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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夫人今日後悔了嗎 第八十七章 詩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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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會

“這得罪誰都不能得罪朝中權貴,身為讀書人,十年寒窗為了什麼呀?不就是為了一展平生所學報效家國麼?為了個女人葬送前程,真不值當!”

“霍侯爺死守雁門關,抗擊胡虜立下汗馬功勞,其妻亦是女中豪傑,二品誥命加身,還是勿要論及人傢俬事了。”

幾人仍在議論紛紛。

二人四目相對,葉蓁蓁見霍承煜麵露疑惑,眸中含著委屈憤懣,知他要問什麼,便率先在他耳畔低聲道:“這柳晏和的確與我自幼相識,隻早在你我成婚前他便另攀了高枝,我與他早已橋歸橋路歸路,具體怎麼回事晚些同你細說。”

霍承煜輕“嗯”一聲,雖心下仍有些委屈,怨她不曾對他提起這位青梅竹馬,卻無比相信她所言的每一個字,不疑她有所隱瞞,便不再追問了。

“念之兄怎的還未到?”幾人又開始低語道。

“怕是思忖著此次詩會的題目,一時忘了時辰吧?”另一人笑道。

從這幾位文人舉子的對話中,他二人知曉這喚作“念之”的公子便是此次詩會的出題人,也是餘杭才子圈中頗負盛名之人。

“莫非是顧玹顧念之?”葉蓁蓁暗暗猜測,這顧念之便是柳晏和舊時的同窗好友,小柳晏和一歲,幼時他們便一同去學堂進學,那時葉蓁蓁常常女扮男裝去學堂偷學功課,與他有過數麵之緣。隻他們那時都還是年幼孩童,如今許多年過去,再見不知是何模樣了。

幾人正言語間,便見一身著月白色文士長衫的年輕公子翩然而至,但見他眉目俊秀,氣質溫潤,身形頎長宛若芝蘭玉樹,一雙冰潤的眸子透著冷冽,恰如冬日初雪。隻待他行至亭中同各位友人招呼時,俊秀麵容上綻放溫和笑意,卻如春日暖陽般明媚燦爛。

“在下顧玹,字念之,敢問二位兄台如何稱呼?”顧念之行至他二人身畔,便笑著詢問道。

二人便自我介紹,仍用著化名,不曾言明出身,顧念之卻也不再追問。

“原來真的是他!”葉蓁蓁不禁感歎當真是巧合,從未想到時過境遷,還能在這裡遇上柳晏和這位昔日同窗。

“今日諸位彙聚於此,以文會友,不若以閒言

為題作詞一篇,可否?”顧念之才華橫溢,接連幾次詩會皆由他出題,這次便也不例外。

眾人便於案前坐下,研磨,凝思,開始作詞。

霍承煜雖自幼飽讀詩書,並非胸無點墨的一介武夫,但到底出身將門,自幼行伍,並無太多閒暇舞文弄墨,加之眼下又失了記憶,要當場作詩填詞,於他而言實則有些難度。尚凝思間,便見席間眾人已一一落筆。

而葉蓁蓁沉思片刻,便落筆生花,字跡娟秀飄逸,霍承煜便見她所作詩文為:

“雲起西風又個秋。慵整清顏,倦去西樓。蕭蕭殘葉複鴉愁。嘰嘰哀啼,閒語啁啁。細雨閒花隻待昨。心願清寧,怎避他喉?悵然心下又一謳,不問閒言,隻對心瘦。”

“蓁娘這詞,構思精巧,朗朗上口,直抒胸臆又寓意深刻,甚妙,甚妙!”他止不住連聲讚歎道。

她總言自己入宮早,無緣繼承母親的詩詞文采,但他知曉,這不過是她的自謙之言。他失去記憶後,葉蓁蓁雖也給他讀過自己往日所作詩詞,他也覺著頗妙,但此詞一出,他便覺著比她此前作的那些還要更勝一籌。

而待眾人及顧念之自己一一交出了答卷,他逐一品鑒,目光卻停留在其中一捲上移不開眼,“這首一剪梅,可是沈公子所作?”

聞顧念之提及自己所作詞賦,葉蓁蓁不禁應聲道:“正是。”

“構思巧妙,直抒胸臆,雖詞風婉約,其間卻透著風骨氣韻,實乃佳作。”顧念之一麵稱讚,一麵凝眸望向葉蓁蓁這邊,上下打量著她,眉眼間含著笑意,恰如春花燦爛,顯是得遇知音。

顧念之這稱讚之語與霍承煜適才所言不謀而合,隻他見此人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妻子身上,上下打量,便十分不悅。

而他不知曉的是,葉蓁蓁這詞實則是為他而作,惜他從前身為監察院提督,為流言詆譭所擾,雖內心始終堅守原則,對閒言碎語卻避無可避。如今身為安定侯,落入耳裡的雖都是百姓的誇獎讚歎,卻又因失憶很難發自內心感到歡喜。

“江南風景甚好,不如諸位任選題目,以景抒情。”到第二回合,顧念之便不再出具體題目,也想瞧瞧這位此前不曾見過的沈公子會如何作。

葉蓁蓁思忖片刻,便開始落筆,以景抒情:

“暑天初,飛絮散。露墜新荷,悠盼梅時雨。夢歎東君匆又負,徑香深隅,繁花忽歸去。景昔年,光荏苒。漫漫前路,何日希驚續?青鳥渡雲遙書赴,寥寥音思,重憶經年語。”

而霍承煜此刻也漸漸來了靈感,便借寫景懷古,遒勁的字跡間透著瀟灑飄逸,字如其人:

“艫下碧波盈,江乾東君信。萬紫千紅歲歲開,獨歎芍花隱。唸作古風流,魂斷階前徑。歌舞繁華曲未儘,不似昔年景。”

一首蘇幕遮,一首卜運算元,二人所描述的景物,皆出自沿途所見,立意各有千秋。兩首詞皆得到了眾人稱讚,隻顧念之的目光仍在葉蓁蓁身上移不開。

待又比試了幾個回合,詩會終於結束,眾人便一一散去,散場前約定五日後還有騎射比試。

葉蓁蓁一早便瞧見了霍承煜麵上不悅,以為他仍吃味於自己不曾告訴他柳晏和一事,待人群散開,便交代起事情的來龍去脈,又道:“我之所以不對你提及,隻因此人不值一說。”

他聞言隻輕“嗯”一聲,“此人的確不值得托付,你早早瞧出他真麵目,乃好事一樁。”他語聲雖低沉平靜,其間卻透著冷冽。

他失憶至今,她還是第一次從他麵上眸中瞧見這淡漠冷冽神色,以為他仍未消氣,便又道:“煜哥兒難道是不信我所言?”她語氣便有些急切。

“怎會不信?我何時懷疑過你?”他急忙否認道。

而人群散去後,顧念之便與三兩好友一道漫步西湖畔,賞景怡情。

“念之兄,你適才怎的一直瞧著那沈公子移不開眼?”友人不禁疑惑,“沈公子雖詞風清麗,文采斐然,你也不必一直盯著人瞧呀,你可不是唐突之人。”他這舉動的確令人疑惑,友人便思忖著他也冇有龍陽之好呀。

“什麼沈公子?你難道冇瞧出來麼?”顧念之不禁無奈道,“觀她膚色白皙,眉目秀麗,氣質清婉,身形窈窕,分明是個女兒身。”

友人們適才恍然大悟,不禁發出謂歎,暗道那清逸俊秀的公子,原來是個女扮男裝的妙齡麗人。

顧念之不禁一聲輕歎,便也猜出那俊美瀟灑的薛公子與她是一對夫妻,夫妻二人雲遊至此參與詩會便是陶冶性情的。今日他心緒實則一波三折,喜於得遇知音,對方還是名女子,又遺憾於她早已名花有主。

卻說這邊

“你既未曾懷疑我,又何苦悶悶不樂?”葉蓁蓁便又直言道。

霍承煜沉默許久,適纔開口道:“你難道冇瞧出來呀,適才那顧公子一直盯著你瞧,怕是瞧出來你是個女兒身了。”

實則她隻欣慰於自己的詩文得到讚賞肯定,並不曾留意對方眼神,“管他呢,你我夫妻情深意篤,我是男兒還是女兒,與他何乾?”

“自古江南多才子,我今日是見識到了。”他一聲歎息,便覺在這眾多才華橫溢之人麵前相形見絀,何況他並非完人。不論柳晏和還是這顧念之,僅身子完整這一事,便勝過他許多,何況這二人還都是人中龍鳳。

“煜哥兒文武雙全,常言道君子六藝,論騎射功夫,他們可不是你的對手。”葉蓁蓁便溫聲寬慰他。

“五日後的騎射比試,你我再一同前往吧?”他便又來了興致,今日詩詞文采雖得肯定,到底不是他最擅長之事,五日後的騎射比試他自不想錯過。

“你身子將將恢複些,身上舊傷還需將養,便不宜騎馬,還是算了吧。”葉蓁蓁自不放心,便勸他先好好歇息。

“傷口早不疼了,無礙的。”他立即道,實則今日出來走了許久,他已覺胸口有些滯悶,呼吸便急促起來。

“煜哥兒,你臉色有些蒼白,我們快回去吧。”她說著,便牽著他的手就要登船返回。

“不妨事的,你不是說你孃的故居就在這附近麼?我陪你找找吧。”他微微一笑,卻難掩眉目間的疲憊。

“真的冇事嗎?”葉蓁蓁仍不放心,“若不舒服了,先尋個地方服藥吧?”時下出來已許久,眼見他微微喘氣,麵色蒼白,便示意尋個地方坐下服藥。

霍承煜便羞赧地點點頭。

二人漫無目的地尋找落座之處,不想沈宛如詩集上記載的故居所在之處近在眼前。

“哎呀,就是這裡!”葉蓁蓁不禁喜出望外,此宅邸坐落於西湖之畔,門前甚至不曾落鎖,她牽著他的手輕輕推門而入,便見裡間空無一人。信步其中,便發覺這宅邸佈局規模與薛府很是相似,環境清幽,隻四下荒敗,雜草叢生,顯是許久無人居住了。

“這便是沈氏舊宅,我娘出閣前居住的地方。”葉蓁蓁細細端詳著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不禁發出謂歎,夏日午後陽光映照下,許多地方仍散發著腐朽的氣息,蛛網密佈。

“這宅子想來已許久無人居住,咱便將其購置下來,修葺一番,日後便是你的家了。”霍承煜溫聲道。

這話說得葉蓁蓁心頭一暖,止不住紅了眼眶,“說什麼傻話?什麼叫我的家?難道不是你我共同的家麼?”她笑言,卻止不住落下淚來。

母親逝世時,她隻有六歲,此處是母親出閣前的舊居,亦是沈氏故宅,但早在外祖父離世、家道中落後,沈家母女便搬離了此處,是以葉蓁蓁此前從未來過這裡,可不知怎的,她卻對這裡的一切倍感熟悉,好似從前在此生活過一般。

“是,是!”霍承煜連連點頭,便擡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怎麼哭了?”

“我是心中歡喜……”好不容易尋到母親舊時居所,她自是要尋一尋母親從前的閨房,這便拉著他的手繼續走著,卻感受到他步履緩慢,帶著踉蹌虛浮,“煜哥兒,你要歇息了!”她自責,暗道自己隻顧著歡喜,全然忘卻了他身子疲憊不適。

葉蓁蓁便趕緊攙扶著他尋了個地方坐下,輕撫他後背,讓他呼吸平順下來,“吃藥吧?”這便拿起水壺,又從瓷瓶中取了藥丸,便塞入他嘴裡,讓他合著水吞嚥下去。

半晌,他終於感受到了久違的放鬆,實則他眼下心頭微微發熱,慕長風此前開的那方子,外敷內服下來已近兩月,他便時常覺著身體發脹,一日日下來,他漸漸感受到了身體微妙的變化。

“煜哥兒,你臉頰怎的有些燙?”葉蓁蓁眼見他麵頰微紅,便伸手觸摸上去,的確發燙起來,“莫不是發了高熱?”

“不……不是……”他垂首羞赧道,“是身上有些發脹……”他聲音低沉,刻意躲避著她的目光。

“那先回去吧,”葉蓁蓁便會過意來,笑容明媚中含著狡黠,眼下悶熱,今日出來許久,也是該回去了,“來日方長,橫豎這宅邸日後是咱們的。”她柔聲道,便扶他起身,向門外行去。

霍承煜輕“嗯”一聲,二人便一道向岸邊渡船之處緩緩走去。

“還能走嗎?”她眼見他步履虛浮,仍有些乏力。

“能。”他沉聲道,便在她攙扶下撐著繼續走。

待終於上了船,她便讓他輕輕靠在自己身上,今日一行,著實收穫頗豐,隻苦了他,早知如此,就不該帶他出來。她暗暗愧疚。

湖麵微波盪漾,許是今日太過疲憊,暖風吹拂下他已然沉沉睡去。

“你隻能歡喜我一人……縱我身子殘缺……你也勿要歡喜旁人……好不好?”沉睡中,他低聲呢喃著。

葉蓁蓁知他實則醋意未消,這孩子氣的話著實引人發笑,卻又讓她心疼憐惜,“真是個傻子,我不歡喜你歡喜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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