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下枝 煙花
煙花
每每一到除夕那一日，董玉吃過年飯後便閉門不出。沒人知道他在屋子裡做了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祖母心知她是在思念丈夫。
她心裡也空落落的。
老將軍付嵊去見老朋友了，見了麵有說有笑。
老丞相阮誌成也與他許久未見了，見了麵受傷的話鮮少有敘舊的。大多都是朝廷方麵的。
皇帝的身子骨越來越不好，保不定哪天就駕崩了。大皇子的勢力遠不及二皇子，阮誌成雖不打算參與這件事，可心裡還是有一絲心慌在的。
沒人知道那二皇子會不會對大皇子一脈的人做什麼。
付嵊看的倒還算開闊，他笑著同阮誌成說道：“你我都老了，年輕人的事交給年輕人就好了。”
“是這麼個理，可……”阮誌成還是怕這些個年輕人把握不住分寸。
“你呀你呀，還是老樣子。”付嵊飲一口酒，味道醇香，長長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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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枝貍和付君儀走到石橋的位置。
雲枝貍站在石橋上，目光遊離間看見對麵茶鋪。茶鋪中坐著一個人，雲枝貍見過茶鋪裡的人，是付璃一直在交往的那位公子。
付君儀順著雲枝貍的目光看去，“夫人在看……”
付君儀臉色變了變，眸光多了一絲陰狠。
“怎麼，覺得我移情彆戀了？”雲枝貍笑著瞧他吃醋的模樣，“我可捨不得。”
“那夫人為何看他？”付君儀追問。
“他啊，自然是姐姐心係都那位公子，隻是看他在那屋中坐著，應是再等人。”雲枝貍解釋。
付君儀想了想，“再等姐姐？”
“大概是吧。”雲枝貍又同付君儀說道：“你說我們要不要把姐姐被禁足的事情告訴他？”
付君儀沉思，“母親的用意是想看看這人對姐姐的心意，若是到姐姐禁足結束後他還是如此，想必母親會更放心地將姐姐托付給他。”
雲枝貍點點頭，“這樣也好。”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
“去集市。”付君儀道。
京城的集市平日裡都是熱鬨非凡的，今日除夕，集市隻會更加熱鬨。
街邊的小攤商販都在吆喝著，大多都是吃食。
雲枝貍看著一個賣年糕的，上麵淋了蜂蜜，看起來就十分香甜。
她嚥下一口口水。
付君儀微微勾唇，走到商販身邊買了幾塊，付過銀錢後用竹簽紮了一塊遞到雲枝貍嘴邊。
“嘗嘗看？”
雲枝貍頭一回見到付君儀這般對自己，到有些羞怯，“我自己來就好。”
付君儀輕輕皺起眉頭，“夫人這是嫌我了。”
雲枝貍：……
“我……”她剛張開口要說些什麼，付君儀便將年糕塞進她嘴裡。
雲枝貍嚼了好久，終於嚥下去後有些氣惱地同付君儀說道：“我發現你最近怎麼變得粘人了？”
“有嗎？”付君儀毫無察覺自己的變化，反正自那日喝醉酒後他就這樣了。麵對雲枝貍，他總是不想在一本正經地同她講話。
夫妻之間不就是親密無間的嗎？
“還想吃什麼？”
雲枝貍揉了揉腹部，今日晚膳時已經吃很多了，現在吃這些不過隻是嘴饞罷了。這街上吃的東西那麼多，每一樣她都想嘗嘗看，總不能全都吃一遍吧……
她反問付君儀，“你呢？想吃什麼？”
付君儀左右看看，終是搖了搖頭。
“這裡的吃食味道都大差不差，夫君帶你去吃這京城味道最好的小吃。”
最好的小吃？
雲枝貍不知為何突然想到阮葶沅說付君儀喜歡吃饅頭沾水的。
他的口味……
“走吧。”雲枝貍試著碰碰運氣。
到了地方，那家小吃攤鋪老闆見到付君儀不像認識他的其他人那樣恭敬，反倒是十分熱情親和。
顯然他們已經認識許久了。
這家店鋪做的是燒烤的生意，雲枝貍本還以為付君儀的口味十分刁鑽，看來是她多慮了。
老闆聽著付君儀點下的菜端到桌子上。
雲枝貍仔細看著，色澤極好，香氣撲鼻，味道也十分鮮香。
“看來你的口味也不是很差，那為什麼之前聽葶沅說你喜歡吃饅頭蘸水！”
付君儀垂下眼簾。
“那件事……”
“說來話長。”
在付君儀還小的時候，舉家搬來京城第一個認識的人便是阮葶沅。幼時的阮葶沅還是同現在一樣，活潑好動，全然不在乎女子的那些規矩。
至於這饅頭蘸水，當真是說來話長。
那時付君儀剛傷好沒多長時間，小孩子嘴又饞，總是借著受傷吵著要吃一些稀罕玩意。
一家子拗不過他，隻好從了他的意願。
可後來這件事叫阮葶沅知道了去，她和付子喻暗中謀劃，帶著傷好的差不多的付君儀到外麵吃好吃的。
吃多了山珍海味，吃到饅頭花捲之類的麵食的香氣，難免會一口氣吃的多了些。
那時阮葶沅和付子喻就覺得他是喜歡吃這些東西。
最後便一直下套讓他吃。
可吃多了終究會膩，饅頭蘸水是阮葶沅想出來的餿主意。
就這樣付君儀吃了一個來月的饅頭蘸水。
他的年紀是他們三人最大的，便也一直耐著性子沒有反抗。
直到有一日，他拿著饅頭從屋中出來，一打眼就看見原本屬於他的佳肴全被阮葶沅和付子喻吃進了肚子裡。
那時他才知道，原來自己被騙了。
付君儀將這些都同雲枝貍講了。
雲枝貍聽後笑出了聲，“想不到夫君而是還挺……”
付君儀抿起唇，頭低了低，耳根微紅。
“夫人有話直說就是。”
“嗯。”雲枝貍止住笑，一本正經地說道：“挺蠢得可愛的。”
付君儀：……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會用可愛來形容他，雲枝貍是第一個。雖說這個詞用在男人身上也沒什麼問題，但屢次頻繁聽見，還是覺得不大自在。
“夫人誇人可不可以換一個詞？”
雲枝貍眼珠子一轉，“我誇你了？我怎麼沒覺得。”那不過就是調侃罷了。
付君儀又低了低頭。
吃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清了下嗓子，“看煙花都時間快到了，走吧。”
雲枝貍擡起頭看看夜空，“好啊，我們走吧。這還是我在京城過得第一個年呢。真是很難忘啊……”雲枝貍感慨著，牽上付君儀伸過來的手，跟著他，一路往他所說的，全京城最好的一處看煙花的地方。
還未到時雲枝貍就在想，會不會是高處，畢竟隻有在高處才能看見京城的全貌，各處的眼花，和繁榮昌盛的世道。
他們上了馬車，穿過鬨區，到了一片安靜的地界。
這裡空曠得很，就連燈籠都是稀罕玩意，僅有這附近的兩根柱子上掛著兩個。
東風輕輕吹拂，雲枝貍下了馬車，倒有些失落。
這裡和她所想的全然不同。
“夫君的品味，還真是獨特啊。”雲枝貍語氣帶著幾分失落。
付君儀擡頭看著夜空，“夫人不妨擡頭看看。”
這周遭種著一圈竹子，雲枝貍擡起頭，月亮剛好在這一圈竹子的正中央。
銀晃晃的。
雲枝貍突然來了興趣，“想不到還藏著驚喜。”她又皺了下眉，“可是光有月亮有什麼用？”
付君儀安撫她的情緒，“稍等。”
不知從何處傳來“咻”的一聲，一束煙花騰空而起，旋即炸開。
煙花的色彩斑斕，雲枝貍看花了眼。
那束煙花剛好在他們頭頂炸開。
緊接著，數不儘的煙花在此處綻放。
“夫人是不是再想為何這裡能夠看見這樣多的煙花？”
雲枝貍沒有想這些，可為了不讓付君儀尷尬，她點了點頭。
“這裡就在京城聚集燃放煙花的附近，所以能夠看見這樣多都煙花。”
雲枝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豈不是會有很多人知道這裡？
“那這裡豈不是待會會有很多人來？”
“放心，這裡隻有你我二人。”
付君儀走到雲枝貍身前，垂下眼眸微微低頭看著她，唇角輕微勾起。
他看著雲枝貍，心裡莫名地發癢。
雲枝貍擡眸看他，笑了笑。
“怎麼，這麼快就按耐不住了？”她踮起腳，雙手搭在付君儀脖子上。
付君儀單手攬住她的腰，“夫人……瞎說什麼呢，我……”
雲枝貍趁著付君儀說話的功夫，又快又準地親了他一下。
付君儀愣住。
遠處傳來呐喊。
“少，少夫人！少將軍！”
兩人回頭，身子一僵。
來人是汀竹和陸春。
雲枝貍麵上有些生氣，她偷偷拍了下付君儀的後輩，“你不是說這裡隻有你我二人嗎？”
付君儀也沒想到，陸春會來。
陸春那邊倒是慘了。
汀竹一激動，對這他的後腦勺就打了一下，“你不是說這地方沒人嗎？！少將軍和少夫人在這，你，我……”
“就不應該跟你出來吃東西！”
陸春撓撓後腦勺，“我，我也沒想到啊！”
付君儀臉色陰沉，想要讓陸春將汀竹帶走。卻被雲枝貍攔了下來。
“既然來都來了，人多也熱鬨。”
此時外頭劈裡啪啦的，數不儘的煙花竄入夜空，一同綻放開來。
眾人看著，眼裡滿是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