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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歸來不負卿C400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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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舉放榜那天,父親為我和庶妹捉來兩個學子。

他撫著胡須滿意的衝我們點頭:

“一個新科狀元,一個探花,你兩抽簽選吧。”

前世,我抽中謝宴南後,風光大嫁入謝府。

而探花郎卻藉口回鄉稟報父母,無了蹤跡。

庶妹苦等無果,成了京城人人皆知的笑話。

在出城祈福的路上被山賊衝撞落入山崖,屍骨無存。

謝宴南表麵不動聲色,卻哄著我去大慈寺祈福時將我綁上駿馬。

“為什麼是你!害得柔兒被迫獨守空房,成了京城裡人人嘲笑的話柄!”

“如果她當初抽中的是我,她就能成為我謝家最受人尊敬的夫人!”

“這都是你欠柔兒的!她體會過的痛苦,我要你也來一遍!向她賠罪!”

他一鞭抽在馬屁股上,由著駿馬帶我衝向山崖,屍骨無存。

再睜眼,我回到抽簽這天。

我微微一笑,向探花郎福身行禮:“小女願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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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新科狀元,一個探花,你兩抽簽選婿吧。”

父親撫著胡須,滿意地盯著下方兩個俊秀的年輕人。

我上前隨手一捏,謝宴南的名字躍然紙上。

父親顯然十分高興,連連點頭:

“好!既如此,那寧兒你便與謝公子……”

“我不同意!”

話還沒說完,謝宴南猛地出口打斷了他。

不顧父親臉色,謝宴南上前幾步牽起喬柔的手:

“我對這位姑娘思慕良久,隻願娶她。”

他溫柔地衝喬柔笑笑,羞得對方紅了臉。

抬眸再看我時,眼神裡全是厭惡:

“這位大小姐,為人張揚跋扈,草菅人命,我斷然不會要這樣的女人。”

密密麻麻的議論聲起。

看著他眼裡毫不遮掩的憎恨。

隻一瞬我便明白,謝宴南也重生回來了。

前世我私下相中謝宴南,求得父親開恩,為我榜下捉婿。

我們琴瑟和鳴,夫妻恩愛。

而喬柔抽中了探花崔景行,對方卻在第二天要求返鄉稟明父母再行婚配。

可她在府裡苦等幾年,也不見未婚夫返京的蹤跡。

她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人人都笑她留不住男人。

父親想為她重尋一門親事,她卻以死相逼,甘願為了一個隻見過一次麵的男人守活寡。

更是借著姐妹情深多次來謝府探望我。

悄悄和謝宴南搭上關係,私下幽會。

直到她和謝宴南相約出城祈福時,落入山崖屍骨無存。

我才知道原來她腹中有了謝宴南的孩子。

可謝宴南卻誤以為我早就知曉他們的姦情。

害死我後,又誣陷父親貪汙受賄,逼得他為證清白撞柱而亡。

既如此,這一世我便成全他們,從此天高任海闊。

我微微一笑,向探花郎福身行禮:“小女願嫁大人。”

父親撫著胡須的手微微一頓,雙眉不經意間蹙起。

“你可確定?”

他沒看謝宴南,而是直直地盯著我。

我知道他心裡一直屬意謝宴南做我的夫君。

畢竟謝宴南出自閩南王府,權勢滔天,父母恩愛,是全京城女子夢寐以求的夫君。

而探花崔景行,無門無弟,隻是外地而來的一個普通學子。

若無貴人相助,這輩子一眼便可看到儘頭。

但前世我死後數年,隻有崔景行路過骸骨的時候好心為我收斂,立了一塊無字碑。

這般人品,可比謝宴南強太多。

我堅定地看著父親:

“女兒確定。”

謝宴南卻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像你這種女人,無論嫁到哪家都是禍害。”

崔景行上前一步,遮擋住謝宴南看我的視線:

“我的未婚妻就不勞謝公子費心了。”

謝宴南臉上青白交加,狠狠地瞪了我兩眼,才帶著喬柔轉身離去。

直到見不到他的身影,崔景行纔像父親拱手行禮:

“婚姻之事當兩家締約,在下立即啟程回鄉,稟明家中長輩下聘。”

父親臉色大變。

茶盞重重落在漆案之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不……”

“我同意。”

父親震驚的看著我,我隻做不知。

前世崔景行被喬柔抽中後,也是如此告知父親。

結果再不見蹤影。

可經曆前世,我對嫁人再無半分期盼。

崔景行便是一個極好的藉口。

父親眉心一跳,死死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好半晌,才妥協般歎了口氣。

崔景行臨走前,一枚玉佩遞了過來。

“這是我們家代代傳媳的信物,我替母親先給你了。”

我怔了一下。

前世崔景行根本沒有給過喬柔任何信物。

否則按喬柔行徑,早就鬨得眾人皆知,何必至於讓人嘲笑了那麼多年。

玉佩帶著主人的溫度,暖意十足。

我心下微安,輕輕一笑:“那便等公子了。”送走崔景行沒多久,府裡突然熱鬨起來。

一台又一台沉甸甸的彩禮被抬進府裡。

喬柔滿麵紅光,眼底的得意幾乎要溢了出來:

“姐姐來看,宴南哥哥叫人抬了好多聘禮。我之前和他說不要太招搖,可他非說婚姻大事,怎麼也不能寒磣了去……”

她說著,假意浮誇的嘟了嘟嘴:

“瞧我這張嘴,不小心提到姐姐的傷心事。”

說完她上前一步,準備拉我的手。

我後退一步,避開她那塗滿丹蔻的手,淡淡一笑:

“既然嘴上沒個把門,那便自扇十掌,管好自己。”

她氣的臉色通紅,突然眼珠一轉,哭了出來:

“姐姐你彆生氣,若是你氣崔公子一走了之叫你在貴女中沒了臉,那你便拿走我的聘禮吧。”

“隻要你高興,哪怕你拿我泄氣也是應該的……”

謝宴南剛走到門口,聞言冷哼一聲:

“喬寧!我就知道你仗著自己是相府嫡女,在府裡作威作福欺負柔兒。”

“你居然想要我給柔兒的東西!”

我眼皮一跳,連忙解釋:“我沒有。”

話音剛落,謝宴南就叫人開啟箱子。

原本滿當當的箱子竟然空了一大半!

我大驚失色,謝宴南借勢叫人把所有聘禮箱子全部開啟。

隻見各個箱子內裡大多空蕩蕩,僅餘零星幾個擺著三瓜兩棗不值錢的玩意。

謝宴南氣的破口大罵:

“喬寧!證據確鑿你還想怎麼狡辯!我謝家滿當當的聘禮怎麼一進門就全空了?!”

“這相府除了你,還有誰有這本事能在眾人眼前偷梁換柱?!”

“我就知道你因為柔兒嫁的比你好心生嫉妒,故意陷害想讓她丟臉!”

我呆在原地,聽到他的質問纔回過神來。

憤怒一下衝破頭頂,我紅著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我!沒!有!”

謝宴南全然不信,譏諷的視線彷彿想將我整個人看透:

“你沒有?那東西呢?”

我動了動唇,卻說不出一個字。

東西是在相府丟的,但我確實不知其況。

喬柔癟了癟嘴,委屈啜泣:

“姐姐,你若喜歡光明正大的拿去便是,何必悄悄換了東西呢。”

她張嘴一哭,便將我定死在偷盜的恥辱柱上。

我看著他們一唱一和,氣極反笑:

“我堂堂相府嫡女什麼沒見過,用得著貪你那點子東西?”

謝宴南心疼地將喬柔攬進懷裡,不以為然:

“說不準你就是見不得柔兒好!我謝家聘禮樣樣都有登記,少了一件你都得賠!”

喬柔忙不迭的點頭應和:

“姐姐,母親為你備下那麼多嫁妝,這些對你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

我被他們理所當然的無恥模樣給氣笑了。

不想多少,叫來下人正欲報官,謝宴南威脅的聲音響起:

“這事若是鬨大,你讓旁人怎麼看相府?”

“你若現在向柔兒道歉賠償,我便既往不咎,到時候還可以納你為妾。”

我被他的厚顏無恥給驚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

姍姍來遲的父親聽到他這番發言,氣得渾身發抖。

“滾!我相府沒有你這樣的女婿!”

謝宴南卻冷哼一聲:

“我可沒有這麼不要臉的嶽家!後日我便前來把柔兒帶走!”

他轉身大步離去。父親大怒,罰喬柔跪在祠堂懺悔認錯。

第二日,謝宴南在朝堂上直言彈劾,丞相包庇嫡女貪圖庶女聘禮。

皇上大怒,下令嚴查。

父親被氣得急火攻心,當場暈死過去。

大夫來了三撥,才堪堪將父親從鬼門關拽回來。

我剛鬆口氣,細碎的笑聲便從門外傳來:

“姐姐,你將桂嬤嬤借我一用,待明日出嫁後再還給你。”

喬柔眉梢寫滿了春風得意,不顧我的冷眼,徑自在屋裡坐了下來。

我冷眼看她:

“父親尚在病榻,你非但不聞不問,反而還惦記著出嫁!”

“喬柔,你怎麼對得起父親往日養育你的恩情?你還是人嗎!”

她輕輕笑了下:

“姐姐何苦說得如此難聽?父親病著,我也擔心不已。”

“隻是宴南哥哥擔心我的緊,迫不及待想娶我過門,又如何好拂了他的一番心意?”

她眼波微轉,壓低聲音:

“若非那幾箱聘禮,我想過門,還得等等呢。”

我起身狠狠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

“不忠不孝的東西!為了個男人竟然忘恩負義!”

又是一巴掌下去。

突然旁邊一隻手伸了出來。

謝宴南握住我準備扇到喬柔臉上的手,往後狠狠一推。

太師椅的尖角撞到腰上,我疼得幾乎昏厥。

謝宴南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喬寧!你爹出事都是咎由自取!欺負柔兒算什麼本事?”

他摟著喬柔輕言安慰,不知說了什麼,哄得對方破涕而笑,才鬆了口氣。

我揉著腰慢慢站起,目光淡漠。

若是以往,看到這一幕我必定會黯然神傷。

可重來一次,父親纔是我最重要的人。

第二天清晨,謝府下人敲鑼打鼓進了門。

喬柔鳳冠霞帔,被喜娘牽著,慢慢走出房門。

父親強撐病體,不顧我的阻攔執意相送:

“再怎麼說,也是我相府二小姐,為父仍是她的靠山。”

謝宴南見到喬柔,歡喜的迎了上去。

甚至失禮的握住對方素手:

“太好了,你終於成了我的妻。”

“差一點,我們就要被奸人所害被迫分離。”

意味不明的眼光落在我身上,所有人都在悄悄指責我因為一己之私壞人姻緣。

父親被謝宴南輕蔑的眼神刺激,忽然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踉蹌倒下。

謝宴南見此冷哼一聲: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都是虛張聲勢的好手。”

有人小聲問道:“若是真的怎麼辦,喜事豈不是要變喪事了?”

謝宴南騎在高頭大馬上,頭也不回:

“那也是他罪有應得。”

我死死地盯著他的背影,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

為什麼?!

我明明成全了他和喬柔,他卻還不放過我!還不放過父親!

這一次,父親足足昏迷了三天。

我轉身正欲給他喂藥時,卻看到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青筋暴起的手顫抖著覆過來:

“寧兒,是為父對不起你。”

“不該榜下捉婿,害你受人嘲笑。”

我搖了搖頭,強撐起一抹笑:“沒事。”

屋外,小廝扯著嗓子喊道:

“二小姐攜姑爺回門。”喬柔打扮貴氣,麵色紅潤,顯然謝宴南這幾日對她十分上心。

“姐姐。”

喬柔笑意盈盈,像沒長骨頭似得依在謝宴南身上。

“今日回門,特來請安,父親如何了?”

我站在父親門口擋住去路。

看著她身上喜慶的衣裳,神情不冷不淡:

“沒什麼事你們便回吧。”

喬柔還沒說話,謝宴南便先冷笑出了聲:

“喬寧,我們來看父親,是看得起他。”

“事到如今都是他自作自受,險些拖累柔兒沒了孃家,柔兒大度不怪你們,但我可忍不下這口氣。”

喬柔瞬間紅了眼,扯著謝宴南的袖子軟聲軟氣:

“是我不好,你彆為了我和姐姐置氣,不然父親又要傷心了。”

謝宴南緊皺的眉頭瞬間軟了下來。

喬柔輕輕走來:

“姐姐,你就向宴南哥哥道個歉吧,如今父親重病不起,以後喬府還得靠夫君撐起門檻呢。”

她眉梢帶著得意,湊近耳旁:

“姐姐若是要進門,還得給我敬茶呢。”

話音剛落,她啊的一下驚撥出聲。

往後踉蹌幾步,摔倒在地。

一根細細地簪子插入腹中,血色浸染。

“姐姐,我好心勸你,你為何要害我?!”

喬柔哭得梨花帶雨,神色間滿是不可置信。

我被眼前這一幕震驚得回不過神來,下意識道:“我沒有。”

謝宴南衝過來抱起喬柔,眉眼充滿狠厲:

“喬寧!你還敢否認!我親眼看見你把簪子刺進柔兒!”

“我真是瞎了眼,居然從不知道你如此狠毒!你這輩子都彆想進我謝府大門!”

我啞然失笑:

“那我謝謝你?”

謝宴南眼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正想開口。

喬柔又痛呼一聲。

“我痛。”

謝宴南一把抱起她衝進隔壁院子:

“來人!快傳太醫!”

涼風穿骨,謝宴南的怒吼時不時傳來。

我轉身欲走,一道虛弱至極的聲音響起:

“寧兒。”

父親不知何時坐起了身,麵色慘白:

“是為父的錯,當初若是一碗避子藥下去,如今你也不必受那豎子侮辱!”

一口黑血噴出,他整個人直直倒下。

我趕緊衝上前抱住他:“父親!”

驚慌之下,我猛然想起隔壁。

太醫一邊收拾藥箱一邊叮囑:

“謝夫人無甚大礙,好好養半月就行了。”

我衝進去拉著太醫就準備離去:

“大人,家父剛剛吐血了,還麻煩您幫忙看看。”

謝宴南嗤笑一聲,攔在太醫的腳步。

“剛才嶽父還好好的,怎麼柔兒前腳一受傷,後腳他就不好了?”

“恐怕是你們父女盼著柔兒出事,故意來和柔兒搶大夫。”

避開他眼裡的嘲諷,我哀求道:

“父親真的出事了,我求求您,讓大夫過去看看。”

謝宴南盯著我半晌,才發了話:

“那你跪下!向柔兒磕頭認錯,她若是原諒你了,我就讓太醫過去看看。”

我噙著淚水死死咬住下唇,閉口不言。

“不認錯?那等會彆過來又說你爹死了。”

他冷哼一聲,抱著喬柔就打算離去。

尖利的指甲狠狠掐進掌心,我緩緩彎下膝蓋。

“妹妹,對不起。”

“求求您,讓太醫為爹爹治病。”

與此同時,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小廝驚慌的聲音響起:

“大小姐!外麵突然來了好多人!各個都抬著轎子!”

“說是來給您提親了!”我衝到了門口。

九十九抬聘禮堵住了相府門前的大道。

後麵仍在源源不斷的往前。

下人們瞪大雙眼,手足無措。

“天老爺這是多少聘禮!”

“是啊,這可比前幾天謝公子的多太多了。”

管事駐足門前,看到我前來,俯身行禮:

“喬小姐,崔府前來下聘求娶主母。”

我微微一怔,望著滿街浩蕩的聘禮隊伍,胸口跳動得厲害。

喬柔被謝宴南抱著從府內走出,看到眼前的一幕,臉色瞬間僵住。

“什麼?”

她震驚的聲音都失了調:

“崔景行一個落魄書生,居然敢娶妻稱作主母?現在什麼人的夫人都配稱主母了嗎?”

她刻意提高聲音,生怕圍觀者聽不見。

果然,街頭巷尾頓時一陣議論:

“探花郎家世平平,無門無弟,怎可能拿出這麼大陣仗?”

“莫非是找人抬了空箱撐場麵?”

謝宴南陰沉著臉,盯著浩浩蕩蕩的隊伍,神情複雜難辨。

聽到旁人所言,他猛地上前一步,譏諷出聲:

“喬寧,這種虛偽人家你也能答應,可見是想男人想的饑不擇食了。”

“要不你求求我,說不定我心一軟就將你收入府中。”

我沒理他。

側身讓下人開啟府門,將一抬抬聘禮抬入府中。

“慢著!”

見我沒搭理他,謝宴南暗了神色,右手一揮,謝家下人便將府門擋了個真切。

“怎麼?心虛了?崔景行不過是個普通學子,又是如何能拿的出這麼多東西?”

“莫非……你們先前將我謝家聘禮偷走,這倒手一轉,就成了崔景行的聘禮?”

他語氣懷疑,可神情間卻滿是篤定。

“是啊姐姐,”喬柔也在一旁幫腔:“要不你現在讓人開啟箱子,叫我們好好檢查,以免誤會姐姐嫁了個賊子,對吧?”

我目光冷冷掃過他們,簡直被氣笑。

還沒開口,管事已經上前一步,擋在我的身前。

“休得無禮!”

看著他們傲然篤定的神情,我不欲再和他們多言。

“若是裡麵沒有謝家的東西,我要你們當眾道歉!立即讓太醫為父親治病!”

謝宴南不以為意,一口答應下來。

我閉了閉眼,聲音堅定:“開!”

精雕細琢的箱子被輕輕放在地上。

很快有人拿來鑰匙,箱子內裡全然暴露在眾人眼前。

刹那間全場嘩然。

上好南珠、極品和田玉、各種珍奇異寶琳琅滿目,竟沒有一件重複。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絕非是普通百姓家族能湊齊的真物。

就連謝家,也遠遠不及。

圍觀者目瞪口呆,謝宴南臉色逐漸蒼白。

喬柔瞪大眼睛,嘴唇哆嗦。

“怎麼可能……”

我冷冷看著他們,語氣毫無波瀾:

“這裡,可有謝家之物?”

謝宴南臉色鐵青,一時說不出話來。

管事忽然抬手示意,家仆捧上族譜,他當眾高聲念道:

“崔氏家規,非嫡不立主母。我家公子崔景行,乃清河崔氏嫡係正統、現任家主,這些聘禮,便是崔氏主母之位的聘儀。”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震得全場鴉雀無聲。

喬柔呆若木雞,手足冰涼。

謝宴南雙目赤紅,死死盯著那本玉牒,臉上青白交加。

我唇角緩緩揚起,聲音清冷:

“現在,太醫可以去給我爹看病了吧?”話音剛落,謝宴南陰沉著臉,一言不發,準備帶著喬柔轉身就走。

“等等,向主母道歉!”

管事上前攔住他們。

謝宴南黑了臉,卻礙於眾目睽睽,唯恐落了口舌。

隻得從牙縫間透出一句對不起。

帶著喬柔憤憤離去。

好在診治及時,父親臉色漸漸恢複了幾分生氣。

剛一醒來,就逼著我立即出嫁。

我正犯難,管事貼心接話:

“夫人若是放心,一切交給崔家來辦。”

“三日後,少家主進京迎親。”

我微微一怔,沒想到婚期竟能如此之快。

但父親期盼的眼神卻讓我無法拒絕,隻得點頭應下。

三日後,紅綢彩帶滿掛府中。

我尚未披上紅蓋頭,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嬉笑。

喬柔輕笑著踏了進來:

“姐姐出嫁,怎麼不叫妹妹來送送你呢?”

她徑直走到我梳妝台前,故作親昵地俯身:

“姐姐今日妝容真美,讓妹妹好好瞧瞧。”

她一邊說著,一邊彷彿無意間碰翻了我的梳妝奩。

“啪”地一聲,一塊男子玉佩清楚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喬柔頓時驚叫出聲:

“這不是宴南哥哥的玉佩嗎?姐姐你為何偷偷藏著我夫君的東西?”

屋裡瞬間安靜下來,丫鬟們齊齊看向我。

我冷冷盯著她:“你在胡說什麼?”

喬柔卻故作委屈:

“姐姐,難不成你對我夫君還餘情未了?可崔公子對你一片真心,不然我們謝家養一房妾室還是綽綽有餘。”

話未說完,門口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謝夫人看仔細了嗎?這玉佩真是謝宴南的?”

崔景行大步踏入房門,聲音冰冷,麵似寒冰。

喬柔以為崔景行生我的氣,故意軟下聲音楚楚可憐:

“此前夫君下聘時掉了一枚玉佩,與這個確實有幾分相似。”

“但這都是過往的舊事,還希望崔公子彆生姐姐的氣,多勸著點姐姐,好好生兒育女。”

她聲淚俱下,一副為我十分著想擔憂的模樣。

我氣笑了,正想說話。

崔景行拿起玉佩,翻轉背麵,露出一個清晰的“崔”字。

喬柔的臉色瞬間煞白:

“這……”

崔景行把玩著玉佩,聲音裡透著玩味的嘲諷:

“這是我崔家祖傳玉佩,贈予夫人做定情之物,怎地變成了謝家之物?”

喬柔驚慌後退,抖著聲音強行找藉口:

“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對吧,姐姐?”

她眼含希冀,可憐巴巴的看著我。

我垂下頭,臉藏在蓋頭中看不真切:

“恐怕在妹妹眼裡,這喬府的一磚一瓦,都成了謝家東西。”

喬柔驟然失了血色,說不出一句話來。

崔景行不再看她,招手示意。

喜娘連忙挽住我慢慢跨出房門。

“姑娘,吉時已到。”

越過狼狽不堪的喬柔,踏出房門。

和滿臉怒氣的謝宴南擦肩而過。謝宴南大步上前,不顧身邊眾人眼色,一把掐住喬柔的脖子。

他聲音溫柔,眼裡的憎恨卻好似要溢位來:

“柔兒,我在後門遇到一個人,你猜猜是誰?”

“他說是你的表哥。”

謝宴南今早來到喬府後,很快被崔家人引到後門,見到一個莫名眼熟的男人。

他原本不以為意,在聽到對方的吹噓後卻咻然止步。

這個男人自稱是喬柔的表哥,正笑著和一眾平民吹噓,自己的孩子將來會成為閩南王府世子!

“你們是不知道,喬柔在床上那個勁,我恨不得死她身上。”

“但我可不能死,我得等到我兒子坐上世子之位,綠了那位高權重的王八蛋哈哈哈。”

他氣得衝上前揍了對方一拳,對方見到他如同老鼠見了貓,跪地求饒,將真相吐了個乾淨。

謝宴南猛地收緊手指,低沉的嗓音裡帶著化不開的怒氣:

“我抬到喬府的聘禮,是你偷得!”

“肚子裡的孩子,也是彆人的。”

“你害得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喬柔渾身一顫,臉色瞬間慘白:

“夫君,我沒有,你誤會了……”

謝宴南臉色黑得彷彿能滴水:

“誤會?後門等著你的那個‘表哥’,莫非是個假人不成!”

“我……”

喬柔渾身顫抖,抱著他的腰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謝宴南甩開她,從懷中抽出一封供狀摔在地上:

“你那個好表哥已經招了!”

喬柔望著滿紙字跡,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她含淚搖頭,仍在狡辯:

“夫君,表哥胡言亂語,你相信我,我是冤枉的……”

“這肯定是喬寧乾的!她今天出嫁,故意找了一個人當我表哥!”

謝宴南麵色陰沉,冷冷嘲諷:

“我在你的好表哥家裡已經找到東西,他現在已經被送官了。”

喬柔垂頭,淚珠滾落臉頰,咬緊嘴唇不再言語。

謝宴南冷笑一聲,掐著她脖子的手猛然收緊:

“你誣陷喬寧,盜了聘禮,氣死你爹,就是為了嫁給我!給你腹中孽種謀一個尊貴的身份!”

周圍人頓時一片嘩然,議論聲刺入喬柔耳中。

她羞憤欲絕,整個人顫抖得如風中殘葉。

她抓住謝宴南掐著她脖子的手臂,苦苦哀求:

“夫君,對不起,我隻是不想我的孩子再同我一樣,做個卑賤低微的庶子……”

“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發誓,以後我一心一意隻跟著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給你生兒育女!”

謝宴南厭惡地踢開,眼神冷得可怕:

“你覺得我還會相信?”

“不過我會留著你,好好疼愛。”

他加重語氣,不顧眾人眼色,讓人架著喬柔回了府。

他頭也不回的衝向崔家。

在我和崔景行拜堂的時候,怒吼一聲:

“停下!我不同意!”

崔景行臉上的笑意驀然止住,盯著謝宴南黑了臉。

謝宴南卻仿若未聞。

上前就想拉起我的手:

“寧兒!我知道你回來了!”

“你是生我的氣才嫁給崔景行的對不對?”

“我中了喬柔的陰謀才會那麼對你,我錯了,你讓我好好彌補,跟我走好不好?”

他語氣哀求,說得好像自己多麼無辜。

蓋頭下,我嘲諷的勾了勾唇角,默不作聲。

喬柔不想孩子成為庶子,難道我就願意放著好好的夫人不做,回到他身邊做個妾室或者繼室嗎?

喬柔成為庶女,不就是因為她的母親嗎?

我父母恩愛,是京中有名的模範夫妻。

可一次父親醉酒,身為丫鬟的喬柔母親硬是爬了床,悄悄懷了孩子。

待到孩子生下,她才抱著喬柔到母親麵前哭泣。

母親當場被氣得吐血,一病不起,鬱鬱而終。

父親被迫認下庶女,卻對他們母女從沒好臉。

在我長大後逐漸掌家,才對喬柔動了側影之心,讓她成了府中沒有嫡女之名卻儘享嫡女之福的相府二小姐。

卻沒想到,她如她母親一般,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勾結表哥珠胎暗結,卻讓謝宴南誤以為是自己的孩子。

想到眼瞎心盲的謝宴南,我勾了勾唇角。

活該。崔景行看著謝宴南伸向我的手,眸底寒意驟現。

他上前一步,穩穩擋在我麵前,聲音冷若寒霜:

“謝公子,我夫人的手,也是你能碰的?”

謝宴南臉色一僵,隨即怒目相對:

“崔景行,少在這裡假仁假義!喬寧根本不愛你,她嫁你隻是為了報複我!”

崔景行唇角微揚,聲音從容而篤定: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夫人愛的就是我。”

周圍賓客紛紛低語,滿眼鄙夷地盯著謝宴南。

謝宴南氣得額頭青筋暴起,強行繞過崔景行,朝我伸出手:

“寧兒,我知道你心裡還有我!過去種種,全是喬柔那賤人害的,你跟我走吧,我一定好好待你!”

我隔著蓋頭,嗤笑出聲,清晰而諷刺:

“謝公子,你真是高看了你自己。”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又為何會不顧我的名聲來大鬨婚禮?讓我成為彆人茶餘飯後的話題談資?”

謝宴南臉色驟然蒼白。

觀禮的人對他無不指指點點。

他踉蹌著後退一步,臉上滿是難堪和悔恨。

“寧兒,我是真的錯了,”他聲音低啞,苦澀地垂下頭,“我當初被喬柔矇蔽了雙眼,以為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

“可後來我才發現,她肚子裡的孽種,根本就是她那表哥的!”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旁人豎起耳朵,恨不得把這樁自爆家醜的八卦瞭解的明明白白。

“那有如何?”

“我的夫君,是崔景行。”

隻一句話,就讓謝宴南不知不覺的鬆了手。

神情落魄,喃喃自語。

崔景行見狀使了個眼色,下人趕緊上前一把扶住他。

將他悄悄的帶出崔府。

婚禮中間出的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太多影響。

夜幕降臨,崔景行喝得微醺,踉蹌著進了門。

一關上門,他就站直身體,笑罵一聲:

“我就知道這群人不安好心,想讓我新婚夜睡過去!”

他挑起蓋頭,看著我微微紅了臉。

紅燭給他的俊臉蒙上一層微光,如天神般俊朗。

我一下子紅了臉,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悶聲笑笑:

“寧兒,兩世為人,你終於成了我的娘子!”此時我才知道,原來重生的不止我和謝宴南。

前世我嫁給謝宴南後,崔景行傷心之下,雲遊天下。

可沒想到再次聽到我的訊息,卻是謝夫人與人私會,落入山崖。

他趕緊趕往京城,花了很長時間才湊齊我的骸骨,為我立碑。

而後削發出家,隻為來世姻緣。

沒想到等他圓寂,再睜眼,一切又回到了榜下捉婿的時候。

這次他早早通知家裡做足準備,所以才能最快將我娶進家門。

聽他細細地講著我死後的故事,再也忍不住,我撲進他的懷裡。

前世我的目光一直緊緊鎖在謝宴南身上,卻沒想到原來身後還有這麼一個人,捧著一顆真心等我看見。

婚後不久,父親辭官養老。

隨我和崔景行回了崔家祖宅。

京城局勢不穩,父親膝下就兩女兒,實在不願捲入這些是非。

謝宴南來找過我兩次。

每次崔景行都十分緊張,一臉害怕我舊情複燃會跟著回去的模樣。

要我抱著安撫許久。

最後一次,謝宴南帶來了喬柔的訊息。

他將喬柔表哥押送官府後,貶妻為妾,喬柔成了府裡人人都能踩上一腳的通房小妾。

在一次被人欺負小產後,因無人叫大夫,從此落下病根,再也不能生育。

她原本還叫囂著自己是相府二小姐,是謝宴南最重視的愛人。

可隨著院裡的冷落,她也逐漸認命,安靜下去。

三年後,聽聞閩南王造反失敗,全家男丁被誅,婦孺流放。

喬柔聽說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我撫著高聳的小腹,忍不住慶幸。

還好當初聽崔景行的,帶著父親早早遠離是非。

如今他身體康健,在村裡開了學堂免費教書育人。

任天下如何風起雲卷,我們自巋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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