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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替身日常 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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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過來

用完午膳又喝了兩盞茶消食後,
沈虞方纔回了周讓夫婦給她騰出來的小院子去休息。

姐弟倆也各自回房。

夾道上,周澄一看四處無人,偷偷地拉了周綰音到一邊去,“姐姐,
表姐和太子殿下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爹孃都不說,
我真的好想知道啊。”

周綰音忙捂住弟弟的嘴,
輕斥道:“這事不準說出去知道麼,如今長安城人人都知道沈良娣已死,
你若是說出去沈家可是欺君之罪!”

便是沈虞昨日回了周家,周讓夫婦也隻敢讓幾個心腹的仆從知道沈虞還沒死回來了。

周澄推開姐姐的手,嘟囔道:“哎呀姐姐,
我自是省得輕重!我就是擔心表姐為了那個薄倖的男人想不開!表姐多好的一個人呀,當初怎麼就嫁給他了呢,為了那個青梅竹馬的前未婚妻把表姐丟進無相寺裡,若不是因為她,表姐會被叛軍追殺差點送命麼?”

說起太子,周綰音也是一臉憤慨,歎了口氣道:“總之你在表姐麵前莫提這事就是了,
表姐既然還好好的活著,一切都不是問題,至於東宮那位薄情的太子殿下,
時日一長,
興許她也就忘了。”

“時日一長誰又知道是個什麼光景,
”周澄眼珠子轉了轉,“表姐還年輕,不可能就這麼一個人一直過下去吧?表姐長得也漂亮,
人又溫柔可親,想要再找一個姐夫肯定不是問題,若是咱們有了新的姐夫,表姐肯定就不會念著那個太子啦!”

周澄真是被自己聰明到了呢。麗嘉

周綰音笑盈盈道:“怎麼,難不成我的好弟弟還想乾保媒拉纖的活計?”

周澄一拍胸脯,胸有成竹道:“書院裡彆的東西沒有,就是男人多,一抓一大把,阿姐你等著吧,表姐的終身大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周綰音:“……”

好吧,她確實不應該對自己這不靠譜的弟弟有什麼信心。

周綰音警告道:“你彆給表姐添麻煩,她若是不願意那就算了,沒得唐突了人家。”

周澄揮揮手,嘴上說道:“省得了省得了。”

轉身人就跑遠了。

周綰音無奈,也回了自己的繡房。

她倒沒拿弟弟的話當回事,畢竟她如今已十五歲,正是知慕少艾、通曉一些人事的年紀,知道緣分這個東西既急不來的、也無法強求,若是表姐心中沒有徹底放下那個人,那麼再好的男人她也不會放在眼裡。

可是尋常人家的男子,又有哪個能比得上天橫貴胄的太子殿下呢?

*

轉眼沈虞已在周府住了有月餘。

白日裡她與周綰音一道繡花吃茶看話本子,閒暇時兩人一道出去逛街遊玩,心情好的時候再去梨園聽聽小曲兒,身旁有丫鬟小廝護著,周夫人自是放心。

日子過得十分悠閒而充實。

這日沈虞和周綰音手挽手剛從街上遊玩回來,就見周府的烏頭大門外站了數十個樣貌陌生的衛兵。

周綰音頓時慌張起來,拉緊沈虞的手,蒼白著小臉道:“表姐,這是怎麼了呀,是不是爹爹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多官差,好像不像是府廨的人。”

沈虞低聲安撫,“舅舅為官一向清正,你莫擔心,我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綰音躲在沈虞身後,沈虞拉著她冰涼的小手走了進去,走到正房門口,周夫人身旁的貼身嬤嬤忙迎了上來,“表姑娘和姑娘回來了!”

“許媽媽,今日府上是誰來了嗎?外頭怎麼那麼多官差?”沈虞問道。

許媽媽壓低聲音道:“今日府上是來了個大人物,奴婢隱約聽見老爺好像叫了那人一聲……”

正說著,屋門“嘎吱”一聲就開了。

卻是周讓從屋裡走出來,肅著一張臉對沈虞道:“小魚,你先回去——音姐兒,將你表姐趕緊扶回房間去。”

神情竟是十分的嚴厲,周綰音心一跳,忙回了聲“是,爹爹”,拉著沈虞頭也不回地走。

“表姐,隻怕爹爹又惹上不該惹的官司了。”

到了沈虞的閨房春山院中,小姑娘托著腮滿麵愁容。

曾經周讓在淳安時便是個鐵麵無私的清官,人稱“周青天”,頗受百姓愛戴,卻也因此在官場上樹敵無數。

後來學著圓滑,家中的境況纔好過了許多。

周綰音倒不是怨怪父親清廉,隻是擔心這次惹上的人不像從前那般好打發,澄哥兒好不容易肯靜下心來用功讀書了,若是父親再出什麼事,她和弟弟、娘又該怎麼辦那?

沈虞經的事兒比周綰音多,此刻也比她冷靜些,條分縷析道:“你爹好歹也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要是真出什麼事,他自然會提前為你和澄哥兒、舅母打算,這會子急也是沒用的。”

“適才我進府時也打量過那些衛兵,一舉一動訓練有素乾淨利落,身上也並無壓迫凶狠之態,許是附近折衝府的哪位大人上門拜會,咱們還是暫時不要出去湊熱鬨,省得耽誤了你爹爹的大事。”

周綰音聽著有理,擔憂地點了點頭。

一個時辰之後周夫人身邊的許媽媽推門而來,給兩人送來了午膳。

“表姑娘和姑娘餓壞了吧,這是夫人特意囑咐膳房做的銀耳紅棗羹,給表姑娘補身子的。”

說著自端盤中放下一隻青瓷盅。

沈虞想到白日許媽媽未說完的話,便追問道:“媽媽可知道府中來的是什麼人?”

許媽媽嘴角抖了抖,“……是,是江南道折衝府的都尉大人,至於說的是什麼,奴婢就不知道了,約莫是什麼軍國大事。”

“如此便好。”周綰音鬆了一口氣。

許媽媽臉上露出個笑,“若是沒什麼事表姑娘和姐兒就彆出去了,那些衛士看著粗俗,萬一撞上了不好相與。”

兩人皆應下。

送走了許媽媽,周綰音虛驚一場,“看來果真是我多慮了……”

說著給沈虞夾了一塊兒珍珠團,見她眉頭微蹙,似是有什麼心事,便道:“表姐,許媽媽不是說沒事嘛,快用膳罷,咱們也餓了這麼久了,朝中的事不歸咱們管,你也彆多想擔心啦。”

沈虞輕輕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吃了那塊珍珠團。

心裡卻又覺著,許媽媽適才說的那番話,彷彿有哪裡不對……

*

“砰砰砰。”

屋外突然傳來的敲門聲驚醒了屋裡的沈虞。

周綰音鬆開表姐纖細的腰身,懶懶地伸了個懶腰。

“誰呀。”

用完晌飯後周綰音不敢回去睡,就賴在了沈虞的屋子裡,兩人睡在一張榻上。

沈虞披衣起來,開啟門。

“表姐!我們去芙蓉園玩吧!”少年興衝衝道。

“小皮猴兒,什麼時候又從書院裡溜出來的,被舅舅看到又得賞你一頓竹筍炒肉。”沈虞輕輕點了點周澄的眉心。

周澄嘟噥道:“我沒溜出來,是今日有位富商去了書院捐錢,曹公要和那人詳談事宜,就答應說放我們休沐半日,不信表姐可以去問問魏先生……”

沈虞失笑,“我問你先生做什麼,你這話應該跟舅舅去解釋。”

正說著周綰音也穿好衣裳出來的,一見弟弟頓時柳眉倒豎:“澄哥兒,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下次你再惹禍我可不給你求情了,你沒見府上來了大人物麼,還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不知為爹爹分憂。”

“姐姐,”周澄給周綰音使勁兒使眼色,“今日天氣這麼好,我們一起去芙蓉園好不好?”

周綰音愣了一下,看見弟弟的兩根大拇指在胸口對在一起。

“可是,爹爹說不要我們隨便出去亂走動……”她猶豫了一下,看向沈虞。

“明日也可!明天一早!哎呀,姐姐,表姐,姐姐!”

周澄拖著沙啞的公鴨嗓,左拉拉沈虞,右扯扯周綰音,扭股兒糖似的不停地撒著嬌。

沈虞捏了捏眉心,與周綰音對視一眼。

兩人臉上都是無奈的笑。

……

翌日一早,後角門。

沈虞與周綰音出來的時候,周澄已經備好了馬車衝兩人招手。

“姐姐和表姐放心吧,家裡有衛兵咱又不在家裡亂逛,再說了爹爹一大早就出去了,娘也去東市買肉菜了,咱們趕在午膳前回來,指定沒事兒。”

約莫有半個時辰,一行人就到了芙蓉園。

杭州的芙蓉園仿照的是長安城的芙蓉園,園內的樓台亭閣、小橋流水卻是典型而精緻的蘇式園林之風,山石花木清雅脫俗,清溪瀉雪曲徑通幽,因著現下剛剛入秋氣候涼爽並不冷,不少男女老少攜手出遊踏秋,夾道兩側擺滿了各式各樣碗口大的菊花。

三人一行剛剛入園,就聽耳旁傳來一個同樣沙啞的呼喊聲,“阿澄!阿澄!我們在這兒!”

周澄轉過臉去,待瞧清人後,忙衝著對麵的兩名男子招手,“魏先生,阿堯,我們在這!”

對麵的兩人便慢慢踱步走了過來。

其中一人身著白色的直裰,二十來歲上下,生得極清秀俊雅,瘦瘦高高,滿身清雋的書卷氣。

著黑袍的年紀則稍幼,但似乎要比周澄大一些,劍眉星目,膚色偏黑,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機靈勁兒。

黑衣少年眸光落在周澄身旁那身著淡黃杏子衫的女子身上時,眼睛頓時一亮。

“阿澄,這位是你表姐嗎?”

沈虞原本帶著冪籬,為了看清來人,纖手微微將垂著的紗幔一段挑了起來。

兩人四目相對,魏堯癡愣住。

沈虞今日隻是簡單打扮了一下,淡掃峨眉輕點唇脂,但她原本就生得精緻,玉姿仙貌,清麗動人,便是不打扮也極美。

魏堯今年才十五歲,杭州城盛產美人,他不是沒見過漂亮的,卻還沒見過……這麼,這麼漂亮。

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沈虞,再也挪不開目光。

直到周澄在身後拍了他一下,“你怎麼不說話,啞巴了?這自然是我表姐啊,不是說今日和和我表姐、姐姐一起出來踏秋嘛?”

魏堯這纔回過神來,再抬頭時,對麵的沈虞已經放下了紗幔。

周澄給沈虞介紹道:“表姐,這是魏堯,是我在書院裡的同窗,啊!這位是我的先生魏先生!你彆看他年輕,但他平日裡人可厲害啦,不僅學問好、課教授的好,人也謙謙有禮,我們書院裡的學子都愛聽他講的課……”

周澄誇得滔滔不絕,那廂魏先生臉上露出一抹不甚好意思的笑,“是阿澄言過其實了,唐突小姐,在下魏恒。”

“我姓沈,魏先生。”沈虞施禮。

兩人皆彬彬有禮,十分客氣。

周澄越看心裡越覺著登對歡喜,雀躍地伸手去推自家姐姐,壓低聲音道:“姐姐,你說我是不是辦了件聰明事?”

周綰音臉上擠出一個笑。

“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少年郎洋洋自得道。

……

一行人去了一邊人少些的六角亭中。

周澄招呼小廝將吃食茶水抬上石桌,一邊搓著手悄悄問沈虞,“表姐,你覺著魏先生怎麼樣?”

沈虞吃了口茶,“澄哥兒是想給我和魏先生做媒?”

沒想到表姐這麼快就猜到他的心思了,還如此落落大方。

周澄忙道:“表姐,你莫不是沒相中魏先生?我跟你說,魏先生其實出身很好的,就是家中老母上了年紀,他不放心丟下母親一個人上京趕考,這纔去書院教書……”

沈虞瞟他一眼,沒言語。

早知這小子打的是這個主意,她便不過來了。

且不說如今她在長安眾人眼中早已是個“死人”,她一個前太孫妃、前太子良娣,誰又敢將她娶回家?

“你且安分一會兒,彆再亂點鴛鴦譜了。”下巴點了點一邊低頭坐著的周綰音,幾人落座已經好一會兒了,周綰音卻好像心緒不佳般一句話也不曾說過。

周澄撇撇嘴,“姐姐慣愛傷春悲秋,咱們甭理她。”

素來話最多的魏堯這次也不知怎麼的跟個啞巴似的閉著嘴巴,周澄暗示了他好幾次都不開口,隻好自己殷勤地給魏恒和沈虞接話茬。

魏恒開始也沒料到周澄是想給他和沈虞牽線,但在少年的一頓吹捧之下後也回過了味兒來,又不好打斷拒絕,隻得垂著目客氣地笑,麵上多少有些無奈。

“周姑娘可是哪裡不舒服?”

直到魏恒也發現了周綰音的低落情緒,輕聲問道。

周綰音抬眸看了魏恒一眼,又飛快地垂下頭,“我沒事。”

魏恒很體貼,溫聲道:“在座的都是親友,周姑娘若是身子不舒服,可以先行回去,不必覺得失禮。”

周綰音心頭微澀,攪著腰間的帕子,低聲道:“先生,我當真無事,許是昨夜歇息的晚了些,今早不甚清醒。”

兩人在說話間,周澄還湊過來對沈虞道:“表姐,你看我說是吧,先生一直都是這般體貼,他可真是個謙謙君子呀。”

一語未落,便聽魏堯湊過來啐道:“怪不得沈姐姐說你亂點鴛鴦譜。”

周澄皺眉,“阿堯,你這是何意?”

魏堯拍了拍周澄,示意他湊過來,在他耳旁耳語了幾句。

周澄不敢置信,愣了半響方訥訥道:“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沈虞無奈地搖頭,連魏堯都看出來了,她這好弟弟還當真是不解風情。

她起身來,對眾人笑道:“進來的時候看到那邊有賣飲子的攤位,正巧坐著也有些累,我去給大家買幾碗飲子來解渴如何?”

魏恒說道:“怎好勞煩沈姑娘去,我來便是了。”

魏堯突然站起來將堂兄給按下去道:“堂兄你彆動,我陪著沈姐姐去就行。”

不待魏恒說話,人就跳了出去,星目亮閃閃地看著沈虞,“沈姐姐,我們去買飲子罷!”

沈虞怔了一下,旋即含笑道:“好。”

三人走了不消片刻,伺候沈虞的貼身婢女采薇又匆匆走過來,拉起周澄便道:“哥兒,表姑娘問你愛喝什麼口兒的,你平日裡最對這些再熟悉不過,快過來幫表姑娘瞧一瞧。”竟是不由分說就將周澄給拉走了。

轉眼亭中就隻剩下魏恒和周綰音。

周綰音還沒和外男這般單獨相處過,雖然這男子還是她……

她抬眼悄悄地看魏恒,而魏恒卻也在看她。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周綰音耳根滾燙,兩人皆匆匆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直過了好一會兒,魏恒輕咳一聲,給周綰音重新倒了盞熱茶,低聲道:“周姑娘若身子不適……不如多喝些熱水。”

*

“沈姐姐喜歡喝什麼口兒的?蔗漿、瓜漿、三勒漿還是烏梅漿?”少年言笑晏晏地看著沈虞。

沈虞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微微笑道:“烏梅漿。”

漿水是事先調好的,攤主人用一隻團花木盞替兩人倒入封好,魏堯接過來,開啟那盞烏梅漿遞給沈虞,還十分貼心地用帕子在周圍包了一層。

“漿水清涼,沈姐姐仔細彆冷著手。”

魏堯今年十五歲,興許抽條快,生得比沈虞還高半個頭,他看著沈虞伸出那雙瑩白的纖纖柔荑接過他手中的團花木盞,隻覺鼻端暗香浮動,心跳如雷,鼓起勇氣說道:“沈姐姐,我、我……”

偏巧天不應景,話還沒說完,倏地一陣風吹過,將沈虞腰間掛著的綾白香帕輕飄飄地被吹到了夾道一側的柳枝枝椏上。

“我去給沈姐姐拿回來!”

沈虞來不及阻止,魏堯已轉身快步去了。

可惜那樹長得著實是高,魏堯踮起腳尖來蹦都夠不著,急得他出了滿頭的汗。

可不能在沈姐姐麵前失態!

魏堯一咬牙,乾脆擼起了袖子,做出要爬樹的架勢。

他就不信爬上去還拿不到!

“魏小公子,一條帕子而已,你不要爬樹。”沈虞擔心魏堯摔著,上前阻止。

魏堯是鐵了心要爬樹,一揮手道:“沈姐姐你彆擔心,我一定會替你拿到帕子!”

他手腳並用整個人都緊緊地扒在遒勁的枝乾上,勉強騰出一隻手朝前伸去。

眼看那綾白幽香的帕子就要被夠到,突然被一隻修長的大掌一把撈去。

與此同時,魏堯的耳旁響起一聲極低沉輕蔑的嗤笑——

“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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