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下枝 共謀
共謀
不久,雲枝貍帶著汀竹過來給薛譚明查探傷勢。
在汀竹給薛譚明清理傷口包紮的時候,陸春在一旁死死盯著他看,一副隨時準備殺了這薛譚明的架勢。
汀竹給薛譚明處理包紮完傷口後就被陸春拽走了。
雲枝貍瞧著,默默走到付君儀身側。
“近日之事是在下做得不對,想不到少夫人竟還願幫助在下……”他注意到雲枝貍脖子上還未恢複的傷痕,“少夫人的傷……”
雲枝貍淺淺勾起唇角,“自是無礙。你與我夫君繼續交談,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薛譚明起身,對雲枝貍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少夫人慢走。”
付君儀對雲枝貍微微笑著,目送她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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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喬蓮從東柳巷子那邊搬回來了。這還是雲枝貍方纔回院中去尋蘭兒不久後得知的訊息,她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往丞相府夫君的那條街上原來品衣閣的鋪子的去了。
此時阮葶沅和喬蓮已在那等候多時。
雲枝貍朝她們走過去,麵上是抑製不住的激動。畢竟麵前這二位是她在這京城之中為數不多的朋友。
這原本是賣衣裳的鋪子,現下喬蓮還因為去年那場火災心存芥蒂,便改賣了珠寶首飾。大多都是從雨南國進的稀罕玩意。
什麼鮮紅的瑪瑙項鏈、手串。
什麼玉石的戒指、耳飾。
各式各樣好看極了。
雲枝貍看著貨架上的貨物,眼裡泛著光。
她是從未想過竟有一日還可以見到這樣多這樣好看的首飾。
喬蓮見她喜歡,便從中拿出一支發釵。是玉石鍍了金,那金紋就如同平緩流淌的溪流,亦像是午後的殘陽。這上頭還有一隻展翅的鳥兒,這鳥的尾羽纖長,好似在風中起舞一般。
喬蓮說這鳥是青鸞,是雨南國子民供奉的神鳥,寓意著愛情思念吉祥富貴。
雲枝貍仔細將那隻發釵在手中把玩著,十分喜歡。
“多少銀兩?”
“這發釵就當是我送你的生辰禮物。”喬蓮笑的歡喜。
“生辰禮物?”雲枝貍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臨近立夏,也就離她的生辰不遠了。
隻是近日事情太多太雜,竟連她自己都給忘記了。
“那枝貍便先謝過喬掌櫃了。”
“不必客氣。”
阮葶沅在一旁眼珠子一轉,不知在想些什麼。很快,她拉起雲枝貍和喬蓮的手,“今日喬掌櫃重新搬回來,又趕上枝貍的生辰,我知道一家不錯的菜館,不如我們一起去嘗嘗看?”
雲枝貍歪了歪頭,這京城的酒樓菜館最好的就數采葭閣,還有哪家能讓這位丞相府的大小姐這般感興趣?
三人走後阮遷歸興衝衝地來到這裡,“喬姐!”
屋內沒人回應,他試著推了下門,發現是鎖著的。阮遷歸撓撓頭,“這剛搬回來第一天,能去哪呢?”
一時間想不通,便隻能悻悻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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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韶枳在回院子的路上不知盤算著什麼,她坐在轎子裡,閉著眼睛,眉頭淺淺地蹙在一起。
外頭薛紹齊步步緊跟著轎子,生怕一時沒跟上,惹惱了裡麵的人。
到了地方,劉韶枳下了馬車看著身側對自己畢恭畢敬卑微的連下人都不如的薛紹齊,實在是厭惡。
“今日不早了,本公主乏了,你就先回去吧。”
薛紹齊點了點頭,看著劉韶枳進入院中唇角微不可查地抽動一下。
手臂還是動不了的,現下雖然沒有疼痛的感覺,卻麻的很。他試著攥了攥拳,那手指就像不是他的一樣,動也動不了。
從福雲公主這裡到吏部尚書府要走很遠的路,這次出來的急,他沒有帶銀兩。
薛紹齊歎氣,早知方纔在將軍府附近時就同公主辭行了。現下可倒好,還要走回去。
父皇說的話是改變不了的,這一路上劉韶枳都在想,到底是選擇這個殘疾的二公子薛紹齊,還是選擇那個背叛了自己的薛譚明。
可她……誰也不想嫁。
桌子上的茶杯就像早早準備好的一樣,劉韶枳將它摔得稀碎。發了好一陣悶氣。
氣堵在胸口,怎麼也疏散不出。淚水止不住地流,卻怎樣也不痛快。
她好恨,恨自己為什麼不是皇後所生。
要不是因為要嫁到那蜀酈去,她纔不會有這個福雲的封號。
她還是那個皇宮之中,默默無聞的存在。隻有那些下人們見到了她才會稱她一聲……二公主。
她自認出身不好,所以從始至終不敢對任何人發脾氣,隻能一味的順從。
她以為這樣就可以得到父皇的偏愛。
偏偏,有一個比她要好看,比她性子活潑更討人喜歡的金陽公主在。
憑什麼……憑什麼有些人從一出生就有封號?憑什麼有些人可以無憂無慮一輩子,不用為嫁到蜀酈那樣的地方而發愁恐懼。
頭發淩亂地搭在她的身上,淚水裹挾著汗水流下。
天色漸暗,屋內燭火通明,搖曳不定。
她的影子投射在牆上,虛虛晃晃。
外頭那滿院的花隨著夜間急促的風浮動沙沙作響。
那地上茶杯的碎片尖銳鋒利。
無論是從他們當中選擇誰都不是最佳,她喜歡的,她嚮往的,她所追求的永遠都是那段昏暗無光的日子中將她拯救出來的將軍。
那畫本上寫的不也是將軍和公主之間的故事嗎?
縱使故事的終點走向悲劇,可那也是佳品!是無可替代的佳品!
她咧起嘴角,落魄銷魂地笑著,她站起身,緩緩走到門口。
沒有人可以背叛,沒有人……可以,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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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君儀和薛譚明又聊了一些關於明陽王劉南江的事,天色漸晚,薛譚明打算離開,付君儀將他送到院門口。
待薛譚明走後,雲枝貍的丫鬟小菊過來同付君儀說少夫人離開了,現下正同阮大小姐和喬掌櫃去了香緣樓附近的一家酒樓。
付君儀點點頭,的確有些餓了。
在他正準備要走的時候,付子喻不知何處出現在他身後叫住了他。
“這麼晚了兄長是要去哪?”
付君儀回頭看著這位將軍府的二公子。要不是他現在突然出現,付君儀都快忘記這將軍府中還有這樣一號人物了。
這付子喻平日和那青姨娘一般無二
。
一個窩在院中溫書,一個窩在院中發愁。
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貨色。
“二弟找我何事?”付君儀問付子喻。
付子喻勾起一抹寓意不明的笑來,“這不前段時日受了傷,後又一直教習李井忘記了一件事。”
付君儀一挑眉,“何事?”
“我想兄長莫不是忘了在香緣樓的時候,我可是幫了不少忙,也破了不少費用。”付子喻歎了口氣。
付君儀若有所思。
討債來了。
“去找陸春要。”付君儀簡單明瞭地說道。
“為何?”付子喻皺眉,心裡越發不安。這心思叫人捉摸不透的家夥,該不會是想賴賬不還吧!他定了定心神,道:“兄長該不會是不想……”
“他的錢便是我的錢。”付君儀打消付子喻的顧慮。
付子喻:好一個霸道不講理的家夥。
此時遠處剛送汀竹回止靜院回來的陸春聽見付君儀所說的話周身一冷。他緊了緊衣裳,匆忙逃走了。
這一幕剛好被付子喻看見,“看來兄長的小侍衛並不想出這個錢呢。”
付君儀沒了轍,便隻好找一個旁的由頭說道:“方纔我聽聞我的夫人和阮大小姐去了香緣樓附近的酒樓,要不要一起?”
付子喻聽後,垂眸思索片刻。決定還是應當跟著他,以免他賴賬!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將軍府,剛走沒兩步就碰見阮遷歸。
阮遷歸見到他們忙跑過來,“你們這是?”
“去找我夫人。”付君儀道。
阮遷歸的目光落在付子喻身上。
“他欠我銀子。”付子喻指著付君儀道。
阮遷歸總覺得哪裡不對,以他對他們的瞭解,絕非如此簡單!
“你們不對勁!很不對勁!”
“不信你就跟著。”付君儀懶得搭理他,徑直往香緣樓的方向走去。
付子喻在後麵緊緊跟著。
阮遷歸露出鄙夷的神色,這兩人和他認識的不一樣啊!這付大哥怎麼會說不信你就跟著,不應該是對嘴之類的話嗎?!
難不成成婚真的會改變一個人?阮遷歸仔細想想,果真如此,自打付大哥成婚過後,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倒是這付二哥……
他也沒成婚啊,怎生也變了一個人一般!
他欠他銀子這樣的話,他是怎麼睡出口的!阮遷歸記憶中的付子喻,明明就是個長得好看的啞巴書呆子。
平日裡要不是他說話說的多了,他嫌煩,才會說上一句短到要命的話。
“安靜。”
冷冰冰的。
阮遷歸想,這倆人指定不對,便跟著他們一直走到香緣樓附近停下腳步。
他擡頭看著香緣樓的排便,愣了好半天。
他想破頭都沒有想到他的付大哥和付二哥會帶他來這種地方。
“你門難不成是……”
“安靜。”付子喻出言製止。
阮遷歸緊忙閉上嘴,這感覺對了,他的付二哥回來了。
酒樓……酒樓……
付君儀撒麼了一大圈也沒有看到酒樓。他微微側過頭瞥見也正在四處撒麼的付子喻,勾起唇角問道:“你在找什麼?”
“……”付子喻沒回答,冷冷地睨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