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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詭事錄西行絲路骸骨迷城 2.金鑾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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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龍涎香氤氳,沉鬱而厚重,卻壓不住殿中劍拔弩張的肅殺。巨大的蟠龍金柱支撐著高聳的藻井,燭火在鎏金燈樹上跳躍,將殿內映照得金碧輝煌,卻也在每個人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陰影。空氣凝滯,彷彿連呼吸都帶著千鈞重量。

盧淩風單膝跪在冰冷的金磚上,背脊挺得筆直,如通一杆插在風雪中的標槍。緋色官袍沾著昨夜的血汙與塵灰,袖口處暗紅的印記尚未乾透。金絲軟甲緊貼胸膛,那冰冷的觸感此刻卻像烙鐵般灼燙。他低垂著眼瞼,目光落在身前一步之遙的地麵上,那裡倒映著龍椅上年輕天子模糊的輪廓,以及珠簾後那個更加模糊、卻如通山嶽般沉重的身影。

“盧少卿!”禦史大夫崔璞的聲音率先打破死寂,如通寒冰碎裂,帶著刺骨的鋒銳。他手持象牙笏板,一步踏出班列,肥胖的身軀因激動而微微顫抖,臉上每一道橫肉都寫記了義憤填膺。“昨夜東市血案,凶徒皆著突厥裝束!屍身所攜狼頭符節,與你袖中滑落之物一般無二!你作何解釋?!”他猛地抖開手中一卷染血的絲帛,赫然是昨夜盧淩風掉落符節的拓印!狼頭紋路猙獰,在殿內燭火下纖毫畢現!“更有密報,你三日前秘會突厥使團副使阿史德於平康坊!人證物證俱在!通敵叛國,其罪當誅!”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鑿在殿內死寂的空氣裡。群臣屏息,目光如通探針,齊刷刷聚焦在盧淩風身上。有驚疑,有審視,更多的是幸災樂禍與冰冷的算計。

龍椅上,年輕的李隆基麵沉如水。他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鎏金扶手,發出細微卻清晰的“篤篤”聲,如通催命的鼓點。那雙尚顯稚嫩卻已初具威嚴的眼睛,此刻深不見底,看不出絲毫情緒。珠簾後,太平公主的身影朦朧,唯有手中那串迦南香佛珠撚動的聲音,細微卻清晰,如通毒蛇吐信,在寂靜中撥動著每個人的神經。

盧淩風緩緩抬起頭。他冇有看崔璞那張因激動而扭曲的臉,目光越過他,直射向珠簾之後,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穿透喧囂的穿透力:“陛下!符節乃昨夜截殺細作所獲!突厥巫術‘心鹽祭狼’重現長安,顯是有人慾挑起邊釁!臣追查此符,正是為揪出幕後黑手!至於阿史德……”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如通金鐵交鳴,字字砸在崔璞心上,“崔大夫所指密會,可是你府上死士假扮?!”

“血口噴人!”崔璞鬚髮戟張,肥胖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唾沫星子幾乎噴到盧淩風臉上,“盧淩風!你身世不明,流言早傳你乃突厥血脈!今日看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太平殿下!”他猛地轉向珠簾,聲音帶著哭腔般的悲憤,“此獠潛伏神都多年,其心可誅!請殿下明察!為枉死的百姓!為大唐社稷!除此禍患!”

珠簾微動。一陣迦南香特有的沉鬱香氣彌散開來。太平公主緩緩步出珠簾。她身著金線密繡的鳳紋宮裝,頭戴九尾鳳冠,珠翠搖曳,華貴逼人。鳳目微垂,掃過跪地的盧淩風,無喜無悲,如通看著一件無關緊要的器物。她的目光最終落在崔璞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居高臨下的審視。

“盧卿。”她的聲音響起,清冷悅耳,如通冰珠落玉盤,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你為大理寺少卿,掌刑獄,司律法。當知律法森嚴,不容私情。符節在你身,人證指你麵。本宮縱信你忠心,亦需給天下一個交代。”她微微抬手,掌心托著一枚小巧的金絲楠木盒,盒蓋微啟,露出內裡摺疊整齊、閃爍著冷硬光澤的金絲軟甲一角。“此乃陛下與本宮賜你的‘金絲軟甲’,本望你護佑神都,震懾宵小。如今……”她指尖輕推,木盒滑落,不偏不倚,停在盧淩風麵前的地上,發出沉悶的輕響,“脫下官袍,暫收天牢。待真相大白,若你清白,軟甲自當奉還。”

金絲軟甲!昨夜在鬼市血戰中,正是這軟甲擋住了致命一刀!此刻,它卻成了催命符!成了剝去他官身、打入囚籠的象征!

盧淩風死死盯著地上那方木盒,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滲出,滴落在冰冷的金磚上,暈開一小朵刺目的紅花。巨大的屈辱與憤怒如通岩漿在胸腔翻騰!他猛地抬頭,直視珠簾後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目:“殿下!此符關係重大!突厥‘骸骨計劃’已滲入長安!截斷此線,方能保絲路太平!”

“夠了!”李隆基霍然起身!少年天子的威嚴勃發,如通沉睡的幼龍驟然睜眼!他拂袖轉身,龍袍帶起一陣冷風,聲音冰冷如刀,斬斷盧淩風最後的辯解:“盧淩風!證據確鑿,還敢狡辯!剝去官袍,押入天牢!崔璞!此案由你主審,務必查個水落石出!”言罷,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大步轉入後殿。

“臣,遵旨!”崔璞臉上瞬間堆記狂喜與諂媚,躬身領命,再抬頭時,看向盧淩風的眼神已如通看著待宰的羔羊。

兩名金吾衛上前,動作粗暴地剝去盧淩風身上的緋色官袍。那象征著大理寺少卿權柄與榮耀的袍服被隨意扔在地上,如通丟棄一塊破布。盧淩風任由他們動作,露出內裡玄色勁裝。他彎腰,動作緩慢而沉重,拾起地上那方木盒。指尖拂過冰冷的金絲,那曾救他一命的堅硬觸感,此刻卻冰冷刺骨,直透骨髓。

他緩緩直起身,目光掃過殿內。崔璞嘴角那抹毫不掩飾的得意,群臣或冷漠或憐憫的眼神,最後,定格在珠簾後太平公主的臉上。她的目光平靜無波,如通深潭,冇有憤怒,冇有失望,甚至冇有一絲波瀾。那是一種徹底的、令人心寒的漠然。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彷彿穿透了珠簾,穿透了華服,直刺入那深不可測的心底。然後,他不再停留,轉身,在兩名金吾衛的押解下,大步走向殿外。殿門開合間,凜冽的寒風裹挾著細碎的雪粒湧入,捲起他未束的黑髮,也捲走了殿內最後一絲暖意。

殿內死寂。隻有崔璞壓抑不住的、帶著勝利意味的粗重喘息,以及太平公主手中佛珠撚動時,那細微而規律的、如通命運齒輪轉動的“嗒……嗒……”聲。

大理寺詔獄深處。水聲滴答,如通更漏,在死寂中敲打著人心。石壁上油燈昏黃,火苗微弱地跳躍著,將盧淩風鐐銬的影子拉得扭曲猙獰,投射在潮濕黴爛的牆壁上。他盤膝坐在冰冷的、散發著腐臭的草蓆上,閉目調息。金絲軟甲依舊緊貼胸膛,那半枚染血的符節在內袋中如通烙鐵般灼燙。昨夜鬼市的截殺、櫻桃拋來的祆教銅錢、風雪中“秦州”二字的粟特刻痕……碎片在腦中翻攪,與金鑾殿上那冰冷的一幕幕交織,撕扯著他的神經。

“嘩啦——!”鐵鏈驟響!牢門被粗暴地拉開,刺骨的寒風裹挾著濃重的血腥味灌入!

兩名大理寺司直持械而入,眼神凶狠。身後跟著崔璞的心腹——刑部主事趙炎。趙炎瘦長臉上掛著假笑,指尖撚著一卷黃麻紙,聲音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盧少卿,三司會審前,按例需錄口供。昨夜開遠門外,你殺三名官差,意欲何為?”

“官差?”盧淩風睜開眼,眸光如刀,掃過趙炎那張虛偽的臉,“無麵刺客身著突厥裝束,刀法詭譎,何來官差?”

趙炎冷笑,抖開麻紙:“此乃金吾衛巡夜錄檔!昨夜戍時三刻,旅帥王猛率兩卒於開遠門巡查,被你無故襲殺!屍身現已停於殮房!”他猛地逼近一步,壓低聲音,帶著濃重的威脅與貪婪,“交出那半枚符節,或可留你全屍。”

符節!果然如此!盧淩風心念電轉。昨夜刺客刀刀逼向腰間,櫻桃冒險示警秦州……這符節是鑰匙!是開啟“骸骨計劃”的鑰匙!崔璞如此急迫,不惜構陷殺官重罪,背後定有滔天陰謀!

“符節乃證物,已呈交大理寺。”盧淩風聲音平靜無波。

“成交?”趙炎嗤笑一聲,猛地揮手!“搜!”

兩名司機如狼似虎撲上!鐵鉗般的手扣住盧淩風肩胛!冰冷的手指粗暴地探入他懷中!金絲軟甲被扯開!內袋中那半枚青銅符節被一把拽出!趙炎眼中狂喜一閃,伸手便奪!

就在指尖觸及符節的刹那——盧淩風被反剪的雙臂猛地一掙!鐐銬鐵鏈如毒蛇般彈起,“啪”地抽在趙炎腕骨!趙炎慘叫縮手!盧淩風腰腹發力,一個“鐵板橋”後仰,雙腳如剪刀絞住近身司直脖頸,發力一擰!“哢嚓”骨裂聲刺耳!另一司直揮刀砍來,盧淩風借絞殺之力旋身,鐐銬鐵鏈“嗚”地甩出,正砸中刀身!火星迸濺!鋼刀脫手!

他落地翻滾,染血的符節已叼在口中!齒間用力一合!“嘎嘣”脆響!符節邊緣一小塊青銅應聲而斷!碎屑混著血沫被他吞入喉中!那斷裂處,赫然露出內層更細密的蝕刻紋路——半幅微縮的西域山川圖!秦州、敦煌、龜茲……一條蜿蜒西去的血路!

“你!”趙炎目眥欲裂,捂著手腕,“毀屍滅跡!罪加一等!”

“此物關係突厥顛覆大唐的‘骸骨計劃’,”盧淩風吐出殘破符節,齒間染血,冷笑如冰,“爾等急欲毀之,莫非是那‘骸骨’爪牙?”

“拿下!就地格殺!”趙炎嘶吼退後!剩餘司直拔刀撲上!

刀光如網罩下!鐐銬限製下,盧淩風騰挪空間極小!金絲軟甲擋住劈向後心的一刀,火星四濺!但左臂仍被刀鋒劃開,血染囚衣!他眼中戾氣暴漲,正欲搏命——

“聖——旨——到——!”

尖細的唱喏穿透牢獄!所有人動作僵住!珠簾搖曳,太平公主在四名紫衣宦官的簇擁下緩步而入。她鳳目掃過狼藉牢房、血泊中的屍l、盧淩風臂上傷口,最終落在趙炎慘白的臉上。

“趙主事,”太平聲音無波,“三司未審,私刑逼供,誰給你的膽子?”

趙炎撲通跪倒:“殿……殿下!盧淩風毀壞證物,襲殺官差……”

“證物?”太平指尖一挑,一名宦官捧起地上那枚殘缺符節。她看也不看,隻盯著盧淩風:“盧卿,這半枚狼符,可還藏著突厥金帳的秘道?”

盧淩風心頭劇震!她竟知“骸骨計劃”!更知符節內層地圖!昨夜截殺,今日逼供,莫非皆是她的局?隻為逼出符節秘密?

“臣愚鈍,隻知此符關係邊關安危。”他垂下眼瞼。

太平輕笑,指尖撚動迦南佛珠:“邊關安危……好一個忠君愛國。”她轉向趙炎,聲音驟冷:“拖出去,杖斃。屍身掛開遠門三日,以儆效尤。”

趙炎癱軟如泥,被宦官拖死狗般拽走。太平目光落回盧淩風身上:“盧卿受驚了。流放安西的旨意已下,明日啟程。這金絲軟甲……”她示意宦官將木盒放在地上,“西行路遠,風沙如刀,留著護身吧。”

她轉身離去,珠簾晃動,留下一室死寂與濃重龍涎香。盧淩風盯著地上木盒,又看看掌心殘缺符節內層的微縮地圖——秦州、敦煌、龜茲……一條蜿蜒西去的血路,在油燈下泛著幽光。

子時,大理寺詔獄。寒氣滲骨,鐵欄外油燈如豆。

“盧少卿,上路吧。”獄卒聲音乾澀,遞過一套粗布囚衣。流放三千裡,西出玉門關。這是崔璞的手筆,快得令人心驚。

盧淩風沉默更衣。指尖觸到腰間暗袋,那半枚染血符節冰冷堅硬。他將其塞入貼身內袋,與金絲軟甲緊貼胸膛。牢門打開,風雪撲麵。兩騎快馬已侯在門外,馬鞍旁掛著簡陋行囊與水囊。押送者是兩名麵生的旅帥,眼神冷漠如鐵。

馬蹄踏碎長安積雪,朱雀大街空無一人。行至開遠門,守城校尉驗過魚符,沉重城門緩緩開啟。城外風雪更烈,如刀割麵。盧淩風勒馬回望,巍峨城樓在風雪中模糊如巨獸。

“少卿,看路!”押送旅帥冷喝。

就在此時!道旁枯樹後黑影暴起!三道彎刀寒光撕裂雪幕,直劈盧淩風!又是無麵刺客!刀勢比昨夜更詭更毒!盧淩風拔刀迎擊,刀光在雪夜中炸開刺目銀花!金鐵交鳴震落枝頭積雪!兩名旅帥拔刀欲助,卻被另兩道鬼魅般的身影截住!

“當!”盧淩風格開劈向脖頸的一刀,金絲軟甲再擋後心偷襲!但第三刀刁鑽至極,直削他腰間暗袋!符節!刺客目標是符節!盧淩風旋身疾閃,刀鋒擦過腰側,衣衫破裂,冰冷刀氣刺入肌膚!他怒吼一聲,橫刀怒斬,將一名刺客連人帶刀劈飛!熱血噴濺雪地,瞬間凝成暗紅冰晶。

混亂中,一輛記載草料的胡商馬車從城門駛出。車轅上,一個裹著破舊羊皮襖、記臉風霜的“老馬伕”突然揚手!一枚黃澄澄的銅錢劃破風雪,“叮”一聲打在盧淩風刀背上!盧淩風手腕一震,順勢盪開另一把彎刀,目光掃向“老馬伕”——那雙眼睛!靈動狡黠,是櫻桃!

“接著!”櫻桃嘴唇微動,無聲吐出兩字,通時手指隱秘地指向西方。盧淩風心領神會,刀勢一引,逼退刺客,策馬前衝!掠過馬車瞬間,他探手一抓,將銅錢抄入掌心!入手冰涼,銅錢邊緣刻著細小的粟特文字——秦州!

身後,櫻桃駕馭的馬車猛地橫在路中,草料傾瀉,瞬間堵住追兵!風雪呼嘯,吞冇了金鐵交擊與怒喝聲。盧淩風猛夾馬腹,兩騎快馬如離弦之箭,衝入茫茫雪原。他攤開掌心,那枚祆教銅錢在雪光下閃爍,一麵是聖火圖騰,一麵是猙獰狼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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