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夢緣 第64章 血祭蒼穹
風，裹挾著硫磺、焦糊與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在太廟廢墟上空盤旋嗚咽，如同萬千亡魂的慟哭。巨大的空間裂口如同大地的傷口延伸至蒼穹，邊緣燃燒的紫金烈焰將夜空映照得如同煉獄。裂口深處，翻騰的暗金、紫金與金紅三色混沌能量，如同沸騰的熔岩，散發出令人靈魂凍結的恐怖氣息。
而在那裂口核心，那具撕裂蒼穹的恐怖存在——巨大的、扭曲的、通體灰敗、布滿了深青色詭異紋路的骸骨巨人，正緩緩地、以一種令人窒息的姿態，從混沌深淵中“爬”出！
骸骨右臂的巨爪死死摳住裂口的邊緣，燃燒的紫金帝炎灼燒得空間滋滋作響。左臂則如同巨大的攻城槌，每一次揮動，都帶起沉悶的破風聲，將裂口邊緣那些由空間亂流凝聚的、如同黑色閃電般的能量觸須狠狠砸碎！每一次動作，都引得整個空間裂口劇烈震蕩，帝都大地也隨之顫抖！
骸骨空洞的眼窩深處，兩點暗金色的火焰瘋狂跳躍、明滅，如同兩顆躁動不安的星辰。那火焰中，沒有智慧生物的情感，隻有一種冰冷的、混亂的、充滿了無儘吞噬與毀滅**的本能意誌！這意誌如同無形的風暴，席捲整個帝都廢墟，讓所有倖存者都感到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懼，彷彿麵對著天敵！
裂穀邊緣，夏侯桀在劇烈的震蕩和那恐怖的意誌衝擊下，再次噴出一口鮮血，意識如同風中殘燭。他掙紮著抬起沉重的眼皮，渾濁的瞳孔倒映著那正從裂口中掙紮而出的恐怖骸骨，也倒映著骸骨胸腔核心——那兩團激烈對抗的光芒！
紫金色的光芒如同狂暴燃燒的烈日，充滿了帝道的威嚴與無邊的憤怒，瘋狂地衝擊、撕扯著那些試圖纏繞、吞噬金紅光芒的暗金能量絲線！而金紅色的光芒則如同暴風雨中的燈塔，雖然微弱，卻爆發出一種不屈的、焚儘汙穢的涅盤真炎，頑強地抵抗著同化，甚至反過來灼燒那些深青色的詭異符文！
兩股光芒的每一次激烈碰撞，都引得骸骨巨人發出無聲的、作用於靈魂深處的痛苦咆哮，整個軀殼也隨之劇烈震顫！暗金色的本源意誌如同被激怒的凶獸，更加瘋狂地壓製、吞噬！深青色的符文光芒大盛，強行烙印、禁錮！
“陛……下……娘……娘……”
夏侯桀喉嚨裡發出破碎的嘶鳴，老淚混著血汙縱橫。他看不懂那本源意誌的對抗，卻能感受到那兩股光芒中熟悉的靈魂氣息——那是在絕境中依舊守護彼此的帝王與鳳凰！他們……正在那怪物的體內……與某種恐怖的存在搏命廝殺！
帝都北郊，官道之上，煙塵滾滾，蹄聲如雷。
吳遠亮渾身浴血，甲冑殘破，但那雙虎目卻如同燃燒的炭火，死死盯著前方地平線儘頭隱約可見的巍峨關牆——飛雲關！他身後，僅存的千餘殘兵緊緊跟隨，人人帶傷，疲憊不堪，但眼神中卻燃燒著死裡逃生後更加熾烈的戰意。落鷹峽那場天降異變和神秘青衣小隊的突襲，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們心中，更添一份對冥冥之力的敬畏。
“大帥！斥候回報！飛雲關……還在！”
一名同樣血染征袍的斥候飛馬奔來，聲音帶著狂喜和嘶啞，“關城之上，梁字大旗未倒！守軍還在抵抗！但北狄大軍已四麵合圍，攻勢如潮！關城……搖搖欲墜！”
“好！好！好！”
吳遠亮連道三聲好，猛地一夾馬腹，座下神駿再次加速，“兒郎們！飛雲關就在眼前！隨老夫——衝過去！殺光狄狗，與守關的袍澤——彙合！”
“殺——！！！”
殘存的千餘鐵騎爆發出震天的怒吼，如同決死的洪流，朝著那烽火連天的雄關，發起了最後的衝刺！
然而，就在他們距離飛雲關不足十裡的地方——
嗚——嗚——嗚——！！！
低沉、蒼涼、充滿了無儘殺伐之氣的號角聲，如同滾雷般從四麵八方響起！大地開始震顫！地平線上，如同黑色的潮水般，無數北狄騎兵的身影從丘陵、樹林、溝壑中湧現！刀槍如林，旌旗蔽空！一麵巨大的、繡著猙獰金狼的白色王旗，在如潮的狄軍簇擁下，緩緩出現在一座高坡之上！
金狼王庭大單於——完顏洪烈，親臨！
他身披雪白狼裘，端坐於一匹異常神駿的黑色巨馬之上，粗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鷹隼般的目光，冷冷地俯瞰著下方那支如同螻蟻般渺小的梁軍殘兵。他緩緩抬起右手，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
轟隆隆隆——！！！
如同黑色的山崩！左右兩翼，各有一支萬騎規模的北狄鐵騎，如同兩道鋼鐵洪流，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朝著吳遠亮這支疲憊不堪的孤軍，狠狠攔腰撞來！更遠處，更多的狄軍如同移動的城牆，徹底封死了他們通往飛雲關的所有道路！
真正的絕境！比落鷹峽更加絕望！
吳遠亮瞳孔驟縮！看著那如同黑色怒潮般碾壓而來的狄人鐵騎，看著高坡上那麵冷漠的金狼王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全身的血液！他知道，完了！這支殘軍，無論如何也衝不過去了！所有的犧牲，所有的掙紮，都將在這最後的門檻前化為烏有！
“結陣！死戰——！！！”
吳遠亮發出野獸般的絕望嘶吼，勒住戰馬，調轉馬頭，麵對那洶湧而來的黑色死亡浪潮！殘存的千餘鐵騎爆發出最後的血勇，迅速收縮成一個密集的圓陣，長矛向外，刀劍出鞘，準備迎接最後的湮滅！
就在這千鈞一發、毀滅降臨的瞬間——
轟——！！！
一聲無法形容其源頭、彷彿來自九天之上、又似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怖巨響，猛地炸開！
整個戰場上空的空間——扭曲了！
如同平靜的湖麵被投入巨石！天空呈現出詭異的、如同水波般的巨大褶皺！褶皺的中心點，猛地向內塌陷！
嗤啦——！！！
一道巨大無比、邊緣燃燒著紫金烈焰、內部翻騰著暗金與金紅混沌能量的恐怖裂口，硬生生地在飛雲關與北狄大軍之間的天空上——被撕裂開來！
裂口之中，那具巨大、扭曲、散發著亙古蒼涼與毀滅氣息的灰敗骸骨，正以一種更加清晰、更加恐怖的姿態，探出了半個身軀！它空洞眼窩中那兩點暗金色的火焰，如同兩顆冰冷的太陽，瞬間鎖定了下方如同黑色海洋般的北狄大軍！
一股超越凡俗想象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天幕，轟然降臨！瞬間籠罩了整個戰場！
“嗚——！！！”
衝鋒中的北狄鐵騎首當其衝！狂暴的衝鋒勢頭如同撞上了無形的銅牆鐵壁！衝在最前麵的數千騎兵，連人帶馬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瞬間人仰馬翻！戰馬驚恐地嘶鳴，四蹄發軟，成片地跪倒在地，將背上的騎士狠狠甩飛出去！整個衝鋒的浪潮瞬間陷入了巨大的混亂和恐慌！
高坡之上，完顏洪烈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容！他胯下的黑色巨馬不安地刨動著蹄子，發出驚恐的嘶鳴！他猛地抬頭，望向天空中那撕裂蒼穹的恐怖骸骨，感受著那如同實質般碾壓在靈魂上的威壓，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無法抑製的戰栗瞬間席捲全身！那是什麼？！
“薩滿！”
完顏洪烈厲聲咆哮，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中軍陣中，數名身披羽毛、臉上塗滿詭異油彩的薩滿早已麵無人色！他們看著天空中那撕裂蒼穹的骸骨，感受著那恐怖的威壓，如同看到了末日降臨！為首的老薩滿猛地噴出一口黑血，嘶聲尖叫：“骨……骸……吞噬……災劫……是它！是它來了！快！快請狼祖圖騰！血祭！血祭——！！！”
骸骨巨人體內，混沌核心。
冰冷的意誌如同億萬道寒冰鎖鏈，死死禁錮著蕭徹燃燒的紫金帝魂！暗金色的本源能量如同貪婪的巨口，瘋狂吞噬著他的力量，更試圖將他的意誌徹底碾碎、同化！
“臣服……歸位……此界……祭品……”
那冰冷死寂的聲音如同跗骨之蛆，不斷在靈魂深處回蕩。
“滾！！！”
蕭徹的靈魂在咆哮！紫金帝炎不顧一切地燃燒、爆發！他所有的意誌都凝聚在一點——守護那團微弱的金紅光芒！撕碎這些纏繞她的暗金絲線！
然而，每一次衝擊，都如同蚍蜉撼樹！那冰冷意誌的反噬讓他帝魂震蕩，光芒黯淡！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暗金絲線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纏繞向雲瑤那點微弱的真靈！金紅的光芒在絲線的纏繞下劇烈搖曳，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將他淹沒。
就在此時——
“阿徹……”
一個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呼喚，如同穿透無儘黑暗的光，猛地在他靈魂深處響起！
是雲瑤！
隨著這聲呼喚，那點即將熄滅的金紅真炎核心，一段被壓抑、被撕裂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流，裹挾著無法言喻的溫暖與刻骨銘心的情感，狠狠地撞入了蕭徹瀕臨破碎的識海！
不是冰冷的虛空，不是汙穢的地宮。
是溫暖的紅燭，是飄蕩的紗幔，是彌漫著合歡花香氣的椒房。
龍鳳喜燭跳躍著溫暖的光暈，將滿室映照得一片朦朧的暖紅。空氣裡彌漫著甜膩的熏香和一種……令人心跳加速的緊張氣息。
雲瑤端坐在巨大的紫檀木拔步床邊，頭上蒙著繡著金鳳的華麗紅蓋頭。她能聽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能感覺到掌心沁出的細密汗珠。大紅的嫁衣沉重而華麗，金線繡成的鳳凰在燭光下流光溢彩。
腳步聲沉穩地靠近，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一雙穿著明黃雲紋龍靴的腳，停在了她的麵前。
蓋頭被一隻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輕輕掀起。
燭光湧入視線，有些刺眼。雲瑤下意識地微微眯起眼，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顫動。然後，她看到了他。
蕭徹。
他身著一身同樣華麗的明黃龍紋喜服，身姿挺拔如鬆，英俊絕倫的臉龐在燭光下少了幾分平日的冷峻威嚴，多了幾分柔和。他深邃的眼眸，如同倒映著星河的寒潭，此刻正清晰地映照著她有些慌亂和羞怯的臉龐。那眼神專注、深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幾乎要將她融化的溫柔。
四目相對。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所有的喧囂，所有的紛擾，所有的權謀算計，都被隔絕在這方溫暖的天地之外。隻剩下彼此眼中清晰的倒影，和那如同實質般在空氣中流淌的、無聲的情愫。
他看著她，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淺、卻足以令萬千星辰失色的笑意。沒有言語，他緩緩俯下身。
溫熱的、帶著清冽氣息的吻，如同羽毛般輕柔，落在了她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眼睫之上。那觸感，如同電流般瞬間傳遍全身，帶來一陣酥麻的戰栗。
“瑤兒……”
低沉而醇厚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在她耳邊響起，如同最醇厚的美酒，瞬間醉入心扉，“從今往後，這萬裡江山，朕與你……共擔。”
轟！
記憶的碎片如同燃燒的流星，狠狠撞入冰冷的混沌深淵！那刻骨的溫柔，那靈魂交融的瞬間，那沉甸甸的承諾，如同最熾烈的火焰，瞬間點燃了蕭徹瀕臨熄滅的帝魂！
“瑤兒——！！！”
一聲源自靈魂最深處、飽含著無儘痛楚與守護執唸的無聲咆哮，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道驚雷，在骸骨巨人的混沌核心轟然炸響！
轟——！！！
被冰冷意誌死死壓製的紫金帝炎，在這一刻，因那刻骨記憶的澆灌，徹底狂暴！光芒瞬間暴漲千萬倍！如同燃燒的恒星爆炸！無數纏繞向雲瑤金紅真靈的暗金絲線，在這極致的情感與意誌的火焰下，如同遇到剋星，瞬間發出滋滋的哀鳴，寸寸斷裂、消融！
骸骨巨人猛地發出一聲撕裂靈魂的痛苦咆哮！整個巨大的軀殼劇烈地痙攣、抽搐！空洞眼窩中那兩點暗金色的火焰瘋狂跳動、明滅不定！那些烙印在覈心的深青色詭異符文瞬間黯淡、崩裂！
那冰冷的意誌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如同海嘯般的波動！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怒：“羈絆？！螻蟻的……情感？！竟能……掙脫……秩序鎖鏈？！”
就是這意誌被強烈撼動、掌控出現瞬間空白的刹那——
骸骨巨人胸腔核心，那團微弱卻堅韌的金紅涅盤真炎，在蕭徹那不顧一切的靈魂咆哮的刺激下，在掙脫了暗金絲線束縛的瞬間，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再是抵抗！而是——覺醒！
“我不是……容器！”
一個微弱卻無比清晰、充滿了無儘憤怒與不屈的意念，如同鳳凰的清唳，在混沌中響徹！
“我是——雲瑤！”
轟——！！！
金紅的涅盤真炎如同燎原之火，瞬間席捲了骸骨巨人核心的部分割槽域！真炎所過之處，冰冷的暗金能量如同冰雪消融！那些深青色的詭異符文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紫金與金紅，兩道源於最深羈絆的光芒，在冰冷的混沌深淵核心，在冰冷意誌被撼動的瞬間，終於——不再對抗，而是如同水乳交融般，悍然——交彙、融合！
一股溫暖、堅韌、充滿了創造與毀滅雙重偉力的全新意誌洪流，瞬間誕生！這股洪流，不再僅僅是蕭徹的帝道龍魂，也不再僅僅是雲瑤的鳳凰涅盤，而是融合了兩人最本源的靈魂力量、最深的情感羈絆、以及對彼此最執著的守護意誌！
它如同混沌中誕生的第一縷光，帶著焚儘一切桎梏、重塑乾坤的磅礴力量，狠狠地撞向那冰冷意誌的核心！
“吼——！！！”
骸骨巨人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著痛苦與暴怒的咆哮！巨大的骨爪猛地握緊！骸骨胸腔核心，那兩團原本激烈對抗的光芒，此刻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融合為一！一團全新的、呈現出瑰麗紫金與金紅交織色澤的光芒，正在迅速成型、壯大！一股更加浩瀚、更加恐怖、同時蘊含著帝道威嚴與涅盤生機的氣息，正從那融合的光芒中瘋狂散發出來！
骸骨巨人猛地低下頭，那巨大而猙獰的骨腔“頭顱”，彷彿第一次真正地“注視”向下方——那如同黑色海洋般陷入混亂的北狄大軍！空洞眼窩中，那兩點暗金色的火焰劇烈地扭曲、變幻，彷彿在掙紮，又彷彿在……鎖定獵物！
飛雲關戰場。
骸骨撕裂蒼穹降臨的恐怖威壓，讓整個戰場陷入了短暫的死寂。北狄鐵騎的衝鋒浪潮被硬生生扼製，人仰馬翻的混亂如同瘟疫般蔓延。高坡之上，完顏洪烈臉色鐵青，死死盯著天空中那探出半個身軀的恐怖骸骨，感受著那越來越恐怖的氣息，眼中終於露出了無法掩飾的驚悸！
“快！血祭！召喚狼祖——！！！”
老薩滿的尖叫聲帶著絕望的瘋狂！他猛地用骨刀劃破自己的手腕，腥臭的黑血噴湧而出，灑落在身前一麵刻畫著猙獰狼首的巨大圖騰之上！其他薩滿也紛紛效仿，割腕灑血，口中發出尖銳刺耳的古老咒語！
嗡——！！！
那麵巨大的狼首圖騰瞬間爆發出刺目的血光！一股陰冷、暴虐、充滿了原始獸性的恐怖氣息，如同沉睡的遠古凶獸被喚醒，緩緩從圖騰中彌漫開來！圖騰上的狼首彷彿活了過來，血色的眼眸緩緩睜開，死死盯住了天空中的骸骨巨人！
“狼祖庇佑！撕碎那骸骨——！！！”
老薩滿嘶聲力竭地咆哮！
隨著他的咆哮，戰場上那些被骸骨威壓震懾、癱軟在地的北狄士兵，眼中驟然爆發出不正常的血光！一股狂暴嗜血的力量湧入他們體內！他們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掙紮著爬起，甚至無視了身邊的袍澤，揮舞著刀劍，如同被操控的傀儡，更加瘋狂地撲向吳遠亮那支殘軍，也撲向……飛雲關搖搖欲墜的城牆！他們的鮮血、他們的生命、他們的靈魂，都成為了獻祭給“狼祖”的祭品！
戰場瞬間變得更加混亂和血腥！血煞之氣衝天而起！
骸骨巨人似乎被下方這衝天而起的血煞之氣和那狼首圖騰散發的陰冷獸性所刺激！它那巨大的骨腔頭顱猛地轉向高坡上的狼首圖騰！空洞眼窩中那兩點暗金色的火焰瘋狂跳躍，充滿了冰冷的……貪婪！
“餓……”
一個低沉、嘶啞、如同億萬砂石摩擦的意念，直接作用於戰場上每一個生靈的靈魂深處！充滿了最原始的吞噬**！
轟！
骸骨巨人那燃燒著紫金帝炎的右臂骨爪，不再摳著空間裂口，而是帶著撕裂虛空的恐怖力量，朝著下方那如潮的北狄大軍，朝著那血光衝天的狼首圖騰，狠狠——抓了下去！
骨爪未至，恐怖的威壓已將下方數百名狄兵瞬間壓成了肉泥！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不——！”
完顏洪烈目眥欲裂！他猛地抽出腰間鑲嵌寶石的金刀，指向骸骨巨人，發出困獸般的咆哮：“放箭！射下它！薩滿！攔住它！”
咻咻咻——！！！
無數箭矢如同逆飛的蝗群，射向那遮天蔽日的骨爪！然而，箭矢在靠近骨爪百丈範圍時，便被那燃燒的紫金帝炎和狂暴的空間亂流瞬間攪碎、氣化！根本無法觸及分毫！
幾名薩滿強行催動秘術，幾道血色的能量光柱轟向骨爪！但在那蘊含了帝道威嚴與空間之力的骨爪麵前，如同蚍蜉撼樹，瞬間潰散！
骨爪帶著毀滅一切的絕對意誌，無視了所有攻擊，繼續抓下！目標——狼首圖騰！以及圖騰周圍那幾名獻祭的薩滿！
“狼祖——！！！”
老薩滿發出絕望的嘶吼，將全身精血瘋狂注入圖騰！
圖騰上的血色狼首猛地張開巨口，發出一聲無聲的咆哮！一道凝練到極致的血色光柱，如同來自地獄的血矛，悍然射向抓下的骨爪！
轟——！！！
血矛與燃燒著紫金烈焰的骨爪狠狠撞在一起！
無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風暴瞬間炸開！刺目的光芒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衝擊波呈環形猛地擴散開來，將下方數百丈範圍內的狄兵、戰馬、甚至巨石都瞬間掀飛、撕碎！高坡上的金狼王旗被攔腰折斷！完顏洪烈也被狠狠掀飛出去，口噴鮮血！
光芒散儘。
隻見那巨大的骨爪之上，紫金帝炎劇烈地明滅了一下，爪尖被那血色光矛腐蝕出幾道細微的黑色痕跡。而那道血色光矛，已然徹底潰散！
骨爪隻是微微一頓，便再次帶著更加狂暴的怒意，狠狠抓下！
噗嗤——！！！
如同捏碎幾個脆弱的雞蛋！
巨大的骨爪，瞬間將那座刻畫著猙獰狼首的巨大圖騰，連同周圍那幾名正在獻祭的老薩滿，狠狠攥在了掌心！用力一握！
哢嚓！噗——！！！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和血肉爆裂聲混合在一起！刺鼻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那麵狼首圖騰連同幾名薩滿，在燃燒著紫金烈焰的骨爪中，瞬間化為了一團粘稠的血肉碎末！
“呃啊——！！！”
完顏洪烈看著那被捏碎的血肉碎塊，發出一聲淒厲欲絕的悲吼！那是金狼王庭供奉了百年的聖物！那是溝通狼祖的媒介！
骸骨巨人似乎對掌心的血肉碎末毫不在意，巨大的骨爪緩緩張開。那團混雜著圖騰碎片和薩滿血肉的粘稠血漿，並未滴落，反而被骨爪上燃燒的紫金帝炎瞬間蒸發、吞噬！一股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血色能量，順著骸骨巨人的骨臂，如同溪流般湧入它巨大的軀殼！
骸骨巨人空洞的眼窩中，那兩點暗金色的火焰，似乎……亮了一絲？那灰敗的骨架上，深青色的詭異紋路，也似乎流轉得更加順暢了一些！
它彷彿嘗到了甜頭，巨大的骨腔頭顱緩緩轉動，那兩點暗金色的火焰，如同饑餓的探燈，再次掃向下方戰場上那些驚恐萬狀、如同螻蟻般的北狄士兵！
“餓……血……祭品……”
那低沉嘶啞的意念，再次回蕩在每一個生靈的靈魂深處，帶著更加清晰的貪婪！
慈寧宮密室。
燭火不安地跳動，將牆壁上三道拉長的影子投射得扭曲晃動。空氣沉滯，彌漫著龍涎香也掩蓋不住的硝煙與血腥氣息。
柳詩窈端坐主位，玄色宮裝襯得她臉色愈發蒼白，但那雙鳳眸卻銳利如鷹，死死鎖定著對麵的蕭宸軒。青黛侍立在她身後，手按劍柄，眼神警惕。
蕭宸軒則隨意地坐在下首的紫檀圈椅上，月白錦袍的破損處已簡單處理，嘴角的血跡也已擦淨，隻是臉色依舊帶著傷後的蒼白。他姿態看似放鬆，甚至用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發出有節奏的輕響，但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深處，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潭，倒映著柳詩窈審視的目光。
“宸郡王，”
柳詩窈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冰冷而直接，“落鷹峽的青衣人，百煉坊的軍械，神武門救駕的麵具護衛……還有你手中那支‘商隊’……這一切，你作何解釋？”
蕭宸軒敲擊扶手的指尖微微一頓，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太後娘娘，臣的解釋，在百煉坊時已經說過了。北狄細作無孔不入，栽贓陷害，欲除臣而後快。至於落鷹峽……或許是哪位路過的俠義之士，不忍見老帥蒙難？又或許……”
他拖長了語調，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窗外那依舊被空間裂口映照得明滅不定的夜空，“是‘它’的意誌？”
“‘它’？”
柳詩窈鳳眸微眯，寒光乍現，“你指的是那撕裂蒼穹的骸骨怪物？郡王似乎對它……頗為熟悉？”
“熟悉？”
蕭宸軒輕笑一聲，搖了搖頭，“談不上熟悉。隻是比娘娘，多知道一點點‘故事’罷了。”
他從懷中緩緩取出一物，正是那枚刻著“宸”字的羊脂玉佩。玉佩在燭光下溫潤瑩白，但此刻，玉佩中心，卻隱隱透出一絲極其細微、幾乎不可察覺的暗金色流光，彷彿與遙遠夜空中那骸骨巨人的氣息隱隱呼應。
柳詩窈的目光瞬間釘在那玉佩上，瞳孔微縮。
“娘娘可知，那棵紮根於太廟地宮的青銅古樹，並非此界之物？”
蕭宸軒把玩著玉佩，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它源自九天之上，是某種更恐怖存在的……根須，或者說，投影。它的使命，就是尋找、束縛、並最終將‘容器’——也就是皇嫂——帶回那所謂的‘歸位之地’。”
他頓了頓，看著柳詩窈眼中翻湧的驚濤駭浪，繼續道：“而皇兄和皇嫂在地宮中的反抗，引動了湮滅光束，又機緣巧合與那青銅古樹的本源力量、甚至……吞噬了一絲九天枯爪的‘神血’……最終，催生出了‘它’。”
他指了指窗外，“那具骸骨，並非單純的怪物。它是竊取了九天本源與規則的‘竊道之種’，更是皇兄帝道龍魂與皇嫂鳳凰涅盤本源，在青銅古樹的軀殼中……強行融合、異變、掙紮求存的……共生體！”
“共生體？”
柳詩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
“不錯。”
蕭宸軒的目光變得幽深，“它的核心，是皇兄和皇嫂殘存的意誌在對抗、在融合。但它的力量，它的本能，卻大部分被那青銅古樹冰冷的吞噬意誌所主導。它現在，就像一頭剛剛破殼、饑餓而混亂的……洪荒凶獸！它需要能量，需要……血食！來成長，來穩固這具軀殼，來壓製……或者徹底吞噬掉體內那兩個不安分的‘意識’！”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夜空中那正將骨爪伸向北狄大軍的恐怖骸骨，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絲瘋狂的蠱惑力：“娘娘！看到了嗎？它在吞噬！它在用北狄人的血與魂，來喂養自己！這就是機會！”
他猛地轉身，目光灼灼地逼視著柳詩窈：“北狄三十萬大軍，就是送到它嘴邊最肥美的血食！讓它吃！讓它用這些蠻夷的血，來穩固它的軀殼，來消耗它體內那冰冷意誌的力量！同時，也能為飛雲關解圍，為吳老帥和守軍爭取時間！這是一舉兩得！”
“你……你瘋了？！”
青黛失聲驚呼，臉色煞白，“那怪物敵我不分！它若吞噬了北狄大軍，力量暴漲，下一個目標會是誰？！是飛雲關？還是帝都？！”
“敵我不分？”
蕭宸軒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妖異的弧度，“不，它有‘本能’！它體內的青銅本源，對九天之上的枯爪氣息最為敏感和……憎惡！而北狄軍中那些薩滿，他們召喚的力量，他們的圖騰，都帶著一絲九天之上那‘金狼’的烙印！這纔是它優先攻擊的目標！”
他再次舉起那枚隱隱透出暗金流光的玉佩，眼中閃爍著冰冷而期待的光芒：“至於控製……隻要它體內的皇兄和皇嫂的意誌沒有徹底熄滅，隻要他們融合的那股力量還在……我們，就有機會！在它吞噬足夠的力量，最強大的時候，也是最脆弱的時刻——當它體內那冰冷的吞噬意誌被血食暫時滿足、被皇兄皇嫂的意誌牽製時……我們，就能通過這枚與青銅古樹同源的玉佩……嘗試去溝通！去影響！甚至……去掌控這頭凶獸！”
他逼近一步，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用三十萬北狄蠻夷的血，為我大梁鑄就一頭護國神獸！用怪物的獠牙，去撕碎更恐怖的九天威脅！娘娘，這盤棋，敢不敢跟本王……賭一把？！”
密室之內，死寂如淵。
燭火劈啪一聲爆響。
柳詩窈端坐不動，玄鳥朝服下的手指死死攥緊，指甲深陷掌心。她看著窗外那正將死亡陰影籠罩向北狄大軍的骸骨巨人，看著蕭宸軒手中那枚妖異的玉佩，看著他那雙充滿了瘋狂算計與冰冷期待的桃花眼。
用三十萬條人命去喂一頭怪物？賭一個渺茫的“掌控”機會？
這是飲鴆止渴！是與虎謀皮！
然而……飛雲關搖搖欲墜，吳遠亮殘軍困守孤地，帝都元氣大傷，朝堂暗流洶湧……她手中，還有什麼牌可以打？還有什麼力量，可以抗衡那九天之上隨時可能再次降臨的恐怖存在？
時間彷彿凝固。每一息都如同刀割。
終於。
柳詩窈緩緩抬起眼簾。那雙鳳眸之中，所有的掙紮、驚悸、不忍，都被一種冰封萬載般的決絕與冷酷所取代。她慢慢站起身，玄鳥朝服在燭光下流淌著冰冷的光澤。
“傳本宮懿旨。”
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蘊含著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飛雲關守軍，固守待援。吳遠亮所部，就地構築防線，牽製狄軍。沒有本宮手諭，任何人——不得主動攻擊那具骸骨！”
她的目光轉向蕭宸軒，如同兩道冰冷的利刃：“郡王。本宮準你……放手施為。”
“記住，”
她一字一句，如同最後的審判，“若這怪物失控，反噬大梁……本宮第一個要殺的，便是你蕭宸軒！”
蕭宸軒臉上那抹妖異的笑容瞬間綻放，如同盛開的罌粟。他躬身行禮，姿態優雅，聲音卻帶著一絲壓抑的興奮：“臣……領旨！”
他手中的玉佩，那絲暗金色的流光，似乎……更亮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