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夢緣 第159章 銀鐲藏天機
焚儘萬物的凰怒業火早已熄滅，隻留下冷宮廢墟上覆蓋的、厚厚一層溫熱的、閃爍著微弱赤金星芒的灰燼。涅盤聖域的光暈已然收斂，這片焦黑的大地重歸死寂，唯有夜風嗚咽著掠過，捲起細小的灰燼旋渦，如同無數冤魂無聲的歎息。
柳詩窈赤足立於灰燼之上。重鑄的軀體完美無瑕，流淌著淡淡神輝的赤金長發垂落至腰際，素白的涅盤羽衣在夜風中輕輕拂動，不染塵埃。然而，那張足以令神隻失色的容顏上，卻是一片冰封的沉寂。赤金色的瞳孔深處，剛剛涅盤覺醒的神凰威嚴，被一層更深沉、更粘稠的、名為“失去”的寒冰所覆蓋。
柔煙…姐姐焚儘了這囚禁你的牢籠…可你…終究還是走了…連一點念想…都不曾留下麼？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這片被徹底淨化的焦土。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妹妹十年的絕望與痛苦，最終化為這無言的塵埃。心口處，那枚緊貼肌膚的柔煙銀鐲，此刻也沉寂下來，溫潤的微光斂去，隻餘下冰冷的觸感。
就在這無邊死寂與冰寒的絕望即將徹底吞噬她的刹那——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驚雷般在她靈魂深處炸響的震顫！
心口處，那枚沉寂的銀鐲，毫無征兆地，驟然變得滾燙無比！那溫度並非灼痛，而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撕心裂肺的悸動！彷彿有什麼被深埋、被禁錮了太久的東西，在這片由她凰血與妹妹遺骸共同焚化的灰燼中，在銀鐲的共鳴下，終於掙脫了束縛！
柳詩窈的身體猛地一僵！赤金色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死死釘在了身前數步之外——那片看似與其他灰燼毫無二致的焦黑地麵！
那裡！
就在那裡！
一股微弱到極致、卻無比熟悉、無比純淨的…屬於柔煙的…先天元靈的氣息！如同深埋地底的種子終於感應到春雨，頑強地、顫抖著…穿透了厚厚的灰燼，散發出來！
這氣息…不是殘留！
是…是某種…被封印的…核心本源？！
“柔…煙？！”
一聲輕如呢喃、卻重逾千鈞的呼喚，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從柳詩窈唇間溢位。她甚至忘記了涅盤凰女的神威，如同一個最尋常不過的、尋找至親遺物的姐姐，踉蹌著撲跪在那片灰燼之上！
素白的手，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的顫抖，拂開溫熱的灰燼。
灰燼之下，並非泥土。
一枚小巧玲瓏、通體由溫潤暖玉雕琢而成的…玉蟬！
玉蟬不過拇指大小，雕工卻精妙絕倫，栩栩如生。蟬翼薄如蟬翼，幾近透明，彷彿隨時會振翅飛走。蟬身線條流暢，腹部飽滿圓潤，隱隱透出一種溫潤內斂的生機。在玉蟬的背部，一個極其微小、卻清晰無比的、用暗金色絲線勾勒出的、形似扭曲豎眼的——巫族印記——如同活物般，散發著微弱而邪異的波動！
正是這個印記，隔絕了柔煙最後一點本源的氣息！若非柳詩窈涅盤重生，凰血與這片焚化妹妹骸骨的土地產生深層共鳴，若非銀鐲這最後的血脈信物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喚，這被巫族邪術深深封印的最後一點柔煙存在的痕跡，將永遠埋藏在這灰燼之下，直至徹底消散！
柳詩窈的手指，帶著焚滅諸邪的凰火真炎，卻小心翼翼，如同觸碰世間最易碎的珍寶，輕輕拂過玉蟬背上那個邪異的巫族印記。
嗤——！
一聲極其輕微的灼燒聲。
那暗金色的巫族印記，在純粹的凰火真炎麵前，如同投入烈火的蛛網，瞬間扭曲、融化、化為一絲汙濁的青煙，徹底消散！
嗡——！！！
就在印記消散的瞬間！
那枚溫潤的暖玉玉蟬，彷彿被解開了萬古的枷鎖，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純淨柔和的月白色光華！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溫暖與悲憫，瞬間驅散了柳詩窈心頭的冰寒絕望！
光華之中，玉蟬不再是死物。它微微震顫著，發出細微的、如同天籟般的嗡鳴。那聲音，如同跨越了生死的界限，帶著柔煙獨有的、純淨無邪的意念，清晰地湧入柳詩窈的識海：
“姐姐…彆哭…”
“鐲…鐲…”
柔煙的意念？！雖然微弱，卻無比清晰！她在指引她看銀鐲？！
柳詩窈的心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她猛地低頭，看向緊貼心口的那枚銀鐲！
嗡！
銀鐲在玉蟬純淨月華與柔煙意唸的雙重引動下，瞬間爆發出與玉蟬同源的月白色光芒！兩股光芒在空中交相輝映，如同雙子星辰！
更驚人的變化發生了！
銀鐲內側，那原本清晰鐫刻的“柔煙”二字，在純淨月華的照耀下，如同融化的冰雪般，緩緩褪去！不！不是褪去！而是…重組！那細如發絲的銀線，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在鐲子內側飛速地遊走、編織、重構！
眨眼之間！
一個全新的、極其微小、卻無比複雜玄奧的圖案，取代了“柔煙”二字，清晰地烙印在銀鐲內側！
那圖案——
由無數細密的、蘊含著空間波動的銀色符文組成！
核心處，是一枚袖珍的、栩栩如生的鑰匙虛影！
鑰匙的柄端，赫然雕刻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
而在鑰匙虛影的末端，連線著一個極其微小、卻清晰無比的坐標印記——那印記的形狀，竟與玉蟬背上剛剛被抹去的巫族豎眼印記，有著九分相似，但線條更加古老，氣息更加深邃，少了幾分邪異，多了幾分…神聖？！
這…這是什麼？！
空間金鑰？！
鳳凰烙印？！
還有那…似曾相識的坐標？！
“柔煙…這…這是…”
柳詩窈心神劇震，下意識地伸出指尖，帶著一絲涅盤真元，輕輕觸碰銀鐲內側那個新生的、複雜的鑰匙圖案。
就在她的指尖觸及圖案的刹那——
轟！！！
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的、蘊含著無儘空間奧秘與血脈烙印的資訊洪流，如同決堤的星河，猛地從銀鐲中爆發，狠狠衝入柳詩窈的識海！
扭曲的空間迴廊…無儘的符文鎖鏈…核心處一座被億萬符文封印的、非金非玉的古老祭壇…祭壇之上，懸浮著一團被暗金與汙穢紅光包裹的、搏動著的…嬰兒胚胎？！胚胎的眉心上，一個與銀鐲鑰匙末端一模一樣的、古老的神聖豎眼印記清晰可見！
畫麵一閃！一個模糊卻威嚴的身影，身著繡有同樣神聖豎眼圖騰的古老祭袍，將一枚溫潤的暖玉玉蟬，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先天不足的女嬰心口…女嬰手腕上，戴著那隻刻有“柔煙”的銀鐲…
最後…是那個模糊的祭袍身影，用沾著心頭精血的手指，在銀鐲內側“柔煙”二字上，快速勾勒下那個邪異的、封鎖本源的巫族印記！畫麵中，傳來他低沉而疲憊、卻帶著無儘守護意味的意念：“封汝本源…藏天之鑰…待神凰臨世…自見…明鈺…”
明鈺？！
三皇子蕭明鈺？！
那個被楚貴妃“偷梁換柱”、崔嬤嬤血書印蛻中“尚在人間”的三皇子？！
他被封印在那座被無儘符文鎖鏈纏繞的古老祭壇上？！
柔煙…她的妹妹…她先天不足的體質…她心口的玉蟬…她手腕上被改寫的銀鐲…這一切…竟是為了…藏匿一把能開啟那座祭壇、找到明鈺的“鑰匙”？！
而那個封印柔煙本源、留下鑰匙的祭袍身影…他最後那句“待神凰臨世”…指的就是…涅盤覺醒後的…自己？！
這…這顛覆性的真相，如同億萬道驚雷，在柳詩窈識海中瘋狂炸響！將她對柔煙之死的認知、對蕭宸軒的仇恨、對幕後黑手的猜測…徹底攪得天翻地覆！
柔煙…她可憐的妹妹…竟從出生起，就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宿命？成為了一把藏匿的“活體鑰匙”？她的死…她的屍骨被砌入寒玉牆…是否…也與這把“鑰匙”有關？！
那個祭袍身影…是誰？是友？是敵？他口中的“神凰臨世”…是預言？還是…一場跨越了時空的謀劃？！
巨大的資訊衝擊讓柳詩窈心神失守，涅盤凰女的威壓都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紫宸殿偏殿。
死寂。
濃鬱的血腥與詛咒的惡臭混合著名貴藥草的苦澀，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象征著死亡與權力的詭異氣息。龍榻之上，蕭宸軒胸口的豎眼咒印如同活物，散發著冰冷的幽光，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讓覆蓋其上的灰黑色死氣如毒蛇般纏繞蠕動，侵蝕著他僅存的生機。他臉色灰敗透明，呼吸微弱得幾不可聞，如同風中殘燭。
端王蕭宸睿負手立於榻前，蟒袍在昏暗燭光下流淌著冰冷的光澤。他陰鷙的目光，如同刮骨鋼刀，一遍遍掃過蕭宸軒胸口的咒印，又掃過地上啞婆那胸腔炸裂、死狀淒慘的殘骸。殿內，太醫們麵無人色，抖如篩糠。宗室宿老與重臣們垂手肅立，大氣不敢出，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與恐懼。
“九幽噬魂咒…巫神之眼印…”
蕭宸睿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好…好得很！”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同毒蠍的尾刺，狠狠掃過殿內所有人，最後定格在影龍衛統領蕭戰那張沾滿冷汗、卻依舊強作鎮定的臉上。
“蕭戰！”
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啞婆潛伏宮中多年，行此大逆！其背後必有同黨！給本王——查！掘地三尺！三日之內，本王要看到所有與其有過接觸之人！無論宮女太監，侍衛嬤嬤…寧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凡有嫌疑者…”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弧度，“…就地格殺！誅其三族！”
“遵…遵命！”
蕭戰心頭劇顫，單膝跪地領命，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命令，無異於一場血腥清洗！
“至於柳氏餘孽…”
蕭宸睿的目光轉向殿外那冷宮方向，儘管業火已熄，但那片廢墟在他眼中，依舊如同插在心臟上的毒刺，“妖婦雖引火**，然其罪滔天，禍及九族！傳本王令！”
他聲音冰冷，如同宣判，“柳氏一族，無論主脈旁支，無論婦孺老幼…即刻押赴刑場！午時三刻——斬！立！決！以儆效尤！以慰陛下聖心——！！！”
“斬立決”三個字，如同三把鍘刀落下！殿內溫度驟降！
“王爺！”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臣實在不忍，顫巍巍出列，“柳氏一族或有不知情者…婦孺何辜…是否…”
“嗯？”
蕭宸睿一個冰冷的眼風掃過，如同實質的寒冰瞬間凍結了老臣後麵所有求情的話。“婦孺何辜？”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誅心，“那妖婦引妖火焚宮，種絕咒弑君之時，可曾想過陛下何辜？！江山社稷何辜？！此等禍國妖孽之血脈，留之便是禍根！殺——！！！”
最後一個“殺”字，帶著鐵血的決絕與不容置疑的暴戾，徹底掐滅了殿內最後一絲憐憫！
“臣…遵命！”
老臣麵如死灰，頹然退回佇列。
蕭宸睿不再看眾人，目光重新落回蕭宸軒身上，看著那枚如同跗骨之蛆的巫神之眼印，眼底深處那絲冰寒的殺機幾乎要溢位來。這咒印…成了最大的變數！它斷絕了蕭宸軒被徹底治癒的可能，卻也讓他無法立刻死去！更成了一個追蹤幕後黑手的燙手山芋！必須儘快…將這東西…連同這個礙事的侄子…一起處理掉！
他緩緩抬起右手，寬大的蟒袍袖口下，手指看似無意識地、極其緩慢地撚動著拇指上一枚通體漆黑、毫不起眼的玉扳指。扳指內側，一個微小的、與巫神之眼印有著微妙相似的扭曲紋路，在無人察覺的陰影下，閃過一絲極其隱晦的幽光。
幾乎就在他撚動扳指的瞬間——
“呃——！！！”
龍榻之上，昏迷中的蕭宸軒猛地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悶哼！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弓起！胸口的巫神之眼印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幽綠光芒！灰黑色的詛咒死氣如同被點燃的毒焰，瘋狂翻湧！瞬間將他剛剛被柳詩窈聖光穩固住的微弱生機再次推向崩潰的邊緣！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拉扯的瀕死之音，眼角、鼻孔、耳中，竟緩緩滲出了粘稠的、帶著灰敗氣息的黑血！
“陛下——！！！”
“快！壓製咒印！”
“藥！參湯吊命！”
偏殿瞬間再次陷入一片驚恐絕望的混亂！太醫們手忙腳亂，影龍衛高手不顧反噬瘋狂輸入罡氣。
蕭宸睿冷眼旁觀，手指依舊在袖中緩緩撚動那枚黑色扳指，嘴角那絲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很好…再加一把火…讓這垂死的掙紮…更猛烈些吧…
冷宮廢墟。
龐大的資訊洪流衝擊漸漸平息。柳詩窈赤金色的瞳孔中，震驚、痛苦、迷惘交織，最終被一片深沉的、洞悉了部分真相後的冰冷決絕所取代。
柔煙…姐姐的傻妹妹…你竟背負著如此沉重的“鑰匙”宿命…以生命為代價…
明鈺…被封印在空間祭壇…生死未卜…
而那個祭袍身影…那句“待神凰臨世”…指向自己…
這一切的背後，是一盤遠超她想象的、橫跨了時空的巨大棋局！而她和柔煙、蕭宸軒、明鈺…甚至死去的楚貴妃…都隻是這棋局中身不由己的棋子！
蕭宸軒…他或許並非柔煙之死的直接推手…但他身為帝王，對楚貴妃的縱容，對後宮陰私的漠視，便是滋養這罪惡的溫床！他…同樣有罪！
而現在…那個端王蕭宸睿…他撚動扳指的動作…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機與野心…他與這巫神之眼印之間那若有若無的詭異聯係…
是他！
他就是崔嬤嬤口中那個操控楚貴妃的“那位大人”？！
他就是啞婆幕後的主子？！
他就是…要借自己的手除掉蕭宸軒，再嫁禍於己，以謀朝篡位？！
一股焚儘八荒的凰怒，再次在柳詩窈胸中熊熊燃起！這肮臟的皇權！這吃人的深宮！這所有將她姐妹拖入深淵的幕後黑手！
一個都不能放過！
“吼——！！！”
“圍起來！彆讓那妖婦跑了——！！！”
震天的怒吼與兵甲碰撞的鏗鏘聲，如同洶湧的潮水，瞬間打破了廢墟的死寂！無數火把的光芒如同移動的火龍，從四麵八方朝著冷宮廢墟急速合攏！將這片被灰燼覆蓋的土地，照得亮如白晝，也映亮了無數張充滿恐懼、仇恨、以及奉命殺戮的猙獰麵孔！
影龍衛的黑甲！禁軍的明光鎧！刀劍出鞘的寒光連成一片死亡的森林！
是蕭宸睿派來“碎屍萬段”的人馬！他們到了！
當先一人，身材魁梧如鐵塔，身披玄黑龍紋重甲，手持一柄門板般的巨刃，正是影龍衛副統領，號稱“碎山”的屠剛！他銅鈴般的眼睛死死鎖定廢墟中心那抹赤金身影，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奉端王鈞令！妖婦柳詩窈，引妖火焚宮，弑君種咒，罪不容誅！格殺勿論——！殺！！！”
“殺——！！！”
數千精銳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如同黑色的鋼鐵洪流，踏著滾燙的灰燼，刀槍如林，箭矢如蝗，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朝著孤身立於廢墟中心的柳詩窈，狠狠碾軋而來！殺氣衝天，攪動風雲！
柳詩窈緩緩抬起頭。
赤金色的長發在數千人爆發的狂暴殺氣與火把熱浪中無風狂舞！涅盤羽衣流淌著聖潔的光暈。她冰封的容顏上沒有一絲波瀾，唯有那雙赤金色的瞳孔，如同兩輪在血海深淵中升起的太陽，冰冷地燃燒著焚世的怒焰！
她不再看那洶湧而來的鋼鐵洪流。
她的目光，穿透了空間，再次投向了紫宸殿方向。
投向了龍榻上那個被巫神之眼印折磨、命懸一線的帝王。
投向了那個撚動扳指、眼底翻湧著冰冷殺機與野心的端王。
最終，她的視線，落在了心口——落在了那枚銀鐲內側，那個由無數空間符文組成、核心是鳳凰鑰匙、末端烙印著神聖豎眼坐標的複雜圖案之上。
柔煙…明鈺…還有…真相…
她緩緩抬起右手，赤金色的涅盤真火在她掌心升騰、凝聚！不再是焚毀一切的怒焰，而是帶著一種洞穿虛空的、玄奧莫測的空間波動！
指尖，輕輕點向銀鐲內側那個鳳凰鑰匙的圖案。
“凰血為引…”
“空間為憑…”
“藏天之鑰…”
“開——！！！”
隨著她清冷如冰、卻蘊含無上意誌的敕令！
嗡——！！！！
銀鐲內側，那個鳳凰鑰匙的圖案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銀光！無數細密的空間符文如同活了過來，瘋狂旋轉、組合！核心處的鳳凰鑰匙虛影瞬間凝實！發出一聲穿金裂石的清越鳳鳴！
一道凝練到極致、由純粹空間之力構成的銀色光束，猛地從鳳凰鑰匙的虛影末端——那個神聖豎眼坐標印記中——激射而出！
目標——並非紫宸殿！
而是——冷宮廢墟上空，某處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節點！
嗤啦——！！！
如同燒紅的利刃劃開了無形的幕布！
銀色光束擊中的虛空處，空間如同平靜的水麵被投入巨石，猛地劇烈扭曲、蕩漾！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邊緣流淌著銀色空間漣漪的、不穩定的通道入口——驟然洞開！
通道的另一端，景象光怪陸離，扭曲變幻！隱約可見無儘的符文鎖鏈在虛空中穿梭，鎖鏈的儘頭，一座散發著古老蒼茫氣息的祭壇在光影中沉浮！祭壇之上，一團被暗金與汙穢紅光包裹的搏動之物…若隱若現！
明鈺！
封印明鈺的那座空間祭壇的入口！
“空間通道？！”
“她想逃？！”
“攔住她！放箭！放箭——！！！”
屠剛目眥欲裂，發出野獸般的咆哮！他距離柳詩窈最近，魁梧的身軀爆發出恐怖的力量，如同人形戰車，踏碎地麵，巨刃捲起撕裂空氣的罡風，朝著柳詩窈的後背，狠狠劈下！同時，無數閃爍著寒芒、塗抹著破罡劇毒的箭矢，如同死亡的暴雨，撕裂空氣，尖嘯著覆蓋了柳詩窈周身所有空間！
前有空間通道！
後有碎山巨刃與奪命箭雨！
千鈞一發！
柳詩窈甚至沒有回頭！
她的左手，朝著身後洶湧而來的死亡洪流，隨意地、如同拂去塵埃般，輕輕一揮！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蘊含著涅盤真意與純粹空間之力的赤金與銀白交織的恐怖風暴，以她為中心，猛地向四周爆發開來！
風暴所過之處——
屠剛那足以劈開山嶽的巨刃罡風，如同撞上了無形的歎息之牆，瞬間扭曲、崩碎！他魁梧如鐵塔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正麵轟中，玄黑重甲寸寸龜裂，鮮血狂噴，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砸翻了數十名衝在前麵的禁軍！
那密集如雨的破罡毒箭，在風暴席捲下，如同撞上熔爐的冰雪，瞬間被恐怖的高溫熔化成鐵水，又被狂暴的空間之力撕扯成最細微的金屬粉末，消散無形！
風暴餘勢不減，狠狠撞在合圍而來的軍陣之上！
砰！砰！砰！砰——！！！
如同滾燙的烙鐵按上了乳酪！
最前排的影龍衛與禁軍精銳，身上的重甲如同紙糊般扭曲變形！無數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麥子般慘叫著倒飛出去，骨斷筋折，鮮血染紅了灰燼！整個嚴密的包圍圈，瞬間被撕開一個巨大的、燃燒著赤金與銀白火焰的缺口！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倖存的士兵！
所有人如同被石化，驚恐萬分地看著那個赤發飄揚、立於風暴中心、如同神魔般的身影！看著她身前那洞開的、光怪陸離的空間通道！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臟！
柳詩窈對身後的慘狀與恐懼置若罔聞。
她最後看了一眼紫宸殿的方向，目光穿透宮牆，彷彿看到了龍榻上瀕死的蕭宸軒，看到了端王蕭宸睿那陰沉的臉，也看到了那隱藏在更深處的、腐朽的陰影。
那目光，冰冷如萬載玄冰，卻又燃燒著焚儘九幽的烈焰。
“蕭宸軒…你的命…本宮暫且記下…”
“蕭宸睿…還有…藏在九幽的老鼠…”
“洗乾淨脖子…”
“待本宮…尋回明鈺…揭開血詔…”
“再來…”
“取爾等狗命——！！！”
冰冷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倖存士兵的耳中，更如同無形的烙印，狠狠刻入紫宸殿內端王蕭宸睿的識海！
話音未落！
柳詩窈一步踏出！
赤金色的身影，如同投入水麵的幻影，瞬間沒入了那流淌著銀色漣漪、光怪陸離的空間通道之中！
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
嗡！
那枚溫潤的暖玉玉蟬，化作一道純淨的月白光華，緊隨其後，投入通道！
嗤啦！
空間通道入口猛地向內坍縮、閉合！如同從未出現過！隻留下廢墟上空微微蕩漾的空間漣漪，以及地麵上那個被恐怖風暴犁出的、燃燒著赤金與銀白火焰的巨大扇形缺口！
冷宮廢墟之上，死寂再次降臨。
唯有數千名驚魂未定、如同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的士兵粗重的喘息聲，以及灰燼在夜風中飄散的嗚咽。
紫宸殿內，端王蕭宸睿撚動黑色扳指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他死死盯著冷宮方向，陰鷙的眼底，第一次翻湧起無法抑製的、如同火山噴發般的——驚怒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忌憚！
凰女…遁入虛空！
藏天之鑰…已然啟動！
被封印的龍子…巫神的祭壇…
這場席捲皇權與九幽的滔天風暴，此刻，才真正掀開了它血腥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