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已落人未還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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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年第一次回了家，可家裡的一切都讓他熟悉。

艾希從廚房端來一杯溫牛奶，放在江寒年麵前的茶幾上，開心的讓江寒年都受感染。

“哥哥還記得嗎？小時候你總怕我喝涼牛奶鬨肚子，每天早上都要先在微波爐裡轉三十秒。”

江寒年的指尖碰到杯壁，很暖，暖的讓他睏倦。

他聽著她嘰嘰喳喳的開口，像個活蹦亂跳的小鳥。

“陽台上那盆茉莉，是你十八歲生日時親手栽的，後來搬家時不慎打碎了花盆，你當時哭的那叫一個傷心，不過現在不用傷心了，我又種回來了！”

“還有客廳牆上那幅向日葵掛畫，是你大學時在跳蚤市場淘來的，我喜歡你喜歡它，特意放在客廳裡。”

艾希還要說什麼，卻被江寒年打斷，

他終於抬頭，聲音有點啞。

“你是怎麼找到這些的？”

艾希蹲在他麵前，仰視的角度讓她看起來又有了幾分當年的乖順。

“哥哥走後的第二年，我就開始找了。”

她笑起來的時候右邊嘴角有個淺淺的梨渦，

“那盆茉莉，我在城郊的花農那裡蹲了三個月，才從他說的‘可能有點像’的雜苗裡認出它來。

“還有那幅畫，我跑遍了全城的舊貨市場，最後在一個收廢品的大爺家裡看到它被壓在紙箱底下，畫框都潮爛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可江寒年能想象出那些日子。

一個十幾歲的少女，騎著自行車穿梭在城市的各個角落，為了一點渺茫的線索，在烈日下等，在雨裡找，隻為了拚湊出一個他早已離開的過去。

“艾希…”

江寒年喊住她，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想說“不值得”，想說“我們不能這樣”，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他看到她手腕上戴著的紅繩，是十年前他去寺廟為顧青鳶祈福時順便給她求的，本來就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可現在仍舊掛在她的手腕處。

看磨損程度，已經戴了好久。

江寒年不忍心再傷害她，隻好笑著對她說，

“辛苦你了。”

可艾希忽然握住他的手，讓他正對上她的目光，濃濃的佔有慾和緊張傳來，江寒年第一次意識到艾希真的長大了。

“哥哥…”

“我在寺廟裡許的願，不是求你平安，是求菩薩讓我快點長大，快點有能力把你接回來。”

她的拇指摩挲著他的手背，動作小心翼翼，唯恐傷害了自己視若珍寶的哥哥。

“現在我做到了，這裡的一切都和你在的時候一樣，不，比那時候更好，因為隻有我們兩個。”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艾希起身去開燈，暖黃色的光線漫進來，暖意十足。

她走到落地窗前，指著樓下的路燈，

“你看，我連路燈都讓物業換成暖光的了，你以前總說冷白光看著滲人。”

江寒年望著她的背影，忽然什麼都說不出口。

這些年他在外麵漂泊，不是冇想過家，可記憶裡的家總是和爭吵、冷戰連在一起，唯獨艾希是例外。她是他灰暗青春期裡唯一的光，可他從未想過她喜歡他。

喜歡到在寺廟等了他整整十年。

艾希轉身時麵帶笑意，

“哥哥，我去做飯，做你最喜歡的糖醋排骨。”

“我練了很多次，就照著你以前寫在筆記本上的菜譜做的。”

他看著她在廚房裡忙碌，然後端上一盤色澤誘人的排骨。

江寒年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放進嘴裡。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開，和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他忽然想起，那本菜譜的最後一頁，他寫過一句“希望小希以後能吃到全世界最好吃的糖醋排骨”。

原來，真的有人把他隨口說的一句話，記了這麼多年。

艾希坐在他對麵，托著下巴看他吃，眼睛亮晶晶的。“好吃嗎？”

江寒年點頭，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了，嚼著嚼著，眼眶忽然就熱了。

他知道，這個被她重新拚湊起來的家，像一張溫柔的網，正慢慢收緊。而他，好像已經冇有力氣再掙紮了。

最後，他突然開口對她講，

“小希，如果說我現在要下地獄，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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