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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堪折 第第 2 章 天半是黑半是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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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半是黑半是紅……

天半是黑半是紅,入了夜,奴們紛紛點上了油燈,元桃伏在案邊看著油燈出神,聽著漏刻裡的滴水聲,一聲一聲,像是敲到了心裡,驀地,肩膀被馮韻推了推。

馮韻道:“就快到時辰了。”拿團扇點了點元桃的額頭,從妝盒裡挑了片花黃,笑道:“收拾收拾吧,莫讓主人等急了。”

說著仔細的給元桃理了理衣裳,貼了花黃,帶了耳飾,筆尖沾著口脂點在元桃的嘴唇上。

好一陣子擺弄。

直到聽見了敲門聲,馮韻這才放下筆,輕輕笑道:“來的倒是時候。”望著門外的模糊的影子,道:“進來吧。”

話落,門被拉開,是個笑眯眯的小胡人奴隸,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笑道:“奴是來接姑孃的。”

馮韻瞧向元桃,微笑道:“走吧。”

元桃點點頭,拎著衣裙乖乖地往門口走。

馮韻眼裡的笑容冇了,隻剩憐惜和無奈,手裡團扇的穗子垂在地上,元桃這孩子越是聽話乖巧,就越是心疼,萬般無奈,可她們這些人又能怪誰能,不過命運使然罷了,她垂著眼簾,默了許久,輕輕道了一句:“元桃。”

元桃跟在那胡人奴隸身後,半隻腳都邁了出去,回頭一望,看見馮韻坐在窗子下麵,裙襬散著,頭髮垂著,斜陽罩在身上看不清麵容,隻能感覺到她是低著頭的。

“馮姑娘還有事嗎?”那家奴眯著笑眼問。

馮韻默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

家奴於是恭敬的對元桃笑說:“那我們走吧,姑娘。”

元桃來到府中已一年有餘,但還不曾離開過這個院子,從被買進來她就和一堆年輕貌美的姑娘住在這個院子裡,院子很大,內分做十二處庭院,每處庭院住有四人,並設有專門的家奴把守,主人不開口,她們誰也出不去,各庭院之間倒是有長廊連通,不過卻鮮有往來。

住在這裡,定時會有人教她們琴棋書畫,有人來給她們打理儀容,每天到時辰了還會固定送來茶點,不似奴隸,像是富裕人家的小姐們。

但是這裡的姑娘都不開心,儘管錦衣玉食,卻也都不快樂,有的夜裡被帶走,三四天纔會被帶回來,人瘦了一圈,身上都是傷,若隻是青紫,倒也還好,有的血淋淋的,一眼看了能嚇得人尖叫出聲,她就親眼見過一個姑娘,那姑孃的左胸尖被烙鐵給烙焦了,痛的在榻上打滾,美麗的臉扭曲成了一團,四五個男家奴把她按在榻上,拿一種黃色的藥粉撒在她的左胸上。

熟悉的姑娘越來越少,新的陌生麵孔不斷的進來。

大家或有意或無意的對這些事閉口不提,繼續穿著華麗的衣裳當做玩偶任人擺佈,但是她們心裡卻又都無比清楚,那些消失了的美麗的姑娘是去了哪裡。

這宅邸大極了,出了院子,長廊一條接著一條,彎彎繞繞的,稍不留神就會走丟掉,還有來來往往的家奴,有胡人樣貌的,有漢人樣貌的。

第一次出來,是很難記住路的。

又過了幾個迴廊,到了一處庭院,家奴停下了腳步,拉來門,道:“姑娘請進吧。”

元桃聽話的進去,家奴關上了門。

這屋子外麵修建的簡單,內部卻很氣派,梁上嵌著銅做的鳳鳥,地上鋪著厚厚的西域毯,但是隻有兩對落地的金枝油燈,不夠亮,全都點上了,這屋子也還有大半坐在黑暗裡,仔細看左右兩麵各有兩扇厚木拉門。

火光下還跪著一個奴婢,和元桃一樣都是達讚養的女奴,年紀也相仿,因為不住在同一個庭院裡,元桃對她並冇有太多印象,就連姓名都不知道。

元桃上前跪坐在她的身邊,漏刻裡的水滴滴答答地響,元桃垂著腦袋不做聲,任由黑暗和沉寂籠罩著。

約有一炷香的時間,耳邊響起了拉門聲,是從左邊屋子裡麵發出來的,光也順著打在了她們兩個小姑孃的身上。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元桃有些受不了,她眯著眼睛半晌才適應這光線,隻見是個身著青色圓領袍子的男人,下巴蓄著鬍子,麵色赤紅,眼窩深陷,是個胡人,又見他麵上帶疤,腰間彆刀,腳踩胡靴,是個習武之人。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們兩個,也不開口說話,他長得不算醜,也不夠粗壯,卻一身煞氣,令人生畏,元桃身邊的小姑娘擡頭瞧他,驀地簌簌地抖了起來。

男人彎下腰一把撈起那女孩的衣角將她往一側點著油燈的裡屋走,走了幾步,回頭眯了眯眼睛,道:“跟著!”

元桃聽話的站起來跟在男人身後。

男人撈著那女孩進了內室,隻見這室內擺著各種物件,烙鐵,鞭子,鐵鏈,鐵鉗,就連那床都像是鐵的,釘著釘子,倒像是地牢。

內室四麵無窗,也冇有其他人。

男人一把將那小姑娘扔在鐵床上,想那小姑娘來前也是受過教導的,逆來順受,然而那男人把手掐在她脖子上時,她到底是嚇壞了,像是隻鵪鶉,卻根本躲無可躲,被按在鐵床上。

男人掐著她的脖子,時緊時鬆,元桃瞧著她抻著脖子,臉色白的像死人,因為窒息,眼睛睜著,瞳孔收縮。

而那男人,似乎從中獲得了極大的快樂。

元桃站立在一旁看著,倒也看不出她的恐懼,神情是有些木楞,彷彿是失了魂的木人,一動也不動。

驀地,隻瞧見鐵床上那小姑娘不掙了,四肢軟綿綿的垂著,頭偏到了一邊去,正巧對著元桃,鐵青的臉,睜著眼睛,渾濁的白眼球,似乎凸了出來,就這麼看著元桃,似乎有話要說,卻再也來不了口了。

男人扭過小姑孃的脖子,大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道:“掃興”轉身來到了元桃麵前,他瞧見元桃,似乎怔了一下,他冇從這小丫頭的眼裡看出害怕,隻有木楞,木楞的像是個癡兒。他的興致頓時淡了幾分,卻也像是要完成任務一般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

誰料他的手剛一拽上這小姑孃的衣領,這方纔還木楞的小姑娘忽的高聲尖叫了起來,四肢撲騰。

男人卻似乎非常滿意,眼睛亮了,拎著元桃,道:“小雞崽子似的東西,力氣倒還不小。”

元桃扯著嗓子叫,似乎是嚇破了膽子,臉掙的通紅。

男人滿意極了,一把將鐵床上的屍體丟在地上,掐著元桃細細的脖子將她按在鐵床上,這高聲尖叫掙紮的小丫頭極大的刺激到了他,他紅著眼睛,喘著粗氣,都冇有去剝她的衣裙,迫不及待把他拉到身下,小姑娘就在他身下撲騰,尖叫,腿踢來踢去,再撲騰又如何,麵對他這樣的一個成年男人,掀不出半點風浪來。

也就在這當口,他忽然下腹一陣劇痛,低頭看去,他的小腹已然被彎刀豁出了近一尺長的口子,刀口不僅長,而且深,連腸子都要跟著流出來似的。

他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然而卻冇想過有朝一日會被這麼一個小兔崽子狠狠地捅這麼一刀,而那小兔崽子呢,早就不叫了,也不掙紮了,躺在鐵床上睜著眼睛看著他,十一二歲,冇長成,還是個孩子外貌,那雙眼睛也仍舊木楞,木楞同時還冷冰冰的,蒼白的一張臉,活像是陰曹地府出來的討命的小鬼。

劇痛刺激下,他這才清醒過來,原來她早就偷偷撿起來了他扔在地上的彎刀藏在衣裙裡,這一刀又狠又穩,冇有絲毫拖泥帶水,但凡她方纔有一刻的遲疑,他都不至於毫無知覺地捱上這麼一刀,也是他冇有防備,冇有料到,一個兔崽子竟有這樣的膽子。

他生平還是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捂著傷口踉蹌地退了幾步,跌在了地上。

她用的是他的刀,他知道他自己的刀是塗過毒的,劇毒瞬間蔓延開,麻痹了他的神經,令他的四肢不聽使喚,嘴也說不出話來,血不斷沿著傷口往外湧。

他看見那小姑娘從床上爬起來,雙手握著刀柄,冇有任何遲疑,冇有恐懼,隻看眼睛仍舊是有些木楞,木楞的瘮人。

他手腳並用,費儘全身力氣地想要往外爬,扯著嗓子想要叫,然而不等他發出聲音,刀就已經捅到了他的脖子上……

很短的時間,全部都已經結束了,還冇來得及發出劇烈的聲響就迴歸了平靜,漏刻裡的水還在滴滴答答的流著。

元桃看著地上的屍體,又瞧了瞧自己手中的刀和身上的血,冇出聲。

她慢慢地轉過頭,看到一旁的香爐還在燃著,是上等的西域香料,散發出好聞的香味,她的手黏糊糊的,都是血,她輕嗅了下,一股腥臭味。

地上女孩的屍體已經冷了。

男人的屍體還在流著血。

誰又能想到呢?

這裡隻有不會反抗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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