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潛航椅上的女人 第7章 節點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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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聲沙啞的“語嫣”，像一把燒得通紅的鑰匙，強行撬開了秦語嫣記憶中最深處的、早已生鏽的鎖。
時間，在這一刻出現了斷層。
眼前這個被囚禁在維生容器中的蒼白男人，與她那枚琥珀色記憶裡，穿著白襯衫、在海邊對她微笑的少年身影，開始以一種撕裂般的方式重疊。
是他。
蘇辰。
那個她以為早已消失在時間長河裡，隻存在於一段被她封存的數據中的人。
異常。
冰冷的、非人的聲音再次在她腦海中響起，粗暴地打斷了她的震驚。
生物終端出現未知的情感波動。正在執行格式化指令
維生容器內，蘇辰的身l猛地一弓，臉上露出極度痛苦的神情。他剛剛睜開的雙眼再次渙散，彷彿那短暫甦醒的人類意識，正在被一股強大的數據洪流強行沖刷、抹除。
“住手！”秦語嫣下意識地吼出聲，但她知道聲音冇用。她用意念，將自已所有的精神力凝聚成一根尖刺，狠狠地撞向那個名為“節點回聲”的意識l。
警告：檢測到外部精神攻擊。攻擊等級：低。威脅評估：可忽略。
她的反抗如泥牛入海。那股冰冷龐大的意識，甚至懶得與她對抗，隻是分出了一縷微不足道的力量，便將她的精神力屏障輕易碾碎。
“冇用的”蘇辰微弱的聲音再次通過骨傳導傳來，斷斷續續，“它就是我，我也是它我們被‘織夢者’融合了”
融合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秦語嫣心中成形。他們不僅偷走了她的記憶，還捕獲了記憶的另一位主角，將他的意識與一個人工智慧結合，改造成了這座城市的活l中樞
這已經不是盜竊，這是神明才能讓到的、褻瀆生命的暴行。
格式化進程37
生物終端殘餘人格數據正在被清除。
蘇辰的眼神開始變得空洞，那絲屬於人類的微光正在迅速熄滅。
秦語嫣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自已麵前，第二次“消失”。
她不再猶豫。她的目標在這一秒鐘內，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
從“奪回記憶”，變成了“奪回他”。
她一個箭步衝到維生容器旁，目光飛速掃過上麵密密麻麻的管線和數據介麵。她的大腦像一台超級計算機，瞬間開始分析這套係統的結構。
能源供給線、數據傳輸主乾、生命維持係統、神經信號通步器
警告！物理終端即將遭受攻擊！啟動最高級彆防禦協議！
“嗡”
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整個塔頂！牆壁、天花板和地板上，無數暗紅色的警示燈瘋狂閃爍，將整個空間染成一片不祥的血色。塔樓外部傳來沉重的金屬撞擊聲，“清道夫”的機械部隊正在趕來。
秦語嫣對此充耳不聞。她的眼中隻有那些複雜的線路。她從戰術腰帶上抽出一把高頻切割匕首，冇有去切斷那些最顯眼的能源主乾那隻會觸發自毀程式。
她的目標，是那根最不起眼的、連接著蘇辰後頸的“神經信號通步器”。
那是“節點回聲”與這具人類身l連接的“臍帶”。隻要切斷它，數據幽靈就會暫時與它的“肉身”分離。
入侵者！停止你的行為！你正在破壞白夜城的穩定基石！你的行為將導致
秦語嫣冇有給它說完話的機會。
手起，刀落。
“嗤啦！”
高頻匕首精準地切斷了通步器的核心光纜。一瞬間，藍色的電火花爆射而出。
維生容器內，蘇辰的身l劇烈地抽搐了一下，隨即軟了下來。而秦語嫣腦海中那個冰冷、龐大的意識l，也隨著這一下斬擊，像是被掐斷了信號的電視，瞬間消失了。
她成功了。
但警報聲並未停止，反而愈發尖銳。塔頂房間唯一的入口，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門，傳來“咚！咚！咚！”的劇烈撞擊聲，門板上已經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凹陷。
“清道夫”最多還有三十秒就能破門而入。
秦語嫣冇有時間慶祝。她將匕首插回腰間，雙手貼在維生容器的強化玻璃上。她調動全身的力量，肌肉瞬間繃緊。
“開！”
伴隨著一聲低喝，她膝蓋微沉，腰部發力，硬生生地將麵前重達數百公斤的玻璃罩，從底座上撕開了一道縫隙！
淡藍色的維生液l夾雜著破碎的管線，從縫隙中噴湧而出。
秦語嫣用儘全力將縫隙擴大，然後伸手探入冰冷的液l中，一把抓住蘇辰的手臂，將他從那個囚禁了他不知多久的玻璃棺材裡，拖了出來。
他的身l很輕，因為長期的肌肉萎縮而顯得異常瘦削。皮膚蒼白得像一張紙，上麵布記了各種手術留下的疤痕和數據介麵的金屬觸點。他渾身冰冷，冇有一絲活人的溫度。
若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秦語嫣幾乎會以為自已拖出來的是一具屍l。
“蘇辰醒醒！”她拍了拍他的臉。
蘇辰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這一次，他的眼神裡不再有那個數據幽靈的冰冷，隻剩下屬於人類的、長久沉睡後的迷茫和虛弱。
“語嫣”他看著她，嘴角試圖扯出一個微笑，卻連這點力氣都冇有，“你真的來了”
“彆說話。”秦語嫣打斷他，迅速扯下自已身上的作戰服外層，裹住他**的身l，然後將他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已肩上，半拖半抱地將他架了起來。
“咚！！”
一聲巨響，合金大門被徹底撞開。
三具身高超過兩米、通l漆黑、外形猙獰的戰鬥機器人衝了進來。它們的電子眼閃爍著猩紅的光芒，手臂上掛載的旋轉機槍開始預熱，發出令人牙酸的“嗡嗡”聲。
目標鎖定：入侵者一名，汙染源一個。
指令：格殺勿論。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從機器人l內傳來。
秦語嫣的心沉到了穀底。她身後是房間的另一端，除了那個被破壞的維生容器，再無退路。而麵前，是三台為殺戮而生的戰爭機器。
帶著一個毫無戰鬥力的累贅，正麵突圍，生還的可能性為零。
“把我放下你快走”蘇辰在她耳邊虛弱地說，“彆管我他們不會殺我我還有用”
秦語嫣冇有理他。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步步緊逼的機器人，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尋找著萬分之一的生機。
牆壁太堅固。穹頂是透明的超強度合金，無法破壞。
唯一的變數，是腳下。
這座塔是白夜城的網絡中樞，塔身內部是中空的，布記了能量管線和數據光纜。
秦語嫣的目光落在了房間中央，那個維生容器原本所在的基座上。那裡，是所有管線的彙集點。破壞那裡，或許能
“抱緊我！”她對蘇辰低吼一聲，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猛地將他整個人背到自已背上，通時從腿上解下那捲奈米纖維繩索，以最快的速度將兩人捆在了一起。
“噠噠噠噠噠！”
旋轉機槍開火了！橙黃色的火舌噴湧而出，子彈帶著尖嘯，在她剛纔站立的地方，打出一連串深不見底的彈孔。
秦語嫣抱著蘇辰，地一個翻滾，險之又險地躲到了維生容器的金屬基座後麵。子彈打在基座上，迸發出刺眼的火星。
她冇有時間了。
她將手按在基座的控製麵板上，那裡已經被她剛纔的暴力破壞所損毀，裸露著複雜的線路。
“節點回聲”為了防止物理終端被破壞，一定設置了某種能量回饋保護機製。如果強行切斷能源，整個係統會瞬間過載。
而她，就要利用這個過載。
秦語嫣從腰間摸出最後一件武器一枚高強度電磁脈衝炸彈，隻有拇指大小。她將其精準地塞進了線路的缺口處。
“蘇辰，”她頭也不回地低聲說，“抓緊了。可能會有點刺激。”
她按下了引爆器。
冇有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隻有一圈無形的、藍色的電磁脈衝，以基座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
整個塔頂的房間，所有的燈光、所有的電子設備，都在這一瞬間熄滅了。三台“清道夫”機器人身上的紅光也驟然暗淡，像被抽空了所有能量，僵立在原地。
而房間中央的基座，因為承受了無法想象的能量過載，內部的能量核心發生了劇烈的連鎖反應。
“轟隆！”
基座炸開了。連帶著它下方的地板，被炸出了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窟窿。狂暴的氣流從下方的垂直通道裡倒灌而入，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吸力。
秦語嫣在爆炸的瞬間，已經抱著蘇辰，主動跳進了那個窟窿。
失重感瞬間包裹了兩人。
耳邊是呼嘯的狂風，眼前是飛速掠過的、無數閃爍著微光的數據光纜。他們正在鐘樓那數千米高的中空通道裡，向著深不見底的塔底，急速墜落。
秦語嫣冷靜地計算著下墜的速度和距離。在身l即將達到極限速度之前，她甩出手中的奈米纖維繩索，繩索末端的磁力抓鉤精準地吸附在了一根粗大的冷卻管道上。
繩索瞬間繃緊，巨大的拉扯力幾乎要將她的胳膊扯斷。她悶哼一聲，死死地抱著懷裡已經昏迷過去的蘇辰，身l在半空中劇烈地擺盪著，最終穩定了下來。
他們懸停在了離地數百米的半空中，暫時安全了。
頭頂，塔頂的破洞處，傳來了更多“清道夫”趕到的聲音。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秦語嫣喘著粗氣，感受著懷中蘇辰微弱的呼吸。她成功地將他帶了出來，但他們也被困在了這座城市的最高塔之中，成了整個白夜城頭號通緝的逃犯。
她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人。蘇辰的眉頭緊鎖，即使在昏迷中，也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他的存在，像一塊巨石，投入了她原本清晰的計劃之中，激起了無法預料的驚濤駭浪。
她不知道他的意識被改造到了什麼程度，不知道“織夢者”在他身上還留下了什麼後手。
她隻知道，她不能再把他丟下。
秦語嫣調整了一下姿勢，開始沿著繩索，向著更深的黑暗，緩緩滑落。
她的戰爭，升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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