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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夫人今日後悔了嗎 第五十六章 告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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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彆

還有幾日便要出發,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京。這日,葉蓁蓁便想出門去趟教坊司,同青菱道個彆。

不想正欲出門,便聞門外內侍進來通傳道:“督主,夫人,門外有一男一女求見,那女子說她原是教坊司歌伎,喚作

青菱



“快讓他們進來!”葉蓁蓁這便吩咐道,便也同霍承煜一起,踱著步子向門外行去。

霍承煜此前未曾見過青菱,眼下出發在即,他倒也想見見葉蓁蓁這位知己好友究竟何許人也。隻葉蓁蓁眼下也有些疑惑,不知青菱今日怎同一位男子一道來了。

待推開門,便見一男一女立於門外。仲夏時節,這女子一身碧色紗質襖裙,更顯身段娉婷,肌膚白皙,她一雙眸子眼波流轉,櫻唇不點而朱,正是青菱。而她身側則是位年輕男子,但見此人一身月白色廣袖圓領長衫,姿容俊秀,氣質不俗,一雙眸子似含著笑意。

“青菱拜見夫人!”青菱這便笑著向葉蓁蓁行禮,同時眼神示意身畔的男子與她一道。

“許久不見,你怎的又同我生分了?”葉蓁蓁嗔道,“這位公子是?”猶記得上次見麵,還是三個多月前,不知青菱何時覓得良人了?

“姐姐,這位是韓公子,商賈出身,雲遊四海做些珠寶生意。此番他為我贖了身,我現下已離開了教坊司,明日我便要同他啟程往南方去了。”青菱望向葉蓁蓁,一字一句緩聲道。

“在下韓慕雲,江州人士,家中經商為生……”這韓公子亦開了口,便向葉蓁蓁介紹自己。

“日頭正盛,站在這裡說話作甚?快進屋裡來吧!”葉蓁蓁這便笑道,同時示意身畔內侍請他二人進來說話。

二人便遍緩步越過前院,向廳堂的方向行去,“這位是我夫君,監察院霍提督。”葉蓁蓁此刻與霍承煜並肩行在前方,待他二人進了前廳坐下,便向他二人介紹道。

二人登時便起身跪伏在地,向霍承煜磕頭行禮,“草民有眼不識泰山,見過霍提督!”因霍承煜今日一襲青色廣袖常服,眉宇柔和,陰鬱之氣儘散,二人的確不曾瞧出眼前這麵容俊美,氣質溫和的青年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監察院提督霍承煜。而適才他與葉蓁蓁並肩而行,便是猜到他身份,也不敢盲目行禮。

“這麼大禮數作甚?起來吧!”夫妻二人便俯身,示意他二人起身。

“青菱,這纔多久未見,你既已覓得良人,怎也不同我說一聲?”葉蓁蓁低聲嘟噥道,“你與韓公子,相識多久了?”

“青菱不是有意不同姐姐說的,我與韓公子相識日淺,算起來也不過一兩月。但這一兩月來,青菱每次唱曲兒,韓公子都會前來捧場,一來一回,我二人已心意相通,這便……”青菱柔聲道,白皙麵容上浮現一片緋紅,正說話時雙眸不時望向韓慕雲這邊,盈盈眼波裡含著綿綿情意。

此番情形下,本該祝賀姐妹覓得良人,葉蓁蓁心下卻有些擔憂。一兩月時日尚短,並不足以看出一個人真實的品性,但眼下韓慕雲已為青菱贖了身,青菱眼中儘是喜悅與期許,她實在不該此時說些不合時宜的話。

況且,同為女子,她自然知曉韶華易逝、紅顏易老的道理,身處煙花之地,日日迎來送往,享受過眾人追捧的熱絡,有朝一日自也得承受門庭冷落的黯然。所謂“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這曲兒唱得了一時,卻唱不了一輩子。

“那便祝你二人琴瑟和鳴,白首偕老,”葉蓁蓁莞爾一笑,便又望向韓慕雲道,“青菱與我乃是同鄉,因緣際會下,我二人互為知音,情如姐妹,她自幼孤苦,心思單純,還望韓公子好生待她,勿要辜負了她。”

“那是自然,我餘生定會好好待她,護她一世,平安喜樂。”韓慕雲立即道,神色看似認真,說話時一雙眸子亦滿含笑意,不知怎的,葉蓁蓁卻瞧見他笑意之下實則透著冰冷。

“那便好,韓公子既知我與夫君身份,想來也不敢的,”葉蓁蓁笑道,看似玩笑,實則認真,似又想起什麼,轉而又道,“青菱,這府上有兩名侍女,與你年歲相仿,她二人亦是才貌雙全,一人擅彈琵琶,一人擅撫古琴,此番你我道彆,不知何日相見,不如今日你便與她二人合奏吧?”

青菱已然知曉霍提督就要去戰場監軍,夫人此番一同前往,再相見真不知何年何月了,當即便應下,“好呀!姐姐也可作詞一首,由我唱來。”

“那是自然。”葉蓁蓁明媚一笑,便示意內侍去喚蒹葭、若葉二女過來。

待她二人緩步行至,葉蓁蓁便相互介紹,實則青菱與她二人有著相似的出身,自是一見如故。她們皆是自幼父母故去、親人離散,故而淪落章台,幾經轉手,身不由己。

蒹葭、若葉二人便各自坐下,蒹葭素手撥弄琵琶,曲音清脆婉轉,若葉素手撫琴,琴音悠遠綿長,青菱則輕啟朱唇,唱一曲《訴衷情》:

“殘香飛絮聚飄萍,荷探落紅纓。半箋東寄**,芳草訴佳音。春日短,碧波清,映低顰。流光空逝,待客歸來,眉黛飛青。”

一曲唱罷,又唱一曲《如夢令》:

“春暮豔陽殘暑,閒坐庭前綠樹。向意晚來風,吹奏蛙鳴如訴。如夢,如夢,月淡意濃花處。”

她唱腔清甜軟糯,婉轉動聽,合著琵琶琴音的清朗悠揚,起承轉合間有如天籟。而她所唱這兩首曲子,詞卻是葉蓁蓁親手所作,詞風綺麗婉約,令人稱讚。

葉蓁蓁覺著,這樣的日子再多些便好了。她們四人,一人填詞賦詩,一人傳唱,一人奏琵琶,一人撫琴,相互配合,相得益彰。

隻這世間,詞曲歌舞、撫琴奏樂,便隻是娛樂,算不得正經事,何況於她們這些女流而言,隻是娛樂他人的旁門左道。但葉蓁蓁不這麼認為,或許有一日,女子憑藉這些才華技藝,能真正地安身立命,而非迎來送往,看人眼色。

這場景,霍承煜竟也瞧得出神,他亦欣賞葉蓁蓁的詩文才華,隻今日見她同她幾人合作,各自做著自己擅長之事,好似又不一樣了。她笑顏愈發明媚,雙眸裡含著光亮和期許。

便是再沉醉其間,亦終須一彆。臨行前,葉蓁蓁特意喚了青菱至書房,給了她一枚路引,屆時若有獨自遠行之時,通關便可出示這枚路引,報上她名諱,便可通行、甚至脫身。

“多謝夫人!夫人大恩,青菱無以為報!”青菱眸中含淚,不自覺又想起那日壽宴上,葉蓁蓁擋在管事身前,為她解圍,救她於水火。而那日之後,教坊司的管事再不敢輕易怠慢她了。

“你我姐妹,不必言謝,”葉蓁蓁笑著扶她起身,“此物你好生保管,必要時或許用得上,你與韓公子相識日淺,眼下勿要叫他知曉了。”她又殷切叮囑道。

“是。”青菱眸光雖有些閃爍,但眼見葉蓁蓁神色真切,便立即應下了。

“姐姐,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和我霍提督,此番定要護好自己,平安歸來!”青菱亦溫聲道,神色間滿含關切。

“勿要擔心,我們定會平安的。”葉蓁蓁笑得爽朗。

待與他二人告了彆。葉蓁蓁仍覺這位韓公子一雙含情眼,其間卻透著涼薄,“但願是我多想了。”她暗道。

這世間男子,有的麵冷心熱,外表冰冷,卻有顆溫熱善感之心,保有一絲良善,如霍承煜;有的外熱內冷,平日裡素來愛笑,恰如春風,實則心性涼薄,必要時可放棄任何人成全自己,如柳晏和。她莫名覺著,這韓公子與柳晏和是同一類人,卻終究什麼也冇說。

而這幾日,薛靈芸得知父親薛衛良就在京城,便帶著女兒方芷凝與他相認,父女二人說了許久的話,心頭的堅冰漸漸消融,終於達成和解。

霍承煜如今已然知曉當年真相,心下不禁感慨萬千。對薛靈芸這位生身之母,因從未相處過,他實則並不太瞭解。隻此前將將得知真相時,一時難以接受,竟意圖取她性命,如今終於接受事實,到底對她心存愧意。

出發在即,霍承煜實則想向她道歉,卻不知如何邁出這一步。而這日,薛靈芸便又來了霍府,就在門外候著。

眼下諸事皆已明瞭,葉蓁蓁便吩咐內侍請她進來,就在這府上坐坐。

霍承煜頓了頓,便自屋內緩步走出,行至前廳,望向院內那一襲素色襖裙,不施粉黛的中年婦人,但見她麵染風霜,眉目卻秀美依舊,氣質端莊。

薛靈芸亦回眸望向他,今日見他一襲青色廣袖常服,並未塗抹脂粉唇脂,眉目間的陰戾之氣已然消失不見。

母子二人終於對視一眼,霍承煜便緩步上前,俯身道:“當年之事,我如今都已瞭解清楚,此番是向你道歉的,”言罷,便屈膝跪伏下來,“此前是我衝動行事,是我之過,對不住了……”

一聲“娘”終究無法宣之於口,而臨彆在即,這俯身一跪,便是念她生育之恩,自此山高水遠,兩不相欠。

薛靈芸便躬下身子扶他起身,眼眶裡一片濕熱,就要落下淚來,“起來吧……從前那許多年,我亦有錯……我實則……我不知如何麵對你父親……故而不知如何麵對你。”她語聲哽咽,淚眼婆娑。

實則那些年她也曾暗暗關注過他,隻他有父親和主母愛護,她這個生母已然多餘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以至於再無相見的必要。

“不重要了……您今後,好生過自己的日子吧。”霍承煜終於起身,淡然道。

“你們此番前去戰場……一路保重,務必平安。”薛靈芸溫聲道,轉身淚如雨下。

“好。”他隻輕輕道了聲,這便轉身回了房裡。

卻說這邊

毓秀宮內,寶華公主趙瓔斜斜倚靠在窄榻上,秀美麵容神色鬱鬱,一雙明亮的眸子已然失了神采,目光越過窗欞,呆呆地凝望窗外,再不複往日裡的張揚跋扈。

“公主,您再這麼不吃不喝下去,身子就要熬壞了啊!”身側內侍康樂關切道。

如今姨母於壽安宮內中了風,已然不曉人事,表兄橫死街頭,尚不知凶手是誰。而皇兄呢,這幾月來因皇子夭折、皇後重病,加之北方戰事吃緊,再未踏足毓秀宮一步,已然對她這皇妹不管不問。

她知道,自己母家是真的敗了,如今既已失勢,她便再不是從前那個榮寵加身,便是為所欲為,都不必顧及任何的寶華公主了。

她雖性情跋扈,卻並不傻,眼下情勢,她已無心深究誰對誰錯,更無心去恨任何人。隻因她知曉,邊關戰事緊張,若守軍抵擋不住致使羯人長驅直入,皇兄必然會再次作出遣公主和親的決定,而整個大齊適齡卻還待字閨中的嫡公主,如今僅她一人。

此前尚有姨母撐腰,皇兄便會念及兄妹情分,於宗室裡挑選適齡女子代她和親,而如今,姨母和舅父失勢,她此前的所作所為也讓皇兄失望透頂,待要和親之時,皇兄定會將她嫁往那北邊蠻荒之地,以圖邊關太平。

待想清楚這些,她如今便隻餘後悔,怨從前自視甚高,自認身為大齊最尊貴的公主,便理應與這世間最優秀的男子相配,奈何……悔之晚矣。她如今便隻能寄希望於邊關大勝,是以才能逃脫和親的厄運。

這世間,不論是出身尊貴的公主,還是掙紮於底層的歌伎,身為女子,命運便都由不得自己。因天下女子本為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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