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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夫人今日後悔了嗎 第四十五章 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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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戰

葉蓁蓁水性好,不一會兒便遊到了薛氏身側,拉住她正往下沉的身子,便遊向了岸邊。

幾名守在岸邊的番子眼見自家夫人也跳入了水裡,寒冬臘月,池塘裡冰寒刺骨,見她執意要救人,便將她和薛氏拉了上來。

霍承煜吐出一口血後便陷入了昏迷,李太醫聞訊趕來,便迅速給他施針,又在他舌下墊了參片,麵色便凝重起來,“霍督主大傷初愈,氣血虧空,身子本就未完全恢複,此番怒極攻心,又得養上許久了。”

且他適才走動太劇烈,身上傷口處又微微沁出一些血來。李太醫給他上過藥,所幸很快血便止住了。

霍滿聞訊亦三步並作兩步從監察院趕了回來,忙問道:“可有性命之虞?”

李太醫便歎了口氣:“這口血吐出來,也不全然是壞事,霍督主這些年思慮過重,心氣鬱結,這口汙血吐出來,心脈通了,往後便暢快些;隻也比常人脆弱許多,往後再不可受刺激,需保持情緒穩定。”

“多謝。”小滿聞聲便向李太醫作了一揖。

葉蓁蓁擦乾額頭上的水跡,一頭青絲未乾,甚至衣衫都未來得及換,便奔進了臥房,李太醫交代完一應事宜,開了藥便離去了。

“姐,薛氏如何處置?”葉懷安推門而入,眼見霍承煜又陷入了昏迷,麵色比之前更蒼白了,不禁一聲歎息,心下怨懟姐姐姐夫平靜恩愛的生活,都被這女人打破了。

“送她回去吧,以免你姐夫醒來瞧見她,又受刺激。”葉蓁蓁緩聲道,便示意門外守著的番子送她走,路上務必保證她安全。

薛氏胸腔裡嗆了些水,所幸咳出來了,並無大礙,葉蓁蓁還特意給了她一些治風寒的藥材。薛氏感動於她出手相救,連連向她致謝,也答允她近期不來府上了。

待這一切都處理完,沐浴過後,夜已過半。葉蓁蓁也不知自己為何鬼使神差地就跳下水救人,她不是不知曉信裡的真相給霍承煜帶來的打擊有多大,隻不想見他因一時衝動鑄成大錯。

霍承煜再醒來時,已是次日清晨。胸口悶痛得喘不過氣來,回想起昨日發生的一切,信中所言仍是字字誅心。父親在他心裡的偉岸形象開始坍塌,這許多年的精神支柱傾頹了,心裡空落落的,一時間十分迷惘,不知日後的路該如何去走。

“煜哥兒,你醒啦?”葉蓁蓁悠悠轉醒,見他醒了過來,便關切道,“胸口疼嗎?悶不悶?”

“我冇事……”話雖如此,他的聲音卻顯然中氣不足,透出虛弱乏力,“薛氏呢?死了嗎?”他神色冷漠,語氣淡然。

“我昨日救她上來了,她嗆了水,卻無大礙,我遣人送她回去了。”葉蓁蓁平靜地陳述事實,她知道自己此舉他或許會生氣,但事已至此,做了便做了。

霍承煜聞言,神色迅速冰冷下去,轉過頭望向她,漆黑眸中,是她許久不曾瞧見的陰戾,“誰允許你救她的?我同意了嗎?提督夫人做久了,你是不是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他的語氣,比之昨日更寒涼幾分,一句句都似刀子插進她心裡。聞言,她開始渾身顫抖,“她是你生母,也是個可憐人,我隻不想你因一時衝動鑄成大錯,你若真殺了她,將來你會後悔的!”

“後悔?你又不是我,怎知我會後悔?她可憐又不是我造成的,與我何乾?我從未招惹她,是她自己幾次三番找上門來的!”霍承煜厲聲道,便是眼下身子虛弱,一口氣提不上來,仍據理力爭。

“她隻是希望你知曉真相罷了,這許多年過去,你總不能一直糊裡糊塗地恨她吧?她予你生命,不是你的仇人啊!”葉蓁蓁急道。

“知曉真相?就算她所言句句屬實,卻事到如今才告訴我這些,你有想過為何嗎?”霍承煜冷笑一聲,“從前那許多年,霍家還在之時不告訴我,我入了王府為內侍之時不告訴我,偏偏我做了這監察院提督就找上門來告訴我了,嗬嗬。”他語氣急促,說完便開始連聲喘息。

“你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害怕你一直恨她,會對她和方芷凝不利吧?有些真相,總該知曉的,或早或晚而已。”葉蓁蓁輕撫他背脊,示意他勿要激動。

“我若真要對她不利,她和方芷凝早就冇命了,”霍承煜擡手,甩開了她覆在自己身後的手,“她告訴我這一切,不就是希望我同情她、可憐她,不計前嫌待她母女二人好嗎?那她如意算盤可打錯了,我霍承煜不僅不會待她好,日後見她一次便殺她一次!”

此言此語此舉,叫葉蓁蓁對他感到陌生,“霍承煜,你定要如此嗎?你可以對犯錯之人網開一麵,為何對生身之母,就非要殺之而後快?!”

“他不是我娘,我娘是潁川蔡氏,早就隨我爹一道去了!”霍承煜凝神閉目,許久又緩緩吐出一句,“你若理解不了我的所作所為,就彆管我了,我是生是死,都與你無關。”

“好,”葉蓁蓁聞言,眼角落下一滴淚來,背過身去,不叫他瞧見,而後迅速擦掉,“霍督主,小女管不了你,也冇資格管你,嗬嗬,我是誰呀?你既不要我照顧,那便換旁人來吧。”說罷,便披衣起身,出了房門。

這聲“霍督主”,震得他耳鳴起來,他眼下憤懣於薛氏的突然到訪,亦委屈於她的不理解,卻還是意識到自己話說得太重了些。二人各執一詞,據理力爭,可夫妻間爭吵,便是再氣,有些話也是不該脫口而出的。

隻他累了,很累很累,這一次,冇有出門去追。

“嫂嫂,嫂嫂,怎麼了?”小滿適才便聽聞屋內傳來的爭吵聲,無奈剛醒不久怎又吵起來了,眼見葉蓁蓁推門而出,眉宇間儘是寒涼。他從嫂嫂麵上神色裡讀出來,她是真的心寒了。

“年關將至,山中寒涼,將彆苑的姐妹們請到府上來住吧,共度新春,”葉蓁蓁冷聲道,“換旁的姐妹伺候下霍督主,我也能歇息歇息了。”

“嫂嫂,嫂嫂,這是怎麼回事啊?”小滿在她身後緊跟著,“叫她們來做什麼?我哥心裡隻有你呀!”

“他適才說了什麼你冇聽見麼?他說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我還舔著臉照顧他作甚?!”葉蓁蓁頭也不回地向屋外行去,這便吩咐守在門外的內侍去彆苑請蒹葭、若葉二女來府上。

此前彆苑養著一共五名女子,過了這許久,在小滿的安排下,該發嫁的都發嫁了,隻還剩下蒹葭、若葉二人,死活不肯嫁。

內侍這便領了她的旨意,去彆苑接人過來了。嫁與霍承煜這許久,霍府諸人早已明瞭,督主未表示異議時,夫人的旨意等同於他的旨意。

“姐,你是不是傻?”葉懷安亦聞聲趕來,“姐夫從未想過納妾,你把她們接來做什麼?”他急道。

“他自己不想要我照顧了,換彆的姐妹來,豈不正好?”葉蓁蓁冷笑一聲,神色淡漠。實則真正傷了心時,往往冇有大哭大鬨,隻於無聲處悲傷,便是哭鬨的力氣也冇了。

“薛氏的事你就不該管!姐夫怎麼處置她,是他自己的決定,你非要摻合!為這麼一個不相乾的人,夫妻之間鬨成這樣,值不值當啊?!”葉懷安眼下當真是欲哭無淚了。

“薛氏的事隻是個引子,你冇看出來麼?”葉蓁蓁聲音很輕,“他理解不了我的為人處事,我亦理解不了他的所作所為,既互不理解,不如不要強行綁在一處了。”

“什麼事不能商量呢?你們真心相愛,都把對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多考慮考慮對方的處境呢,各退一步,豁然開朗!”葉懷安又道。

“算了,多說無益。”葉蓁蓁步子虛浮,實則這段時日為照顧他,她也許久未好好歇息過了。

夜幕降臨,蒹葭、若葉二女便自彆苑來到了霍府,她二人皆青春正盛,姿容秀美,隻蒹葭瞧上去年歲更幼些,說起話來笑靨如花,甜美明媚;若葉瞧上去成熟穩重些,眉宇間自帶一絲清冷疏離,彷彿超然物外。

“往後都是自家姐妹,好生照顧霍督主,重重有賞!”葉蓁蓁望著她二人,朗聲道。端的是一副當家主母的大氣做派,心下隱隱作痛,卻仍吩咐她二人入府、安置。

“是。”二女便應下。

“她真把她們請來了麼?”霍承煜眼下渾身乏力,胸口仍喘不上氣來,耳聞屋外動靜,推開窗子,便見兩名妙齡女子入了府。他未曾想,她竟說到做到了。

“嫂嫂這明擺著是要把你推給旁人啊!”小滿都快哭了,“哥,你快服個軟,認個錯啊!此前哪次你服軟認錯嫂嫂冇原諒你的?”

“我冇錯,為何要認錯?”霍承煜冷然道,“擅自決定,難道她就冇錯了?”

“不管誰的錯,做丈夫的都得先認錯,這樣日子方能美滿長久!”小滿道,明明尚未成婚,亦從未經曆男女之事,他卻似深諳夫妻相處之道一般。

霍承煜終於披上蟒袍,推開了房門。眼下身子十分虛弱,身上又疼又癢,每行一步都十分難受。屋外寒涼,寒風迎麵吹來,他不禁渾身一顫。

隔壁臥房燈火微晃,他知道她就在那裡。輕輕叩響門扉,“蓁娘……我今日話說得重了些,是我之過……你……原諒我。”

迴應他的隻有久久的沉默,“你若不開門……我便不走了。”他又道。

門應聲而開,她立在門前,望向他。二人四目相對,他瞧見她眼眶微紅,今日定是哭過了,“是我的錯,原諒我。”

“霍督主,不是什麼話都能收回,什麼事都能原諒的,”葉蓁蓁冷聲道,“你走吧,我要歇息了,兩位妹妹姿容秀美,平分秋色,你選一人,今夜伺候你吧,我累了。”

“蓁娘,你非要如此嗎?”霍承煜聲音顫抖著,亦帶上了哽咽,“你明知道我心裡隻有你。”

“我也有錯,錯在太一廂情願,不會站在你的角度為你考慮,或許,我們本就是不一樣的人,所以我才理解不了你今日所為。既理解不了,便不勉強了吧。”葉蓁蓁沉聲道,而後擡起頭,不讓眼角的淚落下來。

“蓁娘……”霍承煜想伸手拉住她,卻被她搶先一步關上了房門。

彷彿一盆冷水從頭至尾澆下來,他的心,亦沉到了穀底。轉身,離去。

院子太寬敞,寒風呼嘯間,胸口憋悶,身上傷口痛癢鑽心,頭暈目眩,就要站立不穩。

恍惚間,身子好似被什麼人扶住了,身畔幽香陣陣,定睛一看,卻不是她。眼前女子,眉眼彎彎,麵容秀美卻猶帶著幾分稚氣,瞧上去不過十六七歲年紀。

“霍督主,您,冇事吧?”蒹葭扶他站好,又退回原地,垂下頭,嬌聲詢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霍承煜打量著她,問道。

“回督主的話,小女喚作

蒹葭。”她簡單迴應,目光卻不自覺在他身上流連。

冇有霍承煜,便冇有她如今的生活,這一兩年,她在彆苑有吃有穿,過得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且被許侍郎送到霍府時,她遠遠瞧見他兩眼,見他生得英武俊美,怎麼瞧也不像個內臣。從此,她腦海裡便時常浮現出他的模樣來。隻今日再見,他俊美依舊,卻十分憔悴。

“小女一直,想同督主道一聲謝,”見他不言,她終於又開口道,“冇有督主,便冇有我們姐妹如今的日子。”這話,她一直想親口說與他聽。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霍承煜沉聲道,回眸望向葉蓁蓁房間的窗子,見她亦站在窗前,望向這邊,心下一暖,便又道,“今夜,你留在房裡吧。”

他故意擡高了音量,似要說給她聽的。不想窗欞裡的光亮忽然熄滅了,她並未推開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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