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夢緣 第219章 萬骸朝宗
“我們選擇……分離！”
吳遠亮嘶啞而堅定的聲音與青木聖女清冷決絕的話語，幾乎同時在這片寂靜的“源初之間”炸響，如同投入絕對平靜湖麵的巨石，瞬間打破了那永恒的死寂！
懸浮於平台中心的純淨光球——源律引擎核心——猛地一滯，那溫和的脈動驟然停止，彷彿在理解和執行這前所未有的、近乎悖逆的指令。
下一刻！
嗡——！！！！！！！！！
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的、足以撕裂靈魂本源的轟鳴，從光球最深處轟然爆發！那不是聲音，而是規則的哀鳴，是本源的震顫！
整個“源初之間”那完美和諧的流淌瞬間被打破！無數構成能量天穹的純淨光絡如同被無形巨手瘋狂攪動，變得混亂、扭曲、相互衝撞！柔和的白光被刺眼的、不斷變幻的暗金、翠綠、慘白、汙黑等各種極端色彩粗暴地撕裂、取代！
空間本身在劇烈扭曲、膨脹又收縮！那懸浮的暗金色平台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麵浮現出無數裂紋！
以光球為中心，三股截然不同、卻同樣浩瀚恐怖的本源力量，被強行從那種詭異的融合平衡狀態中，粗暴地、痛苦地剝離出來！
一股是冰冷、死寂、帶著淨化萬物卻又渴望終結一切的“終末”之力，化作咆哮的灰色洪流！
一股是灼熱、暴戾、充滿了吞噬與毀滅**的“淵毒”之力，化作粘稠的黑暗漩渦！
一股是悲憫、柔和、卻又帶著不屈守護意誌的“聖樹\\/世界之靈”之力，化作掙紮的翠綠光柱！
三股力量瘋狂地衝突、排斥、試圖湮滅對方，卻又因為億萬年的糾纏而藕斷絲連，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足以毀滅外界山河的恐怖能量風暴！
而這股毀滅性的風暴，首要的衝擊目標，並非邊緣那三個“汙點”，而是首當其衝的吳遠亮、青木聖女，以及被他們托舉在中間的嬰兒！
“呃啊——！”
兩人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如同被億萬柄巨錘同時轟中，護體的微弱能量瞬間破碎，鮮血如同噴泉般從全身毛孔中激射而出！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意識幾乎瞬間就要被徹底撕碎、湮滅！
然而，就在這必死的瞬間——
被托舉在風暴中心的嬰兒，那眉心的暗紅印記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閃爍，不再是混沌，而是清晰地分化出暗金、暗紅、灰白三色光芒，如同一個微型的、失控的分離反應堆！他小小的身體劇烈顫抖，麵板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密的、對應三種力量的裂紋，彷彿下一秒就要徹底崩解！
但與此同時，一種更加深邃的、源自那“混沌奇點”本能的、超越了三股力量的自保意識，似乎被這極致的死亡威脅和分離痛苦強行激發！
“哇——！！！！！”
一聲尖銳到超越聽覺極限、直撼靈魂本源的啼哭，猛地從嬰兒口中爆發！
這聲啼哭不再是痛苦，而是一種……宣告！一種……權柄的彰顯！
以他為中心，一個極其微弱、卻無比堅韌的、由三色光芒強行扭曲糅合而成的混沌力場驟然展開，如同一個脆弱的肥皂泡，堪堪將他和下方的吳遠亮、青木聖女籠罩其中！
轟隆隆隆——！！！
外界毀滅風暴的恐怖能量狠狠衝擊在混沌力場上，力場劇烈扭曲、明滅不定，彷彿隨時都會破碎，但卻奇跡般地沒有被立刻摧毀！大部分毀滅能量被這同源卻對立的力場偏斜、折射了出去！
而折射的方向——正是邊緣那三個試圖突破屏障的“汙點”！
嗤！！！！
被“終末”之力洪流掃中的粘稠黑泥，瞬間凝固、然後如同風化了億萬年的岩石般寸寸碎裂，其中傳出怨毒到極致的慘嚎！
被“淵毒”漩渦擦過的蒼白骨指，如同被潑上了最強的王水，瘋狂地被腐蝕、消融，後方傳來驚怒的咆哮和碎裂聲！
被“聖樹”光柱餘波衝撞的機械觸手，其表麵的能量符文瞬間過載、燒毀，冒出滾滾黑煙，整個觸手痙攣著縮回，連帶其後的幽藍巨眼都黯淡了一瞬！
三方存在猝不及防，齊齊吃了大虧，攻勢猛地一滯！
而源初之間內部，那恐怖的分離風暴在第一次最猛烈的爆發後，似乎稍稍緩和，但依舊在持續，三種力量不斷試圖徹底分離，又不斷被冥冥中的聯係拉扯回去，進行著最殘酷的拉鋸戰。中心的源律光球明滅不定，彷彿也到了極限。
混沌力場下的吳遠亮和青木聖女癱倒在平台上，渾身浴血，奄奄一息，連動彈一根手指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宛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感受著自身生命力的飛速流逝。
他們做出了選擇，也承受了選擇帶來的幾乎瞬間毀滅的反噬。若非嬰兒最後時刻本能地展開力場，他們早已化為飛灰。
然而，危機並未結束。
那三方存在雖然受挫，但對“鑰匙”和“源律核心”的貪婪並未減少半分，反而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受傷而變得更加暴怒和急切！
它們開始更加瘋狂地衝擊著源初之間那已經因為內部風暴而變得不穩定的屏障！整個球形空間劇烈震動，能量天穹上出現了更多更大的裂紋！
更糟糕的是，嬰兒眉心的三色光芒開始逐漸黯淡，那脆弱的混沌力場也開始波動、變薄，顯然無法長時間維持。他小小的身體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壓力，七竅甚至開始滲出淡金色的血液，氣息迅速萎靡下去。
一旦力場破碎，他們三人將瞬間被外界的分離風暴和內部崩潰的空間撕碎！
就在這絕望的時刻——
吳遠亮那幾乎徹底模糊的意識深處，那縷早已沉寂的血烙之契，以及體內那被源初之力淨化了大半的熔爐汙染能量，似乎被外界那同源的“淵毒”之力和“聖樹”之力所引動，竟然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奇異的共鳴！
同時，他腦海中閃過守陵人壁畫、閃過鎮淵碑、閃過那艦長殘響的話語……無數碎片資訊如同走馬燈般閃過！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或許是唯一能搏一線生機的念頭，如同最後的火花，在他即將黑暗的意識中迸現！
他用儘最後一絲氣力，蠕動著碎裂的喉骨，發出幾乎聽不見的、沙啞的聲音：
“……聖女……能量……引向我……血烙……為引……溝通……平台……”
青木聖女此刻也已瀕臨極限，但聽到吳遠亮的聲音，她冰藍色的眼眸中猛地燃起一絲最後的決絕。她不明白吳遠亮要做什麼，但她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
她艱難地調動起識海中最後一絲微弱的神魂之力，混合著此地尚未完全被汙染的一縷源初氣息，化作一道細微的青光，猛地注入吳遠亮殘破的身體！
這道力量如同最後的燃料，瞬間引燃了吳遠亮體內那絲血烙之契與汙染能量的奇異共鳴！
“噗——！”吳遠亮再次噴出大口鮮血，鮮血中竟然蘊含著微弱的暗金與灰白之色！他猛地抬起那僅存的、扭曲變形的右臂，狠狠一掌拍在腳下布滿裂紋的暗金色平台之上！
“以我殘軀！燃我殘魂！守陵之誌！不絕於此！”
“引萬古之怨！鎮八方之邪！”
“血烙為憑——啟！！！”
他發出了生命最後、最聲嘶力竭的咆哮！
那蘊含著他生命精華、血烙契印、汙染能量以及聖女最後力量的鮮血，瞬間滲入平台的裂紋之中！
嗡——！！！
整個暗金色平台猛然一震！表麵那些古老而深奧的刻痕逐一亮起，但不再是純淨的白光，而是被染上了一層血色的、帶著不屈怨念與守護執唸的暗紅光芒！
這平台，本就是“創世方舟”源律引擎的一部分，與外界那鎮陵軍遺跡、那鎮淵碑同源！吳遠亮以自身蘊含守陵人血脈烙印與此地淵毒汙染的生命為祭品，竟在最後關頭，奇跡般地、短暫地……強行篡改了一部分平台的控製許可權！
他不是要控製源律核心，那遠遠超出他的能力。他做的，更加簡單，也更加瘋狂——
他以自身為坐標，以平台為放大器，將此地正在發生的、那三種本源力量分離造成的恐怖能量波動以及“鑰匙”的氣息，毫無保留地、千百倍地……向著外界整個無聲峽，乃至更遙遠的方向，瘋狂地擴散了出去！
如同在無儘的黑暗深海中，投下了一顆最耀眼的、標示著終極寶藏和毀滅的……訊號彈！
一瞬間——
整個無聲峽，暴動了！
枯林中心，那顆被漆黑鎖鏈纏繞的聖樹心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與渴望交織的搏動，翠綠與黑光瘋狂衝突！所有的亡靈戰士齊刷刷地抬頭，眼眶中魂火燃燒到極致，發出了無聲卻震撼靈魂的咆哮！那骷髏將領獨眼望向源初之間的方向，發出了沙啞而激動到極點的嘶吼：“聖裔……終極召喚……朝宗！！！”
血肉熔爐的廢墟之中，那些殘存的、失控的怪物同時仰天嘶嚎，朝著某個方向瘋狂湧去！
外側迴廊中，更多機械蜘蛛的幽藍眼眸亮起，冰冷地計算著新的能量源坐標！
更遙遠、更黑暗的未知之地，一些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存在，也緩緩睜開了冰冷的眼眸……
而距離最近的，正是那一直在峽穀中徘徊、搜尋的——亡靈大軍主力！以及……某些一直潛伏在更深處的、散發著更加陰冷詭異氣息的身影！
“轟隆隆隆——”
大地開始劇烈震動！彷彿有千軍萬馬正在從四麵八方向著源初之間的位置奔湧而來！
那正在衝擊屏障的三方存在明顯一愣，似乎沒料到會發生這種變故！
而吳遠亮在做完這一切後，右臂無力地垂下，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徹底癱軟在平台上，獨眼中的光芒急速黯淡，氣息如同風中的殘燭，隨時都會熄滅。他的身體表麵，浮現出無數血色的裂痕，那是生命燃燒殆儘的標誌。
“……隻能……做到……這裡了……”他嘴唇翕動，發出最後幾乎聽不見的囈語。
青木聖女看著為了爭取這最後一線生機而徹底油儘燈枯的吳遠亮，看著懷中氣息也越來越微弱的嬰兒，看著外界那更加混亂、更多強敵被引來的恐怖景象，冰藍色的眼眸中，淚水混合著血水滑落。
是希望？還是更快地走向毀滅？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最後的時刻，或許真的到了。
她緩緩地、艱難地挪動著身體，將嬰兒輕輕放在吳遠亮那尚存一絲溫熱的胸膛上，然後，用自己的身體，死死地護住了他們兩人。
她抬起頭，冰藍色的眼眸中，最後一絲脆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殉道般的平靜與決然。
她緩緩抬起顫抖的手，握住了那枚一直戴在胸前、已經布滿裂紋的青木聖徽。
“以青木之名……”她輕聲吟唱起古老而悲愴的禱文，微弱的青光亮起，如同最後的風中之燭。
“願源初……見證……”
源初之間內部，風暴依舊。
外部，萬骸奔湧，朝宗而至！
最終的結局，即將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