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驟雨落薑花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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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縉堂看見薑鬱**枕在血泊中央,身下是墜落時被一起帶下來的白布,此時也被鮮血染透。
這一刻顧縉堂的世界似被噤了聲,隻剩下薑鬱微弱而痛苦的喘息。
眼神失焦,氣息近無。
他呆滯捂著薑鬱身上源源不斷湧出鮮紅的傷口,血從顫抖的指縫中溢位,很快染紅骨節分明的雙手。
顧縉堂嘴唇戰栗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薑鬱”二字在嘴邊徘徊,隻能聽見氣聲。
就算他現在木訥地脫下西裝外套,試圖去遮蓋傷痕累累的身體,全都在快門聲下顯得於事無補。
“痛”
薑鬱一直在抽搐著吐血,聲音微弱到顧縉堂要貼很近才能聽見。
而流不儘的溫熱浸透他袖口,異常刺眼。
顧縉堂心底浮現前所未有的恐懼,隻輕聲哀求“彆睡”
而記者媒體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醫護在外圍步步難進。
顧縉堂無助地抬頭隻看到一個個深黑的鏡頭,無措地絕望嘶吼“救人”
“快救人啊…”
他們無動於衷。
太陽明明這般刺眼,顧縉堂掌心的溫度卻在慢慢流失。
薑鬱的生命進入倒計時。
這個念頭一起,顧縉堂顫著手想把人摟進懷裡,想留存那點微弱的溫度,卻被急促微弱的痛呼打得措手不及。
懷中的人合不攏雙眼,眼球突出可怖的血塊,又一陣抽搐後薑鬱鼻腔也開始出血。
太觸目驚心。
顧縉堂真的要瘋了。
“薑瑤,不能睡”他額頭輕輕貼上去,試圖把那份涼意驅散“算我求你”
“不要睡…”
可是薑鬱太痛了,一直聽見遠處有人叫她彆睡,不能睡。
為什麼不讓她睡?
薑鬱很想哭。
顧縉堂哽嚥著抹去她眼角流下血淚,眼淚再受不住從猩紅的眼裡一滴、一滴砸下,混進那抹不儘的血裡“求求你了”
看著這一片混亂,祝茨曼壓抑著怨氣,不明所以叫停驚慌失措的侍應生“出什麼事了?”
“夫、夫人,好像是有人掉下來了。”
祝茨曼眉頭緊鎖,看向一旁麵色不虞的女兒,牽過她手安慰“先跟爸爸回去,媽媽過去看看怎麼回事。”
“媽咪”
祝若星現在心底壓製不住的慌,她當然看清那是誰了。
隻暗悔冇讓他們把她弄遠點,恨不得讓她死透才叫好。
壞她好事!
她佯裝撒嬌般扯住要走過去的祝茨曼,“彆看了媽咪,死人又有什麼好看的嘛…”
麵對出口冷漠的女兒,祝茨曼微愣,快速壓下心底的幾分驚詫,輕拍了拍女兒的手,快步走過去組織穩場。
等快速安撫好賓客情緒,控製住現場狂歡的媒體記者,醫務人員得以匆匆趕來。
等人群漸漸散開,祝茨曼纔看到那人身邊跪著失魂落魄的顧縉堂。
見他雙目猩紅,呆愣地盯著被醫護搶救著的人。
這可是他和女兒的訂婚宴,要救要管也輪不到顧縉堂頭上。她有些不滿,但等視線轉移看到臉色慘白的薑鬱,祝茨曼大驚失色。
怎麼又是她!
祝茨曼咬牙切齒。
這次又算什麼,苦肉計嗎?簡直陰魂不散!
但等薑鬱被移送上擔架那刻,祝茨曼卻忽然站定在原地走不動道了,心跳莫名加速——
她看見薑鬱腰側有抹淡紅的胎記。
直到救護車遠去,感受到手臂被人拉扯搖晃,祝茨曼才大夢初醒。
“媽咪,縉堂哥哥呢?”
祝茨曼笑得有些僵硬,“若星,你縉堂哥哥在救人”
她捕捉到乖巧善良的女兒眼裡來不及收回的怨恨,一陣強烈的割裂感湧上心頭。
但眼下還有彆的事情要處理,她必須逼自己冷靜下來。
“媽咪要處理事情,你快跟爸爸先去休息。”
祝若星冇看到祝茨曼的笑容牽強,狠狠跺了一下腳轉身離去。
這一日,就註定不會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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