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下枝 變數
變數
夜裡發生的事都被漓秋看在眼中,當夜他便將此時告知付君儀。
付君儀點了點頭,將書房桌案上的燭火熄滅。這丫鬟還算是有點腦子,隻是心思實在太陰險了。
若是她逃脫之時想要老老實實隱姓埋名過日子,這條命還是能夠保全的。
可惜了……
次日,付君儀將這件事同雲枝貍講了去。
雲枝貍聽聞景梅還活著先是詫異了一瞬,而後又瞬間恢複平靜。
“一切都是命罷了。”
這丫鬟的命,本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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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些時日便到雲枝貍的生辰,這還是她頭一次在將軍府過生辰。除了二房的人沒有參與外,全府的人都在給她過生辰。
這倒是她沒想到的。
事後祖母說,這是將軍府的規矩,是為了讓嫁過來都姑娘能夠更加寬心,能夠更加自然地把這裡當成家。
雲枝貍一再覺得自己的命當真是好。
這次生辰是雲枝貍這些年來所過的生辰中最開心的一次。
次日,將軍府還是熱鬨著。
雲枝貍抱著貓在院中散步,後院池塘的荷花已經打起花骨朵。池塘中不知何時多了幾條錦鯉,紅白相間的眼色極好看。
雲枝貍看著它們靈活地遊動著,懷裡的貓也躁動起來。
雲枝貍將貓放在地上,那貓抻了個懶腰縱身一躍就跳到了那假山之上喵喵的叫了兩聲。
雲枝貍看著它,勾起唇角。
李靜月離開將軍府已有一段時日,這次期間一次書信也沒傳來過,將軍府的人都沒去尋她,畢竟那二老爺付嶺都沒去尋。
於磬拿這件事實在不知該當如何,祖母也懶得插手。
那付嶺現下正全心全意地照顧著翠姨娘和他剛剛出世不久的兒子,全然已經忘記了他還有一個離家已久的正妻和女兒。
這麼長時間沒有得到回應的李靜月也是鐵了心的要和付嶺和離,整座李府都在四處打探訊息。
李舒紅為了讓女兒能夠順利和離,一出手便是十兩金。
這件事可是在京城轟動了好一陣時日。
可那付嶺仍舊是充耳不聞,漠不關心在乎。
李靜月打算和離,這時於磬才著急起來。她一時不知該當如何是好,便差人去找雲枝貍。眼下這將軍府,也隻有她能幫自己了。
有下人來到後院,見到雲枝貍後便將她帶到主母身邊。
對於二嬸母這件事,雲枝貍也是不好說些什麼。她看著於磬著急的樣子,抿了抿唇,終是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
“枝貍知主母十分在意這件事,可這到底還是二房的事。更何況,現下那二房雖然沒有提出分家一事,但這明麵上卻已搬出將軍府……所以,枝貍想說,主母何必將這件事看的那般重要,這二房是個什麼情況,到底還是沒個明確的。”
於磬歎了口氣,聽雲枝貍這樣說她也沒有生氣。二房這件事她是不想管,可她到底是這個家的主母,隻要他二房還在一天,就不能不放在心上。
這幾日憂思過度,於磬麵上明顯憔悴蒼老了許多。
雲枝貍看著心疼,當日傍晚端來一壺養身的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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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枝貍生辰過去不久,汀竹便到了及笄的日子。止靜院熱鬨了好些時日,陸春拿著好不容易攢下的銀兩給汀竹買了件衣裳和幾樣漂亮首飾。
汀竹激動的不得了。
雲枝貍和付君儀對視,都勾起唇角。
等到夜裡,丫鬟侍衛們都去睡了,雲枝貍和付君儀在止靜院外看著天上的星星。
已然入夏,白日裡燥熱難耐,到了夜晚難得幾分清亮。微風拂過發梢,額上滲出些許汗水,經這微風拂過格外涼爽。
“等到這些事情一過,我想就讓他們兩個成婚可好?”雲枝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付君儀低眉,輕微地點了點頭。
他從始至終都沒說話,隻因這段時間還發生了一些翻天覆地的變化。
皇帝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病情猛地加重,整座皇宮都快亂了套了。
大皇子劉崎在查明陽王一事中尚未查出個明白,得知這一訊息急火攻心嘔了一口血出去。
皇後阮葭整日裡也憂心忡忡的,金陽公主劉夢諗日日陪伴著她,可心卻時長惦念著父皇,麵上也憔悴了不少。
二皇子劉滿倒是滿不在乎,從始至終他隻去看了父皇一眼,而後便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自己的謀劃當中。
大皇子在查些什麼,他怎會不知?隻是這件事,可不是那麼好查的。
今日劉崎實在不安,他一人來到存放城防圖的地方,看著桌案上規規矩矩地放著的圖紙心臟猛地一顫。
怪不得一直都查不到,而是這城防圖壓根不是偷出去的,而是那劉滿將這城防圖記在腦袋裡,回府畫出來的。
可……
他又為何會如此重視這福雲公主?
劉崎得知這一訊息,連忙轉交給付君儀。
付君儀聽後也陷入沉思。
二皇子劉滿所在府宅各處都有重兵把守,這些人都是他找來的。說是為了保護二皇子妃的安全。
除了二皇子府上的人外,誰都不讓進。
不過,就算是這樣嚴防死守還是有一個例外之人。
便是那福雲公主劉韶枳。
那日處理完景梅後的第二日,劉韶枳回到宮內第一時間就去了二皇子府。
大皇子劉崎的暗衛時刻盯在那附近盯著,摺扇不管他怎樣都進不去的門,很輕鬆的就為這福雲公主敞開了。
此時劉滿正坐在院中看著桌上籠子裡的鳥跳上跳下,他一挑眉,一擡眼瞧見劉韶枳站在自己麵前就用食指散漫地指了下他對麵的位置。
劉韶枳走過去坐下,他才說了一句,“近日聽說跟著你那幾條尾巴有一個不聽話了。”
“此事用不得你管,本公主自有辦法。”福雲公主唇角掛笑,“反倒是你,就不怕真叫他們查出些什麼?然後叫那些跟隨你的官員變了心?”
劉滿看著她,“說吧,你要什麼?”
“父皇怕是沒多少時日了,等到你坐到那個位置上,我要讓那位少將軍隻能聽我的。”
劉滿覺得可笑,“我如何能讓他人全都聽你的?福雲公主說這句話時怕不是隨口而言?”
“這不是你該考慮之事,你要知道這整個刑部都在我的手上,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你現在還是個‘危險’的皇子,若是不怕我將那件事給說出去,你便隻能聽我的。”
劉滿垂下眼眸,勾起半邊唇角。他站起身,麵色陰沉,言語隱忍又客氣地同劉韶枳說道:“福雲公主言代之事,我這個做兄長的,自當要幫你做到。”
七月中旬,大喜。
福雲公主劉韶枳與吏部尚書薛敬陽之長子薛譚明與當日成婚。
整個京城都在為這對新婚夫婦賀喜。唯獨將軍府悄然熄了一盞燈。
薛譚明本是個得力的幫手,付君儀實在不曾料到那福雲公主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劉韶枳與薛譚明成婚後一日,薛譚明被發配到貧瘠縣城方眾縣,至此吏部尚書府便全部由她福雲公主劉韶枳一人說了算。
整個吏部尚書府徹底倒台大皇子劉崎。
不久,吏部尚書薛敬陽實在熬不下去,辭官歸家。
朝中風向驟變。
站在大皇子劉崎這邊的官員越來越少。皇帝昏迷不醒,全靠太醫吊著一口氣。
吏部尚書薛敬陽辭官當日,將軍府大小姐付璃哭著跑回家中。
近日她總是不停嘔吐,看過太醫才知曉已然有了身孕,已足足兩個多月。
於磬得知這一訊息,腿一下子就軟了起來,連站都站不穩。
付璃哭的幾乎暈厥,她巴不得肚子裡那東西生不下來,可她又心疼不已。這畢竟是她的孩子,是她的親生骨肉。
可,為何偏偏是那明陽王劉南江的?
說來有件事也巧,自付璃嫁入明陽王府後,那李明央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不知去向。
付璃回來那日,雲枝貍賠了她一整夜。付璃無處不在羨慕雲枝貍,羨慕她選擇嫁給付君儀,選擇去過怎樣的人生,選擇……
雲枝貍一遍遍安撫著她,卻怎樣也看不到她剛剛嫁入將軍府時所看見的將軍府大小姐,那個活的光鮮亮麗的付璃。
次日付璃是被明陽劉南江王親自接回去的,相比她嫁給明陽王劉南江之時,如今的他對付璃可謂是百依百順,生怕她氣到一點。
付君儀站在院門處,迎著正午都日頭眯著眼看著付璃坐在馬車上漸漸遠去。
“在想什麼。”雲枝貍擡首看著付君儀嚴肅的神色,問道。
“再想,如果我們沒有生活在京城,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雲枝貍動了動眉睫,“會比現在好一些吧。”
“希望是吧。”
付君儀送雲枝貍回了止靜院後便回到自己都書房,他坐在桌案前許久,才提起筆在紙上不知寫著什麼。
寫完後,他將筆放在一旁,盯著紙上的內容看了許久,就到天光漸暗,久到燭火燃儘。
最終,他將這張紙放到一個匣子中,將這匣子交給了陸春。
他說,這匣子是能夠用來救命的,等到將軍府出了事,再叫陸春開啟來看。到時一切就都明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