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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燈引路 天災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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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災人禍

王灃被關在地牢裡,他心多有不甘。沒能讓那二人死在山裡,他總覺得身上從裡至外的不舒服,尤其是看見自己斷了一臂,每每入夜,這裹著陰濕的氣息讓他痛不欲生。

地牢內隱約傳來若有若無的腳步聲,有人在前頭引路,聲音恭敬,“這邊請。”

王灃原本還窩在拐角,聽見聲響連忙手腳並用地爬到牢門邊。手扒著牢門,連帶著鐵鏈響動。

走來的人輕掃他一眼,麵色無喜無怒。王灃見過他,他不是這裡的人,但他是何身份王灃心裡沒底。

就算如此,王灃也想爭取一下活著的機會,“大人,您放了我吧,那肖平汙衊於我,山石崩塌怎麼可能是人為啊!”

“我聽人說,你與那肖平發生過口角?”

王灃有些泄氣,不過想起所爭之事天下人有目共睹,便覺得心裡有了底氣。

“大人,這小人替尤氏洗白,我不過是與他爭論了一番。他便急的跳腳,揚言要打我。”

鄒時與王灃目光對視,他躲閃著,又嘀咕道:“我所言句句屬實,大人若不信大可派人打聽虛實。”

好在這尤氏惹的眾人不快,西山上不少人都深受其害,再如何他扭曲事實,大夥也不可能幫肖平說話。

胡衣謂站在一旁,左右各看一眼二人。他側身朝鄒時小聲道:“鄒大人,依我看要不就算了吧。那姑娘不是無礙嗎?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的聲音雖小,王灃還是聽到了一些,他禁不住點頭稱是。

鄒時道:“胡大人,你的意思是出了人命才管是嗎?”

“你這……”胡衣謂一噎,心裡想著這人真不識擡舉。麵上掛著笑意道:“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情,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上頭不會在意的。鄒大人,還是高擡貴手吧。”

從胡衣謂的口中就像是他咄咄逼人,拎著這關痛癢之事。不過鄒時本就無意與王灃廢話,在他眼裡此人早就死了。

倒不如讓自己給胡衣謂做個順水人情,鄒時點頭道:“胡大人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拿著不放。這天災人禍麼,在所難免,是吧胡大人?”

“正是如此。”胡衣謂笑著讓人給王灃開鎖。

鄒時在一旁問道:“你剛剛說肖平替尤氏洗白?”

王灃從牢房出來,“是啊。”得到了釋放,心底再也壓不住那股仇怨,“大人,尤氏當年惡行世人皆知,可這肖平竟然為了區區尤氏與我大打出手,此人其心可誅啊。”

“保不準他是尤氏餘孽。”王灃又加一句。

胡衣謂聽得眼皮亂跳,“你在胡說什麼?!趕緊滾回去!”

這些在朝中大臣裡都是絕口不提的事,也就民間口無遮攔說上幾句,大家都心知肚明。

鄒時若有所思,他還在回想著王灃剛剛的話,從木簪到肖平,再到十載兩次救此人性命。這一切好似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腳下出了地牢,胡衣謂見人心思飄忽,他道:“鄒大人,何事讓你心不在焉?”

鄒時回過神道:“胡大人,明日我等將離開蕪州,這幾日多有叨擾。”

胡衣謂拍了下鄒時的肩道:“鄒大人客氣了。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西山我還要去看看,以免明日有所紕漏。”

鄒時拱手與胡衣謂告辭,隨著在前麵等候的李山菁出了府邸。

前腳跨出府門,二人上了馬車。坐定,鄒時道:“把人解決了,不留痕跡。”

“是。”

李山菁心知王灃是觸碰了底線,尤其是當他後知後覺大人對那姑娘有意後,他偶爾還能夢見自己當初對人下手可沒有輕重,現在想來大人對他還是寬容的。

-

王夫人的死因一直縈繞在十載心頭,那比雨夜壓在自己身上的巨石還要重,重到她無法呼吸。昔日給她塗藥時的餘溫彷彿還殘存在後背,十載揉著酸脹的眼,一步步往山上走。

今夜過後,他們這一批人將離開蕪州,有的人會被充軍,有的人則是依照貪墨程度繼續留下做苦力。

肖平看見多日未見的十載安然無恙,心裡鬆了口氣。隻是這次再見到,他看十載的眼神多了些陌生。

她一直在欺騙自己,從未坦誠相待。肖平收回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繼續做著手頭的事。

“肖大哥。”十載張了張嘴,肖平的冷落她清楚。“肖大哥,對不住,我不是有意有所欺瞞,我有自己的苦衷。”

“十載是姑孃的外號嗎?還是說也是假的?”肖平停了動作看她。

十載雖不是她的本名,可也是她孤身行走多年的代號。

“是,十載是我的外號。”

“你與那大人有何乾係?為何又讓我替尤氏作證?你是尤氏的什麼人?”肖平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十載道:“我與他是有過幾麵之緣的友人,尤氏夫婦曾對我有恩。我曾經苦找了許久的證據,都未有結果,直到遇到你,我想替他們伸冤。”

肖平道:“我說出去的話自然會答應你做到,往日犯下的過錯,我會去彌補,隻望你不要怪我。”

十載忙道:“不會。”

隻要肖平還肯幫她。縱使沒有肖平,還會有他人被威脅逼迫,尤氏終究逃不過被滅門的命運。

肖平又與她多說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其中包含王夫人的死,十載在旁聽著,一時不是滋味。原來她被困山石之間時,是王夫人冒著寒雨去請人來救。

而那名喚張午的官吏,看見王夫人身著濕衣,頓時有了非分之想。

談及此處,肖平鬱鬱寡歡,連番歎氣,“多好的人啊,就這麼沒了。”

“她不能就這麼死了。”十載沉聲道。

“你……”肖平頓住又勸道:“十載,你可莫要衝動,張午可是官差,你打他是要受牢獄之苦的。”

“我自有辦法,你隻需與我說張午現在人在何處?”

見女子眼神堅毅,有股誓死不罷休的勁頭。肖平有所觸動,“沿著這條道往山下走,腳程快的話能撞見。可有我能幫到你的地方?”

“不必。”

十載走出幾步,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回身叮囑肖平道:“到時候我那位友人若讓你跟他走一趟,你可否拖延些時間,等等我?”

鄒時來蕪州的目的她不清楚,可她隱約覺得他也是為了肖平而來,所以提前囑咐一句。

肖平不知她用途,但還是點頭允諾,“我等你。”

沿著小道往山下走,季冬過半,雪不怎麼下了。這條山道堆積的雪多數是前幾夜下的,現在道路濕滑,十載放慢了步子。

繞過幾個彎,終是見到了火光。此處位置偏高,十載倚在草木後遮掩身影。

視線偏移,沒想到有意外之喜。王灃正與張午在敘話,十載耐心地候著,等他們二人說完她再依次送他們上路。

月光落在十載墨黑衣衫上,藏身在樹後無人發覺。她離二人的距離遠,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隻能通過肢體推斷應該是說完了。

人是分頭走的,張午身影沒入了洞裡。王灃則是沿著小道往山上走。

先殺了王灃再去找張午算賬。

十載一秒就做出了決斷,矮下身段宛若隨時獵捕的鷹。

人在慢慢靠近,十載斂氣凝神,手心裡的匕首蓄勢待發。

還有兩步。

還差一步。

十載估摸著。

王灃踏出了最後一步,腳尖未落地,不知從何處憑空射出了一箭貫穿了人的脖子。血噴湧而出,流了一地。

這是誰想要他的命?十載呆愣住,躲好身影不敢有所動作,等著射箭的人出現。

沒過多久,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出現在十載眼前。

李山菁拔出箭,在王灃衣襟前抹去血跡,然後重新插進後背箭筒裡。確認人沒氣,他才彎腰兩手提著人腳脖打算拋屍。

“需要幫忙嗎?”

從後背傳來的聲音嚇了李山菁一跳,轉身見到熟人還有些訝異,“姑娘怎麼在這裡?”

“是鄒大人讓你做的?”十載不答反問。

這話要如何回?李山菁斟酌著,“是,也不是……”

一時沉默,十載蹲下幫忙搬王灃的屍身,擡眸見人還杵在原地不動。

十載道:“大人,您是有什麼心事嗎?”

“沒…”李山菁動作麻利,直接一人提起王灃屍身放於肩頭,“我叫李山菁,姑娘直呼我姓名便好。這屍體我來處理,您自便。”

李山菁說完,加快步子離開了小道。

十載擦去指尖血漬,繼續往山下走。見鄒時負手立於洞口前,看樣子是在等她。

“鄒大人這是來替我料理善後之事?”

“走吧,張午在裡頭。”

這洞xue不像他們平日挖礦休息的山洞,這裡的通道更長更黑。鄒時走在前頭,手裡拿著火摺子照路。每走一步,回頭看她是否有跟上。

他的身影被火光拉得纖長,雲白衣袍上覆著昏黃光暈。十載低頭跟著他的步子,不知不覺他們的步伐漸漸一致。

通道深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打鐵聲,越往裡走便不再需燭火照明。鄒時熄滅火光,放慢步子繼續前行。

十載探身看去,眼前的景象讓她怔住。

幾個光著膀子的大漢推著獨輪車運送器具,在往旁邊望去,有的把開采出來的鐵礦放入爐裡煉化。

怪不得有打鐵的聲音溢位,這洞裡哪是挖礦的,分明是鑄造兵器的。

鄒時意識到事態不妙,回身壓低聲量道:“先離開此地。”

他們二人將要往原路走,殊不知早已暴露了身影。

“鄒大人!來都來了,怎麼不打聲招呼再走?”

張午出現在二人身後,一張臉陰惻惻笑著。他的身後站著十幾個蒙麵黑衣人,個個手舉刀劍,虎視眈眈。

十載環顧了一圈,看樣子埋伏的人應該不多。他們手裡沒有箭矢,這對她來說不足為懼,可若是帶上鄒時,她就需要分出精力護他。

十載將鄒時一把拽至身後,反手握住匕首,厲聲道:“你先走,不用管我!”

“抓住他們!”張午立馬道。

“快走!”

十載轉身本想再說一句,可身後哪還有鄒時的影子。倒是顯得她多慮了,一遇危險他是跑的比她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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