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夢緣 第183章 浮生碑映三生影
山河永鎮碑矗立在帝都的中心,玄黃光芒如同大地沉穩的呼吸,日夜不息地流淌過滿目瘡痍的城池。夕陽熔金,為這座非金非石的巨碑鍍上一層悲壯的暖色。碑頂,那幅以社稷本源之力凝成的山河圖卷緩緩旋轉,圖中央兩道身影清晰如生——蕭明鈺玄黑龍袍加身,帝威煌煌如亙古山嶽;柳詩窈赤發如焰,眉間一點融合了暗金神性與社稷清光的符文流轉不息,神姿傲然似涅盤之凰。他們靜靜地定格在這方寸之間,又彷彿隨時會破卷而出,再次守護這片傾注了生命與魂魄的山河。
距離那場撼天動地的歸墟封印之戰,已過去整整一年。
吳遠亮站在修繕中的鎮嶽門城樓上,布滿老繭的手掌重重按在冰冷的垛口新磚上。腳下,曾經被汙穢巨爪撕裂、又被帝皇之劍犁出恐怖鴻溝的土地,如今頑強地滋生出片片新綠。遠處,民夫們喊著號子,將巨大的條石拖上傾斜的腳手架,重建坍塌的宮殿根基。叮當的鑿石聲、沉重的號子聲、商販漸次恢複的叫賣聲,交織成劫後餘生的帝都交響。
“將軍,西市糧價又漲了三成。”副將的聲音帶著疲憊,遞上一卷竹簡,“今春雨水不足,淮南的漕糧……怕是隻能到往年六成。戎狄雖潰,但金帳王庭元氣未傷,探子回報,草原深處又在集結新的力量,恐怕有薩滿餘孽暗中煽動。”
吳遠亮沒有回頭,目光依舊牢牢鎖在遠方那座光芒流轉的巨碑上。一年了,那道玄黃之光如同定海神針,鎮住了因龍脈暴動而支離破碎的大地,撫平了萬千生民心頭的恐懼。百姓們稱之為“帝後碑”,每日都有無數人自發前往碑下焚香叩拜,青煙繚繞不絕。新帝蕭宸軒,蕭明鈺的幼弟,年僅十六歲的少年天子,更是每日早朝後必至碑前肅立良久,風雨無阻[citation:12]。
“知道了。”吳遠亮的聲音沙啞低沉,像磨損的刀鋒,“糧價之事,著戶部協同江南轉運使,開官倉平抑,嚴查囤積居奇!戎狄動向,加派精銳斥候深入漠北,本王要確切的王帳位置和薩滿蹤跡!”他的指令斬釘截鐵,但寬闊的肩膀卻幾不可察地塌陷了一分。陛下與帝師燃儘己身,換來這喘息之機,他吳遠亮,這條命就是釘在帝都城牆上的釘子,絕不容山河再傾!
暮色四合,宮燈次第亮起。年輕的皇帝蕭宸軒獨自立於山河永鎮碑巨大的基座之下,玄色的常服幾乎與漸濃的夜色融為一體。他仰著頭,清俊蒼白的臉龐被碑頂流瀉的玄黃光芒映照得幾近透明。十六歲的少年,眉宇間已過早地鐫刻下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重與憂思。
“皇兄……帝師……”他低語,指尖顫抖著,幾乎要觸碰到那冰冷溫潤的碑身。一股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暖流,帶著兄長的沉穩與帝師的清冷,悄然滲入他指尖,帶來瞬間的心安,旋即又被更深重的孤寂淹沒。這碑是社稷的支柱,也是他心頭日夜泣血、無法癒合的傷疤。他背負著這個用至親性命換來的王朝,每一步都重若千鈞[citation:12]。
子夜,萬籟俱寂。
碑頂那幅緩緩流轉的山河社稷圖,毫無征兆地……猛地一滯!
嗡——!
一聲低沉到近乎虛幻、卻直刺靈魂深處的悲鳴,毫無征兆地自碑體內部震蕩開來!
守護在碑旁神道兩側的龍驤衛精銳,瞬間如遭雷擊,臉色煞白,手中長戟“哐當”墜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慌攫住了他們,彷彿有什麼至為重要的東西正在被強行撕裂、剝離!
碑頂圖捲上,柳詩窈那道赤發如焰的身影,邊緣處驟然變得……模糊不清!一絲絲極其細微、卻純粹到令人心悸的暗金色流光,如同被無形之力強行抽出的魂絲,正從她的“身體”內絲絲縷縷地逸散出來!這些流光蘊含著令人窒息的汙穢本源氣息,卻又奇異地纏繞著一縷縷赤金與玄黃的光點,彷彿在激烈對抗!
“噗!”
幾乎是同時,遠在深宮靜修的蕭宸軒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淡金色的帝血染紅了麵前批閱到一半的奏章!心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彷彿靈魂深處有根弦驟然繃斷!他捂住胸口,駭然望向太廟方向——山河永鎮碑的氣息,正在劇烈波動!屬於帝師柳詩窈的那份烙印……正在變得微弱、離散!
“來人!擺駕太廟!快——!”
少年天子的嘶吼帶著從未有過的驚惶,撕裂了沉寂的宮闈。
當蕭宸軒踉蹌著撲到山河永鎮碑下時,吳遠亮已先一步趕到,這位鐵血老將此刻麵無人色,仰望著碑頂那光影紊亂、魂絲逸散的圖卷,虎目含淚。
“陛下!帝師她……”
“朕知道!”
蕭宸軒的聲音嘶啞,他強迫自己冷靜,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的龍氣,小心翼翼地探向碑身逸散出的那縷暗金光絲。
就在龍氣觸及光絲的刹那!
轟——!
無數破碎、混亂、充滿無儘怨毒與毀滅意誌的畫麵,如同決堤的洪流,狠狠撞入蕭宸軒的腦海!
烈焰焚天!無數古老的圖騰石柱在汙穢的黑炎中崩塌,身著奇異巫袍的男女老幼在哀嚎中化為枯骨,怨氣衝霄!一個冰冷惡毒、彷彿集合了所有亡魂詛咒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以吾族萬靈湮滅為祭……竊神之力者……永墮輪回……魂散九天……至親血脈……代代相殉……此恨……永世不消!”
畫麵陡然切換:歸墟深淵最底層,粘稠如血的汙穢本源之海中,一隻巨大無比的、完全由痛苦哀嚎魂影構成的暗金豎眼,緩緩睜開一道縫隙!冰冷、貪婪、帶著萬古寂滅氣息的目光,穿透了時空與山河社稷圖的封印,死死鎖定了圖卷中柳詩窈的身影!一個沙啞如同億萬亡魂低語的聲音響起:“容器……終將……歸來……”
“呃啊——!”
蕭宸軒抱著頭顱痛苦地跪倒在地,淡金色的血液從七竅中緩緩滲出。那詛咒的怨毒與汙神的窺視,幾乎將他的神魂撕裂!
“陛下!”
吳遠亮和近侍驚恐萬分。
“無……妨!”
蕭宸軒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靈魂的悸動,眼中燃燒起駭人的光芒。他明白了!帝師柳詩窈體內源自巫皇血脈的力量,其根源竟是被汙穢神明竊取並扭曲的巫族聖力!巫族因聖力被竊而慘遭滅頂,臨死前傾全族之力種下的滔天詛咒,其目標直指所有“竊神之力者”及其血脈!柳詩窈,作為這份力量的繼承者,她的魂魄,天然就是這詛咒的標靶!皇兄以山河社稷圖之力強行融合並封印了汙穢,卻也意外地將帝師的魂魄與這份被詛咒的力量更深地捆綁在了一起,成為了穩定封印的核心樞紐。
如今,一年過去,封印雖固,但帝師魂魄深處那份源自血脈、被詛咒標記的“巫族之力”,與皇兄注入的“山河社稷之力”以及她自身被汙神侵蝕又經社稷洗練的“神性之力”,三者之間微妙的平衡……正在被歸墟深處的汙神本體和那跨越時空的古老詛咒,內外交攻,強行打破!這便是雙生魂分離危機的真相——非是簡單的魂魄離散,而是構成她存在的本源力量在詛咒與汙穢的牽引下,即將徹底崩解湮滅!
“詛咒……歸墟……”蕭宸軒擦去嘴角的金血,眼神銳利如刀,“帝師的魂魄正在被這兩股力量撕扯!必須找到穩固之法,否則……”否則,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而那封印,也將隨之崩潰!
七日之後。夜雨如傾。
大梁皇宮最深處,守衛森嚴、由曆代帝王龍魂之力加持的禁閣,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空氣裡彌漫著陳年書卷、檀香與……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鏽般的血腥氣。
蕭宸軒獨自跪坐在冰冷的玄玉石地麵上,麵前攤開著一卷非帛非革、觸手溫潤卻沉重如山的古老卷軸——正是那捲曾由蕭明鈺貼身攜帶、最終引動龍脈封印歸墟的山河社稷圖殘卷!此刻,這卷軸上的玄黃光澤黯淡至極,彷彿蒙塵的明珠。
在他周圍,散落著無數翻開的、甚至被暴力撕扯過的古老典籍、龜甲、玉簡。有記載著上古巫族祭祀與滅族之秘的《九幽巫典》殘片;有秘傳著禁忌續魂之術、字字如鬼畫符的《靈樞·鎖魄篇》;還有一卷以暗金色血液書寫在不知名獸皮上、散發著濃濃不祥氣息的《歸墟祭言》……這些都是皇室耗費巨大代價,甚至動用了潛藏數百年的暗衛力量,從天下各處絕地、秘境乃至戎狄薩滿聖地中強行搜羅或奪來的秘典。
汗水浸透了蕭宸軒的鬢角,順著他蒼白的下頜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他眼中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瞳孔卻亮得駭人,瘋狂地在一行行艱澀、扭曲、甚至蘊含精神衝擊的古文字間搜尋。時間!他最缺的就是時間!帝師魂魄逸散的速度,正在加快!碑頂圖卷中她的身影,每日都在變得更加模糊!
“不……這些都沒用!‘移星換鬥’需聖人之魂為引……‘九轉還魂’要耗儘九州龍脈,代價是百年大旱赤地千裡……‘歸墟血契’……嗬,竟是主動獻祭魂魄換取力量?”蕭宸軒猛地將一塊記載著邪惡血祭之法的漆黑骨片狠狠掃開,骨片撞在牆壁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他的心臟,越收越緊。難道真的……無路可走?
就在心神劇震、幾近崩潰的邊緣,他指尖無意間劃過山河社稷圖殘卷邊緣一處極其細微的、幾乎被歲月磨平的暗金色紋路。那紋路,像一道癒合的傷口。
嗡!
殘卷猛地一顫!一道極其微弱、卻帶著蕭明鈺獨有氣息的赤金色流光,驟然從紋路中逸出,如同擁有生命般,纏繞上蕭宸軒沾染著淡金帝血的指尖!
緊接著,殘卷之上,一行行從未顯現過的、由赤金與暗金光芒交織而成的古老文字,如同沉眠的星圖被點亮,緩緩浮現在蕭宸軒眼前:
“雙生魂離,本源崩析。欲鎖殘魄,需同源之血為橋,至親之魂為引,於浮生夢隙間覓其散落之真靈。然夢隙凶險,浮生無常,引魂者……十死無生,魂歸渺渺,永困虛無。慎之!慎之!”
“同源之血……至親之魂……浮生夢隙……”蕭宸軒喃喃念著,每一個字都如同冰錐,狠狠刺入他的心臟。他低頭看著自己纏繞著赤金光流的指尖,感受著血脈深處與皇兄同源的力量在共鳴、在沸騰。至親……如今這蕭氏皇族,與皇兄血脈相連的至親,除了自己,還有誰?
十死無生!永困虛無!
代價清晰地呈現——以命換命!用他蕭宸軒的命,他尚未綻放的青春與魂魄,去那凶險莫測的“浮生夢隙”之中,為帝師柳詩窈搏一線重聚真靈、穩固魂魄的生機!
少年天子緩緩抬起頭,望向禁閣窗外。雨幕如織,漆黑的夜空下,唯有太廟方向那一點玄黃光芒,如同黑暗汪洋中永不熄滅的燈塔,孤獨而倔強地亮著,映照著圖卷中那道越來越淡的赤發身影。
沒有驚天動地的掙紮,沒有痛不欲生的嘶吼。蕭宸軒染血的嘴角,竟緩緩勾起一抹……釋然與決絕交織的弧度。那弧度,像極了當年蕭明鈺麵對歸墟之眼時的模樣。
“皇兄,你為這山河,燃儘了一切。”
“帝師,你為皇兄,傾儘了所有。”
“現在……”他低聲自語,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烙印在冰冷的空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意誌,更帶著少年人焚儘一切的熾熱與純粹,“輪到我了。”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精純的淡金帝血噴在山河社稷圖殘卷之上!同時,雙手以超越極限的速度,結出那道剛剛從禁忌古籍中領悟、又經由殘卷中皇兄遺留意誌完善的引魂秘印!
“以吾之血!通吾之魂!”
“山河為憑!社稷為證!”
“開——浮生夢隙——!!!”
轟——!!!
禁閣之內,血光與赤金光芒轟然爆發!狂暴的能量瞬間衝垮了禁閣的守護結界!玄玉石地麵寸寸龜裂!書架傾頹,古籍化為齏粉!一道由純粹魂魄之力構成的、纏繞著淡金帝血的虛影,從蕭宸軒天靈蓋衝天而起,義無反顧地……撞向那幅光芒大放的山河社稷圖殘卷!
“陛下——!!!”
感應到禁閣異變、強行破門而入的吳遠亮,看到的正是這魂影離體、沒入圖卷的最後一幕!他發出撕心裂肺的狂吼,卻隻能徒勞地看著少年天子的身軀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撐,軟軟地倒在那片血與光的狼藉之中,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citation:12]。
冰冷。粘稠。無邊無際的混沌。
蕭宸軒的“意識”在虛無中沉浮,彷彿一片孤葉捲入狂暴的時空亂流。撕裂般的痛楚從靈魂每一個角落傳來,那是強行脫離肉身、闖入未知之境的代價。他努力凝聚著即將潰散的意念,隻有一個名字如同燈塔般在混亂中指引方向——柳詩窈!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隻是一瞬,又像是曆經了萬載輪回。腳下猛地傳來觸地的實感,四周的景象如同被潑灑的濃墨,迅速暈染、清晰。
他站在一座雕梁畫棟、卻彌漫著濃濃血腥味的宮殿外。鵝毛大雪紛飛,覆蓋了朱牆黃瓦,卻蓋不住殿內傳出的、女人淒厲到極致的慘叫和產婆驚恐的哭喊:“娘娘!用力啊!是個小皇子……可、可還有個……是死……死胎!是怪物啊!”
殿門轟然被撞開,一個麵容扭曲的老太監抱著一個繈褓衝出,繈褓一角露出半張青黑扭曲、布滿詭異黑紋的嬰兒側臉,毫無生氣。老太監身後,傳來年輕帝王(麵容竟與蕭明鈺有五六分相似)冰冷殘酷的旨意:“妖孽禍胎,汙穢宮闈!即刻焚毀!其母……賜白綾!”
火焰騰起,吞噬了繈褓,也吞噬了殿內女人最後的微弱嗚咽。蕭宸軒神魂劇震!他清晰地感覺到,一縷微弱卻充滿怨毒與悲傷的殘魂,正從火焰中逸散,彙入這片天地的虛無——那是柳詩窈魂魄碎片的氣息!這個被汙穢侵蝕的“死胎”,是她某一世悲劇的起點!
景象陡然變幻。小橋流水,杏花春雨。精緻的繡樓內,炭火融融。一個眉眼溫婉、卻帶著病態蒼白的女子(陳芸\\/芸娘?)劇烈地咳嗽著,艱難地將一枚還帶著體溫的玉簪塞給貼身丫鬟,氣若遊絲:“快……當了它……給相公……湊足進京的盤纏……莫要……誤了前程……”
畫麵跳轉,金榜題名,瓊林盛宴。昔日寒酸的相公(沈複?)錦衣華服,被高官顯貴簇擁。當有人試探問及家中賢妻時,他笑容微僵,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與冷漠:“內子……久病沉屙,恐難久侍巾櫛……”
繡樓內,油儘燈枯的女子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最後一口氣息帶著無儘的悲涼與失望,悄然消散。煙雨朦朧的蘇堤上,那縷屬於柳詩窈的、飽含愛戀與心碎的魂魄碎片,如同風中柳絮,飄零無依。蕭宸軒心中刺痛,這是情劫之苦!
鑼鼓喧囂陡然刺入耳膜!光影流轉,竟是舊上海的戲院後台。油彩的濃香混雜著血腥氣。一個身著華麗戲服、妝容精緻卻掩不住眼底死灰的女子(依稀是虞孟梅的模樣5)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胸前插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鮮血染紅了繡著金鳳的戲袍。她渙散的目光望向門口,那裡空無一人。耳邊,隻有班主驚恐的低語和打手們凶狠的逼問:“……不肯從了張司令……何苦……何必……”
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她彷彿看到了那個鵝蛋臉、眼神清澈的女孩(陳雲笙?)哭著向她奔來……屬於柳詩窈的、帶著不甘與舞台眷戀的魂魄碎片,在絕望中逸散。這是強權之下的折翼!
混沌再次翻湧,景象尚未完全凝聚。蕭宸軒隱約看到一片熟悉的烽火山穀!硝煙彌漫中,兩道身影並肩而立!是蕭明鈺和柳詩窈!但似乎又有哪裡不同!蕭明鈺的眉宇間少了幾分沉鬱,柳詩窈的赤發在風中飛舞,眉心的符文穩定而純粹,兩人周身流轉著生生不息的山河之力,正聯手將一隻汙穢巨爪轟得粉碎!他們身後,是士氣如虹的大梁鐵騎!這一縷魂魄碎片,充滿了蓬勃的生機、並肩作戰的默契與……未曾被詛咒完全侵蝕的可能性!這是本應屬於她、卻因詛咒而扭曲夭折的另一種人生!
“帝師……柳詩窈!”
蕭宸軒在混亂的時空亂流中發出無聲的呐喊,拚儘全力凝聚魂力,化作一隻淡金色的手掌,不顧一切地抓向那烽火戰場上、屬於柳詩窈的赤發身影逸散出的那縷最為明亮、蘊含著“可能性”的魂魄碎片!那是支撐她真靈不滅、對抗詛咒的關鍵!
就在他的魂力手掌即將觸及那碎片的刹那!
轟——!!!
整個浮生夢隙劇烈震蕩!一股冰冷、暴虐、帶著無儘汙穢與詛咒氣息的暗黑洪流,如同潛伏已久的九幽巨獸,驟然從混沌深處撲出!洪流之中,無數扭曲的巫族怨魂麵孔在尖嘯,一隻巨大的、燃燒著暗金火焰的豎眼虛影,帶著汙神本體的意誌,冷冷地鎖定了蕭宸軒的魂魄!
“螻蟻……安敢……竊取……神之祭品!”
暗黑洪流化作一隻遮天蔽日的巨爪,帶著湮滅魂魄的恐怖威能,狠狠……抓向蕭宸軒那淡金色的、脆弱不堪的魂影!
浮生初渡,夢魘交織。少年天子以命換來的尋覓之路,甫一啟程,便已直麵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