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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弟實習,要我出五萬培訓費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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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涅槃

朔北的風雪寒冷刺骨,破舊的營帳裡麵,謝苓衣著破爛地蜷縮在肮臟的乾草堆上。

她的手腕和腳踝都被沉重的鐵鏈鎖住了,渾身的皮肉幾乎都被打爛了。

有些傷口已經化膿,散發出難聞的惡臭,甚至還有些蛆蟲在裡麵蠕動。

帳外傳來北漠士兵粗野的叫罵和笑聲,中間夾雜著一些聽不懂的胡人語言。

他們偶爾會掀開簾子,要麼朝她臉上吐口水,要麼鞭打羞辱她一番,然後大笑著離開。

階下囚,敗軍將,連條狗都不如。

真狼狽啊。

她想。

猶記當年金戈鐵馬,她一身銀甲,手持長槍,曾於十萬大軍之前,斬下北漠主帥首級。

可現在,她隻不過是一個低賤的俘虜,但她還不想死。

死,多容易啊。

隻要咬斷舌頭,很快就能解脫了。

可她不甘心。

數萬將士的仇還沒報。

她還沒有為弟弟謝翊掃平北漠和東藩的威脅,讓他安安穩穩地坐穩那個龍椅。

她……還沒有嫁給崔盛。

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曾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說要等她凱旋,便十裡紅妝,娶她為妻。

“阿姐,等你回來,我親自去城門接你。”

弟弟稚嫩又依賴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

“阿苓,此戰凶險,務必保重自己。我……等你。”

崔盛眼中的擔憂與深情,曾是她最大的慰藉。

可這些溫暖的幻影,很快就被肋下傳來的劇痛撕得粉碎。

但她不能死,她得活著,隻有活著纔有希望。

她相信弟弟和崔盛,一定會來救她出去的。

謝苓勉強想笑一下,卻扯動了臉上的傷口,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就在這個時候,帳簾被一隻手輕輕掀開了。

一個人背著風雪悄無聲息地走進來。

這人也穿著北漠人的衣服,穿得雖然不算好,但比起謝苓來說要乾淨整齊得多。

謝苓警惕地眯起眼睛,終於看清了來人的臉。

竟然是她的死對頭林稚魚。

林稚魚臉色非常憔悴,眼下有著濃重的黑眼圈,和當年那個憑才學力壓她這個公主,成為京城第一貴女的模樣完全不同。

她手裡拿著一個水囊和一塊硬邦邦的麩餅,小心翼翼地走到謝苓麵前蹲下身。

謝苓看著她,聲音嘶啞虛弱卻帶著刺:“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林稚魚苦笑一聲:“笑話你?你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麼資格笑話你?”

她把水囊和麩餅放在謝苓麵前的乾草上,但謝苓沒有動,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林稚魚被看得不自在起來,語氣也尖銳了些:“怎麼,不吃我的東西,是嫌棄我臟嗎?”

謝苓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你不過是為了活下去而已,既沒有通敵賣國,也沒有傷害任何人,我為什麼要瞧不起你?”

她的話裡聽不出半分虛假。

林稚魚一下子愣住了,她看著眼前這個隻剩下一口氣的女人。

忽然覺得以前和她的明爭暗鬥,都像一場天大的笑話。

她喃喃自語道:“是啊,都是為了活下去。”

她的眼圈慢慢紅了起來:“你為了你的好弟弟,能夠為他披上戰甲上陣殺敵,為他鎮守國門。”

“我為了二皇子,替他出謀劃策,為他籠絡人心。”

她抬起頭慘淡一笑,淚水終究沒忍住,落了下來。

“謝苓,你明不明白,我們兩個人,其實都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傻瓜。”

謝苓眉頭一皺,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林稚魚擦乾了淚痕,繼續說:“科舉舞弊案中,我被我的好姨母柳貴妃當成棄子,流放邊城,在路上被北漠人擄走,獻給了北漠王。”

她停頓了一下,殘忍的繼續說道。

“而你,你還不知道吧?你這場仗為什麼會敗得這麼慘?為什麼你的糧草遲遲不到?為什麼你的行軍路線會被敵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謝苓的瞳孔驟然一縮,她死死盯著林稚魚,心裡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皆因你的好皇弟,同你那未婚夫崔盛——”

“是他們,聯手將你賣了。”

謝苓渾身一震,如遭雷擊。

“不可能!”她嘶聲力竭地嘶吼著,鐵鏈發出巨響。

林稚魚眼中掠過一絲憐憫:“不可能?”

“功高震主啊,殿下。你的兵權、你的聲望,早已礙了他們的路。”

“陛下隻需一個順從的皇姐,而非功蓋天下的戰神;崔丞相所要的,也是一個溫順的妻子,而非能隨時壓過他的女人。”

“所以你,非死不可。”

整個世界瞬間變得無聲,謝苓耳中嗡鳴,隻看得見林稚魚嘴唇一開一合。

她想起了那些與她同生共死的將士。

出征前,他們還在嚷嚷著,等打了勝仗,回京領了賞,要給家裡的婆娘和娃兒買新衣裳。

還有幾個年輕的親衛,約好了要來她的長公主府,一起過元宵,看花燈。

然後……

是戰場上,突如其來的埋伏。

是數倍於己的敵人從四麵八方湧來。

她的親衛們為了護住她,一個接一個被砍倒在地,血濺黃沙。

她記得那個叫魏靖川的護衛,平時總是沉默寡言地跟在她身後,像個影子。

可那天,他為了護她,渾身被砍了幾十刀,最後整個人都被劈得血肉模糊,卻依然用身體死死擋在她身前。

原來……

難道他們的死,是被自己用命守護的君主,從背後捅了最致命的一刀!

她不信!那個從小跟在她身後,軟軟糯糯喊著“阿姐”的弟弟,怎麼會變得如此狠毒。

她不信那個與她山盟海誓的崔盛,會親手將她推入地獄。

“不……”

就在這時,帳簾被粗暴地一把掀開。

北漠王帶著一身酒氣,獰笑著闖了進來。

“喲,小美人還挺有精神的嘛。”

他色眯眯的目光,在謝苓破爛的衣衫上遊走。

林稚魚幾乎是下意識地張開雙臂,擋在了謝苓身前。

“大王!她……她身上有傷,還有病,會過了病氣給您的!”

“滾開!”

北漠王不耐煩地揮手,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林稚魚臉上。

林稚魚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滲出鮮血。

北漠王一步步逼近,伸手就要去撕扯謝苓的衣服。

“你敢碰我,我殺了你!”

謝苓眼中滿是恨意,她猛地抽出藏在發間的一支斷簪抵住北漠王的喉嚨。

北漠王見狀,絲毫不懼。

“殺了我?”

“哈哈!你還以為自己是大鄴的女戰神嗎?”

北漠王驀地一腳踢在謝苓的小腿上,謝苓本就虛弱的身子應聲而倒,重重砸在地麵上。

林稚魚趕緊上前去扶住她。

北漠王居高臨下的看著兩人,嗤笑道。

“我勸你識趣點,我還能讓你死得輕鬆點。你的好弟弟、你的好未婚夫,可是天天盼著你早點死呢!”

“隻要把你的人頭送到大鄴邊城,就會送來糧食萬擔,黃金萬兩呢!”

轟隆一聲,謝苓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巨大的悲慟和憤怒席捲而來。

原來,林稚魚說的竟然是真的!

她所有的堅持和付出,都成了一場天大的笑話!

她猛地噴出一口心頭血,染紅了身前的雪地。

北漠王見她失神,猛地撲了上來。

“殿下,快走!”

林稚魚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竟死死抱住了北漠王的大腿。

“找死!”

北漠王暴怒,拔出腰間的彎刀,毫不猶豫地刺進了林稚魚的後心。

鮮血,噴湧而出,濺到了謝苓臉上。

熱的。

腥的。

林稚魚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謝苓的瞳孔猛然收縮,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心跳幾乎都停滯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鮮血從林稚魚的口鼻中湧出,那雙在詩會中大放異彩的眼睛漸漸失去光彩。

“為什麼……”

林稚魚的臉上,卻露出一種解脫的笑。

“我……我早就不想活了……”

“若有來世……我再也不要……為彆人做嫁衣……”

北漠王一腳踢開林稚魚的身體,獰笑著再次向謝苓撲去。

謝苓眼底劃過一絲狠厲,用儘最後一絲力氣,以一個詭異的角度,用那根斷簪,狠狠刺進了北漠王的眼窩!

“啊——!”

北漠王發出淒厲的慘叫,抽出隨身的佩刀,一下捅進了謝苓的腹部。

劇痛沒有讓謝苓停下來,她用儘全身的力氣,將簪子更深地捅了進去,直沒至柄!

大鄴的長公主,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有價值!

北漠王沉重的身軀倒在地上。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謝苓用望向南方,望向那片她用血肉守護的故國山河。

那裡是她的家,也成了她的墳。

謝翊,崔盛……

若有來生……

我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她的意識徹底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

再次睜開眼。

耳邊,是靡靡的絲竹之聲。

鼻尖,是清雅的熏香,還有醇厚的酒香。

身上披著溫暖柔軟的錦袍。

她緩緩坐起身,看向眼前……

金碧輝煌的宅邸,觥籌交錯,衣香鬢影,一派歌舞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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