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夢緣 第243章 星核殉爆與虛空漂流
絕望，如同冰冷的鐵鉗，死死扼住了咽喉，連呼吸都帶著沙礫摩擦般的刺痛。
頭頂傳來的震動越來越劇烈，沉悶的轟鳴聲如同死神的喪鐘，一聲聲敲擊在青木聖女幾乎要崩潰的心防上。金屬穹頂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灰塵和鏽屑如同暴雨般落下，彷彿下一秒整個地下空間就會被外部那恐怖的力量強行撕裂、壓垮！
“警告！外層沙殼防禦已被突破71%！‘清音’艦隊主炮正在充能！預計兩分十七秒後貫穿至本層！”星晷設施那冰冷的合成音如同最後的倒計時，每一個字都砸得青木聖女心臟驟縮。
妙音坊的清音派艦隊！繼承了遠古叛徒意誌的可怕敵人！他們甚至動用了主力艦隊的主炮！為了搶奪“鑰匙”，他們根本不在乎是否會徹底毀掉這個可能蘊藏著重要資訊的星晷遺跡！
怎麼辦？怎麼辦？！
青木聖女的大腦瘋狂運轉，目光急速掃過這個封閉的、即將成為鋼鐵墳墓的地下空間。唯一的入口早已被流沙和塌陷的岩石堵死，四周是堅固卻顯然無法抵擋艦隊主炮的金屬牆壁。懷中嬰兒的哭聲在巨大的噪音中顯得微弱而絕望，如同她此刻心情的寫照。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嗎？死在這片無人知曉的黃沙之下，辜負始祖的托付，讓盟約最後的希望徹底斷絕？
不！絕不！
一股極其強烈的不甘與憤怒，如同岩漿般從心底最深處噴湧而出，瞬間壓過了恐懼與絕望！她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銳利和瘋狂！
“告訴我！”她猛地對著中央那顆閃爍不定的水晶球嘶聲喊道，聲音因激動而嘶啞，“這個設施！有沒有任何……任何可能反擊或者……逃離的手段？！哪怕同歸於儘！”
不到最後一刻，她絕不放棄！
水晶球的光芒急促閃爍，似乎在超負荷運算。
“反擊方案檢索……無可用武裝係統……”
“常規逃離通道……全部堵塞或失效……”
“非規……非規……則方案……”合成音變得斷斷續續，充滿了乾擾噪音，“檢測到設施底層……存在一台……實驗型……超短距……空間折躍引擎……狀態：嚴重損壞……能源核心：枯竭……成功啟動概率：低於0.3%……且目標坐標……完全隨機……風險……極大……”
空間折躍引擎？！哪怕是實驗型、損壞嚴重、概率極低、目標隨機……這也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啟動它！立刻啟動它！”青木聖女幾乎是吼了出來，沒有任何猶豫！再大的風險，也比坐以待斃強！
“確認指令……執行最終協議：‘星核殉爆’……”合成音的語調忽然變得異常平靜，卻透出一股決絕的意味。
“星核殉爆？”青木聖女一愣，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是的。”合成音解釋道，“折躍引擎能源核心已枯竭，唯一啟動方式……便是超載引爆本設施唯一的備用能源核心——‘微縮星核’（已瀕臨熄滅），利用其瞬間釋放的巨量能量，強行推動引擎……完成一次性的、不可控的……空間跳躍。”
“爆炸……將會徹底摧毀本設施……以及……未能及時進入折躍保護範圍的一切……”它冰冷地補充道。
青木聖女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要用整個星晷設施作為燃料，進行一場豪賭！賭那低於0.3%的概率！賭那隨機坐標不是必死之地！
轟隆！！！
頭頂猛地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穹頂肉眼可見地向上凸起了一個巨大的扭曲弧度，一道猙獰的裂痕瞬間蔓延開來！熾熱的高溫和恐怖的能量波動如同實質般滲透下來！
“外層突破！主炮能量滲透！星核超載啟動！折躍引擎強製啟用！請立刻進入中央陣列力場範圍！”合成音發出了最高頻的警報！
沒有時間思考了！
青木聖女抱著嬰兒，猛地撲向中央那巨大的儀器陣列！
就在她踏入陣列範圍的瞬間——
嗡！！！！！！！！！
一聲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彷彿星辰從內部崩滅的恐怖嗡鳴，從地底最深處轟然爆發！
整個地下空間的核心——那顆所謂的“微縮星核”——猛地亮起了足以瞬間燒毀視網膜的極致白光！無法想象的能量如同脫韁的野馬，瘋狂奔湧而出，瞬間灌入了那台破損的折躍引擎，同時也開始無情地撕裂、汽化、湮滅周圍的一切！
金屬牆壁如同紙張般燃燒、扭曲、消失！
控製台和管道接連爆炸，化為飛灰！
整個空間都在解體和蒸發！
巨大的能量通過陣列，在青木聖女周圍形成了一個極其不穩定、瘋狂閃爍的橢圓形力場護罩！護罩之外，是毀滅的白熾地獄；護罩之內，是扭曲的空間和難以忍受的撕扯感！
“折躍啟動！坐標：隨機！”
伴隨著合成音最後一聲彷彿被拉長、扭曲的宣告，青木聖女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猛地作用在全身每一個細胞上！視野被無限拉長、扭曲、填充進無數破碎的光怪陸離的色彩和無法理解的幾何圖形！她的意識彷彿被扔進了一個高速旋轉的、由純粹混亂和能量構成的洗衣機，被瘋狂地撕扯、攪拌、幾乎要徹底渙散！
懷中的嬰兒發出了尖銳到極致的啼哭，那層蔚藍光膜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瘋狂閃爍，死死護住他的小身體，卻也無法完全隔絕這可怕的空間撕扯之力！
砰！哢擦！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那是她貼身收藏的、本就出現裂紋的“萬解析構”金屬圓球，終於無法承受這恐怖的空間壓力，徹底爆碎開來，化為了一撮黯淡的金屬粉末！
這件來自星晷文明的珍貴遺產，就此徹底損毀！
青木聖女來不及心疼，她自己的情況更加糟糕！身體彷彿要被撕成碎片，神魂如同被億萬根針反複穿刺，鮮血從七竅中不斷滲出，意識迅速沉入黑暗……
就在她即將徹底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模糊的視野似乎捕捉到，在那瘋狂變幻的空間亂流深處，隱約出現了一艘龐大、古老、殘破、通體由青銅色金屬鑄造、風格與她所見過的任何文明都截然不同的……巨船陰影？
那巨船寂靜地懸浮在亂流之中，彷彿亙古如此，船身上布滿了巨大的創傷和歲月的痕跡，無數巨大的鎖鏈從船體延伸而出，沒入無儘的虛空，彷彿束縛著什麼，又彷彿被什麼所束縛……
下一刻，無儘的黑暗徹底吞噬了她的意識。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萬年。
一絲冰冷的、帶著鐵鏽和塵埃味道的空氣，嗆入了青木聖女的鼻腔，讓她從深度的昏迷中艱難地掙紮出一絲意識。
劇痛。
全身彷彿被碾碎後又勉強拚接起來的劇痛，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她剛剛蘇醒的神經。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火辣辣的疼痛，神魂依舊如同針紮般刺痛，虛弱感深入骨髓。
她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了很久，才勉強聚焦。
眼前是一片昏暗的光線。她似乎躺在一個冰冷、堅硬、微微傾斜的金屬地麵上。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金屬鏽蝕、塵埃、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彷彿機油與某種生物腐敗混合的怪異氣味。
四周異常安靜，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她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聲。
她掙紮著想要坐起，卻發現自己連抬起一根手指都異常艱難。她隻能勉強轉動眼球，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這裡似乎是一個極其廣闊、卻異常殘破的封閉空間。頭頂是高聳的、望不到頂的黑暗，隱約能看到一些斷裂的巨大橫梁和垂落的、早已停止運轉的粗大管道輪廓。四周是望不到邊的、如同廢墟般的景象——堆積如山的、無法辨認用途的金屬垃圾、倒塌的牆壁、散落在地的各種奇形怪狀的零件和工具……
地麵是冰冷的暗色金屬板，布滿了厚厚的灰塵和油汙，許多地方已經鏽蝕穿孔，露出下麵更加黑暗複雜的結構層。一些地方還殘留著早已乾涸發黑、疑似血跡的汙漬。
這裡……是哪裡？
那個隨機折躍……把她送到了什麼地方？那艘在空間亂流中驚鴻一瞥的古老青銅巨船內部？
她猛地想起孩子！急忙用儘全身力氣，艱難地側過頭。
幸好！嬰兒就躺在她身邊不遠處的一個相對乾淨的金屬凹槽裡，似乎是被拋飛時落在了那裡。小家夥依舊昏迷著，小臉蒼白，呼吸微弱，眉心的蔚藍光膜黯淡得幾乎看不見，但至少……還活著。
巨大的
relief
（欣慰）讓她幾乎再次落淚，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焦慮。孩子的狀態很不好，她自己更是重傷瀕死，必須儘快治療和補充能量！
她嘗試調動體內殘存的青木神力，卻發現經脈如同乾涸的河床，空空如也，稍微一動就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生命權杖掉落在不遠處，杖身光芒徹底熄滅，布滿了細密的裂紋，似乎也受損嚴重。
真是糟糕到了極點。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觀察。這裡雖然殘破死寂，但似乎暫時沒有明顯的危險。空氣雖然難聞，卻可以呼吸。當務之急，是儘快恢複一點行動力，檢查周圍環境，尋找可能的水源、食物或者……能源？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空氣，開始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嘗試運轉世界樹傳承中記載的一種最基礎的、用於瀕死恢複的古老呼吸法，同時引導著那微弱到極致的生命權杖殘存力量，滋養著千瘡百孔的身體。
過程緩慢而痛苦，每一秒都如同酷刑。
時間在這片死寂中緩緩流逝。
就在她勉強恢複了一絲氣力，能夠稍微動彈之時——
噠……噠……噠……
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彷彿金屬敲擊地麵的聲音，從遠處廢墟的陰影中，由遠及近，很有規律地傳來！
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青木聖女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繃緊，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這片未知的、詭異的殘破巨船內部，任何動靜都可能意味著致命的危險！
她艱難地伸出手，將掉落在一旁、布滿裂紋的生命權杖一點點地勾回手中，緊緊握住，雖然知道可能沒什麼用，但這已是她唯一的“武器”。
噠……噠……噠……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終於，在昏暗的光線下，一個模糊的輪廓，從一堆斷裂的管道後麵，緩緩地……轉了出來。
那是一個……高度大約僅到成人膝蓋的、造型異常簡陋古怪的……小型機器人？
它的主體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布滿鏽跡和凹痕的金屬盒子，下麵裝著三個歪歪扭扭、似乎不太靈活的劣質小輪子，行進時發出“噠噠”的聲響。盒子的上方，豎著一根細長的金屬杆，頂端是一個單一的、散發著暗淡紅光的晶體透鏡，如同獨眼般左右轉動著，似乎在掃描環境。
它的機械臂短小而粗糙，一隻手是簡單的夾爪，另一隻手則是一個不斷旋轉的小型毛刷？整體看起來……毫無威脅，甚至有些滑稽和……破爛不堪？
這個看起來像是從垃圾堆裡拚湊出來的、彷彿下一秒就會散架的小機器人，就是這艘死寂巨船上唯一的“活物”？
青木聖女愣住了，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絲，但警惕並未完全消失。
那小機器人的獨眼透鏡轉動著，那暗淡的紅光很快鎖定了躺在地上的青木聖女和旁邊的嬰兒。
它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處理資訊。然後，它發出了一陣斷續的、夾雜著電流噪音的、語調平板的合成音，使用的是一種她從未聽過、卻莫名能理解其意的語言：
“檢測到……未知生命體訊號……型號資料庫無匹配……”
“生命體征：極度虛弱……重傷狀態……”
“檢測到……高濃度……未知能量殘留……分析……分析……錯誤……”
“許可權確認……非艦載登記人員……判定為：外來者……”
“根據《第7342條廢棄艦船安全管理條例》……啟動……清理程式。”
清理程式？
青木聖女心中剛剛落下的警惕瞬間再次飆升！
隻見那小機器人的獨眼紅光猛地亮了一下，它那短小的夾爪手臂緩緩抬起，對準了青木聖女。夾爪的指尖，竟然開始閃爍起微弱的、卻令人心悸的藍色電弧！
它所謂的“清理”……是清除掉她這個“外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