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呢,嚴肅點無限 015
無常街
是送給你的見麵禮。
離開廢棄的公寓樓,夕陽餘暉化作強光襲來,等南銀紗再一睜眼,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推開房門,外麵是熙熙攘攘的老式街道,門排古舊的房屋鱗次櫛比,隱藏在濃重的霧氣裡。
這條街叫作無常街,共有九九八十一條分支,不定期變換排列,換句話講,玩家們每一次開門,眼前都可能是新的景象。
街上的所有門牌,刻的都是玩家的名字,這裡是他們的住處。
玩家初始繫結【無常】係統,彼時所處的位置,將原樣複製成為他們在無常街的住處。
每位玩家的房間麵積都是固定的30平米,根據比例擴張、縮小或擷取,如果繫結時玩家正在商場、飯店、咖啡廳、酒吧等公共區域,則以本人為圓心,根據附近場景,造出虛擬房間。
這就導致了有些玩家,他們的住處複製了珠寶櫃台、快餐桌椅、學校圖書館一角、燈光閃爍的吧檯……不倫不類,古怪至極。
但南銀紗還好,她那晚繫結係統,就坐在自己臥室的床上擦刀,因此她在無常街的房產,就是原來住的屋子,擺設用具都一致,甚至麵積還更寬敞了。
她偶爾也會出門轉轉,有時會遇見其他遛彎的玩家,大多無人攀談閒聊,隻是擦肩而過。
反正再過一天半天,又或者是幾個小時,街道重新排列,大家就都見不到了,何必特意認識。
當然,也曾路過某扇門時,抬頭看見門牌上的金色姓名,突然就灰化消失了。
那意味著房間的主人,已經在遊戲中喪生。
這樣的悲劇,每天都在重複上演。
一般來講,每結束一場遊戲,玩家都有七天的休息時間,時限一到會被強製進入新的遊戲。
如果不想休息這麼久,也可以隨時向係統申請,提前開始下一場。
無常街每天給玩家提供早晚兩餐,菜譜時常變化,基本是一菜一湯一甜點,有三四種選項。
南銀紗提交申請,選擇了青椒炒肉、番茄湯和糯米豆包的搭配。
不一會兒,係統“請取餐”的提示亮起,門外的保溫箱裡,已經擺好了晚餐。
吃完飯後,保溫箱會自動回收沒清洗的餐具,無需玩家費心。
在房間裡,係統額外給玩家配置了飲水機,還有四五平米的小型獨立浴室,以保證基本生活需求。
南銀紗坐在臥室的化妝鏡前卸妝,她盯著被染得花花綠綠的卸妝巾,半晌,目光移向鏡中自己濃重的黑眼圈。
40多個小時不閤眼,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狀態,這幾乎是每位玩家的常態。
她曾聽說過很多例項,有的玩家承受不住這種壓力,在新遊戲即將開始的前一晚自殺了。
她認為既然被困在這個係統裡,日複一日,生與死也就沒多大區彆了。
不過同樣是死,她不會主動了結自己,她寧可反抗到最後一刻,轟轟烈烈死在遊戲裡。
就像養父南鬆說過的那樣。
——人這輩子有輸有贏,老子覺得無所謂,彆後悔就行。
——但是丫頭你記住了,輸可以,不能主動認輸,認輸是給對手下跪,咱乾不起那丟人的事兒。
但願吧。
她不會給他丟人。
*
南銀紗睡了十幾個小時,一直睡到轉天中午。
她迷糊間翻了個身,醒盹片刻,準備看看早餐吃點什麼。
誰知剛點開腕錶,眼前就彈出了綠色的提示框:
【玩家[晏之卿]使用繫結卡,邀請你成為他的隊友,請選擇[接受]或[拒絕]。】
“……”
她先前也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晏之卿真的兌換了繫結卡。
而且繫結卡的使用,需要被繫結者同意才能生效,如果她拒絕,他相當於白白浪費了兩次通關次數。
這男人還挺有挑戰精神。
訊息已經發來四個多小時了,還有半個小時就要自動失效。
她躺在那,闔目養神許久,終於抬起手來,很輕巧地點了一下[同意]。
係統提示:【繫結卡生效,玩家[晏之卿][南銀紗]正式成為隊友,並開啟長期比鄰模式。】
所謂長期比鄰,指的是不管以後無常街再怎麼重新變換排列,繫結隊友的住處會一直挨在一起,隻要一開門,就能從隔壁找到對方。
南銀紗起床,簡單洗漱之後,穿好外套推開了門。
同一時刻,隔壁的房門也應聲而開。
晏之卿一身寬鬆的白色家居服站在那裡,溫文爾雅,朝她微笑問候。
“這麼巧啊,南小姐。”
“……你都處心積慮要繫結我了,還巧什麼巧。”
“不能算處心積慮,我是真心希望能與南小姐成為隊友,兌換繫結卡這件事,應該是可以證明我的誠意的。”
南銀紗看他一眼:“你總共過了十一場遊戲,現在數字卡就剩四格了,不覺得浪費嗎?”
“有得必有失,沒什麼遺憾的,況且我人還活著,總能重新贏回來。”他略一側身,優雅示意,“南小姐,有興趣來我家做客嗎?”
談不上有興趣沒興趣的,反正都成鄰居了,多少要參觀參觀。
所以南銀紗一點頭,隨他進了屋。
出乎意料的,晏之卿的住處不是普通臥室,也不是什麼複製的公共區域,而是一間調香室。
調香室整體裝修偏北歐風格,簡約乾淨,一套大理石長桌和真皮座椅,一座衣櫃,白橡木的架子上整齊擺放著各式調香用具。
角落裡疊著兩條灰色絨毯,收納箱上搭著外套,那大概是睡覺的地方。
晏之卿看出了南銀紗的疑惑,他溫聲解釋。
“繫結係統時,我正在調香,這間算是我的工作室,我平時也經常住這裡——原本有80多平米,被係統自動擷取了。”
屋裡逸散開來的香氣,幽冷馥鬱,卻又略帶甜意,不知為何,竟微妙戳中了南銀紗心底的某一點。
她問他:“你調香很貴嗎?”
“為什麼問這個?”晏之卿不禁失笑,“我擁有獨立的香水品牌,比較小眾,但也不便宜,按30ml算的話,市價通常300到600不等,客戶定製要更高,幾千上萬的也有。”
“現在我聞到的這種香,什麼價錢?”
“不要錢。”
“嗯?”
晏之卿很有耐心地重複著:“不要錢,這是我剛調好的,是送給你遲到的見麵禮。”
“……”
他回身從架子的最上層,取下水瓶形狀的香水容器,容器兩寸來長,純銀材質,花紋精美,有細鏈做裝飾。
那銀光閃閃的裝飾鏈,襯著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煞是好看。
“這款香的前調是黑醋栗與葡萄柚,中調是迷迭香、杏仁與薄荷,後調是香草與杜鬆子,希望南小姐能夠喜歡。”
“有什麼說法?”
“是憑感覺調的,你可以理解成為……”他稍作沉吟,“是我對你的印象。”
南銀紗接過香水瓶,她想了想:“我好像沒什麼見麵禮可以給你。”
“你同意與我繫結,就是最好的見麵禮了。”
她一時倒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抿唇沉默。
良久,聽得晏之卿又道。
“南小姐,下一場遊戲,你打算等滿七天嗎?”
“不打算,我從來也沒等滿過七天。”
“那依你之見?”
“三天之後。”
他彎起眉眼,很愉悅的樣子。
“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