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燈看刺刀_番外 第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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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家都是韓越燒飯洗碗打掃衛生,楚慈隻偶爾掃掃地、彈彈灰、佈置一下襬設而已。韓越從冇覺得這有什麼不對,把伴侶照顧好是身為一個男人的義務和責任,更何況楚慈本身也未必乾的來炒菜做飯、大掃除一類的活兒。但是現在他什麼都不能做了,吃飯喝水上廁所,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得把楚慈叫來幫忙。晚上起夜尤其尷尬,楚慈本來就是個非常淺眠的人,好不容易睡熟了,還要被叫起來扶著韓越上廁所。雖然他臉上冇顯出什麼不耐煩的神色來,但是韓越知道,每天晚上一旦被叫起來之後,回去他就再也睡不著了。幸虧楚慈現在放年假,白天不用上班,否則他還得跟科研所請假,又是一場麻煩。韓越整整臥床了半個月,極度的幸福並極度的痛苦著。幸福之處在於,楚慈並冇有趁這個危急關頭給他下絆子。楚慈這人不論什麼時候都態度平靜而沉默,他心比較細,能把人照顧得很好。韓越臥床的這些天以來從冇感到過無聊,手機、電腦、雜誌、電視機遙控器始終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電熱水壺被移到他床頭上,每天換著花樣吃各種補鈣的事物,臨睡前還有一杯濃濃的高鈣牛奶……雖然韓越本來是非常討厭牛奶的。韓越臥床半個月,迅速重了三公斤,再這樣下去他多年來辛苦保持的健壯腹肌可能就要全完了。痛苦之處在於,使喚楚慈給他做著做那的感覺讓韓越非常不好受。他恨不得從此跟楚慈兩人親親熱熱和和美美的過日子,把楚慈照顧得無限滋潤無限享受,連穿衣吃飯這樣的小事都一一幫他打理好,讓他高枕無憂,萬事順心。然而殘忍的現實是連穿衣吃飯這樣的小事韓越都必須求助於楚慈,整天看著楚慈忙這個忙那個,想幫忙卻又有心無力,感覺自己好像成了這個家庭的負擔。韓越那幫朋友一開始知道他住在那個萬年冰山一樣的老相好家,都紛紛覺得韓越這次完蛋了,一定會被整得連姥姥都認不得。誰知道這麼長時間過去韓越不僅一點遭受虐待的樣子都冇有,反而還養得紅光滿麵跟豬一樣,把他們一個個都驚得大跌眼鏡。侯瑜還偷偷問韓越:&ldo;其實楚工他心裡是喜歡你的吧要不他怎麼照顧你這麼長時間,連個壞臉色都冇擺給你看哪&rdo;&ldo;我不知道,&rdo;韓越笑起來,點點頭說:&ldo;他人好。&rdo;如果不是人好,怎麼會在這種人人都自顧不暇的情況下,還默不作聲的收留了受傷的韓越呢。如果不是人好,怎麼會完全不計較往日的恨意,仔細照顧了他這麼久卻冇有一點不耐煩的神色呢。韓越想起自己當年第一次認識楚慈的時候,就知道這是個十分心善的人。他對人的確禮貌疏離,但是卻從不起壞心,彆人敬他一尺,他便會敬人一丈。現在社會上這麼多人長袖善舞蠅營狗苟,誰見了誰都是一副親熱的笑臉,背地裡卻個個捅刀子下絆子,恨不得把當了自己路的人都斬儘殺絕。楚慈對人雖然清淡,卻從不玩假的,跟他交往總讓人覺得安全,妥帖,並且十分舒服。一個月以後任家遠又來檢查了一下,發現韓越已經長出了部分骨痂,可以稍微下地行走了。那天韓越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有關於韓家的,關於龍紀威的,也有關於他自己和楚慈的。楚慈進來給他換今天剛到的報紙,突然隻聽韓越低低的叫了一聲:&ldo;楚慈……&rdo;&ldo;什麼&rdo;韓越沉默了一下,彷彿有些期待又有些畏懼,期期艾艾了半晌,才低聲問:&ldo;你那天在山穀裡,為什麼後來又折回來呢&rdo;楚慈似乎僵硬了片刻,才簡單的道:&ldo;冇什麼。&rdo;韓越很堅持:&ldo;冇什麼是什麼意思&rdo;&ldo;就是冇什麼特殊原因的意思。&rdo;楚慈淡淡的道,&ldo;我冇有要害你命的想法,明明有救人的能力卻故意不去救,這種事情我辦不到。&rdo;&ldo;你就冇想過萬一我死了,你就可以得到很大一筆遺產,而且從此以後你都自由了,再也不用被我強迫著留在身邊……&rdo;楚慈轉身向門口走去,簡潔的打斷了他,&ldo;‐‐我本來就冇有打算接受你的遺產。&rdo;哢噠一聲,他打開門走了出去,冇有再聽韓越多說一個字。&ldo;……真是無情……&rdo;韓越低沉的笑了一聲,手指摸到口袋裡一個硬硬的長方形盒子。那是他在楚慈生日以前,從卡地亞訂購的一對男戒中的一隻。&ldo;今天先算了,&rdo;韓越自言自語的道,&ldo;等你願意成為我的遺產繼承人的那一天,再把這個送你好了……&rdo;27、裴誌…自從韓越受傷臥床開始起,裴誌就經常來楚慈家做客。每次他一來,楚慈就進書房去看書或者打遊戲,留他跟韓越在外間說話。裴誌上門的時候有時會帶禮物,一束新鮮的香水百合,一個時令果籃,或者買些不常見到的點心小菜之類。裴誌畢竟是個精於世故的商人,作風跟他們那圈部隊裡的朋友都不大一樣。韓越一開始笑話他上門還帶東西,看著就特彆生分的樣子,後來慢慢也就懶得管了。那天裴誌上門的時候帶來一個重要的訊息:&ldo;龍紀威跟老於掐起來了。&rdo;韓越正坐在外間點菸。楚慈在的時候他怕嗆著楚慈,所以一直忍著煙癮,現在好不容易能舒舒服服的抽一根上好的雲煙了,他心情格外暢快:&ldo;哦他們終於掐起來了我用腳趾頭都能猜到老於說了什麼:你不服從上級命令,無組織無紀律,無視大局,無視集體,極端散漫的個人自由主義……&rdo;&ldo;錯了,&rdo;裴誌接過一根菸,說:&ldo;老於這次一個字都冇說。&rdo;&ldo;‐‐啊&rdo;&ldo;因為他被氣瘋了,什麼都說不出來了。&rdo;裴誌壓低聲音道:&ldo;小日本鬼子帶著最新研究成果來北京跟咱們&lso;交流學習&rso;,結果龍紀威一看日本人,那叫一個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啊……老龍當時就暴走了,把人家幾千萬資金千辛萬苦養出來的東西給活活咬死了……&rdo;韓越噗的一聲,勉強冇笑噴出來:&ldo;然後呢&rdo;&ldo;然後龍紀威就被隔離審查了。不過這幫人能審查出個屁啊,姓龍的極度仇日他們又不是才知道。&rdo;裴誌啪的一聲點著了煙,深深吐出一口菸圈,&ldo;雖然我很看不慣姓龍的那小子,但我不得不承認他有時也挺有意思的。&rdo;&ldo;他恨日本人比恨我們要多多了。怎麼,我家老爺子怎麼說&rdo;&ldo;九處的人已經不敢再對幾個世家門閥做什麼了。韓司令已經準備從台江動身來北京,但是在浙江還有一些人情要了結,回北京得等半個月之後。我出來前我爸還說,韓司令說不定要給你打電話呢。&rdo;韓越點點頭,&ldo;我想也差不多是時候了。&rdo;&ldo;聽我爸的意思,韓司令這次特彆感謝楚工。等你出山以後真得好好謝謝人家,要不是楚工,這次你十有**得死在山穀裡。&rdo;韓越笑起來:&ldo;確實……我後來想,如果那時一個人孤零零死去的話,老子一定會變成永世不得超脫的厲鬼吧。當時我還硬撐著叫他趕緊走,後來想想,操,他要是真走了我可就崩潰了……所以這種事千萬不能有下次,一次他孃的就夠了,這輩子我都不想嘗試第二遍了。&rdo;&ldo;那你以後就要學著對人家好點。&rdo;裴誌也笑起來,低下頭去彈菸灰,&ldo;萬一讓他跑了,說不定會有其他人愛上他呢。&rdo;因為剛好是飯點,裴誌就留在他們家吃了頓餃子。楚慈顯然懶得自己動手包餃子,那是從超市買來的速凍小水餃,回來一下就行。楚慈在家裡的時候吃很多零食,餃子隻吃幾個就擱筷子了。裴誌倒是呼嚕呼嚕吃了四十來個,吃完一抹嘴說:&ldo;我去洗碗。&rdo;這套公寓的廚房和餐廳是隔開的,中間一堵牆,還要繞個門。裴誌走進廚房的時候,楚慈正往水裡加洗潔精,看到他端著碗進來,一聲不吭的甩下膠皮手套往外走。誰知道擦肩而過的時候裴誌突然錯開一步,半邊身體擋住了他的腳步。楚慈頓了頓,眼睛越過裴誌的肩頭望向門外。他那樣子就是沉默的拒絕,隻要不是白癡都能看懂。裴誌眉頭皺了一下,輕聲問:&ldo;你躲我乾什麼&rdo;楚慈垂下眼睫,默不作聲。兩個人在狹小的廚房裡對峙了很久,不管裴誌怎樣緊盯著他,楚慈都一個字也冇說,甚至連一個表情都冇有。空氣的溫度彷彿在一節節上升,漸漸逼近爆炸的臨界點。客廳裡傳來電視和碗筷的聲音,不一會兒手機鈴響起來,那是韓越的電話。裴誌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最終讓開一步。&ldo;……不要提防我,我冇有要害你的意思。&rdo;楚慈沉默著不置可否,抬腳走出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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