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儘故人離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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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複禮把自己反鎖在家裡,整整三天。
窗簾緊閉,分不清白天黑夜。
地上散落著空酒瓶,菸灰缸裡堆滿了菸蒂。
他癱坐在沙發上,鬍子拉碴,眼窩深陷,軍裝皺巴巴地掛在身上,哪裡還有半點往日的威嚴。
此刻他對著空氣喃喃喊著薑望舒的名字,手裡的酒瓶又空了一個。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下屬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團長,薑雙雙在監獄裡鬨絕食,說非要見您一麵。”
勞改所薑雙雙穿著囚服,形容枯槁,瘦得脫了形。
她一見到周複禮,哭得撕心裂肺:
“複禮哥,求求你讓我出去吧!這裡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勞動,縫紉機踩到半夜。吃的都是發餿的菜,我瘦了十幾斤了”
說著,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青紫的傷痕。
“還有她們都欺負我是新人,搶我的食物,還打我”
“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你幫幫我”
周複禮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良久,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可怕:
\"情分?你買凶殺人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情分?望舒可是你的親姐姐!”
說著,他目光驟冷,一字一頓:
“你就在這裡待一輩子吧。”
薑雙雙驟然僵住,眼睛裡寫滿了不敢置信。
過了好半晌,她才顫抖著嘴唇開口:
“你你說什麼?待一輩子?複禮哥,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她猛地撲上前,卻被旁邊的獄警死死攔住,隻能隔著一段距離,伸出枯瘦的手朝著周複禮的方向抓撓。
“你忘了嗎?你之前明明說過,你最愛我了!你說過會一輩子護著我,不會讓我受半點委屈的!怎麼現在變得這麼絕情?就因為我姐?”
周複禮聲音裡,滿是化不開的冰冷與厭惡:
“不,我從冇愛過你。”
“我最愛的,從來都隻有望舒一個人。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一股寒意從薑雙商腳底升起,瞬間蔓延至全身。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就是一個跳梁小醜。
那些所謂的“好”,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臆想。
她費儘心機,機關算儘,甚至不惜痛下殺手,除掉那個她以為的“絆腳石”,到最後卻發現,自己連被他放在眼裡的資格都冇有。
多麼可悲啊。
薑雙雙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直流,笑得渾身顫抖,笑聲裡充滿了絕望與不甘。
“你說我不講情分,害自己的親姐姐?周複禮,你又是什麼好人?”
周複禮眉頭緊蹙:“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薑雙雙笑了,“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姐姐薑望舒,可你又是怎麼做的?你敢摸著自己的良心說,你對我做的那些事,對得起她嗎?”
“去年夏天,望舒姐出差學習,你深夜給我送蛋糕,坐在我房間裡聊到淩晨三點,這是姐姐不在家,你該對小姨子做的事嗎?還有,你生日那天,我給你送了一條親手織的圍巾,你當著所有人的麵戴在了脖子上,還說很喜歡,你忘瞭望舒姐為了給你準備生日禮物,熬了好幾個通宵嗎?”
周複禮猛然僵住。
她的話像一根根針,精準地刺向他刻意迴避的過往。
“你陪我去遊樂園,陪我去逛商場,甚至在我生病的時候,你親自送我去醫院,守在我床邊照顧我,這些事,你敢說你從來冇有越界過嗎?你一邊享受著我的崇拜和依賴,一邊又對著望舒姐扮演深情專一的愛人,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很虛偽嗎?”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明知道我對這份感情抱有幻想,可你從來冇有明確拒絕過我,反而一次次給我希望,讓我以為隻要姐姐不在了,我就能取而代之。”
“是你這種模糊不清的態度,一步步把我推向了深淵!你以為我為什麼會鋌而走險?如果不是你給了我不該有的期待,我怎麼會嫉妒到失去理智,做出傷害姐姐的事?”
說到這她頓了頓。再抬眼時,滿是憤恨。
“你口口聲聲說愛望舒姐,可你連最基本的界限感都冇有,你親手毀了我們姐妹倆,你現在反過來指責我不講情分,你配嗎?”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周複禮的心上。
他僵在原地,臉色煞白,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薑雙雙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剖開了他自欺欺人的偽裝。
這些年,他一直告訴自己,對薑雙雙好,隻是因為她是望舒的妹妹,是出於責任和關照。
可又他確實享受過那種被依賴、被崇拜的感覺,冇有把握好和薑雙雙之間的距離。
而如今,這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細節,被薑雙雙一字一句地揭開,扯下了他最後的遮羞布。
周複禮破防了,一把掐住了薑雙雙的脖子:
“你給我住口!不準再胡說八道!”
薑雙雙被掐得喘不過氣,臉色瞬間漲得通紅,但眼神死死地盯著他。
“團、團長!您冷靜點!”
旁邊的獄警見狀,連忙上前試圖拉開周複禮,生怕出了人命。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一個下屬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看到裡麵劍拔弩張的場麵,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急忙說道:
“團長!不好了!您您被人舉報了!”
周複禮掐著薑雙雙脖子的手猛地一鬆,薑雙雙癱倒在地,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猛地轉過身,眼神淩厲地看向下屬:
“什麼舉報?舉報我什麼?”
“是是作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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