得好生休息一番恢複恢複生氣,省得回去又被那位高將軍的人找茬。

一想到高綸,青年的麵色便有些陰鬱,餘光掃過夾道兩側的狂熱的人群,落了幃簾。

片刻後,青年卻又突然直起了身來,麵上的懶怠之意頃刻儘去——

珠簾“嘩啦”一聲,露出青年一張極俊秀溫潤的麵龐來。

他完完全全地展示在清水縣的百姓們和教眾麵前,一身乾淨的青衣,眉眼間一股書卷氣卻又不失大氣端正,皎若玉樹,背如修竹,彷彿清風朗月徐徐拂過,山澗清泉潺潺流淌,那雙狹長的鳳眸中微微眯起,準確無誤地落在人群中一名病弱少年的身上。

少年麵色有些蠟黃,細看下才能看出來他的眉眼十分精緻,瞳仁黑白分明清澈見底,隱隱含著一股女子之氣。

此刻他也正呆呆地看著青年,眸中似喜還嗔,淚光點點,唇瓣微顫,彷彿千言萬語,卻隻落下兩行晶瑩的淚珠。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般像的人?

是她死了,還是哥哥複活了,抑或是,他根本就沒有死?

然而不待她追上前去,那輦車便愈行愈遠。

沈虞如墜雲端。

理智告訴她那個人不會是沈逸,可身體卻先她一步做出反應。

她癡癡地盯著輦車的影子,人潮湧動,同時也推著兩人不斷地往前行。

“小魚?小魚?小魚!”

許久許久,沈虞才從阿槿擔憂的呼喚聲中回過神來。

要保持鎮定。

沈虞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阿槿的手,安撫道:“你放心,我沒事。”

沒有人比她更瞭解李衡。

在沈家的一年,雲台的四年,兩人朝夕相伴,若這人是贗品旁人假扮的,她必定會認出來。

兒女情長固然纏綿悱惻,可她也不會忘記自己離開李循千辛萬苦來到潁州的初衷。

當今聖上寬厚恭儉,太子勵精圖治,朝堂吏治清明,海晏河清,謀反無異於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大哥是不會縱容高綸蠱惑人心行謀逆之事的。

祭雨台很快便在眼前。

無生老母的石像前香火繚繞,青年點燃了手中線香祭拜天地,身旁的方臉侍衛大聲叫道:“廬江郡王在上,爾等還不行跪拜之禮,拜見郡王!”

一語未落,眾人皆雙手交叉抱於胸前,半伏於潮濕的地麵上,虔誠大喊:“拜見少主,拜見郡王!”

聲音如雷聲震震,教眾們頓時嘩啦啦跪倒了一片。

沈虞和阿槿不是教徒,便想著往街道側避一些,卻不想人群中竟不知從哪裡伸出了一隻手,將沈虞往前使勁兒一推!

沈虞踉蹌數步,差點跌倒在地上,就聽適才喊話的方臉侍衛指著她大喊,“爾等為何不跪!”

是誰推的她?沈虞四下望去,驚魂未定,對上阿槿焦急的目光。

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解釋道:“抱歉,我不是有意……”

話還沒說完,適才那嗬叱她的方臉侍衛卻冷笑一聲,眼角餘光瞟了一眼身旁的廬江郡王,突然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朝著沈虞的麵門拋去!

幸好阿槿反應夠快,將她大力往身旁一推,兩人一前一後撲倒在了地上。

“這兩人一定是朝廷派來的細作,抓起來!”方臉侍衛對左右護衛拔刀喝道。

“混蛋,誰準你傷她!”

廬江郡王見狀大怒,一巴掌扇過去。

青年也就看著病弱,實則力道很大,護衛差點被扇倒在地上。

匕首擦著沈虞的脖頸過去,儘管沒傷到要害,還是流了不少的血,廬江郡王怒瞪了一眼方臉的侍衛,轉而大步下了祭雨台,台下百姓和教眾都看傻了眼,紛紛退開為他讓開一條路。

廬江郡王上前將地上奄奄一息的沈虞抱起來。

少女細腰不盈一握,十分的纖瘦。

廬江郡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熟悉而清淡的鬆柏香中混著一絲檀香的淳厚湧入鼻端。

“姑娘,姑娘?”

如瀑的長發順勢散落在他的掌心,沈虞瞪大雙眼,腦中一片茫然,她癡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廬江郡王,那雙秋水盈盈的杏眸霎時湧上淚意,順著眼角如斷線的珠子顆顆滑落。

她伸手撫上青年那張日思夜想的臉,胸口的傷處如刀在攪動般的隱隱作痛,喃喃:“逸、逸哥哥……”

你不記得我了嗎?你忘記小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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