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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夢緣 第118章 淵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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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

金屬的冰冷,死亡的冰冷,深入骨髓,凍結靈魂。

蕭景玨的意識在無邊的黑暗與劇痛的深淵中沉沉浮浮。星核破碎帶來的極致空洞感,如同一個巨大的、吞噬一切的虛無旋渦,拉扯著他殘存的神誌。左肩被撕裂的傷口麻木中傳來陣陣鑽心的刺痛,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牽扯著那片血肉模糊的區域,淡金色的血液緩慢地滲出,在身下冰冷的金屬平麵上彙聚,粘稠、微涼。劇毒帶來的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毒藤,纏繞著心臟,每一次搏動都變得無比艱難、沉重。星核碎片在體內肆虐,如同無數把鈍刀在緩慢地切割、研磨著他的內臟。

黑暗無邊無際,帶著濃重的金屬腐朽與塵埃的氣息,如同沉重的棺蓋,將他徹底封存。

姐姐…那滴生機…我的血…有用嗎…

這個微弱的念頭,是沉淪深淵中唯一的錨點,維係著他即將徹底熄滅的意識之火。

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轉動脖頸,灰紅異瞳渙散地聚焦,如同蒙塵的琉璃,努力看向身旁。柳詩窈依舊靜靜地躺在冰冷的金屬平麵上,如同沉睡在冰棺中的神女。眉心靈台處那焦黑的淺坑邊緣,幾縷金紅火星微弱地跳躍著,比之前似乎…明亮了一絲?那微光頑強地穿透死寂的灰暗,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暖意。然而,她的臉色依舊呈現出毫無生機的死寂灰白,嘴唇乾裂,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彷彿下一刻就會徹底消散於虛無。

有用…我的血…混沌之血…一定要有用…

蕭景玨殘存的意誌在劇痛與寒冷的深淵中瘋狂掙紮,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他拚儘全力,試圖調動體內那早已枯竭、潰散如沙的混沌之力。意念沉入丹田,回應他的隻有一片令人絕望的死寂空洞,以及星核碎片被觸動後帶來的、瞬間飆升到的撕裂劇痛!

“呃…”

壓抑的痛苦悶哼從喉嚨深處溢位,眼前陣陣發黑。不行…星核徹底碎了…力量…根本無法凝聚…

就在這絕望的冰寒即將徹底凍結他最後一絲神誌時,異變陡生!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共鳴波動,毫無征兆地,從柳詩窈眉心那跳躍的金紅火星深處傳來!這波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穿透了蕭景玨沉淪的意識,清晰地傳遞到他瀕臨破碎的神魂深處!

緊接著!

蕭景玨身下那片由他淡金色血液彙聚而成的、粘稠的“湖泊”,猛地沸騰起來!

不是溫度的升高,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難以言喻的活性共振!

點點極其微弱的、幾乎肉眼難辨的淡金色混沌光暈,如同被無形之手從血液中強行剝離、點燃,化作億萬顆微小的金色星塵,驟然從血泊中升騰而起!這些光塵並非散逸,而是如同受到至高意誌的牽引,瘋狂地朝著一個方向彙聚、奔流——柳詩窈眉心那跳躍的金紅火星!

嗤——!

微弱的、如同冰雪消融的聲音響起。

淡金色的混沌光塵與柳詩窈眉心的金紅火星接觸的瞬間,如同火星濺入了滾油!那原本微弱搖曳的金紅火星,猛地暴漲!光芒瞬間變得凝練、熾烈!一股微弱卻堅韌無比、蘊含著混沌初開般原始生機的暖流,順著柳詩窈的眉心,如同初春解凍的溪流,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地,開始在她枯竭、破碎、如同被寒冬徹底凍結的經脈之中……艱難地流淌、浸潤!

這暖流所過之處,那些因本源枯竭而徹底“死亡”、布滿裂痕、如同龜裂河床般的經脈壁,竟如同久旱逢霖的乾涸土地,極其微弱地……複蘇了一絲活性!雖然依舊脆弱不堪,雖然距離真正修複如同天塹,但這絲複蘇的生機,如同在無儘黑夜中點燃的第一縷晨曦,真實地存在著!

“姐…姐…”

蕭景玨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灰敗的臉上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他死死盯著柳詩窈眉心那驟然明亮起來的金紅光點,感受著那絲順著血脈相連傳遞過來的、微弱卻堅韌的暖意,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悸動讓他殘破的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成功了!他的血!混沌道胎之血,真的能成為姐姐涅盤的薪柴!哪怕這薪柴,是他燃儘自己的生命!

希望之火,在至深的絕望中,被自己的鮮血點燃!

然而,這微弱的光明與生機,如同黑暗中搖曳的燭火,瞬間引來了覬覦與毀滅!

“嗡——!!!”

一聲沉悶如雷、帶著金屬扭曲般刺耳尾音的恐怖轟鳴,猛地從控製台殘骸外炸響!整個葬龍淵核心艙室劇烈地震顫!堆積的金屬殘骸如同被無形巨手攪動,嘩啦啦地滑落、碰撞!

魁梧鬼麵人那巨大的青銅麵具猛地轉向蕭景玨和柳詩窈藏身的陰影!幽綠鏡片後的冰冷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針,瞬間穿透了金屬殘骸的阻礙,死死鎖定了柳詩窈眉心那暴漲的金紅光芒!以及……那從血泊中升騰而起、彙聚奔流的淡金色混沌光塵!

“混…沌…生…機…竊…取…禁…忌!”

金屬摩擦般的精神咆哮,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驚、貪婪與……一種被褻瀆了某種鐵律的極致暴怒!他額心那顆鴿卵大小的猩紅晶體,如同被徹底激怒的凶獸之眼,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光芒凝練如實質的血紅光柱,瞬間刺破了艙室的幽暗!

“奪!!!”

一個更加冰冷、更加短促、充滿了絕對殺意的精神指令,如同無形的鐵錘,狠狠砸在兩名鬼麵士兵的神魂之上!

“吼——!”

兩名鬼麵士兵喉嚨裡發出非人的低沉咆哮,覆蓋全身的沉重鎧甲縫隙中,瞬間蒸騰起濃烈的猩紅血氣!他們幽綠鏡片後的光芒徹底被血色吞噬!如同兩尊被殺戮意誌完全支配的金屬魔神!

轟!轟!

兩人腳下的金屬地麵瞬間炸裂!沉重的身軀爆發出超越極限的速度,化作兩道纏繞著濃鬱血煞的暗紅殘影,無視了空間風暴殘留的些許紊亂,帶著撕裂一切的狂暴氣勢,狠狠撞向蕭景玨和柳詩窈藏身的控製台殘骸!

不再是鎖鏈擒拿,而是……毀滅性的衝撞!

“不——!!!”

蕭景玨目眥欲裂!他清晰地感受到那兩道身影所攜帶的恐怖力量,足以將他和姐姐連同那脆弱的控製台殘骸一起,徹底碾成齏粉!姐姐剛剛複蘇的一絲生機,絕不能被打斷!

星核破碎,力量枯竭,身體殘破……他能做什麼?

守護的執念如同火山噴發!他眼中最後一絲理智被瘋狂取代!他用儘全身殘存的氣力,猛地翻身,張開雙臂,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死死地、如同最堅固的盾牌,覆蓋在柳詩窈身上!將她的身體,連同她眉心那跳躍的金紅火星,牢牢護在身下!

後背,那深可見骨的撕裂傷,毫無保留地暴露在毀滅的衝擊之前!

“轟隆——!!!”

震耳欲聾的巨響!

兩道纏繞著血煞的暗紅身影,如同兩頭發狂的攻城巨獸,狠狠撞在了巨大的金屬控製台殘骸之上!

刺目的能量光焰瞬間炸開!堅固無比、由奇異金屬鑄造的控製台殘骸,在這蠻橫到極點的衝撞下,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呻吟!大塊的金屬如同脆弱的泥塊般被撕裂、崩飛!無數扭曲的零件和斷裂的線纜如同暴雨般激射!

恐怖的衝擊波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砸在蕭景玨護住柳詩窈的後背上!

“噗——!!!”

蕭景玨的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巨錘砸中的蝦米!一大口混雜著內臟碎片和淡金光點的鮮血,如同噴泉般狂噴而出,濺落在柳詩窈蒼白冰冷的臉頰和衣襟上!後背本就猙獰的傷口瞬間被撕裂得更加恐怖,淡金色的骨骼茬子都清晰可見!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瞬間刺穿了他的神經,眼前徹底被無邊的血色和黑暗吞噬!

意識,如同狂風中的殘燭,在這毀滅性的衝擊下,瞬間……熄滅!

他覆蓋在柳詩窈身上的身體,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撐的破麻袋,軟軟地癱倒下去。

然而,就在他身體癱倒、意識徹底沉入黑暗的最後一刹那,他那條早已麻木、布滿裂痕的右臂,卻如同烙印在生命本能中的最後法則,依舊死死地、以一種近乎痙攣的姿態,將柳詩窈冰冷的身軀,更緊地……箍在了懷中。

守護,至死方休。

睿王府·淵噬

黑暗粘稠如墨,沉重地壓在睿王府上空。暴雨終究未能落下,隻有令人窒息的悶熱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在死寂的空氣中發酵、膨脹。玉麟院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殘骸,碎裂的琉璃瓦、折斷的兵器、暗紅的血泊、焦黑的痕跡,在昏黃搖曳的風燈下,交織成一幅地獄般的畫卷。

福伯如同一尊染血的石像,枯瘦的身軀挺得筆直,緊緊護著懷中瑟瑟發抖、臉色慘白的龍鳳胎。他那雙布滿血絲的老眼,此刻銳利如鷹隼,掃過院中每一個角落,掃過每一個聞訊趕來的侍衛、管事、仆役驚恐或茫然的臉。

壓抑的啜泣聲從蕭景瑤小小的身體裡壓抑不住地溢位,又被她死死咬住的下唇堵回去,隻剩下細碎的嗚咽和身體的劇烈顫抖。蕭景瑜死死攥著福伯的衣襟,烏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滾圓,裡麵盛滿了超越年齡的恐懼和一種近乎窒息的倔強。兩個孩子身上那件沾滿泥汙和暗紅血漬的寬大侍衛外袍,如同一個巨大的、冰冷的問號,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稟大管家!”

一名侍衛頭目快步衝入院中,身上帶著濃烈的血腥煞氣,聲音嘶啞急促,“全府已封鎖!角門、側門、後門、所有通道,由黑麟衛親自把守,弩機上弦,許進不許出!府牆各處暗哨全部啟動,巡夜頻率加倍!所有不當值的侍衛、仆役,已被勒令原地待命,不得擅動!”

“嗯。”

福伯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如同兩塊生鐵在摩擦。他布滿皺紋的手指向龍鳳胎身上那件刺目的外袍,“袍子,誰的?”

侍衛頭目眼神一厲,單膝跪地:“回大管家!屬下帶人查驗了所有當值侍衛名錄和屍身!此袍…此袍是二等侍衛周猛的製式!但…周猛本人…不在院中陣亡侍衛之列!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周猛!

這個名字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在殘存的王府眾人心中炸開!周猛,周側妃周媚娘從孃家帶進王府的心腹侍衛之一!平日裡沉默寡言,卻深得周氏信任,常隨其出入!

一道道或震驚、或恍然、或難以置信、或隱含恐懼的目光,如同無形的利箭,瞬間射向王府東南角那片被黑暗籠罩的——棲霞苑!

福伯渾濁的老眼中,最後一絲僥幸徹底湮滅,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殺機!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向棲霞苑的方向,聲音如同從九幽寒冰中撈出,每一個字都帶著刮骨的寒意:

“好!好一個周側妃!好一個周家!狼子野心!其心當誅!”

“來人!”

他猛地一揮手,枯瘦的手指如同指向地獄的令旗,“調黑麟衛!圍了棲霞苑!一隻蒼蠅也不許飛出去!周氏及其貼身仆役,全部拿下!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得令!”

侍衛頭目眼中爆發出嗜血的光芒,猛地起身,厲聲咆哮:“黑麟衛!隨我來!”

院外瞬間響起沉重急促的腳步聲和鎧甲摩擦聲,如同黑色的潮水,帶著冰冷的殺意,洶湧地撲向棲霞苑!

王府的混亂與恐慌,在這一刻達到了!壓抑的驚呼和混亂的腳步聲在遠處響起,又被王府森嚴的封鎖和濃重的殺氣壓了下去。

福伯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滔天的恨意。他低頭看向懷中兩個嚇壞了的孩子,眼神瞬間柔和下來,帶著無儘的痛惜和決絕。他輕輕拍著蕭景瑤的後背,聲音儘量放得平緩,卻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瑜兒,瑤兒,不怕,有福爺爺在。我們…去一個更安全的地方。”

他抱著兩個孩子,在數名氣息最為精悍、眼神如鷹隼般的黑麟衛貼身護衛下,快步離開這片血腥的修羅場,朝著王府深處、守衛最為嚴密的核心密室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冰冷染血的青石板上,如同踏在刀尖之上。

棲霞苑·困獸

與王府其他區域的死寂壓抑不同,棲霞苑內此刻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異樣的、如同暴風雨前寧靜的詭異氣氛。精緻的迴廊下,幾盞琉璃宮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卻無法驅散空氣中彌漫的緊張與…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膩腥氣。

主臥房內,門窗緊閉。

周媚娘端坐在梳妝台前,銅鏡映出一張依舊美豔卻毫無血色的臉。她身上穿著一件素淨的月白寢衣,烏黑的長發披散著,幾縷發絲被冷汗黏在光潔的額角。她手中緊緊攥著一方絲帕,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尖微微顫抖。銅鏡中,她那雙平日裡總是含著媚意的桃花眼,此刻卻充滿了極致的驚恐、怨毒,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瘋狂!

“廢物!一群廢物!”

她猛地將手中的絲帕狠狠摔在梳妝台上,聲音尖利,帶著破音的顫抖,“連兩個小崽子都抓不住!還折了‘影傀’!驚動了那個老不死的!”

她身後,兩名同樣穿著寢衣、臉色慘白如紙的貼身侍女,如同受驚的鵪鶉,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娘娘息怒…”

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如同毒蛇在陰影中吐信,從房間的角落傳來。一個全身籠罩在寬大灰袍中、身形佝僂的身影,如同幽靈般無聲無息地顯現。他臉上覆蓋著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慘白木質麵具,隻露出兩隻渾濁、如同死魚般的眼睛。“影傀雖毀,但也重創了蕭宸軒,足以亂其心神。計劃…並未完全失敗。隻是那兩個小崽子…”

“隻是?隻是?!”

周媚娘猛地轉身,美目圓睜,死死盯著灰袍人,胸口劇烈起伏,“周猛那個蠢貨的袍子落在了那兩個小崽子身上!福伯那個老狗已經帶人圍過來了!你聽聽外麵的動靜!”

彷彿為了印證她的話,一陣沉重、整齊、帶著冰冷金屬摩擦聲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的鼓點,由遠及近,瞬間將整個棲霞苑包圍!緊接著,是院門被強行撞開的轟然巨響,以及侍衛們冰冷的呼喝聲!

“奉大管家令!棲霞苑一乾人等,速速出來受縛!違令者,殺無赦!”

肅殺的吼聲穿透門窗,如同冰冷的刀鋒,狠狠刺入房間內每一個人的心臟!

兩名侍女嚇得癱軟在地,牙齒咯咯作響。周媚娘身體猛地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眼中充滿了絕望!

完了!徹底暴露了!

“娘娘!快走密道!”

灰袍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聲音急促沙啞。

“走?往哪裡走?!”

周媚娘慘笑一聲,眼中絕望迅速被一種歇斯底裡的瘋狂取代,“福伯那個老狗既然敢圍苑,外麵必然佈下了天羅地網!密道…密道恐怕也早已被堵死!橫豎都是死路一條!”

她的目光猛地掃過房間一角那個用錦緞覆蓋著的、半人高的紫檀木盒,眼中爆發出一種病態的、玉石俱焚的狠毒光芒!

“想抓我?想讓我周家萬劫不複?做夢!”

她尖嘯著,如同被逼入絕境的毒蛇,“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毀滅吧!”

話音未落,她猛地撲向那個紫檀木盒,一把掀開了覆蓋的錦緞!

嗡——!!!

一股令人靈魂凍結的、陰冷邪惡到極致的恐怖氣息,如同開啟了潘多拉魔盒,瞬間從木盒中爆發出來,席捲了整個房間!

木盒內,並非金銀珠寶。

而是一個……嬰兒!

一個麵板呈現出死寂灰白色、緊閉著雙眼、身體蜷縮、彷彿沉睡的…死嬰!

但這死嬰散發出的氣息,卻絕非尋常!一股濃烈到化不開的怨毒、死寂、以及一種令人作嘔的、彷彿由無數冤魂精魄強行糅合而成的陰邪生命力,正源源不斷地從這死嬰體內散發出來!死嬰的胸口位置,貼著一張布滿了扭曲蠕動黑色符文的詭異符紙,符紙中心,鑲嵌著一顆米粒大小、卻散發著幽綠邪光的渾濁晶體!

“以我周氏嫡女之血!飼我周家百年怨煞之嬰!”

周媚娘狀若瘋魔,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滾燙的心頭精血狠狠噴在那死嬰胸口的詭異符籙之上!

嗤——!!!

精血接觸符籙的瞬間,如同滾油潑雪!那黑色的符文瞬間活了過來,如同無數扭曲的黑色蛆蟲瘋狂蠕動!鑲嵌的幽綠晶體爆發出刺目的邪光!那蜷縮的死嬰,猛地睜開了雙眼!

沒有眼白!整個眼眶內,隻有兩團燃燒著純粹怨毒與毀滅慾火的……幽綠鬼火!

“咿呀——!!!”

一聲尖銳、扭曲、完全不似人聲、充滿了無儘怨毒與饑餓的啼哭,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鋼針,狠狠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和神魂!整個房間的溫度驟降,牆壁、地麵、傢俱表麵瞬間凝結出一層薄薄的、散發著陰寒死氣的灰綠色冰霜!

死嬰…活了!不!是周家以秘法豢養百年的怨煞邪嬰,被周媚娘以自身精血和瘋狂意誌,徹底喚醒了!

葬龍淵·淵喉

毀滅性的衝擊波帶來的劇痛與黑暗,如同永恒的囚籠。

蕭景玨殘存的意識,在無邊的虛無中沉沉浮浮。星核破碎的極致空洞感,如同一個巨大的、冰冷的黑洞,吞噬著一切。身體彷彿已經不存在,隻剩下無儘的痛楚和冰冷。

姐姐…我…護住你了嗎…

這個念頭,是沉淪中唯一的執念。

嗡…

一絲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暖意,如同寒冬凍土下頑強鑽出的嫩芽,極其緩慢地、卻又無比堅定地,順著血脈相連的羈絆,從身下那冰冷軀體的深處傳遞過來,浸潤著他即將徹底熄滅的生命之火。

是姐姐…她的生機…在複蘇…

狂喜如同微弱的電流,瞬間刺穿了沉淪的黑暗!

蕭景玨猛地……“睜”開了“眼”!

不是肉體的眼睛,而是……一種超越了感官的、純粹意誌的凝聚!

他“看”到了!

自己那殘破不堪、幾乎被徹底撕裂的混沌之軀,正如同最堅固的盾牌,覆蓋在柳詩窈身上。柳詩窈眉心靈台處,那金紅的火星,在吸收了淡金色混沌光塵之後,已不再僅僅是火星,而是一小簇……頑強燃燒的金紅火苗!火苗中心,一點凝練如液態黃金般的本源神光,正散發著微弱卻真實的焚世氣息!一股蘊含著混沌生機與焚世淨化之力的暖流,正極其緩慢地在她枯竭的經脈中艱難流淌、修複!

而他自己……後背那恐怖的撕裂傷,淡金色的骨骼茬子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傷口邊緣的肌肉組織呈現出被巨力撕扯後的糜爛狀態。劇毒帶來的灰綠色正從傷口向四周蔓延,侵蝕著所剩不多的生機。星核碎片在體內瘋狂肆虐……

然而,就在這瀕臨徹底崩潰的殘軀之下,在那與冰冷金屬地麵緊密接觸的傷口深處……

異變……正在發生!

葬龍淵!這片埋葬了遠古鋼鐵巨艦、沉澱了萬古金屬怨念與寂滅死氣的絕地!那些無處不在的、如同跗骨之蛆般侵蝕著生者血肉的冰冷金屬粒子、那沉澱了無數歲月的鏽蝕塵埃、那由無數強大金屬造物隕落消解後留下的、蘊含著極致“金煞”與“死寂”本源的……金屬怨念!

此刻,正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瘋狂地……彙聚向蕭景玨後背那道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

嗤嗤嗤——!

令人毛骨悚然的細微聲響,如同億萬隻金屬螞蟻在啃噬!

彙聚而來的、蘊含著濃烈金煞死氣的金屬粒子、鏽蝕塵埃,在接觸到蕭景玨傷口中滲出的、蘊含著混沌道胎本源氣息的淡金色血液的瞬間……如同發生了某種詭異的煉金反應!

暗紅的鏽跡在淡金血液中溶解、消弭!

冰冷的金屬粒子被混沌生機強行……活化!

那沉澱萬古的“金煞”本源,竟被那微弱的混沌道胎氣息……強行剝離、同化、吞噬!

蕭景玨那被撕裂、暴露在外的淡金色骨骼茬子,在吸收了這些被“淨化”、“活化”的金屬粒子後,表麵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上了一層極其纖薄、卻閃爍著暗沉金屬冷光的骨質層!這新生的骨質層,非金非骨,呈現出一種深邃的暗金色澤,邊緣流淌著極其微弱的混沌光暈,散發著一種……冰冷、堅硬、沉重的奇異質感!

同時,那些被劇毒侵蝕、呈現灰綠色、瀕臨壞死的傷口邊緣血肉組織,在被這融合了活化金屬粒子和混沌生機的力量浸潤後,壞死的趨勢竟被強行……遏製!灰綠色的劇毒被混沌生機與金屬的“堅固”屬性聯合排斥、壓製,蔓延的速度明顯減緩!雖然傷口依舊猙獰可怖,雖然劇毒依舊存在,但至少……不再繼續惡化!

葬龍淵這充滿了死亡與寂滅的金屬絕地,那足以侵蝕消融一切生機的恐怖金煞死氣,此刻,竟因為蕭景玨混沌道胎之血的特殊性與守護至親的執念,發生了詭異的逆轉!他的血,如同最高效的煉金溶劑,在淨化、吞噬這金屬死氣的同時,竟反過來……強化、重塑著他瀕臨崩潰的軀體!

以葬龍淵之金煞死氣為薪,以混沌道胎之血為爐,重鑄……不滅戰骨!

然而,這詭異而痛苦的蛻變過程,卻將蕭景玨殘存的意識,瞬間拖入了更深層次的……地獄!

“呃啊——!!!”

一聲超越了人類承受極限、如同靈魂被撕裂的淒厲慘嚎,猛地從蕭景玨的喉嚨裡炸出!那聲音沙啞、破碎,充滿了極致的痛苦!

他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灰紅異瞳之中,再無半分人類的理智與情感,隻剩下純粹的、被無邊劇痛徹底支配的……獸性與瘋狂!

痛!無法形容的痛!

比星核破碎更甚!比鎖鏈洞穿更甚!比劇毒侵蝕更甚!

那是生命形態被強行扭曲、血肉與金屬被強行熔煉所帶來的、源自每一個細胞最深處的恐怖劇痛!

後背的傷口如同被投入了沸騰的金屬熔爐!無數冰冷的金屬粒子被混沌之血“活化”後,如同擁有了生命和意誌的億萬根燒紅鋼針,瘋狂地鑽入他的骨骼、刺入他的骨髓、強行融入他的血肉、取代壞死的組織!每一次融合,都帶來如同億萬次淩遲般的極致痛苦!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痙攣、抽搐,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瘋狂撕扯!

“吼——!!!”

他猛地昂起頭,脖頸上青筋如同怒龍般暴突!覆蓋著混沌紋理的臉龐因劇痛而扭曲變形,嘴角撕裂,淡金色的血液混合著涎水不受控製地流淌!他僅存的右臂肌肉賁張到極限,五指如同鋼爪般狠狠摳進身下冰冷的金屬地麵!

嗤啦——!!!

堅硬的、覆蓋著厚重暗紅鏽跡的奇異金屬地麵,在他這蘊含著極致痛苦與暴戾力量的抓握下,竟如同鬆軟的泥土般……被硬生生撕裂開五道深達數寸、邊緣翻卷的恐怖溝壑!金屬碎屑混合著淡金色的血液飛濺!

這非人的力量,並非源於他殘存的修為,而是……那正在被強行熔煉、重鑄的軀體所爆發出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毀滅性的劇痛宣泄!

此刻的蕭景玨,如同被釘在葬龍淵祭壇上的、正在經曆著最殘酷血祭的凶獸!他的身體,就是祭品!他的痛苦,就是儀式!葬龍淵沉寂了萬古的金屬死氣,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更加瘋狂地彙聚而來,湧入他的傷口,加速著這痛苦而詭異的蛻變!

而被他死死護在身下的柳詩窈,眉心那簇金紅火苗,似乎感應到了他身上正在發生的劇變,光芒微微搖曳了一下,散發出的暖流似乎更加凝練了一絲,艱難地對抗著外界那因蕭景玨劇變而變得更加狂暴、混亂的金屬怨念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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