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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夢緣 第56章 九天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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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廟地宮深處,青銅古樹嗡鳴震顫。

雲瑤白發在紫繭中無風自動,眉心金焰印記明滅如呼吸。

九天之上,空間撕裂如布帛,三隻枯爪探向光繭:

“容器……歸位!”

鎮北侯鐵甲映血月,玄色洪流撞向扭曲漩渦:

“玄甲軍——!死戰——!!!”

血月當空,粘稠的紅光如同汙血,潑灑在太廟森嚴的殿宇飛簷之上。白日裡莊嚴肅穆的朱牆金瓦,此刻被染上一層不祥的暗紅,投下的陰影扭曲而猙獰,如同蟄伏的巨獸。空氣沉滯,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鐵鏽腥氣,更深處,卻是一種令人靈魂都感到壓抑窒息的、源自九天之上的冰冷威壓。萬籟俱寂,連蟲鳴都徹底消失,隻有風穿過空曠的廣場和殿宇間巨大的石獸,發出嗚咽般的低鳴,如同為這末世景象奏響的哀樂。

太廟深處,隔絕塵囂的地宮。

這裡沒有血月的光輝,隻有永恒的幽暗與死寂。冰冷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千年,帶著泥土、岩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遠古祭祀殘留的香灰氣息。巨大的空間被絕對的黑暗吞噬,唯有中央區域,一點微弱卻無比堅韌的紫色光芒,如同寒夜中最後搖曳的燭火,頑強地抵抗著無邊無際的黑暗。

光芒的源頭,是一方巨大的、通體由萬年溫玉雕琢而成的玉台。玉台溫潤,散發著淡淡的乳白色光暈,其內部似乎有無數細密的、如同活物般的淡金色符文在緩緩流轉、明滅。玉台之上,靜靜地懸浮著一個一人多高的、由純粹帝王紫氣凝聚而成的光繭。

光繭流轉著溫潤而磅礴的紫意,表麵符文隱現,散發出強大的守護與溫養之力。透過半透明的紫色光壁,可以清晰地看到裡麵沉睡的身影。

雲瑤。

她靜靜地蜷縮在光繭之中,如同初生的嬰孩。身上覆蓋著一件素白的長裙,襯得那失去光澤的枯槁灰白長發愈發刺目。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眼瞼緊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疲憊的陰影。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彷彿隨時都會徹底融入這片永恒的幽暗。唯有在她眉心處,一點米粒大小、形似展翅鳳凰的金紅色印記,正以一種極其微弱、卻又無比頑強的頻率,明滅不定地閃爍著。每一次明滅,都如同一次艱難的心跳,引動著光繭內守護的紫氣隨之微微波動,將最精純的生機緩緩渡入她枯竭的軀體。

玉台周圍,九根巨大的、通體黝黑、非金非石的盤龍巨柱,如同沉默的巨人,深深紮根於地宮堅硬的岩石地麵。柱身纏繞的螭龍浮雕在絕對的黑暗中隻剩下模糊的輪廓,龍睛處鑲嵌的幽綠寶石黯淡無光。

死寂。絕對的死寂籠罩著這地宮的核心。

然而,就在這死寂之中——

嗡……嗡……嗡……

一種極其輕微、卻又彷彿直接作用於靈魂深處的震顫聲,毫無征兆地響起!

那震顫並非來自光繭,也非來自玉台,而是源自玉台正後方,那尊一直矗立在黑暗陰影中的巨大造物!

那是一棵……樹!

一棵完全由深青色、泛著幽冷金屬光澤的未知青銅鑄就的參天古樹!

樹乾虯結盤繞,如同糾纏的巨蟒,表麵布滿了古老滄桑、無法辨認具體含義的奇異紋路。樹枝扭曲伸展,枝椏間沒有葉片,隻有無數尖銳如矛、彎曲如鉤的青銅尖刺,在黑暗中閃爍著冰冷的寒芒。整棵青銅古樹散發出一種亙古、蒼涼、同時又蘊含著某種令人心悸的、冰冷秩序的氣息。

此刻,這棵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青銅古樹,正在……震顫!

嗡鳴聲由弱漸強!從靈魂深處的低語,逐漸化為實質的、如同巨大引擎啟動般的沉悶轟鳴!整棵巨樹都在隨著這嗡鳴而劇烈地、有節奏地顫動著!青銅的枝乾相互摩擦、碰撞,發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枝椏間那些尖銳的青銅尖刺如同活了過來,在震顫中微微調整著角度,指向……玉台上那紫色光繭的方向!

隨著青銅古樹的震顫加劇,玉台內部那些流轉的淡金色符文彷彿受到了強烈的乾擾,光芒驟然變得紊亂、急促!原本溫潤如玉的台麵,此刻竟隱隱透出一種不祥的灰敗光澤!光繭表麵流轉的守護紫氣也受到了衝擊,明滅的頻率陡然加快,變得極其不穩定!守護的力量在無形的乾擾下,正被迅速削弱!

光繭內,沉睡的雲瑤似乎感受到了這源自外界的恐怖乾擾和守護力量的急劇衰減。她那枯槁灰白的長發,竟在光繭中無風自動,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般,緩緩漂浮、散開!眉心那點明滅不定的金紅鳳凰印記,光芒猛地一熾!彷彿被強行刺激,爆發出遠超之前的亮度!那光芒不再溫順,而是充滿了抗拒與掙紮的暴烈氣息!

“呃……”一聲極其微弱、如同夢囈般的痛苦呻吟,從她蒼白的唇間溢位。緊閉的眼瞼下,眼球開始劇烈地轉動起來!身體在光繭中不安地輕微扭動,彷彿正陷入一場無法掙脫的噩夢!

守護與乾擾,在這地宮深處,展開了無聲而凶險的角力!

金鑾殿偏殿。

濃重的血腥味與藥味已被一種冰冷的、象征著權力更迭的龍涎香氣驅散。但空氣依舊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巨大的白幡如同垂死的巨鳥翅膀,從殿頂直垂而下,無聲地宣告著先帝的龍馭上賓。明黃的帷幔被撤換成了肅穆的玄黑,燭火在精緻的宮燈中跳躍,將殿內的一切都投射出巨大而搖曳的陰影。

蕭徹獨自一人,立於偏殿中央。

他已然褪去了那身殘破染血的玄色親王常服,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象征著至高權力的明黃龍袍。金線繡成的五爪金龍盤踞於雲海之間,在燭光下流淌著威嚴的光澤。龍袍合身,襯得他身形越發挺拔如鬆,如同支撐天地的脊梁。

然而,這身嶄新的龍袍,卻掩蓋不住他身上散發出的、深入骨髓的冰冷與沉重。那張英俊絕倫的臉龐上,沒有任何新帝登基應有的意氣風發,隻有一片冰封的漠然,如同萬載玄冰雕琢而成。唯有那雙烙印著紫金龍影與金紅鳳影的眼眸深處,翻湧著難以言喻的疲憊、痛楚,以及……一種被強行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般的暴戾。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落在偏殿一側的禦案之上。

案上,那方象征著無上權柄的傳國玉璽,正靜靜地安放在明黃的錦墊之上。

九龍盤繞的璽身,依舊殘留著刺目的、暗沉發黑的血跡!那是先帝臨終前噴出的心頭熱血!血跡早已乾涸凝固,如同烙印,深深地沁入了那溫潤的和氏璧玉質之中,將那方即將承載新帝名諱的印麵,染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紅!

血染玉璽!

這方璽,不再是冰冷的權力象征,而是先帝臨終的托付,是三十載魘鎮、宮闈血變、至親背叛、父子訣彆……所有沉重與血腥的最終凝結!是那一聲“這擔子……太重……”的無聲具現!它承載著大梁的江山社稷,更承載著無數亡魂的哀嚎與鮮血的重量!

蕭徹緩緩抬起手。那隻骨節分明、蘊含著新生力量的手掌,帶著一種近乎凝固的沉重,極其緩慢地伸向那方血璽。

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冰冷玉質的瞬間——

“報——!!!”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嘶吼,如同被扼住喉嚨的夜梟,猛地撕裂了偏殿死寂的空氣!一名渾身浴血、臉色煞白如同厲鬼的欽天監官員,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他身上的官袍被撕扯得破爛不堪,額頭上一個巨大的傷口正汩汩冒血,糊住了半邊臉,眼中充滿了無法形容的驚駭與絕望!

“陛……陛下!不好了!天……天……”官員因極致的恐懼而語無倫次,身體抖得如同風中殘燭,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砸在金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血月……血月吞星!紫微……紫微帝星……徹底……徹底湮滅了——!!!”

轟——!!!

彷彿一道無形的驚雷,狠狠劈在蕭徹的靈魂深處!

他伸向玉璽的手,猛地僵在半空!

瞳孔深處那兩道流轉的紫金龍影與金紅鳳影,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滯!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全身的血液!先帝駕崩時那沉重如山的悲慟,雲瑤枯槁白發的刺目景象,玄溟臨死前那怨毒的嘶吼“九天之上……自……”,所有被強行壓抑的記憶碎片,在這一刻被“紫微帝星湮滅”這六個字徹底引爆!

九天之上……他們……真的來了!

目標……是瑤兒!

這個念頭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瞬間占據了他所有的思維!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滔天憤怒、巨大恐懼和毀滅性暴戾的氣息,如同失控的洪荒巨獸,轟然從蕭徹身上爆發出來!

“吼——!!!”

一聲不似人聲、如同受傷孤狼瀕死咆哮般的怒嘯,猛地從蕭徹喉嚨深處爆發出來!聲浪裹挾著真龍紫氣與鳳凰涅盤的狂暴力量,如同實質的衝擊波,狠狠撞在偏殿的梁柱和牆壁上!

轟隆——!!!

偏殿堅固的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精美的雕花窗欞瞬間炸裂成無數木屑!懸掛的玄黑幡布被狂暴的氣流狠狠撕裂!整個偏殿都在這一聲怒嘯中劇烈地搖晃了一下!燭火瞬間熄滅大半,僅存的幾盞也在狂風中瘋狂搖曳,將蕭徹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投射在劇烈晃動的牆壁上,巨大而猙獰!

跪在地上的欽天監官員被這恐怖的威壓和氣浪狠狠掀飛出去,“砰”的一聲撞在遠處的柱子上,口中鮮血狂噴,當場昏死過去!

蕭徹猛地轉身!

明黃的龍袍在狂暴的氣流中獵獵狂舞!他不再看那方血染的玉璽!不再看這象征著人間至高權力的宮殿!

燃燒著紫金龍影與金紅鳳影的雙眸,如同兩道撕裂虛空的閃電,穿透了厚重的宮牆,無視了空間的阻隔,帶著焚儘一切的怒火和無邊無際的守護執念,死死地、精準無比地刺向太廟的方向!刺向那地宮深處,被紫色光繭守護的愛人!

“瑤兒——!!!”

太廟地宮。

嗡鳴聲已化為震耳欲聾的恐怖轟鳴!

那棵深青色的青銅古樹,此刻已不再是震顫,而是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瘋狂搖晃!整個巨大的樹身都在劇烈地、扭曲地擺動!虯結的青銅枝乾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斷裂聲!無數尖銳的青銅尖刺瘋狂地抖動著,尖端爆發出刺目的慘綠色光芒,如同無數隻惡毒的眼睛睜開,死死鎖定玉台上的紫色光繭!

玉台內部流轉的淡金色符文早已被徹底擾亂,光芒明滅不定,如同風中殘燭!整座玉台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灰黑色裂痕!守護光繭的帝王紫氣被這狂暴的乾擾力量撕扯得支離破碎,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如同即將熄滅的油燈!光繭本身也變得極度不穩定,表麵劇烈波動,彷彿下一刻就要徹底潰散!

光繭內,雲瑤的掙紮達到了!枯槁的灰白長發在光繭中狂亂地舞動!眉心那點金紅鳳凰印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如同燃燒的太陽,瘋狂地抗拒著!她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瞳孔深處,不再是往日的清澈或憤怒,而是燃燒著純粹的金紅火焰!充滿了痛苦、不甘與一種源自血脈最深處的、對宿命束縛的極致反抗!

“不——!!!”一聲無聲的靈魂尖嘯,彷彿穿透了光繭的阻隔,在地宮死寂的空氣中回蕩!

就在光繭即將破碎、守護徹底失效的刹那——

地宮上方,那由堅硬岩石構成的穹頂,毫無征兆地……扭曲了!

不是崩塌,不是碎裂!而是如同高溫下的蠟像,或者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水波漣漪般擴散的……空間褶皺!

褶皺的中心點,猛地向內塌陷!

嗤啦——!!!

一聲如同萬匹最堅韌的布帛被生生撕裂的、令人靈魂都為之顫抖的恐怖聲響,猛地炸開!

那堅固的岩石穹頂,竟如同脆弱的紙張般,被一股無法想象的、來自更高維度的恐怖力量,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巨大的、邊緣流淌著粘稠漆黑空間亂流的……裂口!

裂口之內,並非深邃的宇宙星空,而是一片更加令人絕望的、絕對的、彷彿能吞噬一切光線和生命的……漆黑虛無!

在那片純粹的、令人窒息的漆黑虛無之中——

三隻枯瘦、乾癟、麵板如同風乾的樹皮緊緊包裹著骨頭、呈現出一種死寂灰敗顏色的……爪子!

緩緩地、帶著一種令人骨髓凍結的冰冷與漠然,從虛無的裂口中……探了出來!

那爪子非人非獸,隻有三根扭曲的指節,指尖尖銳如同最鋒利的骨錐,縈繞著粘稠如墨、不斷蠕動變幻的黑色符文!符文散發出濃鬱到極點的汙穢、墮落和毀滅氣息!僅僅是它們的存在,就讓整個地宮的溫度驟降至冰點!空氣彷彿被凍結成固態的冰晶!那青銅古樹的嗡鳴、玉台的哀鳴、光繭的波動……所有聲音和能量,在這三隻枯爪出現的瞬間,都被強行壓製、凍結!

一股淩駕於此界法則之上、如同九天神明俯瞰螻蟻般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天幕,轟然降臨!瞬間將整個太廟地宮徹底籠罩!

三隻枯爪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無視了地宮的重重防護,無視了光繭最後的微弱抵抗,帶著終結一切的絕對意誌,緩緩地、卻又無可阻擋地……伸向了玉台上那劇烈波動、即將破碎的紫色光繭!

一個冰冷、死寂、毫無感情起伏、如同億萬塊寒冰摩擦的聲音,直接作用於在場每一個生靈的靈魂深處,如同最終的審判,在地宮之中轟然回蕩:

“容器……”

“……歸位。”

太廟之外,承天門廣場。

血月妖異的紅光,將這片剛剛經曆過鐵血清洗的土地,塗抹上一層粘稠欲滴的暗紅。破碎的旗幟、凝固的血泊、散落的殘肢斷甲,在血月之下呈現出一種詭異而淒厲的景象。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鐵鏽和硝煙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鎮北侯夏侯桀策馬立於玄甲軍陣最前方。他身上的玄鐵重甲布滿了刀痕箭孔,暗紅的血漬早已乾涸發黑,與甲冑本身的玄色融為一體。手中的九環金背大砍刀斜指地麵,刀鋒上殘留的暗紅血珠緩緩滴落,在寂靜中發出“嗒……嗒……”的輕響。他布滿血絲的虎目,死死盯著前方巍峨的太廟正殿,那被血月染紅的巨大匾額“太廟”二字,如同兩團凝固的汙血。

他身後的三千玄甲鐵騎,如同鋼鐵澆鑄的雕像,沉默地矗立在血月之下。戰馬不安地刨動著蹄子,噴吐著粗重的白氣,甲冑的縫隙間蒸騰著汗水和血腥混合的熱霧。經曆了連番血戰,這些百戰精銳的臉上也難掩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緊握刀槍的手穩如磐石,鐵血的煞氣凝成一股,如同無形的怒濤,在廣場上空洶湧激蕩。

不安。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無法言喻的巨大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夏侯桀的心臟。紫微帝星湮滅!血月當空!這絕非尋常天象!陛下(蕭徹)不顧登基大典,不顧朝堂動蕩,不顧自身傷勢,執意第一時間趕往太廟深處……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與那昏迷的鳳妃有關?與這滅世般的天象有關?

就在這壓抑到極致、連空氣都彷彿凝固的寂靜中——

轟隆隆隆——!!!!

一聲沉悶到彷彿來自大地臟腑深處、又如同九天驚雷在頭頂炸開的恐怖巨響,毫無征兆地爆發了!

整個承天門廣場,不,是整個帝都大地,都在這聲巨響中劇烈地、如同篩糠般顫抖起來!

“希律律——!”戰馬驚恐地嘶鳴,人立而起!

“穩住!!”夏侯桀厲聲咆哮,死死勒住躁動的戰馬!玄甲鐵騎一陣騷動,但嚴酷的訓練讓他們迅速穩住了陣腳!

巨響的源頭,赫然正是前方的太廟!

隻見那巍峨莊嚴的太廟正殿,如同被一隻無形的、來自九天的恐怖巨手狠狠攥住!

殿宇的琉璃瓦頂如同沸騰般劇烈起伏、跳躍!巨大的梁柱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扭曲!支撐殿宇的基座岩石如同酥脆的餅乾般寸寸龜裂、崩塌!

然後——

嗤啦——!!!

一聲比先前更加刺耳、更加令人靈魂戰栗的空間撕裂聲,如同億萬厲鬼齊聲尖嘯,猛地從太廟深處穿透而出!

太廟正殿那巨大的、由整塊巨石雕琢而成的殿頂,就在夏侯桀和三千玄甲鐵騎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脆弱冰麵,猛地向內塌陷、扭曲!一個巨大無比、邊緣流淌著粘稠漆黑空間亂流的、如同深淵巨口般的……扭曲漩渦,硬生生在太廟正殿的上方被撕裂開來!

漩渦之中,是絕對的、吞噬一切的漆黑!

一股冰冷、死寂、充滿了無儘惡念和毀滅氣息的恐怖威壓,如同滅世的黑色海嘯,從那扭曲的漩渦中轟然傾瀉而下!瞬間席捲了整個承天門廣場!

噗通!噗通!

距離稍近的玄甲軍戰馬,在這超越凡俗想象的恐怖威壓下,連悲鳴都發不出,直接四蹄一軟,口吐白沫,轟然倒地!馬背上的騎士猝不及防,被狠狠摔下,骨斷筋折!意誌稍弱的士兵,隻覺得靈魂彷彿被凍結、撕裂,眼前一黑,直接昏死過去!整個鋼鐵軍陣,瞬間一片人仰馬翻!

夏侯桀胯下的神駿戰馬也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前蹄跪地!但他如同釘在馬鞍上的鐵塔,憑借強橫的修為和意誌硬生生穩住!他布滿血絲的虎目死死盯著那太廟上方、如同地獄之門般洞開的扭曲漩渦,感受著那如同實質般碾壓在靈魂上的恐怖威壓,一股冰冷到極致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全身的血液!

那漩渦深處……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某種……絕對不屬於人間的……恐怖存在!

目標……是太廟地宮!是陛下!是那位鳳妃!

沒有思考!沒有猶豫!純粹是無數次沙場搏殺錘煉出的、烙印在骨子裡的鐵血本能!

“玄甲軍——!!!”

一聲如同受傷雄獅般的、帶著無邊決絕與死誌的咆哮,猛地從夏侯桀口中炸響!那聲音撕裂了恐怖的威壓,壓過了空間的嘶鳴!他猛地一夾馬腹,那匹跪地的戰馬竟被他強行催動最後的力量,掙紮著人立而起!

夏侯桀手中那柄染血的金背大砍刀,帶著一往無回、斬破蒼穹的氣勢,朝著太廟上方那吞噬一切的扭曲漩渦,狠狠一指!刀鋒在血月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芒!

“死戰——!!!”

“死戰——!!!”

被侯爺的咆哮點燃了最後血勇的玄甲鐵騎,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怒吼!如同被逼入絕境的狼群,爆發出最後的瘋狂!殘存的騎士不顧人仰馬翻的混亂,不顧靈魂凍結的恐懼,猛地催動戰馬!

轟隆隆——!!!

鋼鐵的洪流再次啟動!以鎮北侯夏侯桀為最鋒利的箭鏃,三千玄甲殘軍化作一道決死的玄色怒濤!踏著同袍和戰馬的屍體,迎著那滅世般的恐怖威壓和扭曲的空間亂流,帶著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朝著太廟上方那如同九幽地獄入口般的扭曲漩渦,發起了……自殺式的衝鋒!

甲冑的鏗鏘聲、戰馬的嘶鳴聲、士兵的怒吼聲,彙聚成一股悲壯到極致的洪流,狠狠撞向了那片代表著絕對毀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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