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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夢緣 第40章 繭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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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冷不再是麵板的感受,而是骨頭縫裡滲出的針,密密麻麻地紮進意識深處。江柔煙感覺自己像一塊被丟棄在冰原上的破布,狂風卷著雪粒子,一遍遍抽打著她裸露在外的麵板,每一次抽打都帶走一絲微弱的熱氣,留下火辣辣的麻木。

她是在馬背上顛醒的。

身體被橫搭在冰冷的馬鞍上,每一次馬蹄落下,都像重錘砸在胸口,震得五臟六腑都在移位。胃裡早已空空如也,隻剩下膽汁灼燒喉嚨的苦澀。右臂沉重得不像自己的,從掌心蔓延至肩膀的幽藍蛛網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微弱的、不祥的熒光,紋路下是撕裂般的劇痛,彷彿有無數冰針在血管裡穿刺。懷中斷魂散配方油紙的位置,卻傳來一種奇異的、溫潤的暖意,如同寒冬裡唯一的小火種,微弱地對抗著無孔不入的嚴寒和體內肆虐的冰寒之力。

眼皮重若千鈞,她用儘力氣掀開一道縫隙。

視野是顛倒搖晃的。灰濛濛的天,鉛塊般的雲層低垂,彷彿要壓垮這片死寂的冰原。兩側是飛速倒退的、覆蓋著厚厚積雪的枯樹林,枝椏扭曲如鬼爪,掛著冰淩。馬蹄踏碎堅冰,濺起的雪沫帶著鐵鏽般的腥氣。

不是她一個人。

在她前方,還有一匹同樣狂奔的瘦馬,馬背上伏著一個穿著破爛皮襖的身影,身形佝僂,不時緊張地回頭張望。是那個在藥窟混亂中,幫她開啟另一條排氣道的老藥奴!

“快!再快點!鬼域的‘獵犬’鼻子靈得很!”老藥奴嘶啞的吼聲被寒風撕扯得斷斷續續,充滿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獵犬?

江柔煙艱難地轉動僵硬的脖頸,望向身後。

風雪彌漫的來路上,十幾個黑點正如同跗骨之蛆般緊追不捨!他們並非騎馬,而是以一種超越常理的姿態在雪地上滑行!雙腳踩在某種狹長的、泛著金屬寒光的骨板上,每一次蹬踏,骨板尾部都會噴出幽藍的冰霧,推動著他們如同離弦之箭般破開風雪!

鬼域的冰行獵犬!

他們穿著緊貼身體的暗青色皮甲,臉上覆蓋著同樣材質的、隻露出冰冷雙眼的麵罩。手中並未持握常規兵刃,而是雙臂異化成了流線型的、帶著鋒利鋸齒的骨刃,如同螳螂的前肢,在風雪中閃爍著致命的寒芒。

距離在迅速拉近!冰行獵犬無聲的迫近帶來巨大的壓迫感,如同死神冰冷的呼吸噴吐在頸後。

“嗚——!”

一聲尖銳的、如同金屬摩擦的哨音驟然響起!

追在最前方的冰行獵犬猛地抬起異化的骨刃手臂,小臂外側一個不起眼的孔洞驟然亮起幽藍的光芒!

“咻!咻咻!”

三道凝練如實質的冰藍色光束,如同毒蛇吐信,撕裂風雪,帶著刺骨的寒意精準地射向老藥奴的坐騎!

“噗嗤!噗嗤!”

光束毫無阻礙地洞穿了馬匹的脖頸和腹部!滾燙的馬血瞬間噴湧而出,又在接觸到冰冷空氣的刹那凝結成猩紅的冰花!

老藥奴連人帶馬慘叫著向前撲倒!瘦馬重重砸在雪地裡,抽搐著迅速被冰層覆蓋。老藥奴則被巨大的慣性甩飛出去,像塊破麻袋般砸在一棵枯樹上,發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聲,軟軟滑落,生死不知。

江柔煙的坐騎受驚,發出一聲悲鳴,前蹄揚起!本就顛簸不穩的江柔煙如同斷線的風箏,被狠狠甩了出去!

“砰!”

身體砸進厚厚的積雪,冰冷的雪沫瞬間灌入口鼻。劇烈的撞擊讓她眼前發黑,五臟六腑彷彿移了位,喉頭腥甜,一口鮮血噴在潔白的雪地上,刺目驚心。

她掙紮著想要爬起,右臂的劇痛和全身的虛弱卻讓她動彈不得。掌心的遺鑰紋路似乎因她的瀕死而再次亮起,冰寒的力量在經脈中亂竄,與斬魂散油紙傳來的暖意激烈衝突,如同冰火在體內交戰,帶來撕裂般的痛苦。

“嗬……”

滑行的摩擦聲在身前停止。

冰冷的陰影籠罩下來。

江柔煙艱難地抬起頭。

三雙毫無感情、如同冰封玻璃珠般的眼睛,透過暗青麵罩的孔洞,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三對鋒利的骨刃,如同死神的鐮刀,緩緩抬起,鎖定了她的頭顱、脖頸和心臟。

風雪似乎在這一刻停滯了。死亡的寒意比北境的寒風更加刺骨。

就在骨刃即將揮落的刹那——

“嗡!”

一股無形的、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冰寒意念,如同沉睡中被驚擾的幼獸,帶著懵懂而強烈的排斥與恐懼,猛地從江柔煙懷中斷魂散油紙的位置爆發出來!

這股意念並非攻擊,更像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對汙穢和死亡的極度厭惡!它瞬間掃過三名冰行獵犬!

“呃?!”

三名獵犬的動作瞬間僵住!他們覆蓋麵罩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那三雙冰冷的玻璃珠眼瞳,卻驟然收縮!彷彿看到了某種無法理解的、令他們靈魂核心都為之戰栗的存在!異化成骨刃的手臂劇烈地顫抖起來,幽藍的光芒明滅不定,發出細微的“哢哢”聲!

江柔煙抓住這千載難逢的瞬間!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痛苦!她猛地從雪地裡彈起,不顧右臂撕裂般的劇痛,左手拔出一直藏在靴筒裡的、在庭州戰場撿到的彎刀!身體如同捕食的獵豹般向前撲出!

“噗!噗!噗!”

三聲悶響!

彎刀帶著她所有的力量和決絕,精準地、狠厲地捅進了三名因那莫名意念衝擊而陷入短暫僵直的冰行獵犬脖頸!

沒有鮮血噴濺。

被彎刀撕裂的傷口處,瞬間凝結出厚厚的幽藍冰晶,並迅速向全身蔓延!三名獵犬保持著揮刃的姿態,如同三尊詭異的冰雕,眼中的光芒迅速熄滅,隻剩下空洞的冰藍。

江柔煙脫力地跪倒在雪地裡,彎刀脫手,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她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三座人形冰雕,又下意識地摸向懷中。

剛才那股救命的意念……是油紙本身?還是……

她猛地想起昏迷前,北方寒眼深處那團因血鏡碎裂而狂亂搏動的綠焰光繭!

雲湛?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劃破腦海!

“咻咻咻!”

更多的冰藍光束撕裂風雪射來!其他冰行獵犬已經逼近!他們顯然被同伴的詭異死亡激怒(或者說,觸發了某種殺戮程式),攻擊更加密集狂暴!

江柔煙連滾爬爬地撲向老藥奴那匹倒斃的瘦馬旁,抓起掉在地上的馬鞍袋胡亂套在自己肩上,轉身就向枯樹林深處亡命狂奔!身後,冰藍光束如同跗腳毒蛇,不斷在她腳邊炸開,濺起大片冰棱雪霧!

風雪更大了。冰冷的死亡氣息,如影隨形。

鬼域軍鎮,觀星樓頂。

死寂。

破碎的血鏡懸浮在巨大的水晶圓盤中心,鏡麵上那道貫穿的巨大裂痕如同醜陋的傷疤,邊緣還在不斷剝落細小的暗紅晶體碎片。鏡麵下原本粘稠流淌的“血海”已近乎乾涸,隻剩下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黑紅色汙跡。鏡框上那些哀嚎的人形浮雕,大半都已崩碎脫落,剩下的也布滿裂紋,無聲地訴說著毀滅。

柳詩窈跌坐在冰冷的黑晶石地麵上,月白的流仙裙沾染了大片大片粘稠的、散發著濃烈腥氣的黑紅色汙跡——那是從破碎血鏡中濺射出的穢物,也是她自身反噬嘔出的汙血。

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此刻布滿了蛛網般細密的黑色裂紋,如同即將碎裂的精緻瓷器。裂紋深處,隱隱有粘稠的黑血滲出。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那雙曾如深潭般幽冷的眸子,此刻一隻被渾濁的汙血完全覆蓋,另一隻則瞳孔擴散,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白色,隻有偶爾掠過一絲細微的、神經質的抽搐,證明她還活著。

她的身體在不受控製地痙攣,每一次抽搐都牽扯著臉上的裂紋,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

“主……主上……”一個帶著標準“驚恐”表情的皮囊人醫師跪在幾步外,身體抖得如同篩糠,程式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因核心程式紊亂而產生的變調,“您……您的反噬……需要立刻進行‘淨血’和‘皮囊修複’!否則……”

“閉……嘴……”柳詩窈的聲音嘶啞破碎,如同砂紙摩擦。她僅剩的那隻灰白眼珠艱難地轉動了一下,看向破碎的血鏡。鏡中倒映不出任何景象,隻有一片混沌的暗紅和那道猙獰的裂痕。

血鏡碎了。

窺視過去、掌控同命契約、投射詛咒……她最大的依仗,被那個卑賤的容器毀了!

極致的恨意如同毒藤蔓般纏繞心臟,勒得她幾乎窒息!江柔煙!那個影子!那個容器!她怎麼敢?!她憑什麼?!

“容……器……”柳詩窈染血的指尖深深摳進冰冷的地麵,留下幾道帶著黑紅汙跡的抓痕,“找……到……她……撕……碎……”

“是!是!獵犬已經出動!她逃不遠!”皮囊人醫師連忙磕頭,臉上的“驚恐”表情更加誇張,“主上息怒!當務之急是您的身體!血爐儲備的‘淨血’藥引已經……”

“滾……”柳詩窈猛地揮手,一股微弱卻依舊陰冷的力量將皮囊人掀飛出去,撞在牆壁上,發出骨骼碎裂的悶響,臉上的表情瞬間定格在“驚恐”上,眼中的光芒迅速熄滅。

塔頂再次陷入死寂。

柳詩窈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臟腑撕裂般的痛楚。血鏡碎裂的反噬遠超想象,不僅摧毀了她的力量源泉,更重創了她的神魂本源。同命契約的斷裂感清晰傳來,如同靈魂被硬生生撕去了一塊,但隨之而來的,並非純粹的痛苦,還有一種……扭曲的、病態的輕鬆?

那個影子,那個容器……終於徹底擺脫了她的掌控?不!是背叛!是不可饒恕的竊取!她偷走了遺鑰!她必須死!必須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混亂的思緒在劇痛和恨意中翻騰。她掙紮著,試圖調動體內殘存的力量,一股汙穢的綠芒剛剛在指尖凝聚,臉上和體內的裂紋便驟然擴大,劇痛讓她眼前發黑,凝聚的力量瞬間潰散。

“呃啊——!”她痛苦地蜷縮起來,指甲在堅硬的黑晶石上抓撓,發出刺耳的聲音。

就在這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純淨冰寒意念,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輕輕拂過她的感知邊緣。這意念稚嫩、懵懂,卻蘊含著一種讓她靈魂深處都為之厭惡和恐懼的……聖潔氣息!

是遺鑰的氣息!但又不完全是!裡麵還混雜著……雲湛?!

柳詩窈那隻灰白的眼珠驟然收縮!她猛地抬起頭,望向北方!破碎的血鏡無法再為她提供視野,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葬龍淵寒眼深處,那團被幽藍鎖鏈禁錮的綠焰光繭,此刻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狂野而混亂的節奏瘋狂搏動著!

每一次搏動,都有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帶著痛苦、迷茫和……初生憤怒的意念波動擴散開來!

這波動穿透萬裡冰原,無視空間阻隔,如同初生嬰兒的第一聲啼哭,微弱卻宣告著存在!

“不……不可能……”柳詩窈破碎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源自本能的恐懼!雲湛的意識……在蘇醒?!在衝擊封印?!那個胚胎……那個被汙穢鎖鏈纏繞了十幾年的聖山之心……要活了?!

如果讓她徹底蘇醒,破繭而出……那自己體內被強行壓製的“雙生劫”……柳詩窈不敢想下去!

“來人!!”她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如同夜梟泣血,在空曠的塔頂回蕩,“所有……所有獵犬!所有冰爆體!目標……北疆寒眼!不計代價……摧毀……光繭!!”

她必須阻止!必須在雲湛徹底蘇醒前,毀掉她!不惜一切代價!

枯樹林深處,風聲如同厲鬼的嗚咽。

江柔煙背靠著一棵三人合抱的巨大枯樹樹乾,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和血腥味。右臂的幽藍紋路已經蔓延至肩頸,冰冷的劇痛深入骨髓,讓她半邊身體都麻木僵硬。掌心的遺鑰如同一塊燒紅的烙鐵,沉寂著,卻又在麵板下隱隱搏動,與北方傳來的那股狂亂意念隱隱呼應。

懷中斷魂散油紙的暖意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慰藉,像一塊小小的暖玉貼在冰冷的心口。

冰行獵犬的滑行聲和冰藍光束破空聲在樹林外時遠時近。他們失去了她的蹤跡,正在這片枯樹林外圍反複搜尋。但這隻是暫時的。這些鬼域製造的殺戮機器,有著超乎尋常的追蹤能力,找到她是遲早的事。

必須離開這裡!去涼州!找到沈破奴所說的那個能克製皮囊人的都督!

她掙紮著想站起,右腿卻一陣鑽心劇痛——不知何時被冰棱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已經凍成了暗紅色的冰碴。失血和寒冷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目光落在從老藥奴馬匹上搶來的馬鞍袋上。袋子破舊,沾滿血汙。她吃力地扯開袋口,裡麵隻有幾塊硬得像石頭的黑麵餅,一個癟癟的皮質水囊,還有……一個巴掌大的、扁平的青銅盒子!

盒子樣式古樸,邊緣磨損得厲害,表麵沒有任何花紋,隻有盒蓋中心鑲嵌著一小塊黯淡無光的黑色石頭。入手冰涼沉重。

這是什麼?老藥奴拚死帶出來的東西?

江柔煙心中一動,強忍著劇痛,用還能勉強活動的左手,費力地摳開盒蓋的卡扣。

“哢噠。”

盒蓋彈開。

沒有想象中的機關或寶物。盒內襯著褪色的紅絨布,上麵靜靜地躺著一枚……令牌?

令牌約三寸長,兩指寬,非金非木,入手溫潤細膩,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彷彿沉澱了歲月的暗黃色澤。令牌正麵,陰刻著一個古樸的篆字——“涼”。背麵,則是一幅極其微縮卻栩栩如生的浮雕:孤城矗立於雪山之巔,城頭一杆殘破的“周”字大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一股蒼涼、孤絕、卻又堅韌不屈的意誌,隨著令牌的取出,無聲地彌漫開來。

涼州都督令?!沈破奴的令牌?!

江柔煙心臟狂跳!這絕對是比斬魂散配方更直接的通行證和信物!有了它,見到涼州都督的幾率將大大增加!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令牌,入手溫潤,似乎還帶著一絲前任主人殘留的溫度和決絕。就在令牌離開絨布襯墊的瞬間——

“啪嗒。”

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泛著淡淡油光的薄紙片,從令牌下方滑落出來,掉在雪地上。

紙片比斬魂散配方小得多,質地也完全不同,像是某種堅韌的獸皮鞣製而成,呈現出淡淡的米黃色。

江柔煙疑惑地撿起。入手微沉,帶著一絲奇異的韌性。她展開獸皮紙。

上麵沒有配方,隻有一幅……地圖?

線條簡潔而清晰,用某種暗紅色的顏料繪製,彷彿乾涸的血跡。地圖中心清晰地標注著“涼州城”,城外西南方向約五十裡處,一片連綿的山脈被重點圈出,旁邊用細小的硃砂寫著三個字——“斬魂穀”。一條蜿蜒的虛線從涼州城延伸而出,穿過幾處標記著“黑風口”、“斷魂崖”的險地,最終指向斬魂穀深處一個醒目的紅叉標記!

地圖下方,還有一行同樣用暗紅顏料書寫的蠅頭小楷:

“斬魂木心,焚之以引,可破虛妄,可斬魂根。”

斬魂木心?地圖?指引?

江柔煙瞬間明白了!沈破奴留下的,不僅是克製皮囊人的斬魂散配方,還有煉製斬魂散最核心、也最難獲取的原料——斬魂木心的確切位置!甚至標注了避開鬼域勢力、相對安全的秘密路線!

這老藥奴……他拚死帶出來的,是真正的希望火種!

狂喜和責任感如同暖流,暫時驅散了身體的冰冷和劇痛。她小心翼翼地將令牌和獸皮地圖貼身藏好,與斬魂散配方油紙放在一起。三件東西緊貼著心口,帶來一種沉甸甸的踏實感。

就在這時!

“咻咻咻——!”

尖銳的破空聲撕裂了樹林的寂靜!數道冰藍光束如同索命的毒蛇,從不同方向刁鑽地射向她藏身的枯樹!

他們找到她了!

江柔煙瞳孔驟縮!求生的本能讓她不顧一切地向側麵撲倒!

“轟轟轟!”

冰藍光束狠狠轟擊在巨大的枯樹乾上!碗口粗的樹乾瞬間被洞穿、撕裂!恐怖的寒氣爆發,將破碎的木屑和周圍積雪瞬間凍結成一片幽藍的冰晶叢林!

巨大的衝擊波將江柔煙狠狠掀飛出去!她如同斷線的風箏撞在另一棵樹上,喉頭一甜,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懷中的令牌、地圖、油紙也因劇烈的撞擊散落出來!

“在那裡!”

冰冷的、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在風雪中響起!五名冰行獵犬如同鬼魅般滑行而至,呈扇形將她包圍!冰冷的骨刃高高揚起,鎖定了她所有閃避的空間!

絕境!

江柔煙背靠樹乾,退無可退。右臂的劇痛讓她連抬起都困難,左手緊握著彎刀,刀身卻在微微顫抖。她看著散落在雪地上的令牌、地圖和油紙,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不能死!至少……要把東西送出去!

她猛地抓起那張斬魂散配方油紙!這是唯一一件散發著微弱能量波動的物品!她不知道這油紙除了指引和那一次救命的光罩外還有什麼用,但此刻,這是她唯一的“武器”!

她將油紙緊緊攥在左手,用儘全身力氣,朝著離她最近的一名冰行獵犬的臉,狠狠按了過去!

這完全是孤注一擲!

冰行獵犬似乎也沒料到這垂死的獵物會做出如此舉動,動作有了一瞬間的遲滯。

油紙毫無阻礙地貼在了冰行獵犬覆蓋著暗青麵罩的臉上!

預想中的爆炸或者光芒並未出現。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瞬。

下一刹那——

“滋滋滋——!!!”

刺耳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皮肉上的聲音驟然響起!

那冰行獵犬覆蓋麵罩的臉部位置,接觸油紙的地方,猛地冒起大股大股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黑煙!暗青色的麵罩如同被強酸腐蝕般迅速變黑、軟化、塌陷!麵罩下,似乎有什麼東西發出了無聲的、極其痛苦的尖嘯!

“呃……啊……!!!”

冰行獵犬的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般劇烈抽搐起來!他異化的骨刃手臂瘋狂地揮舞,幽藍的光芒狂亂閃爍!他猛地抬手抓向自己的臉,試圖撕掉那張如同附骨之蛆的油紙!

然而,他的手指剛碰到油紙邊緣——

“嗤!”

一股純淨的、帶著強烈淨化氣息的白色光芒,驟然從油紙上爆發出來!光芒如同火焰般瞬間席捲了冰行獵犬的全身!

“轟——!!!”

沒有血肉橫飛!那名冰行獵犬在純淨的白光中,如同烈日下的雪人,整個身體從內到外迅速崩解、氣化!暗青皮甲、異化骨刃、甚至那冰冷的金屬骨板,都在白光中化為縷縷青煙,消散在風雪中!原地隻留下一小撮散發著焦臭味的灰燼!

斬魂散配方,竟對皮囊人(或者說,構成他們的核心邪術)有著如此恐怖的克製和淨化作用!

這突如其來的、詭異而恐怖的死亡,讓剩下的四名冰行獵犬的動作瞬間僵住!他們冰冷的玻璃眼珠死死盯著地上那撮灰燼,又看向江柔煙手中那張散發著微弱白光的油紙,核心程式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混亂和……恐懼!

江柔煙也被這效果驚呆了!但她反應極快!趁著獵犬僵直的瞬間,她左手抓起彎刀,身體如同受傷的母狼般暴起!目標不是獵犬,而是散落在地上的涼州都督令牌和獸皮地圖!

她必須拿到它們!

“阻止她!”冰冷的電子音帶著一絲急促!

三名獵犬反應過來,骨刃帶著幽藍的寒芒,如同絞肉機般絞殺而至!

“鐺!鐺鐺!”

江柔煙揮刀格擋,金鐵交鳴聲刺耳!巨大的力量震得她左臂發麻,虎口崩裂!她借著格擋的反震之力,身體猛地向後翻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致命的切割,左手險險地在地上一抄!

入手冰涼溫潤!是令牌!地圖也抓到了!

但最後一名獵犬的骨刃,已經帶著刺骨的寒意,悄無聲息地刺向她的後心!

避無可避!

江柔煙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就在骨刃即將刺入的瞬間——

“嗡!”

她懷中的涼州都督令牌,突然毫無征兆地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令牌上那個“涼”字驟然亮起溫潤的土黃色光芒!

與此同時,她腳下的大地,猛地傳來一股微弱卻清晰的震動!

“轟隆!”

那名偷襲的冰行獵犬腳下的冰麵毫無征兆地塌陷下去!一個深坑瞬間出現!坑底並非泥土,而是翻滾的、粘稠的流沙!流沙如同擁有生命的巨口,瞬間將猝不及防的獵犬吞沒!

“噗!”

流沙合攏,地麵恢複如初,隻留下一個微微凹陷的痕跡和幾縷逸散的幽藍寒氣。

剩下的三名獵犬再次僵住!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疇!

江柔煙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抓起令牌、地圖和油紙,轉身就向枯樹林更深處亡命狂奔!

風雪呼嘯,如同亡靈的悲歌。她不知道這令牌為何能引動流沙,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跑多遠。但懷中的三件東西,如同三顆灼熱的火炭,燙著她的心,也照亮了黑暗前路的一絲微光。

連續三天的亡命奔逃,將江柔煙最後一絲體力徹底榨乾。

身上的貂裘早已破爛不堪,難以禦寒。右臂的幽藍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已經蔓延至鎖骨下方,每一次搏動都帶來深入骨髓的冰寒劇痛,半邊身體幾乎失去知覺。掌心的遺鑰徹底沉寂,如同一塊冰冷的死肉嵌在手中。唯有懷中緊貼著的三件東西——溫潤的令牌、堅韌的地圖、散發微弱暖意的油紙——和一股不肯熄滅的執念,支撐著她像一具行屍走肉般在風雪中跋涉。

依靠獸皮地圖的指引,她避開了地圖上標注的“黑風口”和“斷魂崖”等險地,沿著一條隱蔽的、被積雪覆蓋的古老河穀艱難前行。身後冰行獵犬的追索似乎被暫時甩開,但那股如芒在背的死亡威脅從未消失。

第四日黃昏,風雪稍歇。

當江柔煙拖著灌了鉛的雙腿,踉蹌著爬上一座覆蓋著厚厚冰層的山崗時,視線豁然開朗。

山崗之下,一座雄偉的城池如同受傷的巨獸,匍匐在遼闊的冰原儘頭。

城牆高聳,由巨大的青灰色條石壘砌而成,表麵覆蓋著經年不化的冰層和暗褐色的苔痕,透著一股滄桑與堅韌。城樓巍峨,飛簷鬥拱在暮色中勾勒出沉默的剪影。一麵殘破的、邊緣被硝煙燻黑的“周”字大旗,在凜冽的寒風中獵獵作響,頑強地飄揚在最高的望樓之上。

涼州城!

終於到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和酸楚湧上心頭,幾乎讓她虛脫倒地。她扶著身邊一塊冰冷的岩石,貪婪地眺望著那座象征著希望與庇護的城池。

然而,激動很快被眼前的景象凍結。

城池雖在,氣氛卻極度壓抑肅殺。

高大的城門緊閉,沉重的包鐵城門上布滿了刀劈斧鑿和火焰灼燒的痕跡。城牆之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守軍,盔甲在暮色中反射著冰冷的寒光。弩車、投石機等守城器械猙獰地探出垛口,絞盤緊繃,蓄勢待發。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尚未散儘的硝煙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更令人心驚的是城外。

距離城牆約一箭之地,黑壓壓的營帳如同蔓延的毒癬,覆蓋了大片冰原!營帳並非統一的製式,雜亂無章,營寨外圍豎立著各種圖騰旗幟——咆哮的狼頭、滴血的彎刀、猙獰的骷髏……赫然是北遼各部族的聯軍旗幟!

無數北遼騎兵如同躁動的狼群,在營寨與城牆之間的空曠地帶來回賓士呼號,馬蹄踏碎冰雪,捲起漫天雪塵。他們朝著城頭射出一支支綁著浸油布條的火箭,火箭撞在冰冷的城牆上,爆開一蓬蓬短暫的火花,隨即熄滅,隻留下焦黑的痕跡和挑釁的囂叫。

攻城戰!涼州城正在被北遼大軍圍困!

江柔煙的心沉到了穀底。最後的希望之城,竟也陷入了戰火!她如何進城?如何找到涼州都督?

就在這時——

“嗚——嗚——嗚——!”

蒼涼而雄渾的號角聲自涼州城頭響起,穿透風雪,回蕩在冰原之上!這是周軍集結、準備迎敵的訊號!

幾乎同時!

北遼聯軍營寨深處,也響起了淒厲尖銳的狼嚎號角!

“轟隆隆!”

沉重的腳步聲撼動大地!北遼營寨轅門洞開!

首先湧出的,是如同潮水般的北遼輕騎兵!他們揮舞著彎刀,發出野性的嚎叫,如同黑色的洪流,朝著涼州城牆洶湧撲來!箭雨如同飛蝗般從騎兵陣中升起,黑壓壓地罩向城頭!

緊接著,是十幾頭龐然大物!

那是由巨大原木和粗糙鐵皮拚裝而成的攻城器械——攻城槌車!每一輛車都需要數十名赤膊的北遼力士推動,沉重的實心鐵槌頭懸掛在支架上,隨著車輛的移動而微微晃動,散發著毀滅的氣息!更令人心悸的是,在槌車後方,竟然跟著數十名身形異常高大魁梧、麵板呈現出岩石般青灰色的身影!他們扛著巨大的骨盾,步伐沉重,眼神空洞——赫然是鬼域的異化冰爆體戰士!

北遼聯軍中,竟然混入了鬼域的殺戮兵器!柳詩窈的手,已經伸到了這裡?!

城頭之上,周軍的反擊也瞬間爆發!

“放!”

嘹亮的命令聲中,巨大的床弩發出令人牙酸的絞弦聲!

“崩!崩!崩!”

數支堪比長矛的巨型弩箭撕裂空氣,帶著淒厲的尖嘯,狠狠紮入衝鋒的騎兵洪流!瞬間洞穿數人,帶起一片血雨殘肢!

滾木礌石如同冰雹般砸落!衝在最前麵的騎兵人仰馬翻,慘叫聲被淹沒在震天的喊殺聲中!

火油傾瀉而下,隨即被火箭點燃!城牆下方瞬間化作一片火海!衝近的北遼士兵和戰馬在火焰中翻滾哀嚎,焦糊味混合著血腥氣衝天而起!

然而,北遼人的凶悍遠超想象!後續的騎兵踏著同伴的屍體和火焰,瘋狂地衝擊著城牆!雲梯被豎起,悍不畏死的北遼士兵如同螞蟻般向上攀爬!

攻城槌車也在冰爆體戰士的掩護下,頂著城頭傾瀉而下的箭矢和石塊,艱難卻堅定地推進到了城門之下!

“咚!!!”

沉悶到撼動心魄的巨響!

沉重的鐵槌頭狠狠撞擊在包鐵的城門上!整個城牆似乎都為之震顫!城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軸處冰屑和鐵鏽簌簌落下!

“咚!!!”

第二槌!撞擊點周圍的城牆磚石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紋!

城頭的守軍紅了眼!滾油、金汁(煮沸的糞便混合毒物)、燃燒的火把,瘋狂地傾瀉向城門下的槌車和冰爆體戰士!

“嗤啦——!”

滾油澆在冰爆體戰士青灰色的岩石麵板上,發出烙鐵般的聲響,騰起大股白煙!然而,這些怪物隻是發出低沉的咆哮,動作幾乎沒有停滯!他們舉起巨大的骨盾,抵擋著大部分攻擊,依舊奮力推動著槌車!

普通的攻擊,對這些融合了聖山汙穢與冰寒力量的怪物,效果甚微!

“咚!!!”

第三槌!城門中央的包鐵板向內凹陷出一個巨大的坑洞!門後的頂門杠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

城門危在旦夕!

一旦城門被破,涼州城將麵臨滅頂之災!

江柔煙趴在冰冷的山崗上,看著下方慘烈的攻防戰,心急如焚!她看到了鬼域的冰爆體,看到了涼州城的危機!她必須進城!必須把斬魂散的配方和地圖交給涼州都督!這可能是扭轉戰局、克製那些怪物的唯一希望!

可是,如何穿過這絞肉機般的戰場?如何突破北遼大軍的重重封鎖?

她焦急的目光在混亂的戰場上掃視。突然,她的視線定格在涼州城西側!

那裡有一段相對偏僻的城牆,下方地形崎嶇,遍佈巨大的冰岩和深深的溝壑,不利於大軍展開,因此攻守雙方在此投入的力量都相對薄弱。隻有零星的北遼遊騎在附近逡巡,城頭上的守軍也較少。

或許……那裡是唯一的機會!

江柔煙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將涼州都督令牌緊緊綁在手臂內側,把獸皮地圖和斬魂散配方油紙用最後一點乾淨的布條牢牢纏裹,貼身藏在最裡層。她拔出那柄已經崩了幾個缺口的彎刀,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右臂的劇痛和全身的疲憊。

必須衝過去!

她如同雪地裡的孤狼,壓低身體,藉助山崗的陰影和巨大的冰岩掩護,向著那片相對薄弱的城牆區域,開始了最後的、也是最為凶險的衝刺!

風雪再次呼嘯而起,捲起漫天雪塵,模糊了視線,也掩蓋了她微小的身影。

5

雙月墜

冰冷的雪沫灌入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部的灼痛和鐵鏽般的血腥味。江柔煙在巨大的冰岩和深不見底的冰裂縫隙間亡命穿梭,身形如同鬼魅,儘量將自己融入風雪和陰影之中。

右臂的幽藍紋路已蔓延至心口附近,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心臟,帶來窒息般的冰寒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半邊身體如同被凍僵的木石,每一次邁步都異常艱難。掌心的遺鑰依舊死寂,但麵板下那冰寒的搏動,卻與北方傳來的那股狂亂意念共鳴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急迫!

她能“感覺”到,寒眼深處那團綠焰光繭的搏動,已經如同密集的戰鼓,帶著一種撕裂一切的瘋狂!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繭內不顧一切地衝撞著幽藍的封印鎖鏈!

雲湛……要出來了!

這個認知帶來的並非喜悅,而是巨大的、冰冷的恐懼!柳詩窈的歇斯底裡,沈破奴的絕望低語,謝雲湛冰封前最後的焦灼……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可怕的真相——雲湛的提前蘇醒,絕非幸事!那被汙穢鎖鏈纏繞了十幾年的聖山之心,一旦破繭,帶來的可能是無法想象的災難!

必須更快!必須把斬魂散送到!或許……那是唯一能影響局勢的東西!

“嗖!”

一支冷箭擦著她的頭皮飛過,深深釘入身後的冰岩,箭尾兀自顫抖!

“那邊!有周狗探子!”不遠處傳來北遼遊騎的呼喝聲!

江柔煙心頭一凜,身體猛地撲入一道狹窄的冰裂縫隙!冰冷的岩壁摩擦著身體,帶來火辣辣的疼痛。她屏住呼吸,聽著馬蹄聲由遠及近,在裂縫外徘徊。

“媽的,跑得倒快!”

“算了,一個探子,翻不起浪!去西門那邊!聽說‘血狼衛’的大人們要親自出手了!”

馬蹄聲漸漸遠去。

血狼衛?北遼最精銳的死士?江柔煙心中一沉。她小心翼翼地探出頭,隻見數騎穿著暗紅色皮甲、臉上塗抹著靛青狼紋的北遼騎兵,正策馬朝著涼州城西側那段相對薄弱的城牆疾馳而去!

不能再等了!

江柔煙咬緊牙關,忍著劇痛從裂縫中爬出,再次衝向目標城牆!距離已經不足百丈!她甚至能看到城頭上守軍盔甲的反光和緊張戒備的身影!

“嗚——!”

就在此時,涼州城頭再次響起急促而淒厲的號角!是最高階彆的警報!

江柔煙下意識地抬頭望向主城門方向,瞬間血液幾乎凍結!

隻見主城門外,那幾輛巨大的攻城槌車後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三個異常高大的身影!他們比普通的冰爆體戰士更加魁梧,身高接近一丈!麵板不再是青灰色,而是一種接近金屬的暗銀色,在暮色中泛著冰冷的寒光!他們的雙臂沒有異化成骨刃或骨錘,而是從肩膀處延伸出兩根粗大無比的、帶著螺旋紋路的幽藍炮管!

超級冰爆體!攻城炮形態!

“充能!目標——城門!”一個冰冷的、如同金屬摩擦的聲音從其中一名超級冰爆體口中發出!

三名超級冰爆體肩頭的巨大炮管同時亮起刺目的幽藍光芒!恐怖的能量波動瞬間彙聚,炮口周圍的空氣都因極致的低溫而扭曲、凝結出細密的冰晶!

城頭守軍顯然也發現了這致命的威脅,箭矢、火油、甚至床弩的巨箭都瘋狂地向那三個怪物傾瀉而去!

然而,普通的攻擊落在他們暗銀色的麵板上,隻濺起一溜火星便被彈開!火油甚至無法在他們冰冷的體表燃燒!

“發射!”

“轟!轟!轟!”

三道水桶粗細的、凝練到近乎實質的幽藍光柱,如同三條咆哮的冰龍,撕裂空氣,帶著凍結靈魂的恐怖威勢,狠狠地、精準地轟擊在早已搖搖欲墜的城門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金屬被極致低溫瞬間凍結、然後被巨大動能強行粉碎的恐怖聲響!

“哢嚓——轟隆!!!”

在無數道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涼州城那厚重的、包著鐵皮的城門,連同後麵斷裂的頂門杠和門軸,如同被巨錘砸中的琉璃,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幽藍裂紋!下一刻,轟然爆碎!化作漫天飛濺的、包裹著鐵皮的尖銳冰淩碎片!

城門!破了!

“殺啊——!!!”

震天的喊殺聲如同海嘯般從北遼聯軍大營中爆發!早已蓄勢待發的北遼重甲步兵,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流,揮舞著戰斧重錘,踏著被冰封的城門廢墟,瘋狂地湧入涼州城內!

城頭上,周軍士兵發出了絕望的怒吼和悲鳴,與湧入的北遼士兵展開了慘烈的白刃戰!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完了……涼州城……守不住了?!

江柔煙趴在一處冰岩後,看著如同地獄般的城門方向,心如死灰。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不!還有機會!西側!那段城牆還沒破!都督府一定還在堅守!

求生的本能和對使命的執著讓她爆發出最後的力量!她不再隱藏,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出了藏身的冰岩,朝著近在咫尺的西側城牆豁口亡命狂奔!

“在那裡!抓住她!”

先前那幾騎北遼血狼衛發現了她!立刻調轉馬頭,彎弓搭箭!

“咻咻咻!”

數支狼牙箭帶著淒厲的尖嘯射來!

江柔煙憑著本能和多年被訓練出的敏捷,在雪地上翻滾騰挪,險之又險地避開箭矢!距離城牆豁口隻有不到二十丈了!她甚至能看到豁口上方,幾名守軍驚愕的臉!

“攔住她!”一名血狼衛首領怒吼,猛地擲出手中的彎刀!彎刀旋轉著,帶著死亡的寒光,直取江柔煙的後心!

避不開了!

江柔煙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彷彿來自洪荒遠古的恐怖意念波動,如同滅世的狂潮,驟然從北方——葬龍淵寒眼的方向,橫掃而來!瞬間席捲了整個戰場!

這股意念混亂、狂暴、充滿了初生懵懂卻無邊無際的痛苦、憤怒和……毀滅的**!它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生靈的意識深處!

戰場上所有的喊殺聲、兵器碰撞聲、慘叫聲……瞬間消失!

衝鋒的北遼士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城頭浴血廝殺的雙方士兵動作凝固,臉上露出極致的痛苦和茫然!策馬疾馳的血狼衛連人帶馬僵立當場!那柄飛旋的彎刀,也在距離江柔煙後心不足一尺的空中,詭異地懸停!

時間,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唯有江柔煙!

她懷中的斬魂散配方油紙、涼州都督令牌、獸皮地圖,同時爆發出強烈的光芒!油紙的純淨白光,令牌的溫潤黃光,地圖上指引路線的暗紅血光,三色光芒交織成一個薄薄的光繭,將她籠罩在內,堪堪抵擋住了那恐怖意唸的衝擊!

她並未完全僵直,隻是動作變得極其緩慢,如同在粘稠的膠水中掙紮。她驚駭地、艱難地抬起頭,望向北方。

視線穿過混亂的戰場,越過無儘的冰原,投向那遙遠的地平線儘頭。

葬龍淵寒眼的方向,天空不再是灰暗的鉛色,而是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同極光般絢爛卻混亂的光芒所籠罩!赤紅、幽綠、冰藍、暗紫……無數種色彩瘋狂地扭曲、交織、碰撞,將半個天穹渲染成一片光怪陸離的末日圖景!

在那片混亂光芒的中心,一道連線天地的巨大幽藍光柱清晰可見!光柱之中,無數道粗大的、閃爍著汙穢綠芒的符文鎖鏈正瘋狂地扭動、崩斷!

寒眼深處,那團被幽藍鎖鏈禁錮的綠焰光繭,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劇烈膨脹、收縮!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一道撕裂蒼穹的、無聲的靈魂尖嘯!

繭的表麵,一道細微的、卻清晰無比的裂痕,如同初生的閃電,驟然出現!

“哢……”

一聲微弱、卻彷彿直接在靈魂深處響起的碎裂聲,清晰地傳入江柔煙被光繭保護的意識中。

雲湛……破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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