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下枝 暗潮
暗潮
這楊嗔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若是不幫他,娶妻一事要真的宣揚出去一切都前功儘棄,若是幫了,與罪人同流合汙,更是罪上加罪。
更何況,這慶安王無人尋得到。
楊嗔做了這樣一番鬨劇,亦是讓付君儀知道,就算付家搬去天涯海角他一日不死便會跟隨一日。
寧先生是何人固然重要,但現在查下去又不是沒有方向,能不能查到隻是遲早的事。
付君儀睨了楊嗔一眼,勾起半邊唇角,“還以為你當真是聰明至極,看來今日你怕是要引火燒身了。”
“你不答應?”楊嗔倏而大笑起來,眼神陰狠地盯著付君儀,“你就不怕嗎?!我若將這件事宣揚出去,到時你這位夫人怕是再難原諒你。”
付君儀擺出一副不甚在乎的樣子,“叫夫人知道又如何,我隻信我的夫人不會棄我。”
雲枝貍意味不明地看著這兩人,現下唯一一點搞不通的便是付君儀娶她入門究竟是為了什麼。
楊嗔氣極,大喊一聲,“來人!給我將這兩人拿下!”
外頭傳來一陣沉悶腳步聲,不過一瞬,書房門口便站滿楊嗔的手下。
“早料你不會如此聽話,既然這樣那便都彆想離開!”楊嗔走到那根燃儘的香的位置,伸手將那根香取下,又道:“這香可是專門為你所做,算算時間,現在也該發作了。”
付君儀皺起眉頭,忽覺渾身無力。
雲枝貍扶住他輕微搖晃的身子,關心問道:“你怎麼樣?”
付君儀搖頭,朝她微微笑道:“無礙。”
他將佩劍拔出,早已做了搏命的打算,今日就算他出不去,也要讓雲枝貍出去。
她本該是個無憂無慮生活在父母嗬護下的鄉野丫頭,卻因他一己私慾將她帶到這等危險境地。
那群人如同洪水猛獸一般殺了過來,付君儀調動最後一點力氣,拚死抵抗了大半敵人,可終究雙拳難敵四手,再加上這可以讓人無力的香,付君儀逐漸成了下風。
雲枝貍知道付君儀堅持不了多久了,今日也難逃一死,她從地上撿起一柄劍,雙手握著劍柄便雖付君儀殺了過去。
她想,總不能乾站著什麼事都不做等死啊,總也要為了自己拚上一拚。
況且,他曾經說過,想要做他的妻子,隻需一字,便是狠。
雲枝貍趁其不備,拚儘全力將那人斬於劍下,卻不料引得眾怒,有小部分朝著她殺了過去。
“錚”的一聲!雲枝貍手上的劍被一人打掉。
付君儀聞聲探去,見雲枝貍有危險,便要朝她那邊殺過去。缺布料被兩人從後持刀砍傷脊背,鮮紅血液頃刻染紅衣衫。
身體上的疼痛加上渾身無力,付君儀半跪在地。
眼皮逐漸地擡不起來,他隻覺得好累……
雲枝貍閃躲間瞧見付君儀,大聲呼道:“少將軍,不能睡!”
付君儀聞聲,驀地睜開眼。
他奮起抵抗,直奔著追殺雲枝貍那小部分人殺去,幾番拚搏後,終於他將雲枝貍護在身後。
可偏偏就在這時,那香的毒徹底發作,付君儀隻覺渾身一軟,無力地跪倒在地,佩劍也隨之墜落。
“錚”的一聲。
雲枝貍俯下身去,擔憂問他,“你怎麼樣?”
付君儀輕輕搖頭,語氣虛弱無力,“夫人離我近些……”
雲枝貍將付君儀擁入懷中。
付君儀微微睜大了些眼睛,唇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來,“夫人這是肯原諒我了?”
“要我原諒,休想。除非咱們或者離開這裡,我在考慮考慮。”
付君儀接著說道:“知道夫人心中有我,便足矣。”
“其實我迎娶夫人進門,是為了……”
“少將軍!”外頭一道聲音響起,雲枝貍擡眸,是沐夏和漓秋殺了進來,片刻後陸春托著受傷的身體也殺了進來。
“付家不與皇室貴族扯上關係……”
這一句話被被沐夏的話語覆蓋,雲枝貍沒聽清付君儀要說什麼,“你方纔同我說了什麼?”雲枝貍問付君儀。
此時付君儀已然合上雙眼,昏睡過去。
楊嗔見情況不妙,欲翻窗逃走,雲枝貍大喝道:“賊人要逃,拽住他!記得要留活口,我帶少將軍去尋大夫。”
雲枝貍話音剛落,一支箭“嗖”的一聲穿過楊嗔喉嚨。
楊嗔怔在原地,血液止不住地流淌而出,霎時衣襟半邊血紅。
雲枝貍堪堪將付君儀扶起,看見這一幕不免膽寒。
楊嗔雙目圓瞪,眼神中滿是凶惡,眸光逐漸黯淡,身體向前傾去,“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陸春罵道:“又是你這賊人!!卑鄙!小人!”由於情緒過於激動,再加身上還有傷未愈,罵完後接連又咳了幾聲。
天呈回道:“長舌之人留下必有大患,今日我替你們除了去,你們應當謝我纔是!”
“放屁!!”陸春又罵道。
那邊沒了聲音,顯然說完這句話便走了。
陸春被氣的牙癢癢,心裡窩火臉都紅了。
漓秋將幾個身邊的楊嗔下屬綁起來問話,可不管怎樣問都是一問三不知。
眼下尚不知淮中縣的醫館在何處,扶著付君儀去找不太現實,雲枝貍將他拖到角落,四下看了看發現沒有東西可以鋪在身下,隻好讓他趴在冷地麵上。
接著又叫沐夏去找大夫,她本想直接坐在付君儀腿上的,但在快坐下去時恍然想到她被綁起來時的那間屋子裡有一把椅子,便走進去將那把椅子拿了出來,將椅子放到付君儀身旁後坐了上去。
等大夫到還不知要過去多長時間,雲枝貍開始想這一整天發生的事。
寧先生的稱呼頻繁出現在耳邊,卻並不見其人,這寧先生究竟是何人?
阻隔他們的人不用想便知是蜀酈人,且方纔那人這話全然不是同他們說的,長舌之人自是指的那楊嗔,如此說來……
這楊嗔定是那寧先生的人。
寧先生要兵符,如是官員,許是為了立功,或是為了得誰青睞。
如是皇室……
雲枝貍麵色一沉,走到楊嗔屍體旁,她忍住惡心的感覺,將楊嗔翻了個身。
隨後在他腰身摸了摸,果真在其懷中摸到些東西。
陸春和漓秋見雲枝貍從楊嗔身上翻到東西都湊了過來。
那是一張折起來的紙,紙的材質特殊,雲枝貍沒見過這種紙。
陸春時常陪在少將軍身側,有次在他與大皇子商議事情時陸春看見大皇子所用紙張便是這種。
後來等少將軍與大皇子商議過後陸春便問出心中疑惑。
少將軍便將這紙告訴了陸春。
陸春細細沉思,道:“這紙少將軍同我說過,為宮中獨有……”
雲枝貍將這張折起來的紙拆開來看,實在看不懂這上頭畫的什麼。
她擡頭看見陸春和漓秋都陷入沉思,顯然這張紙必有極大問題。
“這紙可是有什麼問題?”
“這上頭畫的是京城的城防圖,屬下還是勸少夫人不要留著這張紙為好。”
雲枝貍思索片刻,將這張紙重新折起放回楊嗔懷中。
聽今日這楊嗔所言,他與寧先生不過是利益往來。
這城防圖乃是皇室之物,他不過一屆流民自是碰不到這東西。
現今這城防圖在他身上,便更能斷定那寧先生為皇室之人。
如是這樣,他將這城防圖從寧先生那偷出,自是活不久了。
“這附近可還有乾淨些的屋子?”雲枝貍問道。
“屬下這就去尋。”漓秋走出書房,不久後從外回來,同雲枝貍說道:“在不遠處有一間還算完好的屋子。”
“好。”雲枝貍道:“待大夫過來醫治後你去一趟這的縣衙,讓他們將這些人的屍體處理了。畢竟這是付家祖宅。”
吩咐過後,雲枝貍走到付君儀身側,將他從冰冷地麵上扶起,隻是這體型差距,再加上付君儀現今昏迷著,就如同背著摻著沙子的石頭的袋子,看著軟趴趴,實際上心硬著呢。
漓秋見雲枝貍吃力的模樣,問道:“少夫人屬下來幫您吧。”
“不用,你帶路就好。”雲枝貍總的來說還是有些力氣的,自幼她便經常陪著父親出去做工。隻是這付君儀畢竟是個人……不能像拖拽木頭那樣去弄,總也是要看看有沒有傷到的。
“那我來幫少夫人。”陸春說道。
雲枝貍看他難受的不行的樣子,道:“你身上的傷還沒大好,這擡一個人的力氣我還是有的,不用你們費心。”
陸春撓撓頭,他想不通,明明看著少夫人很吃力,為何不讓幫忙?
終於,雲枝貍費心費力將付君儀帶到那間屋子,乾淨是乾淨許多,但還是沒有能夠鋪在身下的東西。
雲枝貍歎一口氣,調侃一句,“你就是個爬地板的命。”
言罷,將付君儀有丟在地板上,又折返回原來你那屋把椅子搬到這間屋子外頭,坐了上去。
不知過去多久,沐夏才帶著大夫過來。
大夫替付君儀和陸春把了脈,又開了兩副藥,等一切都做好,付君儀醒來,天已經快要黑了。
今日是趕不回將軍府了,索性幾人便在這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