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下枝 除草
除草
夜色將近,好在雲家村離淮中縣不是很遠,步行半個時辰左右便到了地方。
付君儀剛回到淮中縣,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麵前。
那人微微一笑,一把摺扇輕輕揮動兩下,“彆來無恙啊,少將軍。”
付君儀沒有露出過多神情,隻平靜地看著眼前這位小七公子安栩諳。他記得淮中縣城門附近有一家不錯的茶鋪,便帶著安栩諳一起去了那家茶鋪。
去往茶鋪的路上,兩人一句話也未曾說過,剛落座安栩諳便調侃起付君儀,“這三年未見少將軍……”話剛說出口,他想到如今付君儀已然辭去官職,已經不再是大明大名鼎鼎的少將軍了。
他改口道:“不,現下應當叫你付兄纔是。這三年未見,付兄這話是越發少得可憐。”言罷,他不禁皺起眉頭,歎了一口氣。
付君儀沒說什麼,待茶端到桌上來,他給安栩諳倒了一杯後才說道:“你倒是還和過去一樣,話多。”
“嘖。”安栩諳不大喜歡付君儀說的這句話,“你這話可不行這樣說,乾我們這一行的就是要能說會道,不然怎麼有回頭客呢?”
“如今少將軍已然退出朝堂,那自然應當履行我們之間的約定。”
他清了清嗓子,從懷中拿出一塊令牌遞給付君儀,“歡迎付兄加入暗巷。”
付君儀眯起眼來看著這塊令牌,他將令牌從桌子上拿起,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隨後微微勾起唇角,“要我做什麼?”
安栩諳也勾起一抹笑來,“這暗巷在四方縣已然壯大起來,可一份生意隻拘泥於一方世界終究難以大成,所以……”
“所以,你想讓我在淮中縣建立一座暗巷分巷?”
安栩諳點點頭,“付兄所言極是。”
付君儀喝下一口茶,他眼眸一轉,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安栩諳問道。
“我夫人的孩子?”
安栩諳眯起眼,“關於那位雲姑孃的孩子,我想付兄還是自己去揭曉這個謎底纔好。”他看向窗外,“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奉陪了。”
付君儀沒有挽留,也沒有追問。他將最後一口茶飲下後便往付家祖宅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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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時候,阮葶沅抱著付時安來到雲枝貍家中。兩個孩子剛一見麵就玩耍到一起,雲枝貍和阮葶沅便到院中去,小菊則留在屋中看著兩個孩子。
雲家村附近有一片湖,湖邊有幾塊大石靜靜地待在那裡。
雲枝貍和阮葶沅走到那幾塊大石付位置坐在石頭上,聽著草地裡的蟲鳴,和風吹過湖麵的水聲。
“幼時我常常覺得生活在京城中十分幸福,可如今,我到了這裡,見到了大明各樣美景,這才發現原來幸福不隻是才繁華中。”阮葶沅看著湖中倒影著的月亮被漣漪環環蕩開,微微揚起唇角,“不過,我很幸運,我見到了很多種不一樣的幸福。”
她看向雲枝貍,“有些話我不知該不該同你講。”
雲枝貍能夠想到阮葶沅要說什麼,不過就是關於付君儀的一些事,她很清楚自己的心,她的心中還留有他的一片天地,可能不能接受就要看這片天地能否敞開。
她沒有理由去很輕易就原諒一個人。
雲枝貍裝作好奇的樣子,“說說看?”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就說一些我不該說的話。”
“枝貍,有些事你比我想的還要精明,付君儀為何休你我想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夫妻之間有什麼事情都擺在明麵上會好很多,可你們都不像這樣的人。”
“你瞞著他是不想讓他擔心,他瞞著你亦是不想讓你擔心。你和他其實隻差坐下來好好聊一聊,等話聊開了,一切都會好的。”
雲枝貍細細想,阮葶沅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那張和離書明顯就是寫下許久的樣子,她一直都知道這都是付君儀的謀劃,可她心裡所想的卻是他不該拋下她。
這片天地其實很容易就會敞開,隻是那一把叫做時機都鑰匙還未出現。
“但,我也不想你和他就這樣重歸於好,三年可長可短,如今遙兒都兩歲了,遙兒是你和他的孩子,自是聰明的很,有些事她也能夠想到。”
“我不想你因為遙兒而心軟,在未開啟自己內心的情況下強行讓他走入你的世界。”
此時此刻,雲枝貍才恍然發覺遙兒的心思她還未摸清楚。
阮葶沅說的有道理。
可若是遙兒一心想要父親的陪伴,她又不能拒絕。
雲枝貍抿起唇,垂下眉眼。
阮葶沅看的真真切切,“從雲家村到京城要半日路程,你曾用半日交付終生。如今怎麼也要讓那傻木頭付出些時間上的代價不是?”
雲枝貍笑了下。
翌日,天光剛亮。
雲五和雲芳早早起來正準備洗漱就看見站在院外的付君儀。
兩人先是愣了一下,本想當做沒看見,可付君儀偏偏這時候叫了他們一聲。
“二老請留步,晚輩自是昨日言語唐突,今日特來賠禮。有一份穩定收入為男子之本分,現下我已有了穩定收入,足夠讓枝貍此生無憂,今日隻求二老能夠讓晚輩與枝貍說上幾句話。”
雲五雲芳麵麵相覷,正不知所措時雲枝貍從屋中出來。
方纔付君儀的一番話她都聽了去,昨日阮葶沅的一番話也並無道理。
他們之間的確差一次溝通。
不過,想要坐下來安心地談心,可沒那麼容易。
雲五見女兒出來,以為是門外的付君儀將她吵醒,剛想將他趕走就被雲枝貍給攔下。
“父親,要他進來吧。正巧院裡還缺一個打掃都下人。”
雲五聞言一怔,這付君儀雖說不是少將軍了,但總也是付家的人。
他低聲同雲枝貍說道:“這樣做不好吧?”
雲芳也在一旁附和。
誰知雲枝貍偏就不心軟,“他若連這點事情都不願做,又如何能夠讓女兒原諒他?”
雲五雲芳細細一琢磨,的確是這樣。
雲五剛想講這件事同付君儀說了去,誰知付君儀早已經聽見幾人之間談話。
“晚輩願意。”
雲五偷偷地在心裡笑了下,隨後走到院門的位置將門開啟。
付君儀進門前同雲五道了聲謝,便將帶來的一些餐食放在桌子上。
天氣不冷,這菜如今還熱乎著。
雲枝貍沒說話,隻將那桌上的食盒開啟來看,是淮中縣鼎鼎有名的菜館的招牌菜。
雲枝貍瞧了他一眼,見他站在原地唇角上揚一副等待誇獎都模樣皺了皺眉頭,“愣在這作甚?”
付君儀有些無措。
雲芳秒懂雲枝貍的意思,她走到雲枝貍身側,指了指院子的角落,“你瞧那還有那,那麼多雜草不得拔掉?”
付君儀僵硬地轉過頭去,看見院子角落裡的雜草怔了怔。
那些雜草有小腿那麼高,顯然不像是沒有打理的樣子,更像是特意留的幾小堆,他有些猶豫不決。
小菊在一旁看著,笑著提醒付君儀,“少將軍隻需要將那幾堆周圍的野草扒掉就好,那些是夫人種下的花。”
付君儀恍然,他還真沒見過和雜草長相相似的花朵,若是沒有小菊的解釋,他怕是要將那些全部都給拔掉了。
“多謝。”
付君儀道了聲謝便往那幾堆長得像草的花那邊走去。
小菊聽見付君儀向自己道謝,眼睛都睜大一圈,她對雲枝貍比劃著,激動的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夫人!少將軍方纔在向我道謝哎!”
雲枝貍輕聲,“嗯”了一聲。
小菊看著桌子上的菜肴咽一口口水,“這有了現成都菜是不是就不用我去做飯啦?”
雲枝貍道:“坐下來吃吧。”
小菊接連點了幾下頭,回到屋中將雲遙給抱了出來。
雲遙看見雲枝貍,很甜地叫了一聲,“母親。”
雲枝貍笑眯眯地從小菊手裡接過雲遙,隨後坐在椅子上又讓雲遙坐在自己懷裡。
雲遙擡起頭,看了一眼雲枝貍後又將頭低下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肴,一眼便看出這些菜肴不是小菊做的。
她淺淺地皺起眉頭,疑惑問道:“這些菜肴怎麼不是小菊姐姐做的?”
還未等雲枝貍回答,她便看見遠處除草的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很高,看起來很有安全感。雲遙歪了下腦袋,盯著那道身影看了好一會。
緊接著,付君儀的身影短暫地頓了頓,他微微側頭看向雲枝貍的方向,同時也看見了雲枝貍懷中的雲遙。
雲遙眉頭皺的更緊了些,有些氣惱地問雲枝貍,“母親,那個壞人怎麼在這?”她伸出細小的手指指向正在忙碌的付君儀。
雲枝貍順著雲遙指向的方向看去,微微勾起唇角。
“壞家夥在給咱們家當下人呢。”
雲遙皺緊的眉頭緩緩鬆開,“這樣啊……”大大的眼珠一轉,雲遙勾起唇角隨後看向桌子上的菜肴,又伸出手指向桌子上的魚。
雲枝貍會意,給雲遙夾了一塊沒有魚刺的肉,仔細觀摩了一圈後才將這塊魚肉送入雲遙口中。
雲遙笑眯眯地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