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下枝 局勢
局勢
見付君儀沒吭聲,安栩諳又將手上的京城城防圖在他眼前晃了晃,“這東西若不是我肯定是帶不出來的,況且,你拿半塊兵符與我交換,這可是件等價的交易,你不虧的。”
付君儀思考著:那半塊兵符又不是我的。他勾起半邊唇角,“這京城城防圖於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小七公子若是再無他事,還是先請回吧。”
安栩諳聳一聳肩,“你說的彆的辦法就是從那刑部侍郎段思槐入手?可據我所知那段思槐可是個極陰險之人,他現在雖然懼怕著你,可心裡保不定在盤算著什麼,你跟他合作實在不如跟我合作。”
付君儀懶得理他,那段思槐是個什麼德行的人他會不知?反之,說道陰險,真正陰險之人還不一定是誰呢。
付君儀行至一個拐角,那條小尾巴一直跟在身後,這讓付君儀不得不再次停下腳步同那安栩諳周旋。
可這安栩諳實在是太讓人心煩。
平平和和的樣子,心裡卻那般陰險,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實在煞費心神。
付君儀皺緊眉頭,幾乎就差把你快滾吧這四個字寫在臉上,“還有沒有彆的交易條件。”他終是沒轍,隻好問他這京城城防圖能不能用彆的東西交換。
聽到這個問題,安栩諳怔了怔。
彆的東西交換,他還真沒有想過。
看眼下這情形是不肯用兵符交換了,若是換成彆的東西……
安栩諳思索著,很快眸光一亮!
“確有一物。”安栩諳賤兮兮地笑著,“我暗巷正是卻人手的時候,如果少將軍能夠加入暗巷,那這京城城防圖我白送你都成。”
付君儀:……
這時,雲枝貍順著前往二皇子府的路找了過來,一路上她都不敢耽擱半分。路上的行人見到她玩命似的奔跑,還以為這挺好的姑娘中邪了。
再加上後麵還有一個緊趕慢趕怎麼追也追不上雲枝貍腳步的阮葶沅,一前一後場麵就像是家裡麵精神不好的小姐跑出了家門,隨後另一位小姐忙追出去把她帶回來。這樣的場麵也讓那群對百姓更加確信了心底的猜想。
待雲枝貍見到付君儀正完好無損地同一個陌生男子講話,她激動的什麼話都說不出,隻覺熱淚不由自主地同眼眶流淌而出。
此時付君儀還在同那個陌生男子交談,雲枝貍就在他的背後一下子將他抱在懷中。
付君儀一怔,但感受著這小小的溫暖的懷抱一瞬便想到了是誰。
兩人都沒說話。
安栩諳詫異的直接大小眼似的看著雲枝貍和付君儀。他可是暗巷之人,對現如今這個正抱著付君儀死死不肯撒手的女子並不感到陌生,隻是他明明正在和付君儀談事情的啊!
片刻,阮葶沅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她上氣不接下氣,站在原地喘了好久。隨後低聲嘟囔了句,“平時也沒見她這麼能跑啊……呼呼……呼…”
付君儀撫上雲枝貍緊緊抱住他腰腹的雙手,感受到貼在他背上的雲枝貍的身體有著些許抽搐,很快她的淚水打濕他的衣衫,那一股溫熱從衣衫中透了進來。
“天色越來越晚,你又不回家,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雲枝貍帶著哽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付君儀抿起唇,淺淺地勾起一抹笑容,“這不路上遇見一個甩不掉的人,耽擱了時間。”
安栩諳大小眼似的皺起眉頭。
雲枝貍緩緩從付君儀的背上起來,她擦掉眼眶的淚水看了付君儀對麵那人一眼。她見那人在看自己有些無措地對他笑了笑。
安栩諳心中暗想: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看來暗巷蒐集情報的業務要加強了。
“我的話就說到這,少將軍慢慢考慮,我們有都是時間。”他將那張京城城防圖藏於袖中,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再會。”
付君儀沉默地望著安栩諳的背影,這個條件好壞參半。
阮葶沅終於緩過勁來,她走到雲枝貍身側難得對她露出一抹怒色,“我說姑奶奶,您下次再從府中往出跑的時候能不能知會我一聲?或者說咱們找一駕馬車呢?”
雲枝貍麵帶歉意地對阮葶沅點了點頭,“下次注意。”
“還要有下次?!”阮葶沅大驚,倏而看向付君儀,“還有你,做這種事情也不考慮考慮前因後果,竟然!”阮葶沅欲言又止,對付君儀搖了搖頭。
話說到這,雲枝貍也皺起眉毛,“確實,明明不是說要用那東西來扳倒二皇子的嗎?怎麼變成了二皇子毒殺……皇上?”雲枝貍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
“說來話長。”
三人尋了一駕馬車,上去後付君儀小聲地同雲枝貍和阮葶沅將這件事情都講了去。
聽懂後的雲枝貍麵上忽然一喜,“如此說來這件事就與夫君無關了?”
付君儀點點頭。
阮葶沅也替雲枝貍鬆一口氣,“可再怎麼說也是一個皇子,你們做這樣的事情總也該跟我商量商量,好歹我也算是大皇子的表姐不是?”
阮葶沅一提到大皇子,付君儀纔想起來還有一個被困在大皇子府的大皇子呢,也不知道出沒出來。
付君儀同雲枝貍簡單解釋了一下,隨後將雲枝貍嫁給阮葶沅照顧,自己便半路跳下了車往大皇子府的方向趕去。
最擔心的事情過去,雲枝貍也終於鬆了一口氣,這一日她都沒怎麼吃東西,現在一身輕鬆起來肚子也隨之叫了起來。
剛好回將軍府的路上要過集市,兩人便在集市的位置下了馬車,雲枝貍買了些愛吃的東西同阮葶沅坐在一家麵食鋪子等著新出鍋的麵條。
付君儀趕去大皇子府都時候圍在大皇子府的士兵已然退去,他叩響門環裡頭的人將門開啟來看見是付君儀緊忙讓付君儀進去。
此時大皇子劉崎剛從宮中回來不久,正悠閒地坐在院中,看來這二皇子一倒他也輕鬆了不少。
朝中僅有他和二皇子劉滿的勢力居多,其餘皇子的勢力可以說是一隻手都能數過來,正因如此這些人便不是他需要擔憂的。
現如今他僅剩下唯一一個令他憂心之人,便是那明陽王劉南江。
劉崎聽見前麵傳來腳步聲,他擡起頭看見付君儀來到他這麵上倏而一喜。
他正坐在桌旁一個人下棋,如今付君儀至此剛好來了一個可以對弈之人。
兩人麵對麵坐著。
“這件事你做的十分不錯。”
付君儀老實說道:“其實這件事與我所謀劃的並不一樣。”
“哦?”劉崎神色一緊。
“將二皇子扳倒之人是暗巷的小七公子。”
劉崎陷入沉思,他看著棋盤上陷入僵持的對局,猶豫半晌才將這一步棋落下,“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位小七公子豈不是……”他麵色一沉,憂心忡忡地看向付君儀。
“非也,那家夥簡單接觸下來並不是盲目行事之人,這件事或許他已經謀劃數月之久。”付君儀解釋。
劉崎點點頭,看著自己被逼入死局撓了撓頭,“跟你一起下棋就沒贏過,你說你的野心大不大?”這句話就像是一句平常的玩笑話一樣脫口而出,隨後劉崎饒有興致地等待著付君儀的回答。
付君儀先是頓了頓,他看著桌上已然結束的棋局勾起唇角,“臣自是與大皇子同進同退。”
劉崎倏而站起身,望向天際。
此時天邊一片橙紅,飛鳥掠過形同剪影。
“好!若我登上那個位置,便封你為護國大將軍!從此以後你我共同進退,讓大明越來越好。”
付君儀聽見護國大將軍這個封號頓了頓,他對這些名銜並不多歡喜,隻是想要等一切都結束後能夠回歸平靜的生活。
和夫人在家中看著日升月落,看著膝下子女茁壯成長,看著紅顏逝去至兩鬢斑白。
但話既然說到了這裡,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便對劉崎行了一禮,“臣定當竭儘全力。”
劉崎倏而大笑,在那片餘暉的霞光之下,小聲循循漸進好似不停地回蕩在耳畔。
付君儀沒有說話,隻靜靜地順著劉崎的方向看去。
那片橙紅中藏著多麼大的野心。又藏著多少人的姓名……
他抿起唇,目光又落回到那一盤已然結束的棋局。
世間萬物皆有始有終,坐上那個位置就好似這棋局上落下的第一子,隨後的每一子都藏著許多致人死亡的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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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
皇上劉誠煌從睡夢中蘇醒,他第一時間沒有問自己到底說了多久,而是向孫公公要了一碗水。
咕咚咕咚將這碗水喝下去後他怔怔地望著寢宮外的那片天空,是那樣的模糊,是那樣遙遠。
他知道自己是中毒了。
也知道自己的壽命快要走到了儘頭。
而二皇子一時他尚不知。
孫公公扶著他到外麵繞著院子走了一圈,這一圈中他同皇上講了許多,也將二皇子那件事同他講了去。
說完孫公公就後悔了,他怕皇上會因為這件事活活氣死過去。
還在皇上聽了這件事後隻是平淡地點了下頭,“滿兒性子激進,這件事像是他會做的,而這皇位也的確需要像他這樣的人。”
聽到這孫公公的心涼了一截。
“不過,滿兒做事實在太過於莽撞,有些事情總給人一種未曾思考過便做下定奪。”
皇上坐在院中感受著溫暖的陽光,“倒是崎兒……比起他的性子,我更擔心他掌控不住朝堂那些大臣。這些年來我雖然沒有選擇動明陽王,但我也能看出這朝堂中的勢力已經有不少向他靠攏,我隻怕到時崎兒身邊無人庇護……”
孫公公頓了頓,對皇上福了福身,“這一點倒是不必皇上您費心,那位少將軍老奴能夠看出是真心站在大皇子這邊的。”
皇上隻是點了點頭。
這天底下,哪有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