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儘故人離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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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望舒與周複禮成婚五年,丈夫人如其名,事事克己複禮,循規蹈矩,從軍區要務,到夫妻生活,一切都精確到分秒。
這天,是他們約好的床事日。
一下,兩下,薑望舒隨著動作搖晃,一百下後,準時停下。
薑望舒還想再要,下意識地伸手環住周複禮。
他卻輕輕抽身,聲音溫柔:“說好了一百下,不能貪多。”
說完,轉身朝衛生間走去。
很快,隔著一層門,傳來嘩嘩的水聲。
薑望舒聽著水聲,指尖輕蜷。
這些年,周複禮始終如此。
大到軍區演習的每一步調度,小到被子摺疊角度、房事的頻率次數,都一絲不苟,不差毫厘。
偶有大膽的女同誌上前示好,他也總像箇舊書裡走出來的小古板,肅然拒絕。
甚至連軍區的宴會酒局,他也一板一眼推辭,絕對不越雷池半分。
想到這,她無奈地笑了笑。
罷了,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這些年其他男人鶯鶯燕燕的故事冇少聽。
周複禮雖古板了點,但起碼一心一意,是真心愛她的。
她悄然起身,走到浴室門口,想在他出來時給一個溫柔的擁抱。
可剛走到門前,卻透過門縫,瞥見了窒息的一幕。
周複禮竟對著她親妹妹的照片,額角青筋凸起,一邊動作,一邊低沉地計數: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呃啊!”
隨著一聲低吼,徹底釋放。
她瞬間愣住,渾身血液凝固。
他的丈夫,為什麼會拿著她妹妹薑雙雙的照片,做這種事情!?
薑望舒心臟緊縮,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誰在外麵?”
就在這時,浴室裡傳來周複禮的聲音。
薑望舒渾身一顫,冇有迴應,而是衝出門劇烈地乾嘔起來。
心臟像是被生生撕裂,血肉模糊。
周複禮,那個連疊被子都要循規蹈矩的周複禮,竟然跟她的親妹妹勾搭在了一起!
恍惚間,五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倒湧。
那時他是軍區最年輕的團長,英俊持重,一絲不苟。
她是文工團最年輕的團花,明媚嬌豔,風華正茂。
是她先動了心,也是她,主動邁出了那九十九步。
她打聽到他胃不好,便天天起早熬好軟糯的小米粥,用保溫桶裝著,悄悄放在他辦公室門口。
她聽說他欣賞有才情的女性,便拚了命地練舞,終於練成了台柱子,隻為謝幕時能迎上他看來的目光。
她得知他母親病重,想尋一味稀缺藥材,便動用所有人情翻遍了半個省,最終將藥送到他手中。
最終,她的熾熱像投入深湖的石頭,得到了迴響。
周複禮被打動,向上級打了結婚報告,兩人結為夫妻。
婚後,他依舊克己複禮,事事循規蹈矩。
情感談不上濃烈,卻也相敬如賓。
她的生日、結婚紀念
日,他從未忘記,總會準時備好禮物,周到體貼。
外人提起薑望舒,免不了豔羨幾句。
“望舒那丈夫,不花心不亂來,事事有分寸,真是難得的顧家好男人!”
薑望舒聽著,心裡也暖烘烘的。
她早已習慣了周複禮的克己複禮,習慣了他不溫不火的表達,甚至喜歡上了這種細水長流的體貼。
她認為這就是,最安穩幸福的模樣。
可直到今天,親眼撞見周複禮在浴室裡,對著她親妹妹那衝動剋製的模樣,她才明白——
原來周複禮並非對所有事都剋製。
他的剋製,不過是冇遇到願意為其打破規矩的人。
而那個人偏偏是她的親妹妹薑雙雙。
心口的劇痛一**襲來,幾乎要將她吞噬,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
就在她緩不過氣時,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薑望舒渾身一僵,緩緩轉過身,對上了周複禮的視線。
他顯然是追出來的,平日裡沉穩無波的眼眸,此刻閃過一絲慌亂:
“望舒,你看到什麼了嗎?”
薑望舒指尖深陷肉裡,那些質問、那些委屈,正要破口而出。
可就在這時——
“叮鈴鈴——”
屋裡的座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周複禮對薑望舒說了句“我去接個電話”,便轉身快步走了進去。
不過片刻,他便掛了電話走出來,聲音帶著急切:
“有點急事,我得出去一趟。”
說完,不等薑望舒迴應,他匆匆離去背影決絕。
薑望舒望著他遠去的方向,整個人如墜冰窖。
就在剛剛,她分明聽到,電話聽筒傳來了薑雙雙的聲音!
風吹過帶著一絲涼意,她卻感覺不到冷,隻有心口的疼越來越烈,幾乎要窒息。
周複禮向來自律,晚上九點後從不出門。
以前就算是領導組的酒局,隻要過了九點,他也會找藉口推掉,說要回家陪她。
可今天,已經過了九點半,他卻因為薑雙雙的一個電話,毫不猶豫地破了自己堅守多年的規矩。
連一句多餘的解釋都冇有。
心口的疼終於達到了極致。
密密麻麻,鋪天蓋地,淚水無聲地洶湧而出。
薑望舒回房,顫抖著從衣櫃裡,取出一枚一等功勳。
還記得剛結婚時,周複禮將功勳遞到她手中,說最高的榮譽,配他最愛的人。
她捂住隱隱作痛的心口。
如今回想,每一個字,竟都成了諷刺。
第二天清晨,薑望舒拿著這枚功勳,來到民政局遞交了軍婚離婚申請。
手續辦得很快,工作人員告知,離婚協議七天後正式生效。
薑望舒走出民政局大門時,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望舒。”
薑望舒回頭,迎麵看到匆匆趕來的周複禮,還有他身側的薑雙雙。
周複禮看到她從民政局出來,臉色微微一變:
“望舒?你來這裡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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