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下枝 子喻
子喻
今日一早府內下人們都在傳付家二公子回來了。
可是件稀罕事,這位二公子有兩年沒回家了。
於磬坐在屋中麵色不大好,應是氣了一陣。正巧,這會李靜月到她屋中同她說這事,她便煩躁地應了說:“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這時候回,搞得像收拾這將軍府像是為了迎他似的。”
李靜月聽她這樣說也不好說些什麼,畢竟不是親生的,就算有感情也不會太多。
她微微勾起唇角,正要同她說些什麼,就聽見外頭傳來陣陣腳步聲。
兩人擡頭看去。
來人文質彬彬,有著和付君儀、付璃相似的眉眼。
應是連夜趕回,今日一早便到主母這來請安的。
臨近春節,雲枝貍這幾日經常到於磬那裡去,想著能幫一些便幫一些忙。這日一早剛吃有門就聽見這訊息,她又沒見過這位二公子,還是有幾分好奇的。
聽見這訊息的時候雲枝貍叫蘭兒和小菊到外頭去買些糕點,付君儀這幾日也忙的經常見不到,雲枝貍又還和他堵著氣,更是能見麵也不想見。可再怎麼說她也嫁給他為妻,她這個當嫂子的,總也得表示表示。
蘭兒和小菊去了後雲枝貍便往主母院去。
剛到院門口,雲枝貍隱約聽著裡頭有一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在講話。
那男子語氣有些含蓄,好似藏著幾分膽怯。
屋內,於磬趁著二公子行禮的時候翻了一個白眼。這二公子倒也沒做錯什麼,可偏偏是妾室所生。
這大戶人家娶個三妻四妾的她也管不住,可偏偏那妾室還是從那種地方出來的。
這青姨娘沈梅青剛嫁入將軍府那一段時日,外頭說閒話的婦人、漢子都在傳是她於磬怎麼怎麼的,她聽了,氣不打一處來。
偏就老爺護著沈梅青。
嘴上說的是權宜之計,可身體上倒是實誠得很。
“子喻見過母親。”二公子付子喻恭恭敬敬地給於磬行禮,一舉一動十分標準,論誰也挑不出半點錯來。
於磬沒說話,連個正眼也沒給他。
付子喻沒聽見於磬叫他起來,他也不敢動,這樣僵持著著實有些尷尬。耳根一分一秒地紅了起來。
他輕抿起唇,隱約能夠聽見二嬸嬸在給他打圓場,在勸於磬。
可他心裡也知道,在這個家,他和青姨孃的地位就比丫鬟高一節。如今在這,隻有等他的嫡母放他一馬。
雲枝貍不知道裡頭情形,待走進屋內才發現這陌生又有幾分熟悉的男子。於磬發現了她她也不好離開,隻能硬著頭皮進去給行禮。
“兒媳見過母親。”
於磬語氣賴賴唧唧地“嗯”了一聲。
雲枝貍起身,走到李靜月身旁,用眼神和她對話。
簡單的眼神交流過後雲枝貍明白了大概,這廳內跪著的,就是今早剛回來的二公子。
雲枝貍這一來,也打亂了於磬的心思,她不耐煩地同付子喻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彆總是往外麵去,這將軍府到底哪裡得罪你了讓你一走就是兩年有餘?如今回來了,便不必再走了。”
“你如今的年紀也該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趕明兒年後的時候,我差媒人給你想看想看。你也起來吧,省的有人背後嚼舌根,說我虧待你。”
付子喻微微勾唇,“兒子已有心……”話剛到嘴邊,他看見站在李靜月身旁的雲枝貍恍然失了神。
莫非……
他頓了頓,一說深邃的眸子顫了顫。
“都聽母親安排。”
雲枝貍看見底下的人擡頭,微微睜大了眼,原來在雲家村教書的先生便是這將軍府的二公子。
“行了,都退下吧,我同你們二嬸嬸說幾句話。”
雲枝貍行至付子喻身旁,兩人同於磬行了一禮後一同出了門。
付子喻今日打算先見過主母再去看看青姨娘。雲枝貍也打算回去。
兩人剛好同路。
很長時間沒見的熟悉的陌生人,再次見麵難免會有些不好開口。
快到采梅居的時候,付子喻突然開口說道:“想不到再次見麵便要叫姑娘一聲嫂子了。”眼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像是在隱忍些什麼。
雲枝貍回道:“是啊,我也沒想到原來你就就是將軍府的二公子。”
二公子……
付子喻隻覺得可笑。
這二公子他甘願不當。
“我要去見姨娘,就不和姑……”付子喻微微勾唇,“嫂子同路了。”
雲枝貍“嗯”了一聲。
付子喻進了采梅居,雲枝貍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這諾達的的將軍府,最數采梅居最冷清。
院中的落了薄薄的一層雪,雪中有些許腳印。應是院內丫鬟踩的。
沈梅青在裡屋,丫鬟守在身邊,今日傳的那樣快的訊息她們都沒聽見。就更沒人知道是誰開了屋門。
細小的“吱嘎”聲傳入耳中。
沈梅青和白露都嚇了一跳。
隻待付子喻出現在她們麵前踩放下心來。
丫鬟白露被李靜月叫出去做事,她看著許久未見的孩子紅了眼眶,淚水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
付子喻也紅了眼眶,他看著青姨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是孩兒不孝,讓姨娘受苦了。”淚水滑到鼻尖滴落在地,他本不想哭的,一是怕姨娘擔憂,二是身為男子,總不能哭哭啼啼的,不像話。
可見到姨孃的那一眼,鼻子便是一酸,看見她也在哭,眼淚就止不住地流出。
沈梅青看見付子喻哭紅了眼睛,她上前用拇指幫他輕輕擦去眼眶的淚水,又摩挲兩下他的臉,“都瘦了,主母那邊去過了吧,晚些時辰姨娘叫白露去給你買你最愛吃的吃食去。”
“好。”付子喻應了聲,止住眼淚,朝姨娘笑了下。
=
東柳巷子新來的那個戲班子消失不見了,這幾日付君儀一直在查這件事。剛好遇見一人說他在香緣樓見過其中一人,他便時常到香緣樓去調查這件事。
可那香緣樓終究是個煙花之地,人山人海的,調查起來麻煩得很。
每日在這染上那一身的胭脂香味,著實叫付君儀頭疼。
那香緣樓是什麼地方,怎麼解釋也不好說出口。
若是雲枝貍信了沒放在心上,那還算好說。若是沒信,他是百口莫辯。
更何況,母親對香緣樓更是三令五申地下達命令,誰要是去了,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怎麼也逃不掉挨板子的。
左右為難啊。
付君儀小抿一口酒,日日都是他一個人來,前幾日還有不少好看的姑娘圍著他轉,這幾日這些姑娘們好似都跟看不見他似的,理都不理。
在這麼下去難免會引人起疑,平日來這他是不喝酒的,今日特意點了一杯。
誰知這酒越喝越不對勁,付君儀覺得身上莫名地燥熱,臉頰也燒的很,就像喝醉了一般。
他不敢再待下去,隻好不再調查,提前出了香緣樓。
出門時,香緣樓的老鴇雪媽媽還笑著相送,待付君儀踉蹌走遠,她嫌棄地吐了一口唾沫。
“啥也不乾還天天來,占個位子擋我多少生意!我陪!你將軍府的姨娘都是從我這出來的!老的浪蕩,你個小的還能忍幾天?!”
罵完這一通,雪媽媽哼了一聲,矯揉造作地關上門,笑著迎客去了。
付君儀覺得自己喝醉了,可是一杯酒他平日醉不了的啊……
他眯著眼晴看著前路,越來越熟悉,是快到將軍府了。
回到將軍府,付君儀一個踉蹌險些摔在地上,擡頭一看,是有人扶住了他。
他定了定神,看見扶他的人眼裡透露出幾分詫異。
這人……好生熟悉……
付君儀皺起眉頭,“夫,夫人?”
雲枝貍剛和蘭兒給付子喻送糕點,回來路上剛好路過付君儀的院子。她本還惦記著他,往院裡頭瞧了瞧,見沒點燈還尋思他是睡下了。
可現在看看見他醉的稀裡糊塗不省人事,聞見他渾身都是香緣樓裡姑娘們的胭脂的香味,實在氣的牙癢手也癢。
她給蘭兒使了個眼色叫她回去。
蘭兒福了福身離開。
雲枝貍將付君儀拖進院中,管它地上有什麼東西,直接將他像丟垃圾一樣給扔在地上。天寒地凍的也沒見清醒,躺地上涼快涼快還是不錯的。
雲枝貍關上院門,就著月色看著付君儀紅透了的脖子,上麵的肌肉隨著他的舉動強有力地伸縮著。
她一個沒注意,付君儀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擡起頭,眯眯著眼,唇紅而潤,唇角高高揚起。
“夫人,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他很認真地說著,讓雲枝貍摸不清頭腦他是不是真的醉了。
可換做平時的付君儀,纔不會同她說這樣的話。
雲枝貍蹲下身去拽他起來,“起來吧,地上涼。”
“不要。”付君儀眼皮都睜不開了,“夫人,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我去香緣樓,是要查東柳巷子那個戲班子。我發過誓的,隻此一生,唯你一人。”
“所以,你就理一理我,可以嗎?”
雲枝貍聽著他的話,抿起唇來,在心裡暗道:你拿我當什麼了?夫妻質檢部也就是應該相互信任,同我說了,又不會掉一塊肉。
“可不可以的,先起來再說。”雲枝貍用力拽他。
付君儀不起,也用力拽了下雲枝貍。
雲枝貍哪有他那麼大的力氣,一下子撲到他身上。
付君儀又順勢躺下,在雲枝貍耳邊輕聲說道:“夫人,我…好熱……”
雲枝貍掙紮,耳根微紅。
“你應該是發熱了,我去叫人給你熬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