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夢緣 第157章 九幽凰鳴
赤黑交織的焚世業火，如同掙脫地獄枷鎖的滅世凶獸，在冷宮崩塌的廢墟之上瘋狂肆虐、咆哮！衝天的火柱撕裂了皇城沉沉的夜幕，將半邊天空映照得如同煉獄血池！琉璃瓦在恐怖的高溫下融化成赤紅的岩漿，沿著殘存的焦黑梁柱緩緩流淌；巨大的漢白玉基石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在業火的舔舐下崩裂、粉碎，化為熾熱的粉塵；無數尚未燃儘的梁木裹挾著火星，如同墜落的火流星，帶著淒厲的呼嘯狠狠砸落，濺起漫天火雨！
焚風獵獵，卷著灰燼與刺鼻的焦糊惡臭，席捲了整個皇城。熱浪所過之處，遠處的宮殿琉璃頂發出劈啪的爆裂聲，宮牆根下的草木瞬間焦枯自燃！無數宮人如同受驚的螻蟻，在巨大的轟鳴與灼熱的氣浪中尖叫奔逃，皇城秩序徹底崩潰！
“護駕！快護駕！”
“冷宮…冷宮炸了！”
“是妖火！是柳妃娘娘引來的妖火啊——！”
驚恐絕望的呼喊、雜亂的奔跑聲、器物倒塌的碎裂聲…交織成一曲王朝末日的混亂樂章。
就在這片焚天火海的絕對中心，在業火最為熾烈狂暴的區域——
一具焦黑的、幾乎與廢墟融為一體的“人形”，靜靜地匍匐在熔融的地麵之上。
那是柳詩窈。
凰血神鋒早已脫手，斜插在不遠處一片尚未完全熔化的焦土中，劍身黯淡，赤金流火幾近熄滅，如同垂死的鳳凰。她身上的素白宮裝早已化為飛灰，露出的肌膚布滿了可怖的焦痕與裂口，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長發枯槁蜷曲，緊貼在同樣焦黑的頭皮上。生命的氣息微弱到了極致，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焚世的凰怒業火，在爆發出毀滅一切的力量後，也幾乎帶走了她所有的生機。極致的透支，靈魂本源的燃燒，肉體的重創…將她推向了死亡的邊緣。
然而，就在這具焦黑殘破的軀殼深處，在那片被冰封的絕望與焚世怒火焚燒殆儘的靈魂廢墟之上——
一點微弱卻堅韌到不可思議的赤金光芒，如同宇宙初生的星火，頑強地亮了起來。
光芒的源頭，並非心臟，也非識海，而是緊緊貼在她心口焦黑麵板上的——那枚屬於柔煙的、小小的銀鐲。
銀鐲在恐怖的高溫與業火的焚燒下，非但沒有融化變形，反而散發出一種溫潤柔和的、彷彿月華般純淨的光芒。鐲身上那些細如發絲、纏繞成鳳凰尾羽般的古老鏤空紋路，此刻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流淌著微弱的赤金色澤。鐲子內側，“柔煙”二字，在純淨光芒的映襯下，清晰得如同新刻，散發著一種跨越生死的、至親血脈的羈絆與守護。
這純淨的、帶著新生氣息的光芒，如同最溫柔的溪流，無聲地滲入柳詩窈瀕臨枯竭的經脈、撫平她靈魂的創傷、滋養著她靈台中那點即將熄滅的涅盤真意。
嗡…
一聲極其微弱、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輕響。
柳詩窈焦黑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那點源自銀鐲的純淨光芒，彷彿受到了某種召喚，猛地向內一縮，儘數沒入了她心口的焦痕之中！
轟——！！！
並非外界的爆炸，而是靈魂層麵的劇烈震蕩！
柳詩窈那沉寂如死水的識海，在這一刻掀起了滔天巨浪！無數破碎的記憶碎片如同倒流的星河，瘋狂湧入！
冰冷的寒玉牆壁…蜷縮的嬰骸…額間刺目的巫族血印…手腕上那枚熟悉的銀鐲…
粉雕玉琢的小臉…咿呀學語…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純淨無邪的笑靨…“姐姐…抱…”
雪夜…滾燙的小身體…急促的呼吸…徹夜的守護…微弱的心跳變得清晰…
棺槨中…蒼白冰冷的小臉…和腕上依舊閃爍微光的銀鐲…
最後…是那堵崩塌的寒玉屍牆…嬰骸化作星塵消散…銀鐲跌落塵埃…
柔煙！
柔煙！！
柔煙——！！！
一聲無聲的、撕心裂肺的靈魂呐喊，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道驚雷，在柳詩窈沉寂的識海轟然炸響！
不是悲傷！不是絕望！
而是…守護！是承諾！是跨越生死也無法斬斷的至親羈絆！
姐姐答應過…要帶你回家！
姐姐答應過…要替你討回公道！
姐姐答應過…要焚儘這汙穢的牢籠！
我…不能死！
我…絕不會死——！！！
這源自靈魂最深處的、超越生死界限的執念，如同投入沉寂油庫的星火，瞬間點燃了柳詩窈靈台中那點微弱卻堅韌的涅盤真意！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蘊含著新生與毀滅雙重偉力的磅礴氣息，猛地從柳詩窈焦黑的軀殼中爆發出來！
嗤嗤嗤——！！！
籠罩在她周身的、那些狂暴的、充滿毀滅意誌的漆黑赤紅業火，如同遇到了至高無上的君王，瞬間變得溫順！它們不再焚燒她的身體，反而如同歸巢的倦鳥，瘋狂地朝著她的體內倒卷而回！
業火入體！
焦黑的麵板下，赤金色的光芒如同熔岩般奔流湧動！那些深可見骨的恐怖焦痕與裂口，在業火與新生光芒的交織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粉嫩的新肉，迅速癒合！枯槁蜷曲的焦發寸寸脫落，新的、如同流淌著熔金的赤色長發，從她頭頂迅速生長、蔓延，無風自動，在她身後狂舞！
她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托起，緩緩懸浮在焚天的火海之上！
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瞳孔之中，不再是焚世的瘋狂業火，而是兩輪緩緩旋轉的、純淨到極致的赤金色太陽！太陽的核心，隱約可見一隻展翅翱翔、浴火重生的神凰虛影！威嚴！神聖！帶著淩駕於萬物之上的、源自血脈源頭的古老威壓！
涅盤！
真正的涅盤！
在至親羈絆的守護與喚醒下，在焚世業火的淬煉與反哺中，柳詩窈體內沉寂的遠古鳳凰血脈，終於在這一刻，完成了最後的蛻變與覺醒！
她不再是“人”柳詩窈。
她是——凰！
是執掌涅盤真火、焚儘諸邪、再造新生的——神凰！
“唳——！！！”
一聲穿金裂石、滌蕩乾坤、蘊含著無儘威嚴與新生喜悅的清越鳳唳，猛地從柳詩窈口中發出，響徹雲霄！瞬間壓過了冷宮廢墟上所有火焰的咆哮與崩塌的轟鳴！
鳳唳所及之處，狂暴的赤黑業火如同擁有了統一的意誌，瞬間變得有序而內斂，不再無謂地擴散焚燒，而是如同最忠誠的衛士，拱衛在重生的神凰周身，將殘餘的冷宮廢墟徹底包裹、淨化、焚為最純淨的灰燼！
衝天的火柱緩緩收斂，赤黑的光芒逐漸被純淨的赤金所取代。一片巨大的、由純淨凰火構築而成的赤金色領域，以柳詩窈為中心，在廢墟之上緩緩成型。領域之內，溫度奇異地變得溫和，焦土之上，甚至有點點蘊含生機的嫩綠新芽，在凰火餘溫的滋養下，頑強地鑽出地麵！
焚天火海，化作了涅盤的聖域。
與此同時，距離冷宮廢墟數百丈外，戒備森嚴、氣氛壓抑到極點的紫宸殿偏殿。
龍涎香的馥鬱，此刻也掩蓋不住那股濃烈的血腥與草藥混合的刺鼻氣味。數名須發皆白、臉色凝重的太醫，圍在龍榻旁，額頭上布滿冷汗，手指搭在蕭宸軒的手腕上，微微顫抖。
蕭宸軒躺在明黃的龍榻之上，雙目緊閉，臉色不再是之前的青黑，而是一種詭異的、近乎透明的灰敗。嘴唇烏紫，氣息微弱得如同遊絲。胸前的龍袍被剪開，露出那道被柳詩窈凰血神鋒刺出的傷口。傷口本身並不算太大，但此刻卻呈現出一種極其恐怖的景象！
傷口周圍的皮肉，如同被投入了強酸，呈現出一種腐爛的灰綠色，並且不斷向四周緩慢地蔓延、潰爛！更詭異的是，傷口深處，隱隱可見無數細如發絲、閃爍著幽綠磷光的詭異絲線，如同活著的寄生蟲，在血肉深處瘋狂地鑽動、啃噬！每一次鑽動，都讓昏迷中的蕭宸軒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一下，眉頭痛苦地緊鎖，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如何？！”
一名身穿蟒袍、麵容與蕭宸軒有幾分相似、但氣質更加陰鷙冷峻的中年親王——端王蕭宸睿，負手立於榻前，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他是蕭宸軒的皇叔，在皇帝重傷昏迷、太子已死、後宮無主的情況下，作為宗室領袖，暫時接管了宮禁與部分朝政。他身後，站著數名氣息沉凝、眼神銳利的宗室宿老和重臣，每個人都臉色鐵青，氣氛凝重得如同山雨欲來。
為首的張太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老淚縱橫，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回…回稟端王殿下…陛下…陛下他…脈象…已如風中殘燭…遊絲懸於一線…危…危在旦夕啊！”
“混賬！”
蕭宸睿眼中寒光一閃，厲聲嗬斥，“陛下乃真龍天子！自有上天庇佑！爾等身為太醫，不思竭力救治，竟敢在此胡言亂語，亂我軍心？！”
“王爺息怒！臣等…臣等實在已竭儘全力！”
另一名李太醫也跪了下來，顫抖著指向蕭宸軒胸前的傷口，“陛下所中之傷…非…非尋常創傷！乃是…三重致命之力的疊加肆虐啊！”
“三重？！”
蕭宸睿瞳孔一縮，殿內眾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是！”
李太醫聲音發顫，“其一，乃是…乃是柳妃娘娘那柄神劍所留的…凰火劍氣！此氣鋒銳無匹，蘊含焚滅淨化之力，本已重創陛下心脈龍氣…但…但最可怕的，是其二和其三！”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充滿了恐懼：“其二…是已故楚貴妃遺留的…萬蠱邪毒！此毒陰損刁鑽，盤踞陛下傷口，不斷吞噬生機，腐蝕血肉…而最致命、最詭異的…是這第三重！”
他的手指指向傷口深處那些瘋狂蠕動的幽綠絲線，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這…這絕非蠱毒！也非尋常詛咒！老臣行醫數十載，遍覽古籍…此物…此物極似…失傳已久的…巫族禁術——‘九幽噬魂咒’！”
“九幽噬魂咒？！”
一名宗室宿老失聲驚呼，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傳說中…以施咒者自身精血魂魄為引，種於至親血脈體內，可無視距離、無視防禦，緩慢吞噬中咒者三魂七魄，令其受儘神魂撕裂之苦，最終形神俱滅、永世不得超生的…絕滅之咒？！”
“正…正是！”
李太醫的聲音帶著哭腔，“此咒歹毒絕倫，一旦種下，如同附骨之蛆！尋常藥物手段，根本無法祛除！反而會刺激咒力爆發，加速…加速陛下的…”
後麵的話，他再也說不下去，隻是重重地磕頭。
殿內一片死寂。隻有蕭宸軒那痛苦的、壓抑的嗬嗬喘息聲，如同重錘般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九幽噬魂咒…”
蕭宸睿緩緩重複著這幾個字，陰鷙的目光掃過蕭宸軒灰敗的臉，掃過那猙獰的傷口，最後落在殿外那映紅了半邊夜空的冷宮火光方向，眼底深處，一絲難以察覺的、冰冷的精芒一閃而逝。“需要…至親血脈為引？”
“是…是的，王爺！”
張太醫顫聲補充，“古籍記載…此咒…唯有施咒者與被種咒者存在極近的血緣關係…方能成功！而且…施咒者需以自身神魂精血為祭…代價極大…非深仇大恨或…或喪心病狂者…絕不可能動用！”
至親血脈？！
施咒者需付出巨大代價？！
這兩個關鍵資訊，如同兩道閃電，瞬間劈開了籠罩在眾人心頭的迷霧！也點燃了某些人心中壓抑已久的猜忌與野火！
殿內死寂的氣氛，驟然變得微妙而緊張起來。宗室宿老們交換著驚疑不定的眼神。重臣們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都聚焦在了端王蕭宸睿的身上！他是先帝幼弟，是蕭宸軒的親皇叔！血緣極近！而且…在蕭宸軒重傷昏迷、太子已死、後宮無主的情況下…他是最大的受益者！
蕭宸睿感受到了那些目光。他緩緩轉過身，陰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緩緩掃過殿內每一張臉。那無形的壓力，讓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至親血脈…代價巨大…”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諸位…是在懷疑…本王？”
“臣等不敢！”
眾人心頭一凜，連忙躬身垂首，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不敢？”
蕭宸睿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目光如同毒蛇般掃過跪地的太醫，最後落回蕭宸軒身上，“陛下乃本王親侄，更是大胤天子！本王…比任何人…都希望陛下龍體康泰！社稷安穩！”
他猛地踏前一步，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凜冽的殺機：“查！給本王徹查！動用一切力量！影龍衛、內廷司、宗人府…所有接觸過陛下傷情者！所有近日出入宮禁的可疑之人！特彆是…冷宮大火前後！給本王掘地三尺！也要把這施咒的奸賊…揪出來！碎屍萬段！夷其九族——！！！”
森然的殺氣，如同實質的寒冰，瞬間凍結了整個偏殿！
“遵命！”
眾人無不凜然，齊聲應諾。影龍衛統領立刻領命而去，腳步匆匆。
然而，就在這森嚴的殺機與壓抑的沉默之中——
“咳咳…咳…”
一陣極其輕微、帶著濃重痰音、彷彿隨時會斷氣的咳嗽聲，突兀地從偏殿角落裡一張不起眼的軟榻上傳來。
那軟榻上，半倚著一個瘦弱的身影。穿著洗得發白的舊宮裝，頭發花白淩亂，臉上布滿縱橫交錯的深刻皺紋，如同乾枯的樹皮。一隻眼睛渾濁無光，另一隻則蒙著厚厚的白翳。她蜷縮在那裡，懷裡緊緊抱著一個破舊的、打著補丁的布偶，嘴裡含糊不清地唸叨著什麼，彷彿一個被遺忘在深宮角落、神誌不清的老瘋婆子。
是看守冷宮附近廢棄佛堂的啞婆。冷宮大火時，她被倒塌的雜物砸傷，昏迷在附近，被搜尋的侍衛發現，因身份低微又無法言語，便被暫時安置在這偏殿角落。無人關注，如同塵埃。
然而，就在她發出咳嗽的瞬間——
蕭宸睿那冰冷審視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猛地釘在了這個毫不起眼的“瘋婆子”身上！
他的瞳孔，在無人察覺的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一股極其隱晦、卻如同九幽寒冰般的陰冷氣息，從他身上一閃而逝！快得讓旁邊的人都以為是錯覺。
啞婆似乎被蕭宸睿的目光嚇到了，渾濁的眼睛裡露出驚恐的神色，身體蜷縮得更緊，將破舊的布偶死死抱在懷裡，嘴裡發出更加含糊不清的、如同幼獸悲鳴般的嗚咽。
蕭宸睿的目光在她懷中的布偶上停留了一瞬。那布偶針腳粗糙，布料陳舊，但隱約能看出是個穿著明黃色小衣服的男童模樣。
“哼，晦氣！”
蕭宸睿冷冷地移開目光，彷彿隻是厭惡地掃過一件垃圾。他不再看那啞婆，重新將注意力投向龍榻上氣息奄奄的蕭宸軒，眉頭緊鎖，似乎在思索救治之策。
殿內的緊張氣氛，因這個小插曲，似乎稍稍緩和了一些。太醫們繼續戰戰兢兢地施針用藥。宗室重臣們低聲商議。沒有人注意到，那個蜷縮在角落、抱著破舊布偶的“瘋婆子”，那隻蒙著白翳的眼睛深處，一絲極其隱晦、如同毒蛇般冰冷譏誚的光芒，一閃而逝。
更沒有注意到，她枯槁的手指，無意識地、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摩挲著布偶背後，那一片用暗紅色絲線、以極其古老繁複的針法、繡出的一個微小到幾乎無法辨認的、形似扭曲豎眼的——巫族印記！
冷宮廢墟之上。
焚天的業火已徹底收斂，化作一片籠罩方圓數十丈的、溫潤而神聖的赤金色涅盤領域。領域中心，熔融的地麵凝固成光滑如鏡的赤金色琉璃，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焦黑的廢墟被徹底淨化，隻留下最純淨的灰燼，被微風捲起，如同飄散的雪。
柳詩窈懸浮於領域中心，赤金色的長發如同流淌的熔金瀑布，在她身後無風自動。涅盤真火形成的赤金羽衣覆蓋著她重生後完美無瑕的軀體，流動著神聖的光澤。她雙眸緊閉，赤金色的瞳孔在眼皮下緩緩轉動，彷彿在消化著涅盤帶來的龐大資訊與力量。
心口處，那枚柔煙的銀鐲，依舊緊貼著肌膚，散發著溫潤的微光，如同永不熄滅的燈塔。
忽然，她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赤金色的瞳孔之中，神凰虛影一閃而逝，目光穿透了涅盤領域的屏障，穿透了空間的阻隔，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死死鎖定了紫宸殿偏殿的方向！
不是鎖定龍榻上垂死的蕭宸軒。
也不是鎖定端王蕭宸睿。
而是——鎖定了偏殿角落裡，那個蜷縮在軟榻上、抱著破舊布偶、神誌不清的“瘋婆子”！
一股源自血脈最深處的、冰冷刺骨的、混合著滔天恨意與極致厭惡的悸動，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靈魂之上！
是…她！
就是這股氣息！
陰冷！腐朽！如同深埋地底萬年的毒屍！
是地宮深處那詛咒的源頭！是崔嬤嬤口中那操控一切的“那位大人”！
是汙衊柔煙為巫族餘孽、寫下那誅心血詔的——元凶！
柳詩窈的眼中，赤金色的火焰瞬間升騰！涅盤的聖域也隨之波動！焚滅一切的凰怒，再次被點燃！
然而，就在她殺機即將爆發的瞬間——
紫宸殿偏殿內，那個蜷縮著的“瘋婆子”，彷彿感應到了這跨越空間而來的、充滿殺意的鎖定！她摩挲布偶的動作猛地一停！
那隻蒙著厚厚白翳的眼睛，緩緩地、極其詭異地轉動了一下，對上了虛空，彷彿穿透了重重宮牆，直接與柳詩窈赤金色的瞳孔對視！
沒有驚恐。
沒有憤怒。
隻有一種…如同看著螻蟻掙紮的、冰冷到極致的、高高在上的…嘲弄！
緊接著，那“瘋婆子”的嘴角，極其緩慢地、扭曲地向上勾起。一個無聲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口型，清晰地烙印在柳詩窈的瞳孔深處：
“凰…女…我…等…你…很…久…了…”
無聲的宣戰！
冰冷的嘲弄！
跨越空間的對峙！
柳詩窈懸浮於涅盤聖焰之中，赤金色的瞳孔燃燒著焚世的怒焰，死死鎖定紫宸殿方向那抹腐朽的陰影。心口柔煙的銀鐲，傳來一陣陣滾燙的悸動，如同妹妹無聲的悲鳴與警示。
冷宮焚天業火尚未完全熄滅的灰燼在空中飄散，而深宮帷幕之後，真正的黑暗巨獸，終於露出了它冰冷而惡毒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