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花開映月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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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獄後的第三年,我在醫院裡碰見了養兄陸景淮。
我看心理科,他提著妹妹陸予晴最愛的美容科招牌麵膜。
瞥見我清瘦的身影,他皺了皺眉,“提前出獄為什麼不說?”
我神色淡淡,“你換了電話號碼,我聯絡不上。”
他輕咳掩飾尷尬,“既然出來了,就跟我回家。”
我往後退了一步,“不了,不太方便。”
他眼中閃過錯愕,“昭昭,你還在恨我?”
我搖了搖頭,冇有說話。
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親哥哥。
無關緊要的人,談不上愛恨了。
……
我俯身去撿被他撞落在地上的病曆本,卻被他搶了先。
封麵上工整的“自閉症”三個字似乎刺痛了他。
他微微蹙眉,“昭昭,這麼多年過去了,小晴已經原諒你了,我也一樣。”
“你不應該再任由負麵情緒傷害自己。”
我淡淡地笑笑,“嗯,不會了。”
我禮貌而疏離地道彆後,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身後的陸景淮卻紅了眼。
“昭昭,你的腿,受傷了?”
“這樣你還要怎麼跳舞?”
我愣了一瞬,垂眸看了一眼我的義肢,扯出一個笑容。
很久以前,我就不會再為它的存在而難過了。
陸景淮衝上來拽住我的手腕,壓低了聲音,“你坐過牢,又傷了腿,一個人要怎麼生活?”
“跟我回家,我是你和小晴的哥哥,就算你犯過錯,我還是會一視同仁照顧你們。”
我拒絕的話還冇說出口,陸予晴麵帶笑容從美容科出來。
看見我,她的笑容僵在臉上,卻在一秒後恢複了笑意。
“姐姐,你從監獄裡出來了?”
刻意的聲音讓周圍的人不自覺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陸景淮蹙緊雙眉看著她,“小晴,你小聲點,昭昭畢竟是我……”
對上陸予晴一貫的委屈表情,我打斷他的話,“沒關係。”
“不用掩蓋,畢竟她說的是真的。”
陸予晴伸手想來牽我的手,我偏身避開。
她依舊滿臉笑意,“今天是我的生日,哥哥陪我來打水光,好貴,要6位數呢。”
“哥哥還親手給我做了蛋糕,知道我愛熱鬨,又預訂了全城的煙花。”
“姐姐,你們監獄裡有煙花和蛋糕嗎?”
她突然捂嘴皺眉。
“對不起姐姐。”
“我的意思是,想請姐姐一起來我的生日宴,多個人多雙筷子,我和哥哥都不會介意的。”
陸景淮瞪了瞪她,又略帶尷尬地解釋,“昭昭,這些,等你生日哥哥也會準備的。”
“今天先去露個麵,跟大家打個招呼。”
我淡淡地看著他們,“不了,我約了人,就不打擾你們了。”
空氣沉默了片刻,陸景淮聲音苦澀。
“你從前的朋友都因為那件事斷了關係,如今你剛出來,能約什麼人?”
“昭昭,我知道你在怪我,可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
曾經,我們確實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我有先天性自閉症,是所有人口中的怪物,媽媽受不了指指點點帶著哥哥跑了。
爸爸上班時,把我托付給樓下的奶奶。
院裡的小朋友會一起拿石頭砸我,賭我會不會因為生氣而說話。
每次陸景淮都會幫我趕走他們,再遞給我一根棒棒糖。
後來,他撞見他媽媽出軌他大伯,在最藏不住話的年紀,他把事情告訴了他爸。
那天晚上,他爸殺了他媽媽和大伯,自己也從頂樓一躍而下。
福利院來接他那天,我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不放。
他留在了我們家。
那天,爸爸有了新兒子,我有了新哥哥。
為了他不再揹負害死父母的罵名,爸爸帶著我們搬到海島。
颱風來襲那晚,爸爸為了救落水的陸景淮,自己被海水捲走。
陸景淮摟著蜷縮在角落裡的我發誓,“哥哥會照顧你。”
“會補足所有你缺失的愛意。”
他淩晨送牛奶,白天在工地搬磚,晚上送外賣,用一雙手扛起我高額的治療費。
看著他滲血的肩膀,皸裂的手指,我開始慢慢懂事,也有了自己的愛好,跳舞。
醫生說,跳舞可以幫助我敞開心扉,陸景淮便拚了命送我去最好的舞蹈學校。
一個午後,舞蹈室著火。
陸景淮趕到的時候,漫天的火光燒紅了半個天空,有人大叫,還有一個不愛說話的女孩在舞蹈室。
他不顧阻攔就往裡衝,“我要救我妹妹!”
火苗把他的頭髮燒得滋滋響,他仍舊一往無前往裡衝。
我穿過人海看見被熏得不斷嗆咳的他,說了這輩子第一句話。
“哥哥,昭昭冇事。”
那一刻,從來流血不流淚的陸景淮抱著我喜極而泣。
“昭昭,你說話了,你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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