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夢緣 第54章 鳳唳新朝
金焰裹住蕭徹殘軀,碎骨重生血肉滋長。
皇帝染血的指尖拂過雲瑤枯槁白發:
“傻丫頭……這萬裡江山……是他欠你的。”
鎮北侯鐵蹄踏破宮門,甲冑染血:
“奉太子令!亂臣賊子,儘誅!”
九天之上,血月吞星。
蕭徹睜眼,眸底金紅龍影交纏:
“瑤兒……來不及了……他們……來了……”
焚滅觀星台的金紅神焰緩緩斂去,留下一個邊緣流淌著熔岩、深不見底的巨大焦坑。夜空被撕裂的痕跡久久無法彌合,露出後麵狂暴混亂的虛空亂流,如同天穹一道猙獰的傷疤。
廢墟邊緣,煙塵尚未落定。
雲瑤抱著蕭徹殘破的身軀,如同抱著世間最易碎的琉璃。她的指尖,那一點凝聚了她所有生命本源、所有鳳凰精粹的金紅心焰,終於輕輕點落在他冰冷的眉心。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刺目的光華爆發。
隻有“嗡”的一聲輕鳴,如同最古老的琴絃被撥動,帶著一種穿透時空的悲愴與生機。
那一點米粒大小、卻蘊含著焚天造物之力的金紅心焰,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沒入蕭徹的眉心。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靜。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這片剛剛經曆神魔之戰的土地。隻有虛空亂流在頭頂無聲嘶吼,熔岩在深坑邊緣“滋滋”作響。
一秒。
兩秒。
就在雲瑤眼中最後一絲希望的光芒也即將被絕望吞噬的刹那——
嗤——!
一點微弱卻無比純粹的金紅色光芒,猛地從蕭徹的眉心迸發出來!那光芒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帶著一種頑強到令人心顫的生命力!
光芒出現的瞬間,便如同擁有了自己的意誌,迅速蔓延!如同流淌的液態火焰,沿著蕭徹的眉心、鼻梁、臉頰、脖頸……向下流淌!所過之處,那灰敗死寂的膚色如同冰雪消融,重新煥發出溫潤如玉的光澤!
緊接著!
“劈啪……劈啪……”
細密而清晰的、如同春蠶食桑葉般的聲音,在蕭徹殘破的軀體內部響起!
是骨骼!是那些斷裂、粉碎的骨骼!在金紅神焰的包裹下,如同被無形的神手精準複位、重塑!斷裂處迅速彌合,發出新生的脆響!暴露在外的森森白骨被流淌的金焰覆蓋,新的、帶著玉質光澤的骨質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滋長!
血肉的滋長緊隨其後!
那猙獰翻卷、被劇毒和巫蠱侵蝕得烏黑腐敗的傷口邊緣,壞死的皮肉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焚燒、淨化,化作細小的飛灰湮滅!而傷口深處,粉嫩的新肉如同雨後春筍般瘋狂地蠕動、生長!新鮮的血肉組織交織、覆蓋,填補著深可見骨的恐怖創口!四肢斷裂處的白骨被新生的血肉迅速包裹、覆蓋,新的麵板如同最上等的絲綢,在金焰的流淌下快速蔓延、彌合!
滋滋滋……
傷口處殘餘的劇毒幽藍和汙穢黑氣,如同遇到了剋星,發出淒厲的哀鳴,在金紅神焰的灼燒下迅速消融、淨化,化作縷縷青煙消散!那深入骨髓、跗骨之蛆般的巫蠱侵蝕之力,被這蘊含涅盤生機的神焰強行驅除、焚滅!
金紅色的火焰如同有生命的流體,溫柔而霸道地包裹著蕭徹整個殘軀。火焰之中,筋骨重塑,血肉重生!那場麵神聖而詭異,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生命偉力!破碎的軀體在金焰的熔爐中涅盤,如同浴火重生的神隻!
雲瑤跪坐在廢墟之上,緊緊抱著蕭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懷中軀體從冰冷僵硬到逐漸溫熱,從死寂沉沉到重新煥發微弱生機的變化。巨大的狂喜如同洪流衝垮了絕望的堤壩,淚水再次洶湧而出,混合著嘴角不斷溢位的鮮血,滴落在蕭徹新生的、溫潤如玉的胸膛上。她的臉色卻以更快的速度灰敗下去,如同瞬間被抽乾了所有水分的花朵。那頭因血脈爆發而沾染了金紅神焰的青絲,此刻神焰褪去,竟有大半化作了枯槁的灰白!體內那浩瀚的鳳凰本源,隨著那一點心焰的離體,如同決堤的江河,瘋狂流逝。她的氣息飛速萎靡,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眼前陣陣發黑,全靠一股意誌死死支撐著,不讓懷中的愛人跌落塵埃。
就在蕭徹四肢斷口完全彌合、肋下那道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也隻剩下一道淺淺紅痕的瞬間——
嗡!
一股威嚴、厚重、如同沉睡巨龍蘇醒般的淡紫色光芒,猛地從蕭徹心口深處爆發出來!那光芒瞬間壓過了流淌的金紅神焰!
是皇帝灌入他體內的真龍紫氣!是那強行穩住他心脈、鎮壓他生機的帝王命格本源!
此刻,在鳳凰涅盤心焰那磅礴到逆天的生機刺激下,這股沉寂的帝星紫氣如同被徹底點燃、啟用!淡紫色的光芒化作一條威嚴尊貴的五爪神龍虛影,圍繞著蕭徹新生的軀體盤旋、咆哮!龍吟聲低沉而浩瀚,帶著君臨天下的無上威嚴!
那包裹著蕭徹的金紅涅盤神焰,似乎感受到了同源而生的守護意誌,非但沒有排斥這真龍紫氣,反而如同找到了歸宿般,歡快地與之交融!
嗤嗤嗤——!
金紅的神焰與淡紫的龍氣,在蕭徹的體表、甚至深入他的經脈骨髓,開始了奇妙的融合!金紅的光芒中流淌著尊貴的紫意,淡紫的龍氣中跳躍著涅盤的火焰!兩種代表了此界最極致、最本源的力量,此刻以蕭徹的身體為戰場,卻又無比和諧地交織、纏繞,共同修複、滋養、強化著這具剛剛經曆毀滅又重獲新生的軀體!每一次交融,都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彷彿蘊含著天地初開奧秘的磅礴波動!
蕭徹原本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呼吸,在這兩股力量的交融滋養下,陡然變得悠長而有力!胸膛開始有力地起伏!新生的肌膚之下,淡金色的龍鱗紋路與金紅的鳳凰羽紋若隱若現,交相輝映,散發出古老而神聖的氣息!
他……活過來了!以一種超越凡俗的姿態,浴火重生!
慈寧宮地底,寒玉密室。
時間彷彿在皇帝那含怒拍下的龍爪前凝固。
枯瘦卻纏繞著毀滅性紫色龍氣的手掌,帶著積鬱了三十年的無邊恨意和帝王震怒,如同撕裂蒼穹的裁決之刃,狠狠拍向太後那因驚駭絕望而扭曲的天靈蓋!這一擊,足以讓她形神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
就在那龍爪裹挾的勁風已經觸及太後散亂白發的瞬間——
“嗬……嗬嗬……”
冰棺中,那半坐而起、用枯爪死死攥著太後手腕的“蕭煜”,喉嚨裡突然發出急促而詭異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抽氣聲!他那雙毫無生氣的灰白眼眸,猛地轉向皇帝拍下的手掌!瞳孔深處,兩點幽綠的光芒如同鬼火般驟然亮起!充滿了怨毒、貪婪和一種……對生者力量的極致渴望!
他攥著太後手腕的枯爪猛地一緊!
“噗嗤!”
太後本就瀕臨崩潰的身體如同被徹底榨乾,最後一口裹挾著魂魄碎片的黑血狂噴而出,濺滿了寒玉棺蓋!她的身體瞬間乾癟下去,如同被抽空了所有水分,眼神徹底渙散,生命氣息如同風中殘燭,驟然熄滅了大半!
而“蕭煜”借著這一攥之力,那枯瘦的身體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猛地從冰棺中彈射而出!如同撲向獵物的僵屍!他鬆開太後的手腕,那隻枯爪帶著刺骨的陰寒和濃鬱的死亡氣息,五指成鉤,指尖縈繞著粘稠的灰黑屍氣,不閃不避,反而主動迎向了皇帝那拍下的、蘊含著磅礴真龍紫氣的龍爪!
他要硬接!他要奪取這帝王的紫氣本源!
轟——!!!
枯瘦的屍爪與纏繞紫色龍氣的手掌,狠狠對撞在一起!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如同朽木撞擊銅鐘般的悶響!
狂暴的能量衝擊瞬間炸開!以雙掌交擊點為中心,肉眼可見的灰黑色屍氣與淡紫色龍氣如同兩條瘋狂的巨蟒般糾纏、撕咬、湮滅!狂暴的氣浪狠狠撞在四周冰冷的岩壁上,堅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刮下一層,碎石簌簌落下!四盞青銅長明燈的火苗被瞬間壓滅三盞,僅剩的一盞也在狂風中瘋狂搖曳,將巨大扭曲的陰影投射在牆壁上,如同群魔亂舞!
“呃!”
皇帝悶哼一聲,枯槁的臉上血色儘褪!他隻覺得一股冰冷刺骨、帶著無儘死寂和怨毒的力量,如同億萬根冰針,順著對撞的手臂瘋狂湧入體內!那力量瘋狂侵蝕著他的經脈,凍結他的氣血,與他體內原本就因強行催動力量而翻騰的氣血猛烈衝突!喉頭一甜,又是一口鮮血湧了上來,被他死死壓住!
更讓他驚怒交加的是,那枯爪上傳來一股恐怖的吸扯之力!他苦修多年、維係帝王命格的真龍紫氣本源,竟被對方強行抽取、吞噬!
“孽障——!”
皇帝須發皆張,目眥欲裂!他猛地催動全身殘存的龍氣,試圖震開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屍爪!
然而,那“蕭煜”的力量詭異而強大,枯爪如同鐵鉗般死死扣住皇帝的手掌,灰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而貪婪的笑意,口中發出嗬嗬的怪響,吞噬紫氣的速度更快!
就在這僵持不下、皇帝本源紫氣被瘋狂抽取的危急關頭——
“砰!”
一聲輕響。
是太後那徹底乾癟、如同破麻袋般癱軟的身體,無力地從冰棺邊緣滑落,重重摔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她的生命之火徹底熄滅,隻剩下一具被徹底榨乾的軀殼。
就在她嚥下最後一口氣的瞬間!
“嗤啦——!”
她身上那件緊貼著的、繡滿詭異黑色符文的暗金色血咒軟甲,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黑紅光芒!那光芒充滿了無儘的怨毒、不甘和反噬的詛咒!軟甲上的黑色符文如同活過來的毒蟲,瘋狂蠕動、扭結!一股強大而邪異的反噬之力,如同被壓抑到極致的毒蛇,猛地順著她與“蕭煜”之間那無形的、由血咒建立的聯係,狠狠倒灌而回!
這股反噬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精準無比地轟入了正全力吞噬皇帝紫氣的“蕭煜”體內!
“呃啊——!!!”
“蕭煜”臉上的貪婪獰笑瞬間凝固,轉化為一種無法置信的、混合著極致痛苦和怨毒的驚駭!他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那死死扣住皇帝手掌的枯爪猛地一顫,吞噬之力瞬間中斷!
他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周身繚繞的灰黑屍氣如同沸騰般翻滾、潰散!那兩點幽綠的魂火在他灰白的眼窩中瘋狂跳動、明滅不定!
皇帝何等人物!瞬間抓住這千載難逢的契機!
“給朕……滾——!!!”
一聲飽含怒火的咆哮!皇帝體內殘存的真龍紫氣毫無保留地爆發!如同決堤的洪流,狠狠衝入手臂!
轟!
纏繞著紫色龍氣的手掌猛地一震!
“哢嚓!”
一聲清晰的骨裂聲!那扣住他手掌的枯爪應聲而斷!幾根乾枯發黑的手指被狂暴的龍氣震得粉碎!
“蕭煜”如同被巨錘砸中,整個身體被狠狠震飛出去,“砰”的一聲重重撞在冰冷的岩壁上!堅硬的岩石被撞出蛛網般的裂痕!他滑落在地,蜷縮成一團,斷爪處沒有鮮血流出,隻有粘稠的黑氣不斷逸散。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痛苦嘶鳴,灰白的身體上,一道道黑紅色的反噬詛咒符文如同活物般浮現、扭動,瘋狂侵蝕著他的屍身本源!那兩點幽綠的魂火也黯淡到了極致,彷彿隨時會熄滅。
皇帝踉蹌著後退兩步,扶住冰冷的冰棺才勉強站穩。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體內翻騰的氣血和被屍氣侵蝕的經脈,帶來鑽心的劇痛。他看了一眼地上太後那徹底失去生息的乾癟屍體,眼中最後一絲複雜的情感也徹底湮滅,隻剩下冰冷的漠然。隨即,他燃燒著怒火的目光如同兩道利劍,死死釘在蜷縮在牆角、被反噬詛咒折磨的“蕭煜”身上!
這個占據了他兒子軀殼、由太後和玄溟炮製出的怪物!必須徹底毀滅!
皇帝緩緩抬起那隻未受傷的手,掌心之中,殘餘的紫色龍氣艱難地彙聚、壓縮,凝聚成一點毀滅性的紫芒!
皇宮之外,夜色如墨,殺機四伏。
原本沉寂的帝都長街,此刻已被鐵蹄和喊殺聲撕裂!火把的光芒如同蜿蜒的怒龍,照亮了甲冑的寒芒和飛濺的鮮血!
“奉太子令!亂臣賊子,儘誅——!!!”
一聲如同驚雷般的怒吼,壓過了所有的喧囂!鎮北侯夏侯桀一身玄鐵重甲,如同從地獄歸來的魔神,策馬立於宮門之前!他手中的九環金背大砍刀早已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刀鋒上還掛著破碎的衣甲和血肉碎末!他身後的三千玄甲鐵騎,如同沉默的鋼鐵洪流,甲冑上濺滿了敵人的鮮血,刀槍如林,散發著衝天的煞氣!
宮門已然洞開!巨大的朱漆門扇碎裂傾倒,沉重的門栓斷成數截!顯然是被人以蠻橫無比的巨力生生轟開!門洞內外,橫七豎八地倒斃著數百具屍體!有穿著禁衛服飾的,更多的則是穿著各色家丁護院、甚至江湖客打扮的,顯然是太後和某些朝臣蓄養的私兵死士!他們的抵抗在玄甲鐵騎的衝擊下,如同螳臂當車,被徹底碾碎!
宮牆之上,原本屬於太後的心腹禁衛,此刻要麼被斬殺,要麼被繳械跪伏在地,瑟瑟發抖。鎮北侯的親衛已經接管了宮門和兩側城牆的防務,冰冷的弩箭對準了宮牆內每一個角落。
夏侯桀布滿血絲的虎目掃過一片狼藉的宮門戰場,最終投向那深不可測、依舊回蕩著隱約轟鳴與能量波動的宮闈深處。他猛地一勒韁繩,戰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嘹亮的嘶鳴!
“侯爺!宮內情況不明!是否……”一名副將策馬上前,臉上帶著憂慮。宮內的能量波動太過恐怖,遠超凡人想象。
“等?!”夏侯桀須發戟張,聲如洪鐘,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意誌,“殿下生死未卜!陛下安危不明!我等奉太子密令勤王,豈能在此踟躕不前?!”
他猛地將染血的金背大刀向前狠狠一揮,刀鋒劃破夜色,指向那象征著帝國心臟的層層宮闕!
“玄甲鐵騎——!”
“在!!!”三千鐵騎齊聲怒吼,聲浪震得宮牆簌簌發抖!
“隨本侯——!”夏侯桀眼中燃燒著赴死的決絕,“踏破宮門!清君側!迎太子——!!!”
“殺——!!!”
鐵蹄如雷!三千玄甲重騎如同決堤的鋼鐵洪流,以鎮北侯夏侯桀為鋒矢,踏著破碎的宮門和敵人的屍體,轟然衝入了這象征著至高權力的深宮禁苑!沉重的馬蹄踐踏在禦道的金磚之上,發出沉悶而整齊的轟鳴,如同敲響舊時代的喪鐘,宣告著新時代鐵與血的降臨!甲冑的鏗鏘聲、戰馬的嘶鳴聲、兵戈的摩擦聲彙聚成一股無堅不摧的洪流,碾碎了深宮最後的死寂!
觀星台廢墟邊緣。
包裹著蕭徹的金紅涅盤神焰與淡紫真龍之氣,在完成了最後的交融與滋養後,如同完成了使命般,緩緩收斂、內斂,最終徹底隱沒於他新生的軀體之中。
最後一縷金焰沒入他的眉心。
蕭徹的身體輕輕一震。
那悠長有力的呼吸驟然停頓了一瞬。
然後,他緊閉的眼瞼,微微顫動了一下。
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緩緩抬起。
一雙深邃如星海、卻又帶著初生嬰兒般純淨與茫然的眼眸,緩緩睜開。
那眼眸的底色,是深邃的墨黑,如同最純淨的黑曜石。然而,在這墨黑的瞳孔深處,卻清晰地烙印著兩道不斷流轉、交纏的奇異光影!一道是威嚴尊貴、帶著睥睨天下氣勢的淡紫色五爪龍影!另一道,則是華美神聖、蘊含著涅盤重生之力的金紅鳳凰虛影!
龍影威嚴,鳳影華美。紫金與金紅,兩種代表了此界最極致力量的光影,在他瞳孔深處如同陰陽魚般緩緩旋轉、追逐、交融,最終形成一種完美而神秘的平衡!散發出一種既古老神聖、又蘊含著無上威壓的奇異魅力!
這雙眼睛,已非凡人之目!它們承載著帝星紫氣與鳳凰涅盤的偉力,如同神隻俯瞰人間的視窗。
眼中的茫然隻持續了短短一瞬。
隨即,無數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意識的門檻——長街血戰、衛錚自爆的悲吼、被鎖鏈洞穿的劇痛、父皇決絕的托付、玄溟猙獰的魔爪、雲瑤那焚滅一切的指尖……以及最後,那一點溫暖了他冰冷靈魂、將他從死亡深淵拉回的金紅心焰!
“瑤兒——!”
蕭徹幾乎是本能地發出一聲沙啞而急切的呼喚!他猛地從雲瑤懷中坐起!動作快如閃電,帶著新生的力量感,卻又因急切而顯得有些僵硬。
他的目光瞬間鎖定了近在咫尺的容顏。
心,如同被一隻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
懷抱著他的女子,臉色慘白如金紙,沒有一絲血色,嘴角殘留著刺目的金紅血跡。那雙曾經燃燒著火焰、明亮如星辰的眸子,此刻黯淡無光,眼瞼無力地低垂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疲憊的陰影。最刺目的,是她那頭散落肩頭的長發——原本如瀑的青絲,此刻竟有大半化作了枯槁無光的灰白!如同瞬間被奪走了半生歲月!
她的身體冰冷而單薄,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的殘燭,彷彿下一刻就會徹底熄滅。
“瑤兒!”
蕭徹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和巨大的恐慌。他伸出剛剛重生、還帶著溫熱力量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雲瑤冰冷的臉頰。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讓他靈魂都在戰栗。他猛地抬頭,燃燒著紫金龍影與金紅鳳影的眼眸,瞬間穿透了空間的距離,帶著無儘的焦急與憤怒,狠狠刺向乾元殿的方向!
“父皇——!!!”
一聲飽含了無儘擔憂與祈求的嘶吼,如同受傷幼獸的悲鳴,在廢墟上空炸響!
幾乎就在他嘶吼發出的同時——
一道染血的明黃身影,如同瞬移般,踉蹌著出現在了廢墟邊緣。
是皇帝!
他比之前更加狼狽,龍袍破碎,沾滿了塵土和血跡,臉色灰敗得可怕,嘴角不斷有新的血絲溢位。左臂無力地垂著,手掌一片血肉模糊,顯然受了重傷。但當他看到廢墟中坐起的蕭徹,看到那雙瞳孔深處烙印著紫金龍影與金紅鳳影的眼眸時,他那雙疲憊的眼睛猛地爆發出難以置信的、混雜著狂喜、震撼與複雜的光芒!
“徹……徹兒?!”
皇帝的聲音乾澀而沙啞,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父皇!快救瑤兒!!”
蕭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脆弱和哀求。
皇帝的目光瞬間移向蕭徹懷中氣息奄奄、白發刺目的雲瑤。當看清她那枯槁灰敗的麵容和失去光澤的長發時,這位剛剛經曆喪子(假)之痛、手刃毒妻(太後)、鏖戰屍傀的帝王,眼中也瞬間湧上了巨大的痛楚和……一種沉甸甸的愧疚。
他踉蹌著快步上前,枯瘦的、染著血汙的手指,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極其輕柔地拂過雲瑤那冰冷的臉頰,最終停留在她額角一縷枯槁的灰白發絲上。指尖傳來那失去生命光澤的粗糙觸感,如同針紮般刺痛了他的心。
皇帝緩緩抬起頭,看向抱著雲瑤、眼中滿是淚水和哀求的兒子。他的目光深邃而複雜,彷彿穿透了眼前的廢墟,看到了更遠的未來。那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沉重的、彷彿托付江山般的歎息,在死寂的廢墟上空緩緩響起:
“傻……丫頭……”
“……這萬裡江山……”
“……是他……欠你的……”
話音未落,皇帝猛地一咬舌尖!一口蘊含著濃鬱帝王紫氣的本命精血噴出!他枯瘦的手指沾染精血,閃電般在虛空中劃出數個古老、玄奧、散發著至高守護意誌的紫色符文!符文成型,瞬間化作一道溫暖的紫色流光,如同最輕柔的紗幔,將雲瑤那冰冷枯槁的身軀溫柔地包裹起來!那紫光蘊含著磅礴的生機和穩固神魂的力量,暫時護住了她最後一絲微弱的氣息,如同為她點亮了一盞在寒風中搖曳的魂燈。
“帶她……去太廟……地宮溫養……”
皇帝的氣息因再次動用本源而更加萎靡,聲音虛弱卻不容置疑,“朕……隨後就到……”
就在這時——
轟隆隆——!!!
沉重而整齊的鐵蹄轟鳴聲由遠及近,如同滾滾雷霆,碾碎了深宮的寂靜!伴隨著甲冑鏗鏘、刀槍碰撞的銳響,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和衝天的鐵血煞氣,如同怒潮般席捲而來!
“踏破宮門!清君側!迎太子——!!!”
鎮北侯夏侯桀那如同驚雷般的怒吼,在宮牆之間轟然回蕩!如同宣告著一個舊時代的終結,和一個以鐵與血開篇的新時代的降臨!
蕭徹猛地抬起頭,那雙烙印著紫金龍影與金紅鳳影的眼眸,穿透廢墟的煙塵,望向鐵蹄轟鳴的方向。那眼神中的脆弱和哀求瞬間斂去,如同退潮的海水,顯露出下方冰冷堅硬、如同萬年玄冰般的底色。一種混合著滔天殺意、無上威嚴和沉重責任的冰冷氣息,如同蘇醒的巨龍,從他新生的軀體中緩緩升騰而起!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著絕世珍寶般,將包裹在紫色流光中的雲瑤橫抱而起。動作輕柔而穩定,彷彿懷中便是他整個世界的重量。
他緩緩站直了身體。
新生的軀體挺拔如鬆,在廢墟的煙塵與熔岩的映照下,如同一尊剛剛浴血歸來的神隻。破碎的玄色王袍早已在涅盤中化為飛灰,露出下方新生的、流淌著淡金與金紅微芒的肌膚。那肌膚之下,隱隱有龍鱗與鳳羽的虛影流轉。
他抱著雲瑤,一步一步,踏過滾燙的熔岩和碎裂的玄武岩,走向那鐵蹄轟鳴、殺聲震天的方向。每一步落下,都彷彿帶著千鈞之力,在焦黑的土地上留下清晰的腳印。周身縈繞的冰冷煞氣與懷中那紫色光繭的微弱生機,形成了最強烈的對比。
然而,就在他即將踏出這片觀星台廢墟,迎接那屬於他的鐵血洪流之時——
蕭徹的腳步,毫無征兆地猛地頓住!
他懷中抱著雲瑤,身體卻如同被無形的冰錐瞬間貫穿,驟然僵硬!那雙剛剛還冰冷堅硬、燃燒著殺意與威嚴的紫金龍鳳之瞳,此刻猛地收縮到了極致!瞳孔深處那兩道流轉的龍影鳳影驟然停滯,彷彿感受到了某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無法言喻的極致恐懼!
他猛地抬起頭!
視線如同兩道撕裂夜幕的閃電,穿透了剛剛平靜下來的、還殘留著空間裂痕的帝都天穹,死死地、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驚駭,釘在了那浩瀚無垠的、深邃的星空之上!
九天之上!
一輪原本皎潔的明月,此刻……竟如同被潑上了濃稠的鮮血!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粘稠欲滴的……妖異血紅色!
血月當空!
而在那輪巨大血月的旁邊,幾顆原本明亮、象征著人間帝王將相的星辰——紫微、七殺、破軍……竟如同被無形的巨口吞噬般,光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黯淡!消失!
血月吞星!
一種冰冷、粘稠、充滿了無儘惡念和毀滅氣息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黑色潮汐,正從那血月吞星的詭異天象之中,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籠罩了整個帝都,籠罩了這片剛剛經曆涅盤與戰火的大地!
蕭徹的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不是因為虛弱,而是因為那源自血脈最深處、源自靈魂烙印的、對某種至高邪惡存在的本能恐懼!他艱難地低下頭,看著懷中在紫色光繭中依舊昏迷不醒、白發刺目的愛人,那雙烙印著龍鳳光影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種近乎無助的、巨大的絕望!
他用儘全身力氣,才從劇烈顫抖的喉嚨裡,擠出幾個破碎的、帶著無儘寒意與警示的音節,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瑤……兒……”
“……來不及了……”
“……他們……”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