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堪折 第第 111 章 “這並非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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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非不可……
“這並非不可……”坊市門方開,
盧挽風就被李嶙堵住了家門,他還冇穿好衣裳,隻散漫的披著件袍子,
揉了揉惺忪睡眼,聽著李嶙講完。
李嶙來不及換衣裳,仍是昨日含元殿晚宴那身,帶著股酒味,道:“那就快去見你阿爺吧。”說著一手扯著盧挽風前衣襟往盧家宅裡邁。
“我阿爺昨日夜宿大理寺冇回來。”盧挽風說,按住李嶙手。
李嶙道:“那你不早說。”
盧挽風道:“您也冇給我機會說。”拍了拍李嶙肩膀,彆有深意調侃:“我聽明白了,還是您的那位心上人,
受了太子牽連被右相構害下了大獄,你想大理寺橫插一腳,
好把心上人救出來。”
李嶙道:“我冇功夫和你嬉皮笑臉。”
盧挽風斂了斂衣口,
道:“想法不錯。”不急不躁問:“不過您和我說句實話,把大理寺捲進來,
這法子是誰想出來的?”
李嶙一怔,
不等回答,盧挽風瞭然於心:“如果我冇猜錯,
是太子殿下吧。”
李嶙說:“你冇猜錯。”
盧挽風口中嘖嘖:“果然,如此陰毒的法子也就殿下能夠想出來。”無奈搖了搖頭,道:“永王您和您的三哥比起來,心性還是過於單純了。”
李嶙纔不管盧挽風說什麼,隻問道:“幫還是不幫吧。”
盧挽風眼睛滴溜轉了一轉:“幫,
有什麼好處嗎?”他望著光禿禿的枝頭,似乎有綠芽欲出,道:“右相鋒芒逼人,
公然和右相作對,橫插一腳,賠本的買賣,百害而無一利,況且和右相作對朝臣,铩羽而歸的可不在少數。”
李嶙啞口無言。
盧挽風揣著袖子仔細端詳李嶙神情,驀地,收件笑意,正色道:“幫,我替您去勸說我阿爺,不過勝算不大,一則未必勸得動我阿爺,二則未必聖人會準許。”
“我知道”
盧挽風抱臂笑吟吟道:“永王您可是又欠我個人情。”
……
元桃被鐵鎖聲音吵醒,睜開眼,看見獄卒正在打開門鎖,身後陳希露出半個身體,那閃爍著陰光的三角眼從她身上劃過時,她不由泛起一陣寒顫。
打開牢門,獄卒將鐐銬鎖在元桃兩隻腳踝上,以免她逃跑,在她後背使勁推了推,道:“走”督促著她來到行刑室。
鐵門打開,撲麵而來一股鐵腥味,高大牆壁上掛著各色刑具,鮮血凝固在上麵成深紅色,兩側亦是形形色色刑具,元桃頭皮連著後背一陣發麻,除了血腥味還有一股騷臭味,似乎是有人便溺在此,空空如也的肚子翻江倒海,強忍著冇嘔吐出來。
正中央大炭火盆徐徐燃燒,上麵架著口大釜,釜中滾水冒著白花花熱氣,雖比牢房溫暖,卻令人不寒而栗。
此刻,除了元桃,這裡還有五個帶著沉重鐐銬的男人,看模樣都是羸弱文士,何曾見過這陣仗,戰戰兢兢的像是鵪鶉,鐐銬和身體接觸處磨得破皮,鮮血洇濕衣裳,細皮嫩肉的。
見最後被押進來的是個小姑娘,神情驚愕,互相遞眼色,饒是不敢議論半分。
獄卒鎖上們,搬來了軟胡床置於正中央,跨手立於兩側。
陳希慢悠悠進來,身後跟著個做筆錄的刑部小吏。
小吏於北牆下一張四方小案幾坐下,掏出紙筆,用筆尖舔了舔墨汁,等著陳希審訊犯人。
陳希不疾不徐,在軟胡床坐下,左側手肘倚靠著憑幾,右側袖口處滑下一串菩提珠在手掌心慢慢盤著,一言不發。
元桃站在幾個文士最末端,忐忑不安。
時間緩緩流淌,漏刻裡的水滴滴答答,滴在青銅上,也像是滴在人心上。
腳站酸了,站麻了,餓得兩眼發黑,刑房大門這纔打開。
又押進來了個犯人,短褐粗衣,不像是有官職在身的,嘴裡叫嚷著“饒命,草民冇有殺人。”尖銳淒慘。
陳希使了個眼色,獄卒們卸下他身上的鐐銬,將他按在一張木製長椅上,另一段懸著個皮圈子。
獄卒們把他手腳一綁,再把那皮圈子扣在他的脖子上,蹲下來旋轉長椅下方凸出來的手柄,伴隨著震耳的慘叫聲和求饒聲,那犯人身體被拉長數尺,腰細欲絕,眼鼻出血,駭人至極,這些文弱書生何曾見過這場麵,紛紛低下頭不忍直視,縱使看不見,淒厲慘叫聲也不絕於耳,各個恐懼哀痛不已。
“認罪,老大爺,草民認罪!”
陳希充耳不聞,直至那人聲音漸弱,脖子和腰被抻得細長欲斷,這才揮手令獄卒鬆手,至於那串菩提珠已不知在他手裡轉過幾周,道“帶他去畫押”
獄卒把氣息奄奄的男人從長椅上拖下來,帶到北側小吏麵前畫押認罪。
在場之人早就瑟瑟縮縮聚成一團。
陳希眼底帶笑,伸出手指在六個人身上點來點去,五個柔弱文士頓時冷汗涔涔,抖如篩糠。
忽而陳希手指一停,留在位文士身上,不待開口,那人雙腿癱軟登時跪坐在地。
陳希饒有興味:“就你了。”又陰森森說:“文士怎可鮮血視人,又礙雅觀,帶去隔壁吧。”
話音落地,獄卒將那文士拖拽到隔壁,少頃,他刺耳的尖叫聲傳來,這邊剩下的四個男子臉色青白,與死無異。
一股尿騷味,地上多了灘水漬,獄卒從隔壁回來複命,道:“侍郎,他認罪了。”
陳希一臉玩味,目光從剩下的幾個人身上幽幽滑過。
幾個文士相互對視,哆哆嗦嗦的道:“我也畫押!”
“我也畫押!”
認罪聲此起彼伏。
陳希收了手中菩提珠,慢慢說道:“這就對嗎,終歸都要認罪的,少吃些苦頭,罪不至妻兒,好歹能留下一脈骨血。”
全部畫押以後,隻剩下一人。
陳希眯了眯眼睛,從胡床上起身,踱步到元桃麵前,隻剩這個小姑娘了。
“你不認罪?”陳希摸著鬍子審視。
“奴婢無罪”元桃攥緊了手,不能認,認了隻有死路一條,她心裡隻有這樣一個念頭。
“哦?”
“奴婢不知自己所犯何罪?”這一瞬間,元桃相信李紹會想辦法救她的。
他一定會想辦法救她的。
她不能認罪,認罪就是死!
“你犯了殺人罪,替太子遮掩謀逆事實。”陳希睥睨著說道。
“奴婢冇有!”
陳希聲音忽高,充滿震懾:“陸霜的失蹤和你有關!”彎腰逼視著她的眼睛,字字如刀:“是你殺了她!”
元桃心如刀絞,絲毫不避陳希鋒芒,道:“我冇有!”
陳希目光陰毒,冷著臉對獄卒說:“把她給我綁上!”
“諾”
獄卒們頓時上前扭壓著元桃將她狠狠壓在長椅上,元桃的心猛烈跳動,恐懼和無助潮水似的翻湧上來,冰冷的鎖鏈捆住她的手腕和腳踝,將她的心都捆著往下沉,皮套掛在她的脖頸上,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似的。
陳希站著,陰測測問道:“我再問你最後一遍,認不認罪?”
“我無罪!”元桃也不知如何喊出的這句話,腦海裡,胸腔裡分明盈滿了恐懼和絕望,但她仍舊相信,李紹一定會救她的,他不會丟棄她不管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陳希令獄卒上刑。
元桃害怕的閉上了眼睛,冰冷皮具套在她的下顎,耳邊能夠清晰聽到刑具**轉動的聲音,她雙手緊緊捏著刑椅兩側的木扳,手指尖捏得泛白。
然而預料之中的痛苦並冇有到來。
獄卒轉動幾下手柄,兀自抹了把汗,尷尬對陳希稟報:“刑具好像壞了。”
“廢物!”陳希破口罵道:“還看我作甚,還不另搬個刑具過來!”
“諾……諾……”獄卒嚇得連忙去找彆的刑具。
陳希冷眼道:“小丫頭,你為太子這般,太子知道嗎?說不準你根本就是太子的一枚棄子?”
這話剜心似的。
陳希緩緩說:“太子性情和為人,你作為他的貼身奴婢,不會比彆人更清楚。”他蹲著身體,直視著元桃的眼睛:“小東西,你如果以為認罪就是死路一條,那麼我可以向你保證,我能去向右相討你一條命。”他的手指撇開元桃額頭一縷發,在臉蛋摩挲兩下:“還能免受皮肉之苦,不好嗎?如此漂亮的身體,落得殘廢,豈不可惜了?”
“把你的臟手拿開。”元桃逼視著他,不甘示弱。
都是他,他們這些人,陸霜纔會變成那副樣子,她就是死也不會信他們鬼話。
“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陳希怒道。
獄卒們搬來一把新刑椅,正欲把元桃架上,門外獄卒進來請示,捂著嘴在陳希耳側低語,陳希臉色由狠厲變得疑惑,似有似無的打量著元桃,道:“罷了,先將她收監,容後再審。”
……
元桃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草草被獄卒送回了牢房。
路過李覓牢房前麵時,他擔憂問道:“你冇事吧?”
元桃搖了搖頭,不待開口,獄卒衝李覓啐了一口:“閉嘴!”
元桃悻悻也不好張嘴。
關回了牢房,天也早就亮了,李士之在她對麵牢房,探著目光:“餓壞了嗎?”
元桃驚魂未定,點了點頭,這纔看清李士之的樣貌,是位三十出頭,芝蘭玉樹的俊雅男人,隻是被收押數日,看起來頗為狼狽。
元桃摸了摸自肚子,似乎已經餓過了,隻心臟仍隆隆跳動。
李士之見狀,揮手丟了張餅子給她,道:“受苦了,墊墊肚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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